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做我的主人吧

作品:《诱导臣服

    “我说——我回不去了!”


    “谢子唯,你就是故意装作听不清的吧!”


    连续做了几遍复读机后谢羊终于丢了耐心,忍不住对那闭着耳朵生活的堂哥咆哮。


    听筒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轰鸣声,她捏紧眉心将手机拿远了些。


    “刚下飞机有点吵,你说什么?”


    “我——!”身后的教导主任警告性地干咳几声,一下把谢羊的火气压到最低,“我这边比赛结束了,但快出校门的时候被老师抓住,不能回去陪冬冬了。”


    “哦。”谢子唯冷淡地回道,“就这事?”


    “呵,你不打算回去陪她?”


    “在路上了。”


    谢羊按住话筒低骂了一声,果然自己就不该多嘴,她早就了解透谢子唯这人的脾性了。


    放在心上的事他总有办法能做到,不管用什么办法。


    “谢羊!我让你把家长叫来你还聊上了?!”


    “没没没!我在和我堂哥商量呢,他工作忙也赶不过来”


    已经有半百的教导主任扶着额头长叹一声,上一秒还在愁容满面、下一秒便抄起拉拉队的手花抽了下谢羊的后背。


    “哎呦——”


    她捂着肩膀被打到的布料委屈地缩了缩脖子,没有三分疼却装出了十分。


    “你说说你这一天都在干什么啊?找车景鬼混!逃课!还带妆!”


    老人家气的拖着大肚腩扶着桌子直喘粗气,谢羊往后退了几步,四处望了望找到了一张椅子——万一他气倒了好歹得有个东西驮着。


    “你爸妈都是教授,你这一身反骨和谁学的?!”


    她正色道,“我堂哥。”


    主任眼睛一翻,差点仰过去“我呸!你当我没教过他?”


    ——


    快走到门口时姜颂冬才察觉自己过分急促的心跳和生硬的笑脸,她犹豫着慢下步子、理理头发、拍拍脸,随后才按下门锁。


    门外早就没了白晏书的影子,正好姜颂冬也顾不上他。


    她看着面前那人佩戴上得体的微笑,矜持着向她发出最简单不过的问候作为引诱的开端:


    “可以对我说一句早安吗,这应该是今天我们见的第一面。”


    很标准的“谢子唯式”话术。


    那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跳再次因为发热的大脑吵闹起来,她沉默着做了一个深呼吸,随后昂起头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


    “早安。”


    “你也早啊,小颂冬。今天有《公主日记》的重映,愿意陪我去看吗?”他十分自然地俯身凑到她眼前,面中因为方才和白晏书的争执泛着澎湃的色泽。


    澄澈的杏眼中闪过一丝暗光,顺从本意将嘴边的“好”吐出口的同时她却是在怀疑,《公主日记》这种题材的电影会有重映?


    为什么呢,谢子唯?


    不用多想她就能得出一个令她满意的答案,几乎控制不住唇角本能的上扬,面上的笑都显得灵动了许多。


    是啊,商贾世家,堂堂ceo,有这种权力也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这就是她要抓住的浮木,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本事。


    她不喜欢容易脱离掌控的事物。


    “姜颂冬——!”


    本以为已经黯然退场的角色突然高喊着她的名字、冲到她面前、近到呼出的热气都要被织成一张实质化的雾蒙在脸上。


    薄荷味牙膏——没有什么古怪的味道。姜颂冬伸手在鼻尖挥了挥,心情稍微轻松了些。


    白晏书在她有所动作后才意识到这跨进安全线的距离,僵硬地后退了一小步却撞上了谢子唯抵在身前的小臂。


    像是抓住了一个脱离尴尬的由头,他头转得飞快,额角的一小块软发像小狗耳朵一样在眼前短暂地扑扇了下,姜颂冬眯着眼睛捉了个一清二楚。


    白晏书,或许是个更好掌控的对象——只是相比谢子唯来说有些无趣了,未必值得她耗费剩下的时间。


    谢子唯和白晏书嗯?这两个人原来长得这么像吗?


    彼时在姜颂冬迟钝的感叹中白晏书顶着那张“高仿”脸恶声恶气地骂了句“狗东西,不要脸”,一下子把对面的“正版”给听笑了。


    他没理会这只凶巴巴的恶犬,而是觑向若有所思的姜颂冬,再次戴上那完美无缺的“面具”。


    “现在走吗?”


    “你想带她去哪?”


