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曲终人易散(二)

作品:《反派大师兄他又翻车了

    青年男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无力地垂着头,哑声道:“陈某请各位道长来,只是希望你们能救救家父,至于其他不相关的事——”


    话音刚落,沈诀按住他的额头,那瞬间,青年男子只觉额头一阵火灼般的刺痛。


    沈诀哼了一声。


    “不相关的事?你倒真敢说。”


    看他这般吃痛的反应就知道,这祸害人的邪祟和这两人都脱不了干系。


    等青年男子从疼痛中反应过来,他怒目厉声道:“你们!”


    话音未落,大门外传来不小的骚动直直打断了他,一连串拍门声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砰砰砰!!!


    “陈渐远!妈的,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也知道躲在里面不敢出来见人?你个畜生,王八蛋!”


    院外,男人的咒骂声仿佛响彻整个府邸:


    “给我滚出来!把我的妹妹秦兰还回来,什么狗屁婚,不拜了,我们不拜了!别给老子装聋,陈渐远给我死出来,陈渐远!”


    屋内,陈渐远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和意外,好像是知道要发生一般。身旁走上前两个婢女,一人一边把他搀扶起来。


    谢之樾只觉得违和。


    明明正值青年,身高体状,五官骨相甚至连命格也都优于常人一些。


    此刻却双眼乌青,脸色惨白,六魂无主,连走路都要有下人搀扶才能勉强喘口气的油尽灯沽模样。


    四人跟着他一同来到院门外。


    门刚被打开,迎面而来就是黑黢黢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速度之快,众人都没有察觉。


    谢之樾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离门那么近,那东西刚好不偏不倚就对准了他。


    视线在黑夜里看不清,劈头盖脸的就要下来,甚至没有时间给他反应。


    只听黑暗中沉闷的‘咚’一声。


    是之前受了太多罪的缘故吗?他意外的感觉居然不痛,等他看清是什么东西后。


    映入眼帘,是沈决挡在面前的手,和他那很不高兴的侧脸。


    “你的修炼是修到肚子里去了吗,这点动静都反应不过来。”带着点愠怒的声线拨人心弦。


    打在他手上的,是一把巨大的农作铁楸。


    如果被这个东西在额角的位置上敲下来,恐怕就算是不死也要见血。


    门外的铁楸主人穿着精致,束着发冠,面容干净普通,看上去似一位博客文人。


    当然,只是看上去。


    他眼看没有得逞,气愤地把铁楸往地上一扔,怒骂一句:“真是操了,你们又他妈是什么人,陈渐远呢?让那狗娘养的滚出去见我!”


    “妈的,别挡路!”


    他推搡着孟桉就要冲进来,孟桉被他推得后退了好几步。


    萧墨见状,突然心生怒火,用力反推了他,只见他身躯不稳,向后一栽,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痛苦的呲起嘴,捂着腰。


    他怒目而视,看清几人都是生面孔,衣着打扮不凡,嘴里依然不饶人:


    “你们都是陈渐远那狗东西花钱请过来的帮手?”他疯狂大笑起来,喊道,“好啊,好,哈哈哈哈!你们就等着死吧,陈府这几天上上下下死了这么多人,一个两个的,迟早轮到你们!”


    身后的陈渐远不动声色地绕过众人,朝他扔下个囊袋。


    黑夜中,那袋子被塞的鼓鼓囊囊,重重摔在地上,袋口陡然一松,掉出几个金灿灿的豆子。


    男人一看,连忙哈起腰把掉出来的金豆子重新塞回囊袋里,那副慌张的样子简直与之前的嚣张判若两人。


    “我说过别再来了,下次再来一分都不会给你,你就等着进官府吧。”陈渐远呼出一口气,缓了许久。


    如今想要说出这样一句像样的话,已经要这么费劲了吗?


    男人在他面前跪坐着,一脸痴笑的打量着囊袋里的东西:“你就是怎么打发你大舅哥的?”


