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分手
作品:《和青梅竹马破镜重圆了》 赵宝新年过四十,身上穿着一套明显小了的绿西装,肥胖的身子似乎随时都要把西装撑裂开,行走间身上的赘肉摇摇欲坠,隔着老远,赵宝新就开始挤眉弄眼,白流景假装没看到,继续跟身边人交谈。
等他站定在眼前时,白流景不得不正视他,赵宝新发福的脸上横肉乱飞,一双眯眯眼滴溜溜乱转,想到上次酒局那双油腻的咸猪手多次有意无意划过她的大腿,白流景全身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白小姐,别来无恙啊。”赵宝新皮笑肉不笑的阴鸷眼神在她全身上下扫射。
周围看戏的人很多,姜流去了洗手间,这会儿身边只有她一个人,赵宝新拿准了她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怎么样,现在凑过来,是来给她下马威的。
基本社交礼仪还是要有的。
于是白流景伸出一只手,面带惯性的微笑,正准备回应他——
“赵导?”
一声惊异的呼声从赵宝新背后传来,赵宝新肥胖的身子往后挪了180度,面见来人,一笑起来露出一口大金牙。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宋小姐?”
来者身穿一袭酒红色亮片长裙,明明是一张娃娃脸,一头短发清爽飒利,却生得丰姿傲人,行走间摇曳生姿,手腕上下个季度要出的新品钻石手链闪闪发光,脖颈戴着K.E.集团流传了三代的祖母绿传世项链。
女孩全身上下的装扮无一不在透露她是谁——
K.E.集团的小姐宋临月。
白流景很意外,在见到边淮前,先见到了他的现女友宋临月。
不单单是白流景,连赵宝新也面露惊讶,听说宋临月此前在国外念珠宝设计专业,和他并无交集,这突如其来的招呼让他有片刻摸不着头脑,难道是老婆的好友?
“赵导,这位是?”宋临月看向白流景的方向。
赵宝新对边淮和宋临月、白流景的关系有所耳闻,他是不怕宋临月的,宋家只是个珠宝商,产业做得再大又能怎样,他忌惮的是宋临月背后的边淮,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俗话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赵宝新心里如是想着,脑子里盘算一番,谄媚道:“这位啊,叫白流景,是圈子里一个小演员。”
口气很是不屑的样子。
这回答,不出宋临月所料。白流景把赵宝新打了一顿的事圈子里人尽皆知,现在她收到赵宝新的恶言不足为奇。
但下一秒,她就见到白流景主动与赵宝新握手,与白流景平静温和的面部表情相反的是赵宝新,原本就油腻崎岖脸更加扭曲,再看握手处,白得血液不通——
好像是痛的。
人人都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周边不少人抿嘴偷笑,赵宝新在圈内口碑极差,不少人被他的咸猪手摧残过,这会儿有人出头,难免在心底放起了烟花。
宋临月不由得对白流景多看了几分,明明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力气却这么大。
难怪能把赵宝新打一顿,看来传言并没有夸张。
“你这个疯子!快放开!”赵宝新气得跳脚。
女人像是无事发生一样,放开了手,她掏出一块不知从哪儿拿来的手帕,在刚刚握过手的手上擦了擦,一副万分嫌弃的样子。
赵宝新气得满脸涨红,碍于周围这么多人在,又不敢做什么。
“你好,我叫白流景,是一名演员。”
女人主动伸出的手比白瓷还要柔润细腻,藕臂纤细,手腕上没有一丝饰品,带着一种清秀昳丽的美,很难想象这双手在刚才痛击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宋临月握手,眼神落在白流景的脸上,明明生得一张清冷透彻的脸,表情也是淡淡的微笑,那双桃花眼却好像会勾人,幽清的双眸写满了故事,眼角眉梢闪落一层晶亮的光泽,红唇小巧却妖冶,似是午夜绽放的玫瑰,勾人心魄。
饶是见惯了娱乐圈女明星,也不得不感慨,有的人就是上天赏饭吃。
她的手香香软软,直到白流景露出诧异的目光,宋临月才放开。
白流景一时分不清宋临月是什么意思,她主动伸手介绍自己,宋临月回握,却不说话,也不放手,如果宋临月不是女性,她一定会认为对方在揩油。
场面一时尴尬,宋临月对她浅浅笑了笑,随即侧开身,指向了后台的休息室,对立在一旁的赵宝新道:“赵导,淮哥有请。”
淮哥?多么亲昵的称呼。
也许是刚刚酒太难喝,此刻胃里忍不住泛酸。
那两人很快离开,围观群众也散了一大半,晚宴无非用来social的,但很显然她今天已经成为了吃瓜群众的八卦对象,再去强行社交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更何况,她今天等的人也没来。
姜流去了洗手间好一会儿还没回来,白流景打开手机,看着二十分钟前发给姜流的信息,还没有回复,决定去看看。
洗手间不远,穿过后台走廊,再拐一个角就到了。
赵宝新去的那间休息室门留了一条小缝,白流景路过时用余光瞄了两眼,只看得到赵宝新厚实的后背。
主持人在台上正在宣布晚宴结束,走廊空荡荡,她一句话也听不进去,脑子里漫无边际地想着今天发生的事,边淮和宋临月两个人像小猫一样挠着她的心。
她想起小学的时候,她去边淮家找他打电动,保姆悄声说他今天可能没空,然后领着她进了他的房间,还是小胖子的小男孩守着一台四四方方会变化的屏幕,眼睛亮晶晶地跟她介绍,
“这个叫电脑!”
