4. 你愿意陪我到老吗,哪怕国土将倾?

作品:《偷星九月天-战争笔记

    悉兰元年1021年。


    悉兰帝国和卡伦卡亚正式开战。


    ”哒哒哒...“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我侧头看去,落地窗外是一排一排的军队,那些人踩在地面的声音震天响,口号也是,年纪不大,倒是一片视死如归的气势。


    脚步声愈来愈近,我这才发现我找错了方向。我眼睛往身后看去。


    来人是我的部下,一个年轻人,制服穿的松松垮垮,一头金发乱糟糟的,做事有些毛躁,但脑子灵活,性格随和,我就一直留在身边做助手。


    “皇上...皇上...”他弯腰,大口大口的呼吸:“让您和..左翼大人...单独....去会议厅。”


    刚开完会,我们又再此回到这个庄严肃穆的议事大厅。


    “又要打仗了。”浅蓝色长发披在身后,白色军袍,身高挺拔瘦削,如一根旗帜,定在玻璃窗前——是皇帝。


    往常,我会挑眉一脸戏谑:“打就打呗,又不是没打过。”


    但这次,我完全每心情。


    身上蓝金相间的,属于右翼的军装第一次被我服服帖帖地穿在身上,旁边齐冀是左翼军装,红金相间,一板一眼的的望着皇帝。


    “芒雅有身孕,是我一早就看出来的。”皇帝缓缓道,浑厚的嗓音回荡在只有三个人的巨大议事厅内,我咬着下唇,继续听。


    “这事压了五年,已经很幸运了,两个之间的矛盾早已根深蒂固,她只是一个棋子,一根导火索。”


    我正要开口,齐冀拦下。


    “我父亲很早就和我说过,那颗陨石与卡伦卡亚擦肩而过,落在地球上,给我们的人民带来异能时,就已经意味着,资源分配的不均。”


    “卡伦卡亚受到陨石残片影响,异能开发率只有百分之三十。”


    “而我们这边,是百分之百。”悉兰王转身,背光,手指敲打桌子,三下。


    “他们不眼红,谁眼红。”


    三人对视,视线有落在地上,我手心出汗,下嘴唇快被犬牙咬破。


    确实,一点都没说错。


    “但我们做不到把元素石给对方,对方就像一条狼犬,被养大就会立刻反咬。”


    “站在我方子民的立场,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做。”


    “所以,这场仗必须打。”


    “诸位,有劳。”


    一番话下来,分析的明明白白。


    皇帝站在我们面前,虽高过半头,但没有丝毫威压,双手一只搭在齐冀肩上,一只搭在我肩上,笑道:“等战事平定了,我们一起喝酒。”


    “好。”齐冀平静地回答道。


    我低头,刘海遮挡住我的视线,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事情,喝了很多酒。


    一直以来,异能分配不均的问题板上钉钉,矛盾自那颗陨石来袭就一直都在,悉兰皇国得天独厚,外加皇帝宽仁,没仗着这优势刁难卡伦卡亚,反而想方设法架起两端的桥梁,促进贸易和科技进步。


    对方却不买账,三番四次进犯边境。


    以前若只是隔靴搔痒,现在是直接把枪口对准悉兰。


    我把酒瓶子哐当放在桌上,吐出一口浊气。


    长老院也是根搅屎棍,勾结外敌,想借此颠覆皇权自己掌管皇位。


    先是把已有身孕却不自知的芒雅接过来,五年后把孩子非悉兰血统放在台面上,挑明古悉兰吃亏,要和卡伦卡亚算这笔账,结果皇帝心胸宽阔如海,命我和齐冀把人安安稳稳送回去,小公主继续放在这边养。


    不料芒雅心思善良,认为自己是一切的开端,在卡伦卡亚王族陵墓前一跃而下,打算以死谢罪,赶过来见心上人的缪尔五世,活人未见到,倒是目睹公主跳下去的全程,最后抱着没有温度的尸体,拉着军队杀过来讨要说法。


    “造孽啊。”我又把酒杯满上。


    说道缪尔五世,我倒酒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嗤笑一声,把酒瓶子再次放在桌上,声音有点响,吸引不少目光看向我这个醉鬼。


