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作品:《苦楝

    自从魏巍会做苦楝手链后,每一年他都会精心收集认为最完美的苦楝子,留着给方早做手链,从十二岁一直到现在,今年方早十八岁,她十八岁的手链还没被送出去。要等到八月十五那天,魏巍才会将手链给她,因为农历的八月十五是方早的生日,现在离八月十五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可那手链却一直躺在魏巍的抽屉里,没有阳光,没有人知晓,等很多年后,苦楝开始生霉、腐烂、串绳也开始断裂,就像他们的青春一样,躲在阴暗肮脏的角落里,无可救药。


    躺在岸上的女尸,手上戴着魏巍亲手制作的苦楝手链。


    那是方早,魏巍怎么也不敢相信方早死了。


    他知道自己是个傻子,是个笨蛋,周围的人都嘲笑他,讽刺他,只有方早跟他们不一样,方早跟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可是方早,你站起来啊,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呢?


    半个月前,一个燥热的下午,方早顶着太阳从学校回来,她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她常年皱眉,布满阴霾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就像是快要窒息的时候,突然吸入的新鲜空气,她整个人都活泛了起来。她在街道上奔跑着,汗水被她甩在身后,她不顾及别人诧异的眼光,推开了魏巍家的门。


    魏巍此时正在院中阴凉处跟枣儿大爷玩耍,看到方早来,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方早的手中拿着一个大信封,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却能隐约的感受到那是一件好东西,因为方早说过,红色的东西,都是好的,所以她手中的信封也是好的。


    “去西坝?”方早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嗯!”


    清浅镇多水,镇子西边有条河,河水在夏日时涨得特别厉害,为了防止水会淹没整个清浅镇,在上个世纪村民们就修建了西坝。


    方早小的时候觉得,堤坝像是高山一般堵在河与镇子之间,镇子上的嘈杂、喧哗、与脏脏也被堵在那里。


    堤坝连着河的地方就是方早跟魏巍的秘密基地,小的时候,他们经常来这里玩,自从上了高中后,方早没日没夜的学习,很少跟魏巍来这里玩了,可是方早不知道,尽管她很少来这里,但是魏巍却经常来,魏巍一来就是一个下午,或是一个早上,他常常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想着方早,想着方早怎么还不放学,他不用带手表,也不用带手机,光是看着日头就知道现在是几点了,等到方早放学的时候,他会赶忙跑回街道,坐在或是站在自家门口,跟方早打个招呼,仅仅是几秒钟,他知道方早为了学习很忙,方早是很聪明的学生,每次考试都能在年级里有着不错的名次,当然这也是魏巍觉得自豪的事情,虽然他不会同别人讨论,但是在魏巍看来,方早的一切都是好的。她成绩好,长得好看,甚至连生气时的模样都好看。


    魏巍跟方早奔跑在堤坝上,魏巍没有问任何话,他跟在方早的身后,也莫名的兴奋。


    “你开心什么?”方早捋了捋头发,坐在河边,一阵凉风吹来,顿时清爽。


    魏巍也说不清楚自己开心什么,他本就是嘴笨,不愿意表达的人,他指了指方早手中的信封。


    “红色的。”


    方早点点头,“对,红色的。”


    二人对视,异口同声说道:“红色的都是好东西。”


    方早打开信封,让魏巍看她的录取通知书。


    “我考上了,离清浅越远越好。”


    离清浅越远越好,魏巍即使知道以后不能经常见到方早了,可是依旧会为她开心。她努力了那么多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好结果,她终于可以离开她的母亲,离开郑月梅那个疯女人了。


    方早喋喋不休地跟魏巍说着以后,她将离开郑月梅,开启新的生活,她无比的期待她的大学,毕业后,她也会在外地找份工作,然后一辈子都不回清浅了。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魏巍知道方早像是鸟一样自由的,像她那样聪明又上进的孩子,他是追赶不上的。


    “你来找我,或者是我们一起约着去其他地方。”


    “可是我不认识路。”


    “没关系,我教你。”


    “真的,你愿意教我吗?”


    “当然!”


    魏巍从来都不会对自己的学习能力有着任何的信心,让他有信心的是方早会教他,方早什么都会,方早愿意教他,那他就能学会。


    那天,他们在河边呆了一下午,太阳要落山时,他们才往家里赶。


    方早一回到家就看到打扮的花枝招展,喷着廉价又过于浓郁香水的郑月梅,紧身的包臀裙包裹着她的身躯,小腹微隆,郑月梅年纪也不小了,指甲上涂着妖艳的红色。


    方早望着那红指甲出神,红色的都是好东西吗?


