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过饭，便开始行动起来，大约一个时辰后，房间里的沙尘被清扫干净，倒在地上的桌椅也被摆正，一些茶具虽然破损，但还能用，就是睡觉用的被子褥子让两人犯了难，兰漠城虽然气候干燥，天气炎热，可是等到阳光退去，夜晚会气温骤降。


    “娘亲，我找其他人去借，说不定有多余的会借给我们。”


    程无舟被娘亲拉住，“刚才他们对你有气，现在什么东西都很难得，他们又怎会借给你。”


    程无舟非常丧气，曾经毫不起眼的东西，倒是如今最为珍贵的。


    就在两人犯难的时候萧沧朔又出现了，手里还抱着一床被褥。


    “程娘，舟哥哥，不知道你们是否需要床褥？” 萧沧朔的身量不高，抱着被子一半都拖在地上。


    萧沧朔出现在门口，萧沧朔的出现，在两人的意料之外，他还带来了难题的答案。


    程娘赶紧让萧沧朔进来，并接过了他手中的被褥，“快进来。”让他进屋坐在椅子上休息。


    程娘惊讶的问他，“你是哪来的这些东西？”


    “我发现柜子里有两床被褥，因此想问问你们需不需要。”萧沧朔双手乖巧的放在膝盖上。


    “我和舟儿太谢谢你了，我们刚才还在为今夜无眠发愁呢。”程娘现在觉得这个小孩的品性甚是难得，属于他的屋子里的东西，那就是他的，在城中他们可是要生活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他能够将生活物品分给她们。


    程娘眼里充满了对萧沧朔的慈爱之意，但程无舟可不那么觉得。


    “您太不客气了，我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想着你们可能会需要，所以就拿过来问问。”萧沧朔说着说着突然开始流泪，哭了起来。“在这里，我只认识你们，我希望能帮到你们。”


    这把程娘吓了一跳，询问他，“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吗？”


    “没有，我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抽抽泣泣，哭哭啼啼，程无舟觉得他真是没用。


    程娘为他擦去眼泪，问到“今日的那位妇人，是你母亲吗？”


    萧沧朔点了点头。


    城门外发生的事也是无能为力，程娘只能安慰他节哀顺变。


    程无舟直觉觉得他在装可怜，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直接，萧沧朔红着眼看她，眼神冷静，半点痛苦也没有。


    程无舟就知道他是装的，气不打一处来，想立马揭穿他，可看到娘亲如此可怜他，而且她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就那么直接跟娘亲说，娘亲肯定是不信的。没弄清楚这个小鬼头是什么目的前，她不能冲动，要等着揪出他露出的马脚。


    程娘帮他擦干眼泪又继续说道，“既然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是有缘，你如果不嫌弃，就喊我程姨，我就喊你小朔，日后你跟舟儿两个人也可做个玩伴。”程娘看着他，“可愿意？”


    “我愿意！”萧沧朔神色激动立马回答道，又很小心的看了程无舟一眼，“就是不知道，舟哥哥，愿不愿意？”


    程无舟显然被娘亲的提议吓到了，立马走过来，“娘，我不需要什么弟弟，也不会做他的哥哥。”并且瞪了萧沧朔一眼，吓得他眼圈立马又红了，低下头去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


    她看不惯他装模作样，索性把头撇过去。


    程娘刚想说些什么，没想到萧沧朔直接跳下椅子，对着程娘说道:“程姨，是我惹舟哥哥生气了，您不要怪他，我就先回去了。”他对着程娘作揖拜别，就跑出去，回他自己屋子里去了。


    “小朔——”，他跑的太快了，程娘根本来不及拉住他，只好做罢。


    “唉。”程娘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他之前让她迫不得已同跪，哪怕拿出再多的诚意，现在一时是不会善待于他。


    程娘拉着她坐下，问她，“你之前一直缠着我和你爹爹，说想要再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想要有人陪你玩，现在为何又不想了？”将女儿散乱的头发挽到耳后，俊秀的脸漏出来，像极了她父亲年轻的时候。


    “我已经长大了，不是之前爱玩的年纪。”程无舟抿着嘴，看了娘亲一眼，又低下头去，“娘亲以后不要再提起那个人。”


    “舟儿，并非是娘维护他，不怨恨于他。”程娘知道舟儿始终无法释怀，“娘只希望你能开心、快乐的活着，只愿你一生顺遂。”


    程无舟非常抗拒听到跟那个人的一点消息，是他没有遵守约定，是他害得她们，流离失所，无处可去，最后被流放到不毛之地。


    “那也跟那个小子没关系，十几岁的人哭来哭去，烦死了。”


    “舟儿，他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些都不重要。他很聪明，他知道除了我们，不会有人帮他。娘不是轻易相信了他，娘是希望能有人在娘没能陪在你身边的时候帮你一把。”


