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
作品:《诱导臣服》 作弊事件好像随着那天雨中的拥抱一起被人遗忘,回学校的几天内姜颂冬没有收到任何需要做公开检讨的通知,这不是班任做事的风格。
是有人插手了这件事,首先排除青禾,她幼稚得很、根本不懂适可而止。
白晏书,还是谢子唯?
白晏书家里的条件不错但和学校内部不搭什么边,姜颂冬也自诩不值得让白晏书去拜托家里人来处理她的烂摊子,况且以他的性子,应该会直接去找青禾本人算账。
谢子唯他倒是做出过以公谋私的事——比如那次电影的重映,加上她那天提了一嘴作弊这件事——是他的可能性直线上升。
手里的湿抹布随着手腕的转动被抛进水池中,在玻璃上留下几处微乎其微的水渍,姜颂冬长舒一口气。
谢子唯的确替她解决了一个麻烦。
——
“我哥生日快到了!他肯定邀请你去生日聚会了吧?”
谢羊电话打进来的前一秒,姜颂冬刚在谢子唯的邀请下回复了“好”。
她“嗯”了一声,然后有些犯愁,“我还没想好要送他什么,谢子唯有什么很喜欢的东西吗?”
“噗——他最想要的恐怕是一个心动女嘉宾哦。”
说到这姜颂冬眸光闪了一下,想起那天林乐思说的话来。
“他的理想型,是简·爱吗?”
“他连这个都说了?我是缠着他问了好久才松口的来着可能是吧,他没和我透露太多。”
“我打算明天去商场挑一挑我哥的生日礼物,你要来吗?”
“好。”
——
说是来给谢子唯挑礼物的,但谢羊似乎夹带了私货。
姜颂冬纠结好一会儿选出了一个黑胶唱片,谢羊却买个不停。
眼看着她东逛逛西看看,最后竟然飘进了珠宝店里。
彼时她双手环胸站在珠宝店门前,眼睛依次扫了下谢羊手里拎着的三个袋子——男士戒指、手表,以及助眠香薰。
在她心虚的神色中姜颂冬淡淡道:“谢子唯经常失眠吗?”
“你怎么知道这个是给我哥的?”谢羊夸张地捂住嘴,纸袋随着她的动作哗啦哗啦地吵起来。
原本只是猜她对车景足够偏心,现在才是确认了。
姜颂冬一边觉得好笑,一边也的确发现了一些细节,“他最近的黑眼圈有点重。”
谢羊犹豫了下,“其实是因为他经常做噩梦,但又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所以——”,她晃了晃纸袋,“我能帮到的只有这个了。”
话头在谢子唯身上微妙地停顿了片刻,很快就被谢羊翻了过去,她打起了午餐的主意。
“既然都挑完礼物了,那我们快找家餐厅吃饭吧,我快饿死了。”
姜颂冬顺着谢羊抱着她小臂撒娇的动作、将原本挂在左手的购物袋移到另一只手,下一秒谢羊的十指便攀了上来,拉着她的脚转了个弯——朝和刚才相反的方向前进。
她疑惑地低眉觑了眼谢羊绷紧的脸蛋,正要发问就听身后有人急促地唤了声她的名字。
“姜颂冬!”
比白晏书本人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他闪耀的耳钉,姜颂冬盯着瞧了两秒才将目光放到他脸上。
“你跟过来干嘛?”谢羊皱着鼻子凶了句,白晏书原本冲向姜颂冬的笑脸立刻垮掉、转而不满地看向她。
“她腿才刚好多久你就拉着她乱逛?”
被从意料之外的角度攻击后谢羊显然愣了下,最终还是姜颂冬缓和气氛,“我们出来给谢子唯挑生日礼物,你也是吗?”
——但没完全缓和。
果然白晏书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下,嘀咕着谁要给那家伙送祝福,参加聚会就已经够难熬了。
姜颂冬好奇地追问道:“你和谢子唯是”
“我是他表弟。”
啊,这么一来他们的不和还真可能是豪门兄弟之争啊。
不过谢子唯应该会赢的吧。
“我好像还没有你的好友。”
话一出白晏书的眼睛一亮,蓬松的发间好似有对毛茸茸的耳朵立了起来,甚至因为她长久的注视而兴奋地抖动着。
好像小狗啊。姜颂冬这么想着,强迫自己挪开眼将注意力放到手机上。
她看白晏书总觉得像小狗,真的养一只会不会好一些?
