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年纪尚小，自然是和少年少女们走在一起。


    柳令全程跟得紧紧得，柳晚意都有些好笑，问他：“那些公子们都在另一头呢，你不去和他们打声招呼？”


    她随便的提议，让柳令露出难堪的神色，他摇摇头，“我和他们没什么话好说，阿姐，我跟着你就好了。”


    跟着她算什么话？难道她还能带着柳令在这大放异彩不成？


    看着柳令一脸的拒绝，柳晚意也只好妥协道：“好吧，我们再走个过场就该差不多了。”


    柳令安安分分，可是别人却不这么想。


    站在人群中的花辞盈早就注意到柳晚意，她一边和贵女们高谈阔论，一边看向柳晚意。


    贵女中有注意到的，她靠近花辞盈，提醒道：“你看，相府的柳晚意带着她庶出的弟弟来了，她弟弟才十五岁，还是上学的年纪呢。”


    花辞盈惊道：“庶出？柳晚意怎么带着一个庶子过来了？”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她们名门望族，内里已经达成一致，不屑于与庶子庶女为伍，只是面上不表露出对庶子庶女的嫌弃。


    府里多少有妾室或者庶子庶女，他们从来不过问那些人的情况。


    京城中有些有名望的人是庶出，不过这种情况，他们便会自动忽视庶出的身份。


    刚刚搭话的小姐听见花辞盈注意到自己，很是得意，“相府又不是没人，让一个‘庶女’带着庶子赴宴，他们什么地位，就不用多说了吧……”


    花辞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柳晚意带着柳令走完流程，无所事事地四处闲逛。


    走过一个圆门，视野豁然开朗，只见前方一堆锦衣华服的少爷们聚在一起。


    柳令好不容易出一次门，总得让他不虚此行。


    于是柳晚意对柳令说：“那些人在说什么呢？”


    柳令摇摇头，“不知。”


    她推了推柳令，“你不打算你听听吗？你们年纪差不多，总有些话能一起说吧？”


    柳令吓得直往后退，“阿姐，阿姐…我不去…”


    她推也推不开，只好放弃，又怕不用力他会摔，拉着他的小臂让他站定。


    柳令感觉到是自己犯了什么错，低下头。


    柳晚意倒好笑了，拍拍他的头，“这是怎的？不去便不去，我又不会骂你，做出这样一副可怜样干嘛呢？”


    柳令软声道，“阿姐，我……”


    他明显是想要解释什么的，但嗓子里像卡了块石头，又或是他本就做错了，他不敢和那些人说话，让柳晚意失望了。


    “好了好了，我都懂的。”


    柳晚意确实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她又看了一眼那些聚集的人，他们站在阳光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若不是虞夫人的收养，她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庶出小姐，说不定此时比柳令更胆小。


    柳晚意迈开步子，她以为柳令还会一直默默地跟着她，结果刚走一步袖子就被扯住了，迈出的脚停在半空就停住。


    她转头，柳令站在暗处，像被人叫了立正一样，他嗫喏着：“阿姐，你失望了？”


    “失望？我失望什么？”柳晚意懵懵的。


    看柳令一副逼良为娼的神情，她好像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说了。


    “好啊！柳令，你直说吧，你心中的我，是一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人吗？”柳晚意狠下语气。


    柳令连忙摇头。


    “那你心中的我是什么样的人？”


    “阿姐，你…长得好看。”


    柳令的眼神像个小奶狗。


    柳晚意本以为他会夸她心地善良，内心坦荡，怎么也没想到他口中会吐出这样的话，不禁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也是好笑，“既然你这样觉得，那我就收下这句话了，不过你怎么能不觉得我温柔和善呢？”


    “也…也温柔和善。”


    “好！”柳晚意豪迈拍胸，“既然你觉得我如此和善的话，那么今日这场宴席，就让和善的我横冲直撞吧！”


    柳令眼中的怯意逐渐变成崇拜。


    柳晚意一向说到做到，一言既出，她拉着柳令就准备离开这里，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帮柳令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顺带趁着他还不懂，树立自己温柔二姐的形象。


    只是一切皆有意外，她甚至都没动，一阵喧哗的声音传来，原来是那群公子哥炸开了锅。


    炸锅的原因，也就是花太傅出现。


    花太傅老来得子，听着众人的喜庆话，他很是高兴地抚着胡须。


    花太傅只有花辞盈一个女儿，为表对她的宠爱，花辞盈代替父亲对众人讲话。


    花辞盈很是自如，说道：“各位，今日是我弟弟的洗三礼，各位矫健男儿齐聚一堂，花府上下喜不自胜，既有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如我们举办一个作诗会，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自然是捧场，连连说好。