    单方面猜测,把芒雅肚子搞大的就是这人。


    黑发红瞳,我第一次随使团去卡伦卡亚,在人群中看到军衔还是少尉的他,就心生寒意。


    出身没落贵族,凭努力参军,一步步做到少校,再做到上将的位置,心想可以风风光光地迎娶公主,没想到被长老院半路截胡。


    这些都是从大使馆那些喜欢讲八卦的人口中听说。


    “我听说啊,这公主和谬尔五世还是青梅竹马呢,两情相悦一直到长大都没移情,啧啧。”


    脑海中突然浮现起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嘴里的酒味愈来愈重,我有些难受,起身就往厕所走去。


    卡伦卡亚不少人知道两人是青梅竹马,对方使团还撮合,老国王也没拦着?


    谬尔五世绝对不是善茬,面对这种事不会无动于衷,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除非,我洗完脸,镜子对面的青年,脸上,头发都挂着水质,镜子里的人嘴角上扬,弯成一个恐怖的弧度,满是嘲讽。


    除非卡伦卡亚的高层早就把谬尔五世这匹狼犬压制下去,不是囚禁就是派发发配边疆。


    这下解释的通了,两边都有人想开战,卡伦卡亚想夺取悉兰的元素石资源,长老院想从中获利,拿取更多权限。


    既然两边都想动刀动枪,那就打,反正皇子也长大了,下一代也开始培养了,悉兰不可能绝后,矛盾解决不了那就先解决挑起矛盾的人。


    9月1日,大使馆被人进犯,卡伦卡亚先遣部队来势汹汹。


    9月10日,12月计划正式开启,全国各地凡事有天赋的孩子都被送往皇都,放进冰棺。


    9月31日,战事愈演愈烈,12月计划已然入选10个人。


    10月1日,是个很好的日子,悉兰军队把卡伦卡亚打退,堵在地球与卡伦卡亚的通商桥梁口。


    10月15日,沧被长老院犯难,玄拉着她一路跑到街道,被守卫军四面夹击。却灵机一动,放血给沧,卡伦卡亚王族的特殊体质混合上悉兰皇族的血液,让这个女孩一夜之间变成拥有两种异能的怪物,长老院和皇帝签订条约,以封入冰棺作为第十一个孩子为条件,不再加以阻挠,同日玄自荐加入12月计划,作为第十二个孩子进入冰棺,做复兴悉兰帝国的战争兵器。


    身上的血腥味还没洗干净,我像是找一样丢失已久的东西一样,风风火火跑进书房。


    玄已经进入皇陵,里面空无一人。


    窗户没关,溜进来的凉风翻着书页,沙沙作响,昔日美好的同窗回忆一股脑涌上来,淹没前线血腥的厮杀场景,堵的我心慌。


    “为皇,该当何?”


    “为生民立命,为盛世开太平。”


    “为人,该当何?”


    “思我所思,想我所想,行我所行,以头顶星空为鉴,无问西东。”


    一人站着捧书,一人席地作答,此间场景仿佛每天都在上演,但现在,放映机依旧在工作,电影胶卷却没了后话。


    “到底还是老师。”齐冀追过来,手上拿着一踏资料——是前线战报。“舍不得?”


    “不然呢?”我擦擦鼻子,突然想抽根烟。


    以前看小说,主人公惆怅,情绪低落时都会来一根烟,依靠在窗前对着冷风吞云吐雾。


    “做完述职报告后,我陪你抽。”齐冀拉我去议事厅。


    12月计划是后备方案,悉兰方战力强劲,认为不需要启动八元素融合成神的方法,便可击退卡伦卡亚,却没想到谬尔五世率领卡伦卡亚军队突破双星防线,刀剑利刃直指皇城。


    中途我被八方将军首席蝴蝶夫人暗算,对方用噬骨蝶封锁我的五官,最后落个半残被副官拖回医学院。


    再次醒来时,收到悉兰帝国战胜的消息,以及皇帝陨落....


    “齐冀...”首先恢复的是知觉,听到那厚重有力,满是节奏感的脚步声,我就知道是他。


    我躺在床上,手胡乱地抓取那人衣服,人还没抓到,对方倒是先握住,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从指尖一直蔓延到手臂,肩膀,心脏....