成功加上好友后白晏书高兴了,但不是特别高兴,因为列表里谢子唯的名字离他很近。
姜颂冬假装没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四处张望着餐厅,最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烤肉店。
“吃烤肉吗?”
“好——”
“好啊!”谢羊拔高了嗓音故意盖过了白晏书的,姜颂冬被她拉着向前走时忍着笑回头望了眼——如果白晏书真的有尾巴的话,恐怕刚才就会狠狠地抽在谢羊的嘴上。
——
谢子唯和他身边的所有人一个共性——执着。
就像谢羊坚持留在车景身边一样,白晏书面对谢羊无语的目光时也毫不退缩、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姜颂冬对面。
不过比起这位不速之客,她似乎有更关心的事。
点单全程谢羊都将嗓音压得很低,白晏书更是直接用手势交流——姜颂冬勾了勾唇,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身后那一桌人的对话便落入耳中。
“我时隔三年第一次回国诶,你居然对我这么冷淡?”
“祖国欢迎你。”
“你这三年一次恋爱都没谈过?怎么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死样子。”
“听你的语气,你应该谈了不少。”
“废话,我当然想尽早摆脱你的阴影!”
“说得像我亏欠过你一样。”
“你当然有——!”女人猛地深吸一口气,声音控制不住的尖锐起来。
对面的男人似乎还是云淡风轻,对什么都不关心的态度,这也惹得女人更加恼火。
“你忽视我、敷衍我、从不重视我,甚至在我有了留学的念头后急于甩开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男人忽地发笑。
在这场乏味的对话中拾得了一丝乐趣,令他的尾音都轻快地上扬了些。
“在那段时间里我们都没有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情绪价值,我做了什么让你产生这些错觉?”
“不要自我感动,我不喜欢分手后被纠缠着道德绑架。”
“除了这番不痛不痒的谈话,你还能从我这得到什么呢?”
女人沉默了好久,只能听见她不停拿放酒杯的声响。
她好像喝了很多,再开口时声线不再绷紧得像根弓弦,而是带着股飘飘然的松弛感。
“是啊,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甚至都没在意过我”
“谢子唯你真是脑子有病,谁也不喜欢却偏要填补身边的空缺。”
姜颂冬听见酒杯和桌面摩擦的刺耳声音,“这杯酒送你,神经病,祝你喜欢的人永远不把你放在眼里。”
谢羊和白晏书的目光都默契地投向姜颂冬,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们俩明明看菜单看得那么专注,谁能想到
身后单方面的声讨还在继续。
“说实话,你真的很奇怪诶,现实里哪有像简·爱那样的人会喜欢上你?”
“罗切斯特温和善良、体贴浪漫,而你冷漠无情、对自己的每任女朋友都像个白捡来的古板爹爹。”
白晏书和姜颂冬同时笑出了声。
这个女人根本没看过《简·爱》——罗切斯特绝对不能被这几个词汇片面地堆砌起来。
她根本不了解《简·爱》,更不了解谢子唯,却依旧固执己见在这里埋怨他的“冷血”。
没想到谢子唯竟也有被人这样评价的一天。
“别骗人了你根本没有什么理想型对吧,就只是敷衍人的借口罢了。”
“之前没遇到,不代表她不存在。”谢子唯的语调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已经找到她了,并且在努力融入她的生活。”
“哈怎么可能”女人的声音开始颤抖,可这仅仅是她绝望的开端。
因为谢子唯更详细地、残忍地,开始描述那个心中的“她”。
“她很瘦,皮肤白,身高大概到我上唇这里前额有些胎毛,看起来毛茸茸的很可爱。”
“她有点容易害羞,那样子的话会从脸红到脖子,然后用‘我没事’的表情故作镇定。”
“她情绪很稳定,但是偶尔、会在很委屈的时候扑进我怀里,小小的一只,一只手就能环住她的背,稍稍用点力就能将她抱进身体里面似的。”
有点讽刺——姜颂冬和白晏书的笑同步僵在嘴角。
伴随着女人不甘心的哭声,姜颂冬陷入阵阵恍惚——他是这么看我的吗?他眼中的我是这样的吗?
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一部分没错,可是——她居然已经展示给他这么多了吗。
女人逃离的脚步像倒计时,卡着某种让人焦灼的拍子。
在拍子结束的那一秒,姜颂冬转头,看见谢子唯舒展的眉眼。
——
他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她的存在的?