    花辞盈一个眼色，下人递过来一本册子，“这是今日赴宴的花名册，作诗人人有份，可不要怯场啊。”


    那边已经开始定顺序了，这边，柳晚意看向柳令，有些担心，“不然，我们假装不适，告辞吧？”


    柳令抿唇不语，看上去也是那么个意思。


    柳晚意附在他耳边，“等会儿我们去大门口，我就捂着肚子，你扶着我，可要扶稳了。”


    还没等柳令回答，她就一副很痛的样子，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伸向柳令。


    柳令连忙扶住她。


    这还没在大门口，她怎么就开始装了呢？不会是真的肚子痛？


    “阿姐，你没事吧？”柳令感到她越来越无力，额上冒出的冷汗折射阳光，手上也越来越重，急了，“阿姐，不然…”


    “这不是相府的人吗？柳小姐，这是怎么了？”一道女声传来。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站在他们正前方，娇笑着，“柳小姐身体不适？可是这作诗会都开始了，你们好歹说两句喜庆话再有啊。”


    柳晚意想到柳令怕是不敢开口，替他回答：“实在不好意思，晚意不知吃了什么，实在痛得不行，这喜庆话日后一定补上。”


    两个小姐用帕子捂着嘴，“这倒无趣，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再留怕是柳小姐要说我们无情了，柳小姐，回府之后，可别忘了你说的话呦。”


    虽然帕子捂住了大半张脸，但柳令从她们的眼神中看到轻蔑。


    不是对他的，因为她们都看着柳晚意，柳晚意弯着腰没有注意到这恶劣的目光，她们甚至指指柳晚意，再笑出声。


    他渐渐握紧拳头。


    柳晚意不知道柳令还在拖什么，暗中掐了好几次他的手示意他快走，他都不为所动。


    两个小姐还在说着，“柳小姐怎么不走？不会是又有什么麻烦事吧？我们先去作诗会了，柳小姐若是心里不适，就带着你的庶弟赶紧走吧。”


    她们还想出言，下一刻却惊恐出声，“啊！谁啊！”


    什么东西倒下了。


    什么情况？


    太傅府也有人行刺吗？


    柳令适时说道：“阿姐，没人了。”


    啊？


    算了，不管有没有刺客，那两个人一直出言挖苦他们，也是死有余辜，没人注意的话，正是离开的好机会啊！


    她想更用力地捏一下柳令，握到出汗的手却不见了。


    天昏地暗。


    原来不是不见了，是她被人一把抱起，这登徒子手劲挺大，直接将她按入怀中，什么也看不见。


    柳晚意吓得揪着这人的衣服，“谁啊？”


    没想到自己被人偷袭了，那柳令怎么样？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直接在朝廷命官的府里强抢民女？


    她被按着头，什么也看不见，叫道：“阿令？阿令？”


    那人出声了，不过是一道陌生的男声，“小姐放心，那位公子无碍，我们带你去看病。”


    们？


    看病需要直接抱着待嫁少女去看吗？


    柳晚意此时的心情，和那两位惊恐的小姐也差不多了，她不敢确定柳令一点事都没有，但这个人抱着她，看上去不怕她挣扎，因此柳晚意只好尽量保证乖巧，以防这两人图方便把她打晕。


    与此同时，一直被她担心着的柳令，看到自己阿姐被带走，也没有追过来，反而朝着身后那一片喧闹走去。


    苦读十余年，不求出人头地，只求不再平平无奇。


    也为柳晚意争一口气。


    让柳晚意惊讶的是，这人走得又快又稳，没有一点强盗的自觉，走得一直是大路。


    甚至出门时，门口的小厮还说了句，“您走好。”


    本想求救的柳晚意愣住了。


    死了三年，她对大应的印象又要翻天覆地一边了吗？


    强抢民女，放在这样一个达官贵人的府里，也是正常的吗？！


    既然如此，姜怀漠，这帽子可不是她想给他戴的！


    她尽力了啊！


    柳晚意还在猜想这个人什么时候会把她放下来，下一刻她的猜想就成了现实，被放进马车之后，抱着她的人终于放手了。


    看清这人的脸，柳晚意吓到险些昏厥。


    大应万千贵女的梦中情人，芝兰玉树，温润有礼的王爷，此时凑近柳晚意的脸，神情悲怆地说：“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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