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梦蛋

作品:《穿书后我把炮灰养成金手指

    白易松一怔,眼神不由得瞟向一边:“没,没有。”

    陈靖千回转身子,眉睫半垂,廊檐昏黄灯火照映下,眼底一片森然。好一会,她又问道:“那山上有什么地方能入一位丹青圣手的眼?”

    白易松摇头:“石门山就是一座树比较多,飞禽走兽也比较多的山子,除非他爱画这些,不然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吸引他。”反正绝对不可能是那处,那地方就跟野林子似的,当地的采药人都不愿意靠近,别说一个外地人。

    再说,就算柳崇阳找到那处地方,他一个终年抓画笔的老人,根本进不去里面,更说不上画出来。更何况,那里面的东西对一个非江湖人士来说毫无意义。

    陈靖千抬起眼睫,漆黑的眼珠里,团团灯火闪烁,她定定看着白易松,轻轻点了点头:“这样吗?看来还是要看一看柳崇阳游历期间画的画才行。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白易松想了想:“那要偷偷进去柳宅吗?”

    看着毫不在意的白易松,陈靖千困惑了。一开始问的时候六师兄明显吓了一跳,像是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来不及反应,泄露出一丝缝隙。可这一刻竟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一刹那的慌乱只是她的错觉。

    六师兄的情绪与表情控制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她不解地偷眼看着白易松,只见他神色自然,越过她推开她的房门,大步跨进去,就着门外的灯火掏出火折子,点燃方桌上的小灯。

    “是要现在去吗?”白易松又问。

    “啊?”

    “去柳宅,要现在去吗?”白易松收起火折子。

    陈靖千回过神来:“不去,柳崇阳死了这么多年,他的画也不知道被柳家人放到哪里去,万一进去打草惊蛇,得不偿失,明日再和店里小二打听打听。”

    她肯定,白易松一定有事情瞒着她。送走白易松,简单洗漱一番,陈靖千熄灯就寝。帮柳辰折腾那番累得够呛,虽然路上歇了一会,灯一熄,在黑暗中眼睛盯着床架子想事情,还没捋上一把,人就睡着了。

    陈靖千做了个梦,她梦见一片火光之中,一个黑脸大嘴怪狰狞地笑着,手里提着一把长剑,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下,映出剑尖淅淅沥沥往下滴落的鲜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人,身上伤痕累累,道道见骨。

    她踉跄地走向离得最近的那个人,灰衣粗袍子沾满血污,两只手角度怪异扭在一边,胸口处几道见骨伤口沁沁渗着鲜血。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压在了真空袋中,有人在用强力封口机抽出空气,心在胸口砰砰直撞,仿佛要撞碎肋骨的束缚。

    她颤抖着移动视线向上。溢出鲜血的嘴角,没有动静的鼻翼,圆睁着的血红双眼,青筋毕露的额头。是二师父!

    她止住了呼吸,双脚一软跪在地上,膝盖全浸在温热的血流中。她双手撑在地上,爬行到另一个人身边。手抓住那人臂膀,慌乱地摸上颈脖,却摸到一手黏腻。再一看,大师父的脑袋只剩半边黏在颈脖上,分开的半边咕咕涌出血液。

    她慌乱转开眼睛,却看见三师父倒在不远处,心口处一把长剑贯穿而过,半截钉入地面。

    她想喊却喊不出来,窒息感越来越强烈。那黑脸大嘴怪长剑抵地,拖动着一步一步走来,剑尖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混在他狰狞的笑声中,慑人魂魄。

    陈靖千眼睁睁看着那黑脸大嘴怪,他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响。她头疼欲裂,冷汗浸湿后背。他的长剑,沾满了不知是哪位师父的血,也许是三位师父的,浓稠的血浆布满剑身,四周滔滔大火也映不出一点光芒。

    陈靖千动不了,浑身锁死在地上,仰着头露出脆弱的颈脖,像把自己的性命供奉出去。

    那把长剑缓缓提起,举到半空中,一道浓重血腥味扑来,长剑在半空中挥下……

    呼……呼……呼……

    陈靖千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床架子,就着窗外灰白的天色,依稀可分辨几道祥纹图案。是客栈的床。她刚才是在做梦。

    冷汗透过衣裳浸湿床褥,让人十分不舒服。陈靖千下床出去打水,提着小半桶热水回来时,白易松的房门也开着,他站在门边,见她回来,问道:“怎么起得这么早?”