    大舅哥?陈渐远心道,亏你说得出来。


    刚才的架势让人差点以为,他是真心为了遇到不公的妹妹来问罪。


    现在看来,不过是拿着这个幌子,来向陈家要些碎银罢了。


    那男人拿了囊袋,正要一瘸一拐的走出门外,陈渐远再也忍不住开始剧烈的咳嗽。


    “对不住,让几位道长见笑了。”


    四人相视一眼,谢之樾站在门外拦住男人,直抓重点,开门见山道:


    “方才口中的秦兰是谁,陈府这几天又是怎么回事,既然陈公子不愿说,那就由你来说。”


    难怪阴气这么重,原来是前后连亡了数人。


    见陈渐远还是踌躇不决,脸色红白交加,沈诀当即掏出那封书信扔到他的怀里。


    “让他走吧,”陈渐远深吸一口气,缓道,“秦兰,是我妾。”


    话出瞬间,突如其来的一阵阴风吹得几个红笼不停摇曳。


    陈渐远眸中挂上悲色,“她是我刚过门的小妾。”


    谢之樾正要开口,被拦住臂前的男子转身,捏了捏袖子里的囊袋,眼神不安分的转了一圈,又恢复了方才那般嚣张的样子。


    他笑了笑。


    “秦兰?她是我看着长大的亲妹妹,我那狗都不如的父亲看上了陈氏的家大业大,把她送到府上做个小妾,前几日和这陈渐远拜堂,如今却数日下落不明!”他愤恨道。


    狗都不如的父亲,比起狗,这位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认钱不认人了罢。


    “要是早知你们这陈府晦气,隔三差五就死几个人,还遮遮掩掩,我们就——”


    “就多要点钱。”沈决打断他,令人作呕。


    自从几日前,陈府开始频繁的出人命。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陈府的家丁,有胖有痩,有老有少。


    死状,眼眶空洞,口腔无舌,开肠破肚。头颅,脚掌和手掌都被掰到了后面。


    有的尸体出现在府里的池塘,长亭,走廊,有的甚至出现了厢房。


    第一个遇害者的尸体出现的那天恰好是秦兰下落不明的这天晚上。


    “既然是做妾,那正妻呢?若在府中,能否方便见一面。”谢之樾摩挲着下巴。


    闻言,秦公子冷哼一声,眼里是明显的嫌弃,他鄙夷道:“陈渐远没有娶妻。”


    一旁的陈渐远始终沉默不语。


    男人看了他的反应,开始得寸进尺,笑道:“这大街小巷里的人谁不知道,陈渐远这恶心人的东西看着相貌堂堂,其实啊,人家有个老相好,南晚楼头牌啊,那个男——”


    话音未落,替上的是响亮的‘砰’一声,男人的脸别到一边。


    “胡说八道!”


    陈渐远怒气攻心,身形不稳,捂住自己的心口,几个婢女连忙上前扶着他。


    那秦公子也没料到陈渐远会动手,不屑地吐了口血水,顿时眼色一狠:


    “生在那种地方!不是男娼是什么?”


    “怎么,有这恶心人的癖好还不让人说了?还寒江公子,举世无双,我呸!不过就是个日夜颠倒在男娼床榻上的莽夫!”


    “要不是秦兰,你早就被陈老爷赶出家门了!”


    陈渐远脸色煞白的缓不上来,推着几个婢女,咬着牙又要上前,眼看二人就要动手。


    谢之樾连忙拦住。


    “秦兰,我会找到她,我一定会找到她。”陈渐远扶额,大口喘着气。


    秦公子冷笑,“四天了,谁知道那丫头到现在是死的还是活的,我们秦家就这么一个女儿辈,送到你陈府时还是鲜活模样,你却要送她的尸体回来!”