    “浪蹄子,又跟魏巍那个傻子出去浪了。”


    方早将通知书藏在身后,她嘴唇紧闭,眼神中藏着倔强。


    “不要以为你现在大了,就翅膀硬了,方早,我告诉你,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说完穿着高跟鞋,扭了出去。


    天色已经擦黑,人们在外工作了一天,开始往家中赶。


    郑月梅跟他们不一样,她逆着人群,往那最是灯红酒绿的地方走去,她一天的工作,这才刚刚开始。


    吊桥上人们还在窃窃私语讨论女尸的时候,郑月梅打着哈欠从新世纪大酒店走下来,前台的老板贼眉鼠眼地瞄着郑月梅。


    “郑妹妹,收工啦,昨天生意不错啊。”


    郑月梅清了清嗓子,伸手从柜台上拿了一瓶水。


    老板见状顺势擒住她的手,还轻轻捏了一把,一脸猥琐道:“别人喝水都要钱,咱俩关系亲,我不收妹妹的钱。”


    “死样子,刘老板,我跟你讲,我是看你口渴,给你开瓶水。”说完又将喝了一口的水递到刘老板嘴前,刘平摇头晃脑,撅着嘴接过郑月梅的水,顺势喝下。


    “慢走,晚上见。”


    郑月梅都走远了,刘平还咂着嘴对着她的背影意淫,郑月梅四十多岁了,保养的跟三十多岁似的,模样好、身材好,平时说话娇滴滴的,一口一个哥哥,多丑的脸,多臭的嘴,只要钱到位,她都能亲下去,这么说来,郑女士还是蛮有职业道德的。


    太阳越升越高,光线越来越强,郑月梅伸手摸向自己的包,想要把太阳伞抽出来,一摸包内空空,她以为遭小偷了,正要破口大骂的时候,才想起,昨天拿着太阳伞去打方早那个死丫头了,刚打了两下,方早就把太阳伞一把夺过,将伞柄折成两端往地上一扔。


    “这个死丫头,整天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还想把我给扔下,我非得给她点颜色看看。”郑月梅越想越气,踩着高跟着砰砰乱响就往家赶。


    郑月梅路上刚好经过方早的高中,高中门前挂着各种宣传纸,上面都是考上名牌大学的学生名单,只要是过往的人,都会侧眼多看几次,毕竟对于小城镇来说,能考上一个名牌大学,那家里可是烧了高香了,是值得欢喜雀跃的。


    郑月梅顺着宣传纸往前走,最前面一张,方早的名字,用红色字体醒目地写着,这张纸甚至比后面那几张要大上很多,纸上的字也大上许多,很显然能在这张纸上写着的名字,必然是佼佼者们。


    郑月梅看到方早的名字,恨意便涌上心头,她执意的认为方早是用来克她的,她这辈子命不好都是因为方早,她对方早全然没有对于女儿的疼爱,如果没有方早,她的人生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郑月梅便抬脚去踢宣传上方早的名字,尖头的高跟鞋一下子把方早二字踢穿。


    “那女的,你干嘛呢?”门口的保安见状赶紧拿着棍子冲了过来。


    郑月梅一看是个保安,立马骄纵了起来。


    “干嘛干嘛,你拿着棍子还要打人啊?你看看你们这广告纸都摆到哪里去了呀?你怎么不摆到马路中央,还让不让人走路了呀?”


    保安拿着棍子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反倒被郑月梅倒打了一耙。


    郑月梅绕过学校,过了吊桥再走几步就能到家了。


    只是今天桥上格外拥挤,“搞什么?这群人没事闲得吧,在这看什么热闹。”


    清浅不大,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像郑女士这种职业的女人,在整个清浅也算得上是风云人物,家家户户基本上都认得,更何况,她就住在吊桥附近,看热闹的人基本上都认识她。


    这些人一看是郑月梅来了,恨不得一只眼看警察办案,一只眼去偷瞄郑月梅。


    郑月梅本来就是一个厚脸皮的娘们,别人的窃窃私语还有眼神中的打量与暧昧,女人一面嫉妒她模样好看,一面又谩骂她行为浪荡,也不知道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她小孩成绩还不错。男的一边意淫她在床上是什么骚样子,一边又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不过这些,郑月梅是一点也不在意。


    在意那些做什么?在意了我就能吃饱?在意了我就能一夜暴富?不能,既然不能,那还在意有个屁用?


    “怎么死人啦,都挤在着?”郑月梅拿手掌当扇子,扇着风,看着桥下的警察,“还真死人了,晦气。”话刚说完,郑月梅右眼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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