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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孟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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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到集团实习的通知电话, 是在一个周二的下午,孟葭先去了一趟海淀那边。


    她从上研二起,就一直很固定的, 在一家英语补习机构上课, 是高考提分班, 每周三节。


    马上要去实习, 上完今天下午最后一堂课, 孟葭就不再来了。


    她班上那些小女生们,都很舍不得,课间拿着本子来找孟葭, 问她要祝福。


    孟葭坐在讲台边, 用她那笔娟秀工整的字迹,耐心的一页页签过去。


    她上完课,和这里的财务结算完工资,走到楼下时, 又听见了那一阵大雅之声。


    下面一层是学大提琴的, 都是丁点大的孩子,才刚被领进音乐的殿堂。


    亏得楼板的隔音好,这里弦拉得都快咽气了,也传不到楼上去。


    大雅之声是钟漱石说出来的。


    那天他来接孟葭,走错了楼层,坐在走廊外面, 听了二十分钟的呱噪。


    其中还夹杂着家长们的怒吼, 以及孩子的崩溃大哭, 和老师三令五申的注意力度。


    孟葭找到楼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坐这儿不吵啊?”


    钟漱石摇头, 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还非耍贫嘴,“大雅之声呐。那个孩子,将来会有出息。”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一个女孩子扶着琴,靠在墙边睡着了。


    孟葭横他一眼,“您怎么瞧出来的,长得好看?”


    钟漱石啧了一声,“这种环境她都睡这么香,以后不用说,肯定是个威武不能屈的。”


    损不损啊他。孟葭拉他起来,“走呀,我发了工资,请你吃饭。”


    钟漱石到了楼下,长舒一口气,摁了摁耳朵,郑重其事的对她说,“以后我们生了女儿的话,别学大提琴了,我心脏可能不太受得了。”


    她笑着上车,“那是因为,您的零件早就老化了,包括心脏,学什么你都受不了。”


    他忽然来拉她的手,“这么说,你同意生个女儿了?”


    “老不正经!”孟葭瞪着他,气道,“我都还没毕业,就女儿女儿的。”


    想到这里,孟葭酸涩的弯起唇角,笑了一下。


    很凑巧的,上回那个睡着的小女孩,被老钟夸会有大出息的,她被老师单拎出来,在走廊上罚站。


    她走过去,摸了一下小朋友的肩膀,“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小女孩打了个长哈欠,“我总是睡着,老师让我醒一下瞌睡。”


    孟葭想起自己学长笛的时候,也是上完学校的课,就要赶到培训班里面去练□□觉得觉不够睡。


    她也跟外婆抱怨过,说不想学了,以后都不要去上课。


    但外婆不许,她教训孟葭说,“当时是你吵着要学,交了钱,也给你买了长笛,又不学了。像你这样半途而废,能成得了什么事?干脆书也不要读了。”


    小女孩跟她说,“姐姐,我可能没有拉琴的天赋,学也是白学。”


    孟葭蹲下来,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不,真正有天赋的人很少,大都是靠勤奋,有时候能持之以恒,也是一种天赋。”


    “那我能学好吗?”


    她点头,“一定能,有个看过你的叔叔说了,你很棒。”


    小女孩眨了两下眼,“那个叔叔他是谁啊?”


    孟葭想了想,“嗯,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是姐姐最喜欢的人。”


    她从培训机构出来,回了西郊,刚要走上廊桥时,听见塘边有人叫她。


    “是孟葭吗?”