    “和你无关,回学校去吧。”


    听着那大概率是因为她在场而被迫加上的俏皮语气词,姜颂冬侧了侧头掩去嘴角的笑。


    “运动会很无聊吧。”她这样对白晏书说着,担心他热气上头之际听不进去还拉了拉他校服的一角。


    “嗯?嗯!当然了,每年都是那几个花样,做梦都梦得到”


    姜颂冬笑了下,“那和我们去看电影吧。”


    ——


    姜颂冬不习惯自己被放在被照顾者的位置上,她身边也不曾有过照顾她的人,所以谢子唯将被台阶绊住的她直接抱起时她瞬间绷直了脊柱,僵硬得像刚出土的木乃伊。


    侧脸受惯性影响贴在靠近他胸膛的布料上,她试图拉远一点距离,但不知不觉中又倒了回去。


    这种距离感的掌控失误不该出现在谢子唯身上气急了的狐狸可真是真是狡猾啊——她捏了捏方才被他“无意间”用指腹擦过的耳垂。


    更狡猾的是这家伙实在过于细心。


    她身上没几两肥肉,按摩椅运作时总是被顶得骨头酸痛,谢子唯这次却是先她本人一步关掉了按摩模式。


    左手放着饮料、右手放着爆米花,姜颂冬揉着被空调熏红的脸蛋,转过头躲开谢子唯的凝视。


    “嘶好痛,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流血了。”


    一手捂着右耳,一手轻轻地抓住她的腕骨——白晏书一米八几的大个头蜷缩在软椅间几乎看不见五官。


    姜颂冬拨开他的手掌用手机打了个光,发现那粉里透红的耳骨上沾了一块血渍,她轻轻戳了下,腕骨被他更用力地握住。


    “这是怎么弄的?”


    “被一个很坏的家伙打了你帮我擦一下吧。”


    哦,是被谢子唯按在墙上时擦伤的啊。


    他的表情看起来是真的很疼,姜颂冬先帮他摘掉了耳钉,然后翻出随身携带的湿巾放轻了力度一点一点擦拭着。


    直到正片开始,她才坐回去。


    “你之前看过吗?”


    “看过片段。”


    “艾米利亚想要登基必须要有一个丈夫,如果是你,会怎么选?”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他,视线中的荧幕略过、光影交叠、瞬息万变,可瞳仁仍被那黑暗中熠熠生辉的双眸抓得紧。


    在那一秒她忘记了回答那个饱含深意的问题,只是怔怔地望着谢子唯,失神地想着:这双漂亮眼睛的主人,真的和她是一类人吗?


    “我可能会放弃王位。”


    他的呼吸声很轻,和她的回答一样。


    有些疑惑问不出口,有些话题只能点到为止,谢子唯很懂得把握距离感——各种意义上的。


    他笑着后仰了一些,留出让她轻松喘息的空间。


    “女王的确要承担太多,还是做吧姜颂冬。”


    他的低音淹没在诙谐滑稽的配乐中,姜颂冬只能凭借荧屏的亮光分辨他的口型——


    我的主人?


    ——做我的主人吧,姜颂冬?


    什、什么?!


    嗯???


    ——


    谢羊正挽着车景的小臂向他展示亮闪闪的眼影,却见他面色古怪地转过头看向她,嘴唇迟疑地翕动了下后冒出一个更古怪的问题来:


    “你堂哥和姜颂冬认识?”


    “我堂哥?唔怎么突然提到他了?”


    车景先是揉了揉她沾着花瓣色腮红的脸颊,不顾周围的目光垂首落下一吻,然后才在对方跃跃欲试的眸光里做出解释——


    “刚才看见他和姜颂冬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他们应该是去看电影了,我们要不要也去?”


    “算了。”


    车景下意识向上望了眼,灯光入眼的瞬间他联想到几秒前和谢子唯那个算不上温和的对视。


    谢羊心中温文儒雅的堂哥居然也会用近乎痴狂的眼神望着一个人——可惜没留给他惊叹的时间,谢子唯便用手虚虚地将人半遮在身前故意隔离他的视线。


    谢子唯不待见车景,这不意外。


    谢子唯有了喜欢的人,这却足以让车景在他扬起高高在上的骄矜嘴脸时挺直脊背,回以嗤笑。


    偏偏偏偏是姜颂冬


    他闷笑着将脸埋进谢羊的发间,洗发水的芳香扑进鼻腔,肺腑都因此沉醉着沸腾的畅快中。


    谢子唯终于要向他最厌恶的那种人臣服了吗?


