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消息给方一航请假，可能是我最近请假比较多，他问我：【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我：【纯粹是想将我的年假用完，再两天就清零了，我要把握最后的机会。】


    方一航回我了一个“准奏”的表情包。


    我回家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发去动车站了。


    如果问我为什么不开车去，那我只能说因为穷。


    杭市的停车费，分分钟能让我意识到自己的工资可能在大城市连停车费都交不起。


    叶开今天四点半下班，我没有她家的钥匙，就坐地铁去她医院等她下班。


    他们医院是我去过所有医院里人最多，环境最拥挤的医院，每一个犄角旮旯都塞满了座椅，座椅上还满满当当都是人。


    我爷爷有段时间生病，在这里住过院，我奶奶陪床照顾他，回来以后就语气夸张地说：“在这医院里走路都是被别人推着走的，人挤人，连个转身的空间都没有。”


    看病的人多，叶开他们这种医护人员就忙得很，上班和打仗一样，我每天听她说的最多了就是“累”这个字。


    到了医院，我也不敢打扰她，自己乖乖找了地方坐着等她的消息。


    说是四点半下班，但我一直等到5点，才收到她的微信，让我去停车场找她。


    我这个路痴，在医院兜了几圈，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她说的那个出口，老远就看到她坐在她的“玛莎拉蒂”上等我。


    哈哈，此“玛”非彼“玛”，是一辆艾玛的电动车，“玛莎拉蒂”是叶开给她的爱车取的名字。


    鉴于杭市糟糕的交通情况和高昂的停车费，她没有买车的打算。


    但她买了房，医院旁边的老破小，上半年刚装修完搬进去，也算是在杭市安家了。


    叶开看到我，递给我一个头盔，叮嘱道：“有可能会遇到交警，到时候你就先下来自己往前走，等过了我再载你。”


    ……


    她的电动车是自行车款式的，我坐在后座，经过一些不平整的路面时，差点没把我颠下去。


    我忍不住说：“我觉得你应该升级一下你的车了，好歹换大一点。这种电动自行车坐着太费屁股了。”


    叶开头也不回地说：“我这车没电了还能当自行车，方便着呢。”


    她家我去过一次，知道离医院很近，走路10分钟就到，所以在骑了一阵儿后，我问她：“怎么没到吗？走路也该到了吧？”


    “你不是要吃生腌吗？我找了一家店在湖滨，马上就到了。”


    叶开是我在这世上最无可替代的人。


    我人生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时光是在和她的相互陪伴中着度过的。


    尽管现在我们有了各自的生活，有时候甚至超过半年不碰面，但她是我除自己以外，最大的底气和安全感的来源。


    想想韩星辰也不过如此啊，都比不上我妹妹爱我。


    我还处在叶开很爱我的感动中，她就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让我下车。


    “到了吗？”我有些疑惑地从后座下来。


    “前面路口有交警，你自己走过去，我在前面等你。”叶开说完就一溜烟地骑着她的“玛莎拉蒂”跑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寒风中苦苦步行。


    果然是我亲妹，该抛下时走得头也不回。


    到了店里，点了几个口碑比较好的招牌生腌，我看生腌牛肉好像点的人不多，就有些犹豫。


    “点了试一下呗，不好吃就不吃。”叶开劝道，“而且你明天动手术，要知道任何手术都会有意外，万一你下不了手术台，死前没尝试过生牛肉，说不定会死不瞑目。”


    “能不能盼我点好。”我瞪了她一眼，把这个菜加上了。


    等上菜了，我看到桌上的三文鱼、甜虾、生蚝，还有一盘红彤彤的牛肉，满桌的生肉，我不免开始担心起自己的肚子。


    “吃这么多生冷的，不会拉肚子吧？拉肚子了我明天还能做手术吗？”


    叶开夹了一块三文鱼放进嘴里，边吃边点头，“拉肚子那不正好，看能不能把那块肉拉出来。”


    我给了她一个无语的眼神：“亏你还是学过解剖学的人，连我都知道阴道和肠道它就不是一条道。”


    “你在挑战我的权威？”叶开不甘示弱白了我一眼，解释道：“频繁或剧烈的肠道蠕动会刺激子宫收缩，严重情况下会导致流产。所以拉肚子真可能把那块肉带出来。”


    “那我得多吃点，争取自然流产，还省钱了。”我马上夹一块自己心心念念的生牛肉放进嘴里。


    嗯，这口感……，只能说充分满足了我猎奇的心，但满足不了我挑剔的嘴和饥肠辘辘的胃。


    完全咽不下去，我将嘴里的肉用纸巾包着吐出来。


    “怎么样？好吃吗？”叶开眼巴巴地望着我，她还没尝试过，正在等我的反馈。


    我露出一个一言难尽表情，让她自己体会。


    但人都是不当黄河心不死，尽管知道这玩意不好吃，叶开还是选择尝试一下，她接受能力比我强一些，好歹咽下去了。


    虽然点了一桌菜，但都形式大于内容，最后走的时候我们都只吃了个半饱。


    回去的路上买了几个生煎包，叶开吃了还不忘感慨：“我这个土生土长的中国胃还是更适合中国菜。”


    我和她抬杠：“生腌怎么不算中国菜？潮汕生腌多有名啊！我在夏市工作的时候，一个汕头的同事带我去吃他们那儿的生腌，便宜又好吃。我至今都忘不了。”


    叶开非常不给面子：“难忘难道不是因为你吃完拉了一晚上吗？”


    嗯……忘记我之前和她说过这件事了。


    叶开骑着骑着又停在了路边。


    我乖乖地从后排下来，问道：“你们大城市的交警都这么敬业吗？大晚上还出来增加业绩。”


    她淡定地看着站在路边的我，回道：“不是，车没电了。”


    ……


    我沉默了。


    “本来以为至少能撑到小区门口，”她指了指旁边的地铁口，“你去坐地铁吧，我自己骑回去，就剩1公里了。”


    “我陪你骑回去吧。”我以为没电了，她要像骑自行车一样，踩踏板骑回去，我不忍心抛下她。


    叶开看了我一眼，手上一用力，就骑着车绝尘而去，离开前还留下一句：“不带你的话，我能骑到。”


    原来不是我抛下她，是她想抛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