    陈靖千还没从那个可怕梦境中完全清醒过来,想到这倒霉鬼还有事情瞒着自己,恐惧加生气,脸色不虞地回:“做了个噩梦,吓醒了。”

    也不等白易松再说话,进入自己房间就关门换衣服。

    收拾好自己,天色早已大亮,阳光斜斜洒入,铺成一道金色地毯。陈靖千把汗湿的被褥翻个面,又躺了进去。做噩梦太消耗能量了,趁着太阳升起来,补个回笼觉。

    补了个无梦的好觉,再醒来,窗前那道金色地毯已经缩短成一臂之长。陈靖千收拾好自己,打开门,白易松正好站在廊外。

    白易松道:“徐姑娘与燕小堂主已经出发到柳家庄园了。”

    “哦。”陈靖千应了声,揉着太阳穴,准备下去。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是该吃早饭还是午饭?

    “我饿了,先去吃点东西,顺便再问问小二柳崇阳还给那些人家送过画。”她半眯着眼,摇摇摆摆走着。

    “你怎么了?”见她眼睛也不完全睁开,白易松拦在一边问道。

    陈靖千晃了晃脑袋:“脑壳痛。”噩梦后遗症太厉害了,回笼觉都拯救不了萎靡的精神,脑袋隐隐作疼,耳朵里嗡嗡鸣叫,口里发干。

    她叹着气挪着脚步走下楼梯,挑了张角落处不起眼的桌子。要是燕衡那少爷在,肯定要好风景的雅间才肯坐,不过人家燕小堂主自己挑好地方自己付钱,她没钱,不讲究这些,不被人盯着吃饭就行了。

    才坐下昨日招待的店小二就识趣地走了过来:“陈姑娘,白少侠,两位今日要吃点什么呢?”

    白易松摆手,他早上与徐燕二人吃过了,现在还不到午饭时间。

    陈靖千歪着脑袋趴在桌上,想了一会点了碗卤肉面,对白易松说道:“六师兄你还是顺便再吃点,待会我们出门去,省得再找地方吃午饭。”

    白易松一想也是道理,便也要了碗卤肉面。店小二正要走开,白易松似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凑到小二耳边吩咐了一句。

    不多会,两碗面送来了,小二把面端开,又在白易松的面碗边放下一个鸡蛋。

    陈靖千看了眼那滚动两下卡在碗底的鸡蛋,拌了拌面条,心想:水煮鸡蛋拌卤肉酱好吃吗?不是茶叶蛋好吃一点吗?再不济煎个荷包蛋也好。

    正想着鸡蛋的十八种搭配面条的吃法,白易松拿起鸡蛋对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

    “来。”

    她看着摊开在自己面前的手,一脸困惑:“来什么?”她又没点鸡蛋。

    白易松道:“把你手伸过来。”

    陈靖千迟疑地伸出左手,白易松把温热的水煮蛋放入她手心。鸡蛋的热气烫着掌心,她吓了一跳,手指不由握紧。白易松点了点她手指,示意她打开手掌,用两根手指推动鸡蛋在她掌心中顺时针滚九圈,再逆时针滚九圈。

    滚完十八圈,他夹起鸡蛋敲了敲桌面:“翻到手背。”

    陈靖千依言掌心向下,白易松又把那鸡蛋放到她手背上,重复前一步骤,顺时针滚九圈再逆时针滚九圈。

    一轮完成,他再一次夹起鸡蛋,敲敲桌面:“另一只手。”

    陈靖千换左手拿筷子,摊出右手给他。白易松再次把鸡蛋放在她手心上,无声地把那奇奇怪怪的步骤重复一次。等他又夹起那鸡蛋,陈靖千不等他下指令,自动自觉翻到手背,白易松瞄了她一眼,默默地再一次把鸡蛋滚动十八圈。奇怪的仪式完毕,白易松敲碎蛋壳剥好鸡蛋,一口放嘴里嚼吧嚼吧吞咽下去。

    见他把鸡蛋全都吞咽下去,陈靖千换到右手拿筷子:“六师兄,你这是干什么?祈祷吗?哪路神仙的仪式?石门山山神的吗?”

    鸡蛋有些干,一口咽有些哽,白易松倒了杯茶,喝了一大口才回道:“驱噩梦的。”

    陈靖千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很不理解:“噩梦也能驱赶?”

    白易松点点头,又吞下一大口茶水:“可以的,保准你今晚不会再做噩梦。”

    陈靖千看着他一脸认真,忽然记起这还是个少年,年纪小难免信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唯物主义还没熏陶到他的身上。她笑了笑,点点头:“谢谢六师兄作法,有你护航,我今晚一定不会再做噩梦。”心里却暗忖:但凡你能别瞒着我,把石门山的秘密告诉我,让我早点找到无名派被灭门的真相,挖出反派,改变命运,我肯定高枕无忧日日好梦。

    她拌了拌面,又仰起脸对白易松咧嘴一笑。

    白易松见她笑得言不由衷,正要解释,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陈姑娘,我等了你一上午,终于见到你了。”

    陈靖千咬断面条抬起头,只见吴过满脸惊喜快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