    她回过头,冬日枝叶绀黄的栾树上,立着寒鸦数点,久无人卧的湘妃榻旁,站了一个面貌温婉的夫人。


    孟葭心上一震,隐约辨认出来这是谁,钟漱石浓郁的眉眼间,有几分她的影子。


    “伯母您好,我是孟葭。”


    她站直了,颈上动脉不安的乱跳,仍撑起精神,礼貌的回应了她一句。


    韩若楠起身,走过来细细看了她一阵,“长得真像你妈妈。”


    没等孟葭回味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韩若楠已经拉过她的手,“外面太冷了,走,我们进去坐。”


    她的手心好暖,孟葭怕自己冰凉的掌尖会冷到她,微微屈起了一些。


    韩若楠在她之前换了鞋,她抬头环顾,站在栽绒黄地团花地毯上,看了很久。


    客厅西南角上,放了棵成人高的圣诞树,上面琳琅满目,挂满了精致小巧的饰件。有金色铜铃、拐杖糖和大松果,底下堆着花绿的礼品盒。


    在这座典雅古意的园子里,南辕北辙的,斜生出一点女儿家的活泼。


    她那个老派古板的儿子,自然是没有这份闲情雅致,从繁忙的公务里,匀出时间去布置一棵圣诞树。只能是小姑娘的心思。


    孟葭倒了杯参茶,递给她,“伯母,您喝茶,小心烫。”


    她低头看了一眼,“野山参茶,你能喝得惯这个?”


    他们钟家最讲养生,连一茶一汤,都要以温补为宜,东西是不错,但不是谁都咽得下。


    孟葭点头,“以前也喝不下,但已经喝了这么多年,慢慢就适应了。”


    韩若楠放下包,端着茶在沙发上坐下,跟她道歉,“不好意思,没提前通知你就过来了,没打扰到你吧?”


    “不会。这是钟先生的家,您是他妈妈,随时都可以来的。”


    想不到她这么亲和,文雅而无一丝燥气。


    因此,孟葭说不会的时候,略微扬了些声。


    韩若楠笑了笑,“不是这么说。母子之间,也需要有分寸感的,不好越界。”


    她从进门,到倒水递茶时,因分外紧张而始终僵硬着的脊背,忽然松了松。


    孟葭寻了一个,矮一些的圆凳坐下,“您和我想象的不一样,还以为......”


    韩若楠吹茶的动作停下,玩笑着打断,“还以为我是来棒打鸳鸯。”


    她愣了愣,坦荡的笑着承认,“嗯,一般情况下,您该是这个角色。”


    “今天来找你,和漱石没有关系,你们谈恋爱我不反对,将来结不结婚,也都按自己的意思来。我啊,就是想看看你,我和你妈妈,曾是很好的朋友。”


    她端着那个红莲盏杯,清淡的茶烟袅袅盘旋,面上流露出一点哀思。


    孟葭啊了一句,惊讶于这样峰回路转的缘分,她结巴一下,“我、我妈妈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外婆从来不肯说。”


    “老人家心里有气,因为你妈妈不听她的话,不要怪你外婆。”


    孟葭垂眸,盯着地毯上的花纹,“不怪,外婆她对我非常好。”


    外婆脾气倔,打她的时候手很重,板子落在背上很疼,但她喜欢外婆。


    韩若楠又陆续问了她几件,学习和工作的事情,孟葭一一告诉她,连读研时发表了两篇核心期刊,拿了国家奖学金,翻译过多少文件,在准备翻译司的复试这样的细节,都如实说得很详尽。


    她一直点头,眼角隐隐泛出一点泪光,是欣慰。


    韩若楠看着眼前这个,已亭亭长成的女孩,和她的妈妈很不同,孟葭柔和又有力量。


    她身上那种独到的美感,就像夏日清晨的荷塘,薄而细的青色晨雾浮在水面上,宛如一段披着轻纱的梦。


    但韩若楠总难免想起,她仍在襁褓里的模样。


    也记得秋日里,兆惠大着个肚子,坐在后院草坪上晒太阳时,脸上那副温柔贞静的神态。


    那天她们刚忙完,一件急稿才交上去,韩若楠给她削苹果,说,“预产期快到了吧?”


    孟兆惠手搭在肚子上,“十一月份,我下个月就要去休假了,韩主任。”


    韩若楠说,“同文高兴坏了吧?要当爸爸了,知道男女吗?”


