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郝睿快要睡着时，电话响起了。


    是周若珺打来的电话。


    “喂，妈，怎么了？”


    郝睿懒洋洋地问道，电话那头却是一阵急促地疑问：“你前两天被人网暴啦？处理好了吗？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郝睿听得头大，她想要撒谎打模糊的，但想想还是说了实话，撒谎对周若珺是没有用的。


    她轻轻说：“在西双版纳......”


    郝睿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简短地汇报了一遍，包括和李澈的事情，她知道即使她不说，周若珺早晚也会知道的。


    听完她的话，周若珺反而冷静了下来说：“坐飞机回来吧我给你订票，咱见面聊。”


    想到妈妈刚刚着急的询问，郝睿莫名有些感触，鼻子酸酸地说：“好。”


    挂断电话后，周若珺让秘书给郝睿订了明天早上的机票。


    坐在办公室里，周若珺脑子里全是郝睿受伤的画面，难以平静的错愕地看着硕大的办公室。


    她自认亏欠郝睿太多了，拼了命地工作，就是为了在郝睿需要她的时候，她什么都拿的出来，可偏偏郝睿从来都不会主动寻求她的帮助。


    郝睿小时候总会打电话问她：“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知什么时候起郝睿便再没有问过了，渐渐的郝睿什么事都会了，洗衣服，做饭，买菜，交电费，不知不觉间，郝睿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一名住院医师了。


    郝睿过于独立的性格也许就是这样养成的吧。


    周若珺想到了未曾谋面的李澈，他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让睿睿能自然而然地接受他的好。


    李澈在警局录完笔录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早上碰上的警察叫他一起吃晚饭，想到郝睿，他便婉拒了。


    次日早上五点，他把郝睿送进了机场，而自己还得开七个小时的车回春城。


    吉普车被大雨冲刷得锃亮，迎着日出向阳开去。


    刚开到收费站，手机上便弹出一个小兔子挥拳的表情包“出发！”


    李澈笑着接过CPC卡，站员也还以微笑。


    ……


    八点郝睿便到了春城，周若珺提前半个小时就到机场候着了，等到郝睿落地后便被她带上了车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直到看见体检报告并无大碍后，她才放下心来。


    路上，郝睿坐在副驾驶轻轻摆弄着一排小猪的车饰。


    周若珺双手扶着方向盘，余光里看着自己的女儿说：“上次那个欺负你的小伙子已经离开春城了。”


    “哪个？”


    “就周洋的那个同事杨什么。”


    “杨帆？哦。”


    “还有网络上的流言蜚语，我也帮你处理好了。”


    周若珺说得不紧不慢，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郝睿看着周若珺的脸，尽管她面无表情，但郝睿能感受到她的关心。


    “谢谢我的好妈妈，我今天给您炖猪脚吃！”


    周若珺难得嘴角微微上扬打着方向盘说：“那咱先去取猪脚。”


    开车来到城郊，周若珺在这里有一个养鸡场，顺便还养了十多头猪。


    叫工人杀了猪，周若珺带郝睿来到小鸡仔面前，小鸡仔们以为有人喂食，聚到两人跟前。


    要来了一袋玉米，周若珺一边随意丢玉米喂小鸡仔，一面和郝睿说着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养那么多鸡吗？”


    郝睿在妈妈手里拿了一些玉米，逗着小鸡说：“因为自己养的鸡吃着放心。”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那些激素鸡还是能卖得很好。”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想您一样，有自己的养鸡场嘛。”


    周若珺丢了一把玉米，小鸡仔扑腾着抢食物。


    “这些小鸡有人喂，就会抢着吃食。”


    “它们想吃饱嘛。”


    周若珺将手里的玉米递给郝睿话锋一转说道：“睿睿，来我公司吧。”


    郝睿把玉米全部倒在地上，小鸡仔蜂拥而上，她笑道：“我又不是小鸡仔。”


    “可是我想让你做凤凰。”


    郝睿环着周若珺的手说：“那我也想靠自己飞的。”


    见郝睿执拗，周若珺轻轻叹了口气想道：“你要是小鸡仔该多好啊。”


    ……


    尽管这两天发生了那么多事，但郝睿回到工作中却立马进入了状态。


    冬季流感来临，呼吸内科忙得不可开交，郝睿常常早上七点到医院，晚上十点才得离开。


    不少病人都是学生，也许是临近期末考试了，一些学生输液时还拿着书本在看题。家长则是在旁边玩弄智能手机。


    一对二十来岁的情侣在输液室小吵了一架，原因是女孩不好意思让男孩喂她吃饭，旁边的老人家笑着说：“他都好意思喂你吃饭，你有啥不好意思的。”