    ”赢了。“我凭借微弱的听觉,侧头靠经齐冀。


    ”皇帝...“


    ”没事,他寿终正寝了。“


    ”这个词,用的不对。“


    ”他离开时无怨无悔,我们以后也要...追随他而去,没事的,没事..”


    他在拼命安慰我。


    但我知道,我们都知道,一直以来都追随的人,离开了。我们把毕生的信仰都压在这个如同神明的男人身上,现在,皇帝走了,我们如一摊没了领袖的散沙,不知往东去,还是往西流。


    大滴大滴的泪珠落在我手背上,皮肤的冰冷被眼泪的余温渐渐冲刷。


    我惊觉,抬手去擦他脸颊,摸到突出的颧骨。


    他瘦了,还胡子拉碴的。


    “别....哭。”我喉咙深处有烈火在燃烧,烧的里面干涩无比。心脏跳的咚咚作响,如深夜下的闷雷,跳的我难受。


    这个家伙可是从来没掉过眼泪啊,他怎么会掉眼泪呢?


    “好,不哭。”袖子擦过,他又握住我的手,有些薄茧的手摩挲着。


    “八元素计划......”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提起这桩事,启动八元素计划,身怀金属控制的齐冀定会被抽取异能。


    “为国效力,无怨无悔。”齐冀完全没当回事,苦笑:“而且陪你一起做个残废,也挺好。”


    我没听懂这句话里的意思,只顾着前半句:“我之前听皇后说过,八元素计划,会折损国运,很大,很大的国运。”


    “悉兰今后怕是要....”接下来的词我到底是说不出口。


    “没事,老教授不是曾经都告诉我们了吗?“齐冀温声道:”没有不会衰败的王国,只有永恒不变的山河。“


    ”能保住地球,已是无憾。“


    半年后,我完全康复,出院时我的旧部,我的好友皆是五味杂陈的看着我,不像是开开心心迎接一个出院的病人。


    后来得知,他们隐瞒我,我的身体被蝴蝶夫人阴了一把。


    她用上古秘术诅咒我,卡伦卡亚一天不回归,我就得一直活着。


    活到他们的谬尔五世军临地球那一天。


    异能也被封锁,不到九千年后决战来临前,我就是个残废。


    ”她敢咒我?“我坐在轮椅上,抬头是一轮白色明月。


    护士送东西过来,都像是看凶神一样,整个人被吓得哆哆嗦嗦。我不知道我当时的状态如何,但齐冀告诉我,已经有很多人被我吓跑了。


    我的情绪很不稳定,甚至还有心里咨询师过来。


    但每次都被我轰出去。


    夜深时,我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思考这件事。九千年,不死,呵呵,长生是很多人的诉求,但对我来说就是折磨,因为这意味着,我需要独自一人走过九千年的时光,那时,我的信仰早就死了,我的朋友也会化作皑皑白骨,我的敌人却躲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谋划着卷土重来的计划。


    我坐在这干等吗,等卡伦卡亚卷土重来,亲眼看着他们拿九千年前的战力去对付九千年后,元素石能量稀薄的后世辈。


    他要我亲眼见证地球的覆灭。


    皇帝当初应该把他们的星球整个捏碎!


    在我还无法从轮椅上站起来前,我把自己关在书房,仆从送来吃食我一概不收,最后发现——饿死不行。


    双腿能直立行走时,开始琢磨各种自杀办法。


    上吊,或许是我太重,人没死,房梁断成两节。


    拿刀子割腕,红色献血哗哗的流,仆从看到我蹲在浴缸前放血,放了一整个浴缸,顿时吓晕过去,我倒是一点事都没有,第二天就跑去医学院献血,为帝国尽”绵薄之力。“


    最后想撞墙,墙碎了,头上却只有轻微疤痕。


    “别折腾了。”齐冀道。


    我整个人蜷缩在轮椅里,慢慢陷下去,满脸写着生无可恋。


    “说好的,我陪你一起做残废。”


    他半蹲在轮椅前,抬头看我,黑发还是黑发,那双灰色眼睛还是灰色眼睛,现在却不知道为何,看的我心里发慌。


    “你不娶妻生子,陪我到老?”我把他推开:“然后让我亲眼看着你慢慢老去,然后给你盖上棺材板?”


    “嗯。”齐冀答得言简意赅,一脸笃定。


    嗯你个大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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