    她笑着摇头,“没问,但我想要一个女儿,贴心又好打扮。我和同文,要把她养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她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花钱,想搞艺术就搞艺术,想追星我就让她去追星,她的生活里只会有快乐。”


    韩若楠抿了一下嘴角,面上浮动无限的悯色,眼尾的水汽凝聚起来,最终滴到了她脚面上。


    可是,兆惠啊,你不在的这二十多年里,你的宝贝女儿,没有一天,过上你口中大小姐一样的,她原本该有的生活。


    花钱、搞艺术和追星这些消遣,和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她只有埋头苦读,付出比同龄人多几倍的努力,才能维持那份强烈的自尊心。


    她甚至没有一天,真正的无忧无虑过,她无母也无父,在这世上吃尽苦头,艰难的长大。


    而你深爱着的张同文,他和别人生儿育女,早就忘了你们的孩子。


    孟葭不知道自己说错了那句话,惹得她这样。


    她忙抽了纸巾,递到韩若楠的手中,很乖的叫了一声,“伯母。”


    韩若楠擦了擦眼角,摆摆手,“没事,我就是想到你妈妈。”


    这下孟葭也红了眼眶,她垂眸,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韩若楠看了眼天色,“好了,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孟葭站起来送她,“伯母,您慢走。”


    她起身,握了握孟葭的手,“留着我电话,有什么事就找我。”


    孟葭笑了笑,“好,我记住了。”


    她送韩若楠上了车,目送那辆白色牌照的车开远了,才缓缓的转过身。


    韩若楠回了大院,今天她那位专权的婆婆下了旨,所有人回来吃饭。


    她到的时候,谈心兰坐在客厅里,戴了一副老花眼镜,旁边站着家里的厨子。


    谈心兰在细看菜单,“再添一个蛏子烧蒲瓜,漱石爱吃的。”


    韩若楠笑了下,“妈,您孙子都那么大了,还这样惦记他。”


    她把菜单派下去,“就这样,六点半上菜,去吧。”


    等人都走了,谈心兰捏着镜腿,把老花镜摘下来,“我不惦记怎么办?你这个当妈的,一天也没管过你儿子,现在还要做个活菩萨,只能我来操心了。”


    韩若楠一听这个话头,连坐都不敢坐,僵着脸色站在那不动。


    安静了十几分钟,直到淑姨端了金骏眉上来,谈心兰才命她坐。


    谈心兰抿了一口茶,“去西郊见过你老同事的女儿了?还满意吧。”


    韩若楠尴尬的笑,照实说,“是个不错的姑娘,我很喜欢。”


    她一点不意外,谈心兰常年来把持着这个家,尤其是最近,钟漱石悬而未决的婚事,简直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见她婆婆不开口,韩若楠趁机为两个孩子说情,“妈,如果您是担心孟维钧的人品,那我可以保证,孟葭不知比她爸爸强多少倍。她聪慧通透,学业更是出色,性情又平和......”


    “性情平和!”谈心兰突然高声,冷冰冰的,猝不及防打断她,“你确定孟兆惠的女儿,性情能平和?”


    没等韩若楠说话,谈心兰就从桌上拿起一个档案袋,打开来,抽出一沓厚厚的资料。


    她又戴上眼镜,一字一句念起来,“孟兆惠,女,祖籍潮汕,1967年出生于香港,后随父迁至广州定居,中山文学系硕士,前夫张同文,后改名为孟维钧,育有一女,毕业后,曾在......”


    韩若楠听得心惊,按他们这种事无巨细的调查,世上哪里还有好人?


    她抬起音调,带着几分恳求的,叫了一声妈。


    谈心兰把那份背调,推到她的面前,“你自己看,在北京的时候,她就有服用镇静类药物的情况,后面有当时医院的证明。到了杭州,更是多次试图自杀,你管这叫性情平和?孟兆惠家四代里头,出了三个精神病,还都发生在女孩子身上,包括她卧轨自杀的亲姑姑!”