    “秦兰那死丫头也是不知好歹,陈家富里流油,非得喜欢上那种穷书生,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把她绑住吗?”他语气里带着点自豪。


    风陵有女,善杜诗词,其字有兰,金台桥上经常能看见和一男子吟诗作对,女子眉梢如月,男子温润如玉,好似一对佳偶。


    这可惜,这段感情不被人看好,众人视而不见,他们试过私奔,却被人抓了回来。


    想要考取功名,做朝廷女官的秦兰被套上厚重华丽的婚服,被抬进从未见过面的夫君府中。


    敲锣打鼓,漫天炮竹阵阵,无不刺痛着她的双耳。


    才女应当配才子,这是所有人默认的,谁会在乎你喜不喜欢,爱不爱。


    留在轿外的,是被隔绝了的热闹,是她落在盖头上的泪。


    -


    说来,自拜堂和秦兰失踪共五天,没人见过秦兰的尸首,在那天之后,几乎没有人见过秦兰。


    这还不知道消息,秦家那几个吸血虫却已经在巴不得她死了,还能敲更多的钱。


    陈渐远听不下去,吩咐了几个人把秦公子赶出去,推搡之际,秦公子还不忘出口成脏。


    “看在你是秦兰的哥哥,所以才由着你胡闹,三番两次,你当陈府是什么地方,”陈渐远语毕,“麻烦你出去。”


    沈诀拿起地上的铁楸,“且慢。”


    话音刚落,他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直直把那铁锹扔到男人脸上。


    “公子有东西落下了。”他笑了,笑的让人毛骨悚然。


    孟桉汗颜,师尊啊,要是被其他仙门的人看见了有损仙途呀。


    “手滑。”沈诀又道。


    谢之樾:“……”


    听着男人痛苦的嗷叫,陈渐远攥紧拳头,倘若还有力气,非得替秦兰打死他。


    谢之樾看了看沈诀。


    沈诀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拍了拍袖子上落下的灰尘。


    注意到一旁谢之樾的目光,抬眸看去,谢之樾顿感慌张,急忙错开目光。


    他这是替自己出气?怎么可能,肯定是单纯心里不痛快。


    身后的孟桉拉了拉他的袖子:“师兄,没事吧?”


    他看着孟桉的脸发愣。


    原来刚才孟桉站在他身旁吗?难怪师尊会挡着,那铁锹这么大,视野朦朦胧胧看不清,应该是怕误伤了他。


    也是,上一世,哪怕他下山回来满身伤痕,遇到蛇妖围攻,这个人也没来看自己一眼,哪怕是一句话。


    就连他的内伤都是宋师叔帮忙运功的。


    自己到底在妄想什么啊。


    “没事。”他淡淡道。


    -


    这秦兰还真是遇人不淑啊,夫君和哥哥,包括父亲,都是禽兽不如。


    门被关上后,陈渐远再也忍不住剧烈的咳嗽。


    谢之樾都快觉得他要把肺咳出来,孟桉掐着他的脉搏,将一颗丹药送到唇边。


    陈渐远道了声多谢,含下丹药。


    他看向眼前四人,嘴角勾起浅笑,眼里的悲色犹如自嘲,虚弱道:“我本无意纳妾,甚至没想过要娶妻,是秦家人为了把秦兰送进陈府,在街坊四处宣扬我的传言,传言闹得沸沸扬扬,我爹听后怒不可竭,执意要我和女子成亲。”


    “秦兰和其他秦家人不同,她有抱负,有理想,我不忍她被秦家人左右,一世都困在这冷清院子里,“陈渐远叹了口气,“我本坚决反对,她却同我商量,拜堂之后会写一封休书,她替我挡住流言蜚语,我帮她甩开秦家人。”


    却不曾想,拜堂当日,秦兰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派了很多人,找过很多地方,都没有秦兰的消息。


    甚至去找了那个穷书生,可惜全都一无所获。


    “有一点,秦公子倒说的没错。”陈渐远又道。


    沉默了良久,他鼻尖一酸,张了张干裂的唇,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我确实有个爱人,同为男子。”


    下一句,仿佛用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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