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山河令(二)
作品:《枝头添惊月》 清艳的脸上带着从容不迫、毫不畏惧的神情。她是冷的,就好像天生不具有任何温度,对所以事情都漠不关心。眼角半隐半现的泪痣让女子多了不属于她的妩媚,让她变得生动起来。
肖烈心头微微一动,知道自己对她有些不一样的看法,连感觉也是。
从认识许月到现在,她情绪起伏,还是因为他出言不逊,俘虏女人。
她既然要拭目以待,那就让这双眼睛,好好地看。
肖烈凑到萧许月颈侧,嗅到淡淡花香,“做我的新娘。”
他语气没由来的诚恳,又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眸色深深,望着乌鸦鸦垂顺在腰上的发。
萧许月微微勾起嘴角,笑意冷漠,不达眼底,同样望着宽厚的肩背,以及柔软修长的脖颈。
那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他在征求她的同意。
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萧许月敛了眸:“要是我不答应呢?”
肖烈没有回答,房间安静到死寂无声,明烛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两人身旁响起,过了好久,他才起身。
面色阴沉,“许月,在我的地盘上,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我只是在告诉你,你逃不出煞鬼寨,更逃不出巫溪山,这压寨夫人,你不做也得做。”
最后一句话,加重了音量。
肖烈没想到萧许月会拒绝,上一刻还说敢等他报应降下,拭目以待;下一刻,就拒绝他的请求。
这让他平生第一次在女人身上,期许好的回应,却得不到好的答案,让他有些难堪。
沉默的时间里,肖烈平复着烦躁,失落于萧许月没有答应,又庆幸萧许月这辈子都离不开巫溪山。
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
“就这几日,这几日我们就成婚。你不是想看报应吗?这辈子就待在我身边好好地看!”
肖烈语气凶厉,笃定她会拴在他身上。
萧许月没有说话,眼神清明,对上肖烈日久杀生,狠辣又不失英俊的脸。
女子的一生,又不是为男人而活,一辈子这种期许俨然就是一个笑话,何必真真假假,假戏真做,自愿堕落入局呢?
入局的不是她,是肖烈。
那明净的眼太过干净,似嘲讽,似怜悯。肖烈被这柔水灼烫,迅速收回了眼睛,整颗心被那张脸占据着,忽然不敢望她。
杀人放火,烧杀抢掠,却没想到居然会怕一个女人的眼睛。
他头也不回,逃似的离开了。
煞鬼寨一连几日收获颇丰,功劳全在二当家金钱豹的身上。
肖烈为寨子里带来了利益,受益的人自然喜不自禁,眉开眼笑。座山雕也在其列,因肖烈兑现诺言,平了手底下弟兄的怨言,也舒展了僵冷多日的脸。
翌日,早饭时。
“二弟,金屋藏娇啊。”座山雕打趣着,“上次抢回来的那个女人,你大哥我至今都还没有看到过。”
大堂内,三人共坐一桌用饭。
闻言,双头蛇也是投去探究的一眼。
肖烈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将筷子放下,抬头看着二人。
“我打算和她拜堂成亲。”
双头蛇手里的筷子掉了下去。
座山雕小刀插着肉块,堪堪要入口,在听到肖烈要成婚时,僵住了手。他只是随口打趣了一句,没想到就得到了这惊天的消息。忙放下插肉小刀,“你要成亲?怎么这么突然?”
桌对面的双头蛇也意识到自己失了神,立马反应过来二哥说的是什么意思。
“二哥是想讨个压寨夫人?”
他们三人,座山雕年纪最大,金钱豹居中,双头蛇次之,按理,他们三人早已过了成亲的年纪,老大不小,是该找个女人。可悠闲自在惯了,不喜欢把心思放在一个女人身上,只当女人是件衣服,拾之如珠玉,弃之如敝履,玩玩罢了。
这么多年了,一直这样过来,碰过的女人比拔刀的次数还多。
金钱豹突然收了心,要娶妻成家,着实让他二人感到意外。
“二十有七,年纪不小了,是该娶个女人过门……”
午饭过后,煞鬼寨的人忙活了起来,急急忙忙,像头次应付头等大事一样,风风火火,吵闹如同早市的卖场,忙得不可开交。
每个人都是焦急的热锅蚂蚁,围着屋前檐,在梁上门前挂满大红绸缎。喜庆的红色覆盖了整个寨子,处处张贴着剪得歪歪扭扭的双红喜字,意为:
喜结连理。
剪得好看一点儿的红字,全装饰在了萧许月隔壁的房间。
院内花草树木一一休整干净,连石板路都要一扫再扫。
整个巫溪山,黑中突现别样的红。
肖烈说要娶她,这么快就采取了行动。
前世在寒山寺,逃灾的煞鬼寨土匪曾说过,煞鬼寨二当家大婚,压寨夫人是打劫抢来的女人。
那女人大婚当晚,自缢在婚房。
她幸,又是不幸。
逃不了禁锢,逃得了天灾,暴烈至死,都渴望逃脱被束缚的自由。
萧许月从厌儿那儿得知肖烈是半月前下过的山,就知道,上一世死在大婚当日的新娘,是随行商队四个女子中的一个。萧许月现在就接替了那个女子的位子,替她成亲,这一世,她也能安然活下去。
只是她无意中拉了三个农家的姑娘下水。
那三个姑娘现在还是安全的,听外头的人说,当家的要留到成亲之日,与弟兄们同乐。
萧许月听到的时候,不由又厌恶几分。
屋外吵吵闹闹,到处都是在安排装饰红绸的事。两名老妇塞着臃肿的身体,挤过大门,艰难进入房间,手里抱着三尺长的雕花木匣。
两名老妇各抱一个,将木匣子放在桌上,转身望了眼站在窗户前的萧许月,恭敬道:“夫人还是来试试衣服,看看合不合身。”
大当家和三当家都没有成亲,二当家近日要完婚,寨子里的下人为了讨好肖烈,在得知萧许月是压寨夫人后,早早改了口,称她为夫人。
透过窗往下瞧,萧许月此时正看着窗台下久渗不下的雨水,在土壤表面盛起了凹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