    韩若楠没有看,她颤抖着一双雪白的嘴唇,“不会的,孟葭不是她妈妈,她那么活泼开朗,不会有的。”


    “你拿你亲儿子去赌啊?你赌得起吗!”谈心兰用力拍桌,带起的风拂落了几页纸张,飘荡着掉下来,“就算她没有这个家族病史,也够不上我们家的门楣,更何况还是孟维钧的女儿。漱石要真娶了她,从今往后我也不用出门了,免得被人戳脊梁骨!”


    韩若楠抓着沙发扶手,她漾起一个苦楚的笑,“那您想必也有对策了?”


    谈心兰坐下来,平复了一阵情绪,她当然有,只是不会告诉儿媳妇。


    她前些天,亲自去了一趟谭家,找谭老爷子过话。


    谈心兰是有成算的,自然也不会冒撞上前,是提前知道了孟维钧在,才掐着时间过去的。


    她到的时候,是周六上午十点钟,谭望霖刚打完太极,就听说有贵客到了。


    他到前厅去见,一阵寒暄,听完谈心兰的来意后,就让人把孟维钧叫来。


    谭望霖是个武将,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劈头就问,“你那个女儿,你究竟管得了管不了?惹出这么多事来!”


    孟维钧站在那儿,被几个佣人盯着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管得了,我回去好好说她,不给爸添麻烦。”


    谈心兰面上仁和,讲话却比刀还尖,她说,“我也知道,你这个当爹的,不过是样子货。但是你女儿那边,不还有个主事的老太太吗?听说她性子很烈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孟维钧再愚钝不堪也明白了,何况他根本不是。


    他点头表态,“我明白怎么做,您放心。”


    谈心兰靠在椅背上,不停的喘大气,手一直搭在胸口处。


    “您这样,会伤了你孙子的心,也伤了你们的情分。”


    韩若楠上前,靠过去替她拍了拍,顺便拿出钟漱石的分量来,再劝一劝她婆婆。


    虽然她也不知道,谈心兰到底是怎么筹划的,但总不会有什么好儿等着。


    谈心兰脸上强硬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软化,但终究狠了狠心,“他要恨就恨,这是为他好。哪怕日后,他不再进我的门了,我也不能看他犯浑。”


    “谁不再进您的门啦?”


    钟灵从外面进来,探出个脑袋来,嬉皮笑脸的问。


    谈心兰这才笑起来,招手让孙女过来坐,“今天去见了叶家人,还好吗?”


    钟灵说,“当然好啦,叶伯伯一直夸我来着,让我有空再去吃饭。”


    说着伸出手腕来,“奶奶你看,叶昀他妈送我的,翡翠镯子。”


    谈心兰拉过来瞧了瞧,“哟,这样好的成色不多见了,她是真喜欢你。”


    这场家宴,钟漱石是最后一个到的,他散会晚,又在高架上堵了半小时。


    席间,钟漱石单独敬了二老一杯,那杯陈年老酿喝得他上头。


    钟文台喝口茶意思一下,不止一次拿眼睛看谈心兰,都被她挡回去。


    她小声说,“你现在跟他讲叶家的还是李家的,都没有用,先把他身边那个料理完了再谈。”


    再后来,钟直民几个聊起经济势头来,更插不进话。


    等众人闲坐的时候,韩若楠寻了个倒茶的间隙,把儿子拉到了一旁。


    钟漱石的胳膊,架在窗边的大红酸枝闷户橱上,指间夹了支烟,眼底浮动着一缕微薄的醉意,笑问,“妈,您还搞起地下工作来了?”


    韩若楠斜瞪他一下,“你不要贫,我跟你说的事,很重要。”


    他面上仍笑着,“您说,我听着。”


    直到韩若楠讲到孟兆惠的病,钟漱石那点浅薄的笑,一星一点的消失在了唇角。


    最后,钟漱石忍不住破口大骂,“简直一派胡言!孟葭好得很!”