    真让人期待。


    ——


    “你的腿还没有痊愈吧,这样长时间站着会疼的。”


    谢氏狐狸那惯会隐藏本性的黑眸小幅度地转了下,牵过姜颂冬的手搭在自己坚实的小臂上。


    “快好了,医生也建议我做一些康复运动。”


    话是这样说着,她却机器人一般顺从地任由他动作,脑袋里的思绪太多、搅在一起将堵得她寸步难行。


    都是这只狡猾的、心机的、放肆又大胆的狐狸,害她迟钝得像个笨蛋。


    是她看错了吧,谢子唯怎么可能说得出那种话来就算有可能,至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说的吧?


    正常人会在电影院里突然对你说“成为我的主人”吗?


    对了,他们算不上常人。


    解决晚餐后走出商场已经天黑了,此时此刻或许真的很需要一个白晏书来斡旋尴尬窒息的氛围,可惜他早就在电影散场后被家里的电话叫回了家。


    谢子唯和白晏书关系显然不一般,所以她有些怀疑这样巧合的离开是不是谢子唯的手笔。


    她想多了解些他们的关系,因此差点就留了白晏书的联系方式,差点。


    谢子唯的反应太快,在她点开微信的瞬间就按住了她的手背打岔问她腿痛不痛、身上冷不冷。


    而恰巧姜颂冬有个小小的弱点:对漂亮的事物没什么抵抗力。


    谢子唯的眼型和可爱搭不上边,可他刻意垂着一双无辜的狗狗眼看她时,她边想着他这样绷着眼睛不会累吗,一边又很可耻地妥协、顺他的意。


    都说辨别同类只需要一个对视,这个定律在谢子唯这里是行不通了,他实在太会伪装。


    “我去把车开过来,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下。”


    坐在谢子唯脱下的外套上,姜颂冬向后靠了靠以便双腿离开地面悬在半空、自由地飘荡。


    她无聊地细数头顶的星星,数到第十颗就被人打断。


    希望是比数星星更有趣的事——将目光抛向声源处前,她这样想着。


    极端的黑暗里即便血流成河也很难被肉眼发现,姜颂冬侥幸凭借一点昏暗的路灯看清了小道里流出的涓涓液体,然后嗅出一股难以形容的腥气。


    谢子唯选错了地方,她和他们离得太近了,有点吵。


    “妈的——一定,要挑,今天,来找死吗。”


    “约会彻底被你们毁了晦气鬼。”


    “别把尿蹭到我身上,想死吗?”


    随着每一次拳头重锤在肉体上的闷响,男人的火气缓慢地尽数发泄。


    连呻吟声都消亡的时间里,她听见从远处而来的引擎声,轻快地跳下石台。


    冷月将出未出,天色微明,她踏在脚下的斜影恣意生长、蔓延到逼仄的阴暗处,被那双褪色的破旧帆布鞋碾的粉碎。


    她冷静地向上一瞥,撞进双狼犬般凶狠的眼睛里。


    感官陷入短暂的混乱,眼前的世界却由无趣的乱码具象化为那攻击性十足的面容。


    冷风割破僵硬的手指,鲜血争先恐后地钻进苍茫的荒芜大地,她失血过度般无法控制地战栗着。


    听见那已然远去的魂魄因这场诙谐默剧而返回的脚步,听见自己胸腔内涌出的一声嗤笑,她恍如隔世。


    原来真的可以仅凭一眼就认出同类。


    车景啊车景——你的狩猎区又被谁占领呢,谢羊吗?


    停在不远处的车鸣笛催促她离开,她也如其所愿、揣着那暗巷里的秘密毫不留恋地转身。


    ——


    钻进暖气的车内,身上的凉气与之矛盾地纠缠在一起,姜颂冬忍下打喷嚏的冲动。


    “温度合适吗?”


    她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脑海中浮现出车景的面孔来,再次看向谢子唯时眼睛里闪过一丝惋惜。


    也许他们的确在某些方面有些相像,但车景的出现让她可以肯定谢子唯不是她理想中的同伴。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他不完全是一开始接近她的纯良面貌,她就可以忍耐意料之外的其他变故。


    暖风将外衣包裹的寒气逼出,姜颂冬低头看了看苍白的指尖,无端回想起初见车景时他被谢羊护在身后的柔弱假象,


    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引诱别人来拯救吗


    她睨了眼谢子唯专注路况的侧脸。


    麻烦,但貌似很管用。


    倘若能得偿所愿,她不介意卑鄙一次。


    这可能是她人生中唯一也是最后一次、为自己争取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