“这是显示器,这是主机。”
“这个东西以后一定会改变世界。”
在那个手拿着大哥大就是富豪的年代,边淮拥有了一台属于自己的电脑。后来朋友们约他出来玩再也见不到人影,白流景总能听到他们嘀嘀咕咕“边淮又守着他那电脑去了。”
快上初中的时候,边淮神神秘秘拉着她到电脑旁,屏幕里满是她不认识的英文字母,凌乱的排列看得她头晕目眩,边淮不知道偷偷按了哪里,屏幕上突然跳出来一句,
“hello,Bai Liu Jing.”
他说,他在学编程,这是他用电脑写的第一句话,他的梦想是用电脑改变世界,她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他要把第一次给最重要的朋友。
如今他的梦想终于实现,今天在花园里见到的那个身影依旧矜贵不凡。
可三年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他该在美国成家立业,拥有漂亮温柔的妻子,聪明的孩子,而不是回到这里——见证她的落魄,搅动她的春心。
也许是太过沉浸在回忆里,拐角处竟然撞到了人。
白流景摸摸被撞疼的鼻头,一抬头意外撞入一道幽深的视线中。
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清边淮,依旧是那么好看,男人的眉眼褪去了青春时的青涩,明明都是同样高挺的鼻梁、桃花眼,穿着同样的黑西装,却不似从前的少年英气,平添了一份矜贵、温润的气质。
他手上夹着一根和气质极不相称的雪茄,烟雾袅袅从他手中升起,氤氲在这个小角落。
白流景不喜欢闻烟味,微微皱眉,低头,打算装没认出来走过去。
晚宴离场的背景音乐放着《一步之遥》,浪漫旖旎,像在诉说一对爱侣之间曼妙的邂逅。
很不合适他们,白流景心想。
“喂”
她抬头,男人手上的雪茄安静地躺在烟灰缸里,他的表情淡淡的,像在说事不关己的话:“最近还好吗?”
白流景张了张嘴,努力勾勒出训练有素的微笑:“挺好。”
末了又补了一句:“你呢?”
男人抬起右手看了一眼表,下一秒视线落在白流景的脸上,淡淡道:“一起吃个饭,慢慢聊?”
他的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到如果眼前人不是边淮,她完全会怀疑眼前这个人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抬手炫耀手上那只百达翡丽,吃饭只是顺带的问候。
“太晚了,下次吧。”
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暗语,下次的意思就是永远没有下次。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想躲着他,明明边淮看起来已经完全走出来了,如果她坦坦荡荡一点,他们也许还能做回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可她就是做不到。
边淮的目光牢牢盯紧她,站在原地未动,嘴唇扯了扯,似乎想说什么,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好。”
平静地像深山里千年不动的黑潭。
白流景有一瞬间的恍神,突然想起她提分手的那天。
那个深秋的夜,据新闻报道有五年来最大的超级月亮,地上的坑坑洼洼映照出一轮满月,路边不时路过圆满又幸福的一家三口。
她站在医院门口的小花坛边,一颗心纠紧又放下。
旁边的少年发梢上还滴着刚刚运动过的汗水,是刚刚从附近摄影棚奔跑过来的迹象。
少年眼角眉梢带着飞扬的笑,明媚像是永远燃烧的太阳,是她人生中的太阳。
她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狠下心对他说的分手,男孩在听到的那一刻有她从未见过的错愕。
他问为什么。
她说她累了,太累了,累到没有力气再爱了。
她眼见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散去,而后坚定地说他不同意。
少女不说话,只静静地望着他,最后他在她那静如深水的眼神中溃不成军。
边淮声音沙哑,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低头自嘲道:
“白流景”
“我就这么配不上你吗?”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露出一种名为心碎的表情,她的太阳,在那一刻像沉入了黑山里,再不见一点光明。
白流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回到医院病房的,在那个满月之夜,他们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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