    输液室里不算安静也不算吵闹，也许是年底了，大家蛮健谈的。


    但也有孤苦伶仃的老人，独自坐在角落输液，只能看看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里重复播放的《西游记》。


    郝睿小时候总觉得奇怪，为啥老人家喜欢的东西都那么单调。


    一部电视剧，一首歌，一首戏曲。


    但事实上在那个互联网并不发达的时代，这些东西的意义是和时间挂钩的。


    倘若没人聊天，没人关心，又无事可干，一首戏曲便可到黄昏。


    郝睿给老人打针时总会和对方聊聊天，不少老人们喜欢夸自己的儿女。


    没空陪他们来医院的儿女。


    郝睿突然想起在奶奶家李澈说的话：“比起感谢我，你们应该多陪陪老人家才是。”


    他说话总是那么干干净净的样子，既不会抬高什么，也不会贬低什么，言语中总是透露着对他人关怀。


    给一个女孩扎完针后，郝睿回到办公室里接水喝。


    唐毅伟坐在工位上写报告，抬头对她说：“腿怎么了？”


    她拿着水杯说：“不小心受伤了。”


    “注意安全啊。”


    她喝了口水说了声好，放下水杯便走了出去。


    唐毅伟叫住了她说：“你这开不了车吧，我一会送你回去。”


    郝睿撒了个谎：“谢谢你了，但有人来接我的。”


    寒风中行走，冬雨里前行，消逝的荏苒，弥散的时光，繁忙里劳碌间，郝睿和李澈一整个十二月都没再见过面。


    直到元旦前一天，郝睿才给李澈发了一个小兔子敲门的表情包：“咚咚咚！”


    李澈回复：“怎么了？”


    小兔子：“放假！”


    李澈没有立刻回复，郝睿心里一抓，害怕李澈回复一个：“有任务。”


    好在李澈说的是：“我元旦也有半天假。”


    小兔子：“好耶！”


    一分钟后李澈发来消息：“在医院？”


    郝睿心里喜了一瞬回复：“在的。”


    “几点下班？”


    “十点。”


    “十点楼下见。”


    小兔子：“好诶！”


    到了晚上十点，郝睿一如既往地下了班，天黑极了，唯有路灯的光星星点点的透彻着夜空，黑云从不在夜空扎营，像是赶路的羁旅者在天上放荡不羁，明月在黑云间忽明忽暗若隐若现，医院楼下白天是极其热闹的，小贩和路人自带烟火，夜晚却是透露着可怖，郝睿走在熟悉的黑暗里向着熟悉的黑色吉普车。


    开门的瞬间，车里的灯亮起，鹅黄的灯光下是李澈白皙的脸，这次他穿的是一件黑色宽大卫衣，祥云玉坠轻轻搭在他的胸口。郝睿轻手轻脚地坐上了车。


    李澈轻道：“我也刚好下班回家，顺道过来见你。”


    郝睿系好安全带轻笑道：“顺道？”


    “稍微绕了一点路，我记得还欠你一顿烧烤的。”


    “那我要吃可多可多肉，你都不知道这个月天天吃食堂，我都快馋死了。”


    李澈开动汽车，轻轻笑道：“可多可多肉。”


    “你学我！小卡拉米（第一声）”


    郝睿的声音甜甜的，李澈的声音则是略微低沉的爽朗。


    “小卡拉米（第一声）”


    “偷我表情包，还学我说话，哼！”


    “那我请你吃可多可多肉。”


    郝睿侧头看着李澈，见他嘴角微微笑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个月没见，甚至没有联系，但却并没有感觉到生疏，反而有一种踏踏实实的安心。


    跨年夜的烧烤摊沸沸扬扬，人们吃肉喝酒好不痛快地聊着过去一年的不顺和开心，最后都变成对来年的憧憬，老板娘忙里抽闲和相熟的客人喝上一小杯，预祝明年一帆风顺。


    点好菜后，郝睿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对李澈说：“想喝果汁诶。”


    李澈立刻站起身来柔和地说：“我去拿。”


    他绕过人群轻车熟路地走向冰柜，郝睿则是低头看着手机。


    这时一个喝醉酒的男人站在她旁边弯腰说道：“美女，加个微信呗。”


    郝睿被吓了一跳，但还是礼貌地说：“抱歉，我不喜欢加陌生人的微信。”


    男人带着醉意口齿不清却大声地说：“咱喝一杯酒，就不是陌生人了。来喝一个美女。”


    男人从一旁的桌子下拿来两瓶啤酒，重重砸在郝睿面前说：“咱喝一个。”


    郝睿觉得莫名其妙，并不想搭理对方，男人却是有些恼怒地说：“你不喝就是瞧不起我！你瞧不起人是吧，你觉得你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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