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叶开带着我去了医院，不是她工作的医院，他们医院的妇产科并不出名，还是去妇保医院比较稳妥。


    医院她比我熟，我全程就当个废物跟屁虫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像个忙碌的蜜蜂，在偌大的医院里，拥挤的人群中，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健步如飞。


    可能是怀孕后激素不稳定导致的情绪敏感，我看着她为我忙前忙后总有种感动想哭的感觉。


    之前看到韩星辰为我做这些的时候，就完全没有这种感觉，说真的那时候非常想把他那张帅气的脸暴打一顿。


    唉，我又忍不住想起他了。


    他在拍戏吗？


    我就要进手术室了，要不要告诉他一声呢？


    还没等我考虑多久，叶开就提醒轮到我了。


    她的脸色比我还苍白，昨晚我半夜两三点起来上厕所，透过门缝看见她房内的灯还亮着，就知道她一定也失眠了。


    像是思索了许久，她一把拉住我的手，“不然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吧。”


    原来叶开的手也是冰凉凉一片，一时间我竟然分不出是我的更冷一些还是她更冷一些。


    “我帮你一起养。或者你要是不想养，我一个人养，反正我不准备结婚，有个孩子陪着也不错。”


    我克制住自己忍不住颤抖的腿，缓慢地将她的手拨开，想缓和一下气氛就强迫自己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一个被妈妈抛弃的孩子太可怜了！我们还是放过他吧。”


    叶开这话也不过是头脑一热，随口许下的承诺。


    我还不了解她，一天两顿外卖，少的那顿是因为她睡着懒得吃；不上班的时候可以在床上躺一天；每天除了小说就是电视剧；偶尔煮个泡面，用过的锅碗瓢盆可以在水池里泡一礼拜。


    就她这懒样，还妄想养一个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能活到现在靠的还是外卖小哥的风里雨里坚持不懈地投喂。


    妇保医院的暖气不给力，我躺在手术台上，感觉自己被冻得浑身战栗起来。


    尤其是当冰凉的液体透过针管进入我的身体时，总有种自己血管里塞进了一根冰渣子的感觉。


    还好我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然后下一秒，我就醒了，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了。


    这个下一秒是对我而言的，因为我连闭眼的记忆都没有，感觉就像一下子从手术台上的那一秒瞬移到了病房的这一秒。


    我摸了摸下面，光的，嗯，手术应该是做完了吧。


    护士看我意识清醒了，把手术记录和单子拿给我，让我自己下床换衣服，换完就直接出去。


    我听话地，艰难地，一点点地朝手术室外挪去，快到了门口的时候，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叶开正翘首以盼的在门外等着我。


    好似内心找到了一个依靠，情绪在那一刻忍不住宣泄出来，我只觉得眼眶潮湿，鼻头发酸。


    身体没有疼痛，但委屈却比手术刀更锋利。


    它刺穿我的面具和掩饰，透过我的眼睛和鼻子争先恐后地流露出来，淹没我的同时也感染了叶开。


    在门打开下一瞬，她就伸手扶住了我，和我一样眼睛红红地问道：“怎么样？很痛吗？”


    我吸了吸鼻子说：“没感觉，就像睡了一觉。”


    她这才放下心来，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感慨道：“唉，你这恋爱谈的真是伤钱伤身还伤心啊。”


    叶开扶着我向外走去，嘴里还不忘吐槽我：“果然智者不入爱河，愚者自甘堕落。哦，不对，你这是愚者自甘堕胎。”


    我觉得我现在已经习惯了叶开对我的冷嘲热讽了，听着竟还觉得有些亲切。


    叶开请了三天假陪我。


    除了第一天，我刚做完手术实在虚弱，她出于关心病号的心态，时不时来我床前对我嘘寒问暖。


    后面两天她基本就放飞自我，开启了放假模式，和我一左一右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还要和我抢遥控。


    抢遥控这件事真的是我们从小到大都过不去的坎。


    我们俩个看剧的口味出奇的不一致，从小因为这个事情没少吵架。


    其实家里不止一个电视，但凡有个人让步换个房间，就吵不起来。


    但那时候就是固执又霸道，就要争就要抢。


    叶开出生就比我瘦弱，打架也打不过我，每次到最后都是我赢，她只好哭哭啼啼地坐在我旁边看我喜欢看的电视剧。


    后来长大了见面时间少了，也就渐渐吵不起来了。


    尤其工作以后，她平常工作强度大，护士这个职业又和服务沾点边，稍微态度差点就会被病人、家属投诉。


    我自己工作相对轻松，没什么糟心事，心态也平顺些。所以就算有分歧，我想到她在外面受的委屈，也就不忍和她吵架了。


    由此可见一份轻松的工作是多么的重要，它虽然没办法让我想干嘛就干嘛，但能让我温饱的同时维持住了我平和的心态。


    我一直觉得叶开现在动不动就烦躁的状态和懒出新天际的生活就是她过于紧张的工作导致的。


    她懒到什么程度呢？


    我是感觉肚子不舒服不想动，她每天也宅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完全就靠点外卖养活我们两个。


    整整三天，她连垃圾都没下去倒过，这几天点的外卖多，吃完的盒子装了三四袋子，她就随它一直放在门口。


    幸好那时候没听信她要帮我养孩子的鬼话，指望她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最后我实在看不过眼，忍着肚子坠坠的痛，下楼把垃圾扔了。


    等我回来的时候，叶开还嫌弃我多管闲事，说什么自己明天就上班了，下楼的时候顺路就把垃圾带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