    韩若楠拉了他一下,“小点儿声,你奶奶反正是铁了心,非要拆散你们。”


    钟漱石冷哼了声,“我们也没有那么容易拆散,她别错了主意。”


    她叹声气,拍了拍儿子的肩,“你是没有,孟葭也没有吗?”


    他扶着桌子的指节,隐隐泛着青白,钟漱石一下就愣住了。


    天边那轮新月,被不知从哪儿飘来的一团厚密乌云,遮住了最后一点昏茫微弱的光亮。


    是啊,他什么也不怕,可以不从钟家带走一片纸,孟葭也不怕吗?


    钟漱石倚在橱边,静静的抽完了这支烟,再走出去时,又言笑晏晏的,坐在了钟文台的身边,陪着说了好一阵子话。


    等他晚上回去,孟葭已经洗完澡,穿了条碧青色的睡裙,坐在衣帽间的地毯上,把丝巾一条条叠好。


    裙子是吊带的样式,上紧下宽,裙摆制得很大,铺在地毯上,似池中莲叶田田。


    钟漱石也不上前打扰她,就倚在门框边,颇有闲情的看她弄这些。


    孟葭全放好了,再使劲推回原位,站起来,拍了拍手。


    她一转身,被门口的身影吓到,“什么时候回来的?”


    钟漱石站久了,觉得心里又热又躁,解开两颗衬衫扣子,一句话都不说,捧着她的脸就吻上去。


    他的力气太大,吻她也不讲一点迂回,舌尖扫荡进来,把她的呼吸完全侵占。


    钟漱石搂紧了她的腰,孟葭足尖抵着地毯,不断的后退,他又不断的掠夺过来。


    最终退无可退的,孟葭的小腿绊上弧形沙发,不受控的摔了下去,钟漱石也吻着她跌落下来。


    吻如落在深山间的雪点,密密麻麻落在她的唇上、耳后,那一团莲盖最终被撕开。


    窗外夜色渐稠,浓重而湿冷的雾气,在庭院湖水草木间弥漫开,挂上满枝的白霜。


    衣帽间悬着的吊灯,白亮的灯光投下来,照见玻璃橱柜上,一双交叠的人影。


    钟漱石半眯了眼,里头压着黑沉,细看孟葭一阵,又失控的去吻她的唇,“说你爱我。”


    孟葭一开声,就抑制不住的呜咽,“我爱你。”


    他像还不满意,又或是还不放心,加重了几分力道,“说你不会离开我。”


    她双手攀上他的肩,仰了仰脸,这一回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柔柔的吻他。


    钟漱石最终伏倒在了她颈侧。


    孟葭摸了摸他的脸,她望着头顶的水晶灯,很突然的,提起另一件事来。


    她微微轻喘着,细声道,“我去伦敦之前,也是在这个地方收拾东西,想来想去,还是拿走了你一条领带。”


    “我把它带到了英国,头几个晚上睡不着,就把它裹在手心里。像你在一样。”


    钟漱石听得入迷,他也没有起来,侧了个身,把她抱在怀里,“所以学系领带,是那个时候。”


    “嗯,因为我总是很想你,”孟葭往他怀里靠了靠,她说,“写作业的时候想,走路的时候也想,连上课都想,想得饭也吃不下,吃了还会吐出来。”


    她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些。


    钟漱石的眼框,意外的有些酸涩,心口像堵了一块石头,沉重的喘不上来气。


    他吻她的脸,“那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孟葭垂下眼眸,“打过,刚拨出去就挂了。每次这样过后,就会好过一点,好像已经听过了你的声音,是不是有蠢气?”


    钟漱石叹了口气,“我说过,你就是太要强了。”


    她承认,“嗯,今天你妈妈来了,她人很好。”


    “是,她非常喜欢你,也认识你妈妈。”


    孟葭没有再说,直到钟漱石以为她睡着了,要把她抱起来。


    她的一双手,自动环上他的脖子,“老钟,我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