他们落座时、白晏书和她笑出声时、发现面前的服务员迟迟不走时还是,在她突然发现他、然后引导白晏书和谢羊走进店里时?
姜颂冬脑袋太乱,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更不知道谢子唯会是什么反应。
他在笑,肯定不是因为高兴——不,万一是呢,他其实只是要离开了才发现她就坐在对面,然后开心地来打个招呼算了吧,谢子唯可不像白晏书那么天真。
他在生气吗?因为她故意接近他的过去——可那没什么大不了的,她高烧时曾哭着握住他的手叫他父亲,现在的她都能坦然面对。谢子唯会因为自己听见了他的情史而感到被冒犯吗?
他会因为自己不完美的一面被发现而羞愤吗?
“介意我和你们拼个桌吗?”他低着头,眉心微微皱起,却呈现出一个极其无助的弧度。
——姜颂冬很吃这套,并且迅速断定他并没有在生气。
谢羊和白晏书来不及发表什么意见,就见谢子唯一屁股挤开了白晏书,顺理成章地和姜颂冬面对面。
白晏书的五官因他这强盗行径而难以抑制地扭曲了一瞬,看他的表情姜颂冬怀疑如果附近没人,他们怕是会直接动手打起来。
“刚才那是我大一时候的女朋友,早就分手了。”
姜颂冬抬头就撞进了他的眼眸里,不等什么复杂的情愫萌生就见白晏书扭过身子挡在他们中间——
“啧,这个筷子怎么放得这么远。”
“你面前就有,谢家教给你的餐桌礼仪呢?”
谢子唯将笑脸撤下,半是疲倦半是警告地向身侧睨了眼。
“谢家也教谦逊忍让,怎么没在表哥身上看见丁点?”
“忍让?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只有让我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学会见好就收、识大体当然是谢家未来的忠犬要做的——你说呢,表弟?”
“养的是狼还是狗可要仔细看明白了,免得以后被反咬一口。”
“畜生和狼我自然看得清,一个到死也上不了台面,一个即便栓了绳子也难以驯服。”
和二人一来一回的口角比起来,盘里的烤肉无味得很。
姜颂冬忍不住问身旁的谢羊,“他们每次见面都这样吗?”
她将眼睛从面前香喷喷的烤五花上移开,蹙着眉看了他们一眼。
“我记不清了白晏书很少露面,一般和谢子唯走不到一起。”
她对白晏书的记忆看来也不多,这倒是有点奇怪——就算是作为谢子唯口中的“赝品”,身为谢家的一员他也不该只有这么少的曝光度。
就像全世界除了谢子唯没人知道白晏书是谢家的人一样。
——
等两人吵得疲惫了,这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享受了片刻难得的安静,谢子唯便被一通电话叫回公司了。
他走的时候白晏书头都没抬,姜颂冬却看见他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到底是什么仇恨能让人两个人这么反感彼此呢?
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些豪门争斗,正想得出神之际,白晏书突然戳了戳她的小指。
姜颂冬下意识瞥了眼谢羊,她正忙着回车景的微信。
“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这么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拿出一个薄薄的小礼盒。
她掀开盒子,惊诧地绷圆了眼,“蝴蝶标本?”
他小幅度且快速地点了点头,乖得像小狗一样。
“我之前看你收集了一片枯叶标本,所以猜你可能喜欢这些,看见了就买下了。”
姜颂冬笑了一下,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是在笑什么,他却因这个虚无的笑讨来了一份欢心。
“你随身带着这个?”
“嗯,本来打算今天去你家送给你的,顺便在商场里挑一件更像样的拜访礼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大概是想起来姜颂冬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的唇角稍稍向下撇了撇,但很快便恢复如初。
姜颂冬捏着这一块小巧精致的标本端详着,浑然不觉身侧的另一道目光。
——
电话那段的催促不停,谢子唯的目光也不断、紧紧黏在姜颂冬展露的惊喜笑颜上。
“你在听吗我的祖宗?”林乐思无奈地长叹一声。
“讲真的,有时候上班真的挺无助的。”
谢子唯不理他的无病呻吟,下定了某种决心般转身离开。
“帮我查一下白晏书的卡,这几天都有什么和礼物挂钩的消费——他光顾的店我全都买了。”
“???哥们你没病吧!”
打工人林乐思哀嚎个不停,谢子唯却只是咬牙切齿地补充了一句:“告诉那些店主,不能再和白晏书有任何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