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叶开家住了五天，一直呆到了元旦假期结束。


    她们没有元旦假期，只请了三天假，后面两天她看我生活能自理，心情也尚可，就自己上班去了。


    用她的话讲：“每天看到你这面色苍白的样子，就心烦得很，特别想去网上开小号黑韩星辰。”


    叶开给我买了一箱车厘子，我当时正吃的不亦乐乎，听见她这么说就劝道：“他有啥好黑的？我们就正常恋爱，正常分手，他也没对不起我。”


    回想起来，我们之前要说谁付出大一点，那肯定是他。


    就像那天吵架时他说的那样，耗时耗力来回奔波的是他，费钱费心准备礼物的是他，全心全意为我们未来打算的也是他。


    所以我说：“韩星辰唯一的黑点大概就是太恋爱脑。”


    叶开翻了一个白眼：“二哥就别笑话大哥了！”


    我伸出一个手指摇了摇，一副“你错了”的样子，“no，no，no,我要是恋爱脑，我就和他结婚去了。”


    “那你要不是恋爱脑，就冲他这么有钱，你也应该和他结婚啊，直接实现阶级跨越啊！就算以后他想离婚了，你也能分一半财产，到时候才是实现了人生终极理想，有钱有孩子没老公。”


    她这话思路清奇，听得我忍不住对她竖起了大拇指，笑嘻嘻地问她：“你怎么不在我手术前说这么一番话，说不定我当天就买机票去北京挽回韩星辰了。”


    说完后，我又露出一副可惜的模样，遗憾道：“唉，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天子都被我们弄升天了。本来要是我能实现阶级跨越，凭我们的关系，那还不得让你跟着我一起鸡犬升天。”


    叶开一脸嫌弃的看着我：“你也就能在我面前瞎逼逼，真让你结婚生子你不又怂了。”


    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真以为当人老婆、当人妈妈，就这么好当吗？那你咋不去找个对象结婚生孩子？”


    “我要是能找到这种让我一辈子吃喝不愁的对象，我立马辞职回家结婚。所以我说你是恋爱脑啊，把什么情情爱爱看得太重，又太在乎结果，就算不能一辈子又怎么样？就算他以后不喜欢你了又怎么样？你就把结婚生孩子当作是自己的工作，老公、孩子是你的老板，你找工作难道还必须找一份干到死的工作？”


    “你太不了解我了，我担心又不是这个！”我摇了摇头，略微停顿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我只是觉得我挺满足我现在的生活的，赚的钱够花，时间够用，也挺轻松的，我不想轻易改变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


    叶开不死心地说道：“那说不定婚后的生活，你更喜欢呢？”


    “可能会，”我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又说道，“但也可能不会，所以结婚是有风险的事，但维持现状却基本没有风险。”


    “你真是胆小如鼠又鼠目寸光。”叶开一把抢过我手上的果盘，没好气地说道：“吃吃吃，就知道吃！等下吃多了水果，又吃不下饭。”


    她把果盘放回茶几上，接着怼我；“连这点风险都不愿意承担，说明你也没有很喜欢韩星辰啊！”


    我无语地瞟了她一眼，不想再和她多费口舌，认真看起电视来。


    叶开去上班了，因为离得近，中午还能骑着她的“玛莎拉蒂”回来休息一会儿，顺便投喂我。


    比起外卖，我更喜欢他们医院食堂的饭菜，可能是为了照顾病人的饮食，都比较清淡，能吃出蔬菜本身的味道。


    虽然前几天叶开点的外卖也都是以清淡为主，但总觉得每道菜都鲜度爆表，味精多的就和不要钱一样。吃完了虽然不觉得咸，但嘴巴就像被黏住了一样，疯狂想喝水。


    喝多了水，就想上厕所。


    我在客厅和厕所之间来来回回太多次，还被叶开吐槽我是懒人屎尿多，说我来几天，光冲马桶的水费都得翻几倍。


    说到钱，我来杭市以后都是叶开在花钱，可能是心疼我遭了罪，她每天外卖点的饭菜和水果都是不重样，且一看就是很贵的，算算应该也是花了不少钱。


    所以在最后一天晚上，她下楼送我去地铁口的时候，我就说：“亲姐妹明算账，你算下我要给你多少钱。”


    叶开白了我一眼，语气恶劣说：“放心好了，我现在看见你这副蠢样实在讨厌得很，不会为你花钱的。这钱就从你借给我的钱里扣，不仅要算上这几天的伙食费还要算上我的误工费和陪护费。”


    ……


    之前叶开买房从我这借了些钱，她这个周扒皮，连这笔钱都要惦记。


    我跟在她后面，义愤填膺地说：“误工费我出就算了，还要我出陪护费？就你这陪护质量，没去你医院投诉你就算不错了。”


    “我这陪护，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叶开头也不回地为自己开脱。


    我无语：“那‘护’呢？被你吃掉了？”


    叶开突然说了句真心话：“在医院干够了护理的活，在家不想干了。”


    她这话听着可怜，我只好无奈地说：“行吧，但我只能出“陪”的钱。”


    “我的陪伴可是无价的，你出的起吗？”正巧我们到了地铁口，叶开把手上的袋子递给我手上，“好了，我不和你贫了，你自己回去路上小心点。”


    我点点头接过，想和她说句谢谢，但又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印象中我除了在微信上用文字给她发过这两个字，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当面和她表达过我的感谢。


    成年人总是羞于表达爱意和感谢。


    所有的情感都被我们埋在了时间这个沙漠里，里面的每一颗沙砾都是我们平淡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可能是某个平常的夜晚一起吃的一顿平常的晚饭，或者工作日的晚上一场时常两小时的视频电话，亦或是看似废话的问候、相互嫌弃的吐槽。


    这些细细小小的沙砾一个个被装进身体这个容器中，不满到溢出的那一刻，绝不轻易开口。


    今天我就觉得我这个容器好像满了。


    我很傻逼地突然给了叶开一个拥抱。


    这可以能是我们二十年来的第一个拥抱，六岁之前有没有抱过我已经不记得了。


    但我记得我小时候经常背她，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纯粹是那时候力气大背着好玩，后来渐渐地就背不动她了。


    我在叶开耳边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她有些尴尬地推开我，可能是为了赶走这煽情的气氛，故意说道：“别以为这么做，我就会给你少算点钱，我可不吃这套。”


    我笑着和她挥了挥手，坐上电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