    程无舟不想说话，只想依偎在母亲怀里，她知道娘亲说的意思，也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他们在这里无依无靠，无亲无故，而她又并非是真的男子，多个人，多名男子，确实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娘亲，我知道了，我等会儿，不我明天再去给他道歉。”她不能这么快去找他，不能让那个小子太高兴。


    程娘摸摸她的头，从明天开始，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生活，她们住的偏僻，但是离水源很近，只是管事的只给了三天的口粮，她们没有粮食，想活下去，又没有田地，只能去集市上谋份生计，实在不行的话，只好拾起她之前的手艺了。


    第二天一大早，程无舟擦过脸完后，拿出娘亲为她准备的药膏，涂上后会让她的肤色变深，遇到水也不会掉，再穿好衣服，说来也是奇怪，她好像发育的很不明显，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砰—砰砰”程无舟敲门，但是良久并没有人开，她准备回去，转身发现萧沧朔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水袋。


    萧沧朔发现她盯着自己手中的水袋看，对她说：“捡的，里面是打的水。”


    “我没兴趣知道。”程无舟双手抱胸靠在门前，“有事找你。”


    萧沧朔走进抬起头看她，他的眼睛清澈，有着属于少年的青涩，直愣愣的问：“什么事？”


    程无舟被他看的突然感觉到紧张，仰起头，不再看他，清了清嗓子说：“不请我进去吗?”


    少年打开房门，侧身让她进去，程无舟走进去发现收拾的还算干净，找了椅子坐了下来。


    “名字”


    “萧沧朔”


    “原因”


    “牵连”


    “年龄”


    “十六”


    “嗯？你十六岁？”程无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周岁？”


    “周岁。”


    程无舟到今年九月份才满十六周岁，而现在是夏季，程无舟站起来看着他的头顶比了比，刚到她鼻子下面，还不是一个没长大的小鬼头。


    “昨天为什么瞪我?”


    “没瞪。”萧沧朔的语气委屈，皱着眉。


    看到他这个样子又想起昨天的事，心想这小子还真会装可怜，除了这个他还会干嘛，但这不是她来的目的。


    程无舟面对他对着他诚恳的道歉，“昨天对不起，是我语气不好，请你原谅我，以后你就喊我娘亲程姨好了。”说完就准备往外走。


    萧沧朔伸手拉住她的衣角，程无舟不耐烦的回头看他，他又睁着无辜的眼睛问:“那我还能叫你舟哥哥吗?”


    程无舟扔下一句，“随便。”回去坐在屋内，想起他扮可怜就生气，没想到一个男人这么会装，他也不觉得羞愧。


    程娘从外面回来，程无舟跑过去拉住程娘的手，两人坐到屋内，她倒了杯水给娘亲，“娘喝水。”


    程娘接过水杯，“谢谢舟儿”


    “娘。”程无舟看着娘亲蹙起的眉毛，担忧的问，“娘打听到了什么吗？”


    兰漠城的居民在接连的战事中，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偌大的城里，随处可见空荡的被烧毁的建筑，内里早已搬空，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外壳。原本城中以货物贸易为经济来源，南来北往的商人富贾在城中进行交易，当地的居民就做些吃食、居住的生意，好不繁荣。前时种种如过往云烟，现在的兰漠城，剩下的大多是当初没能躲出城去的人，一部分商人在两国交战中损失惨重，生路被战火掩盖，于是在城中寻一处安生。


    程娘放下茶杯，摇摇头，“城中的形势很不好，虽然战争结束了，但是都城对边城的帮助微乎其微，除了流放补充的外来者，之前的居民在战争中逃的逃伤的的伤，城中想要生存下来只能再想想办法。”


    “娘，我和你一起出去，我们一起去，多我一个，说不定就找到了。”程无舟想和娘亲一起去，她不能让娘一个人去想办法。


    程娘有些迟疑，不是不想让程无舟跟他一起，但是舟儿毕竟不是真正的男子。


    “您放心，我现在是男子，不会被人认出来的。”程无舟劝说娘亲，希望她能答应自己。


    “也是，是娘糊涂了，一直待在家里反而会引起一些猜测，我们用过早饭，再一起出去。”


    程无舟帮娘亲一起干活，柴火是从外面房子边捡的，现在两人省着食物，毕竟存粮没有多少，不过即便也就最多五天，所以她们要在这几天里尽快找到生存的办法。


    程娘问起程无舟，“你早上去找小朔了吗？”


    “去了。”


    “你等会儿再去给他送碗粥，他一个人，想来也不会做饭，告诉他，如果他愿意的话，今后就和我们一起吃吧。”程娘嘱咐道。


    “知道了。”程无舟脸埋在碗中，一口接一口，根本不抬头。


    程娘感到惊奇，这次怎么答应的那么爽快。


    程无舟想的却是，她要掌握主动权，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哼，如果他答应，就要遵守她提出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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