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与红玫瑰

作品:《[韩娱]身为球花想躺赢

    返回大阪前,运动过度的老年团准备先吃顿饭。


    曹铖佑计划的很好,看完鹿就去吃鳗鱼饭,公园附近有家老字号门店。可他这么想,别人也这么想,等走到店门口,外面已排起长龙,有暖黄的灯光和香气从那门缝里飘出来。


    没办法,填饱肚子最重要。询问郑希真的意见后,他们决定随便找家有空座的店,日本的街道长而狭窄,小路弯弯绕绕,两人走走停停,阅览挂在店外的食物图片。


    郑希真看到路过的穿风衣的职业男性,想起正事:“你什么时候回国。”


    “明天,大概…”曹铖佑拨开袖口,露出手腕的表,现在是傍晚7点,而他的飞机在明天上午,“8点。”


    有人才刚到日本,有人马上就要离开,郑希真很兴奋,这是她第一次出国,话题不免引向国外见闻。


    聊着,遇到家合适的店,那店位于商业小街的中端,越往里走,来往的行人越是少,两端的人才最多。


    掀起蓝色的门帘,曹铖佑让女士先进。店里坐着瘦削的食客,长相和穿着都像本地人。点单交给懂日语的女士,郑希真可得意,终于有她懂的更多的领域了。


    点完餐,被打断的话题在继续,日本人在公共场合鲜少说话,店门口摆放着两三张小桌子,郑希真拉着曹铖佑去外面吃。


    等待期间,他们从旅游话题,又聊回各自回国后的规划。


    郑希真最近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她的全部时间都用来拍摄电影,不是准备拍就是正在拍。


    曹铖佑的事就比较多,退伍后这两年的主力在音乐剧,不是训练就是演出,演出季结束后就有下一部等着。


    店家从屋内走出,呈上了小杯清酒,曹铖佑点的,郑希真想喝,被他用手盖住杯口口。


    “不准喝。”


    “为什么不能喝,我还没喝过日本的酒呢,而且明天也没有拍摄。”


    郑希真想拉回杯子,做最后的抵抗。


    抵抗失败,曹铖佑让郑希真自己想,是谁半夜喝醉过,屡次三番作妖的人在他这一点信誉分也没有。他还要赶飞机,送回酒店后就没时间料理醉鬼。


    曹铖佑的半壶酒都快喝完前,他们的晚饭终于出炉,小碟子里装着店主刚烤完的肉,每串上的量很少,演员偶尔放纵吃却刚刚好。


    签头尖尖的,郑希真叼了口鸡肉串,牙齿咬住肉片往下拽,拽了一口没拽动,使劲又咬,肉还是卡在串上岿然不动。


    吃个东西都能滑铁卢。


    “你也不怕滑脸上。”


    说着话的人让郑希真别拽了,把她的碟子端起来放在自己桌前,用筷把肉夹下来,放满半碟又推回去。


    “吃吧。”


    女演员久旱逢甘露,一口一块小鸡仔,她好久没吃到有调味料的肉,吃得不亦乐乎,真是太香了。可爱的小鸡们,看来你们真的有在好好的成长呢,不然怎么这么有嚼劲。


    果然,动物就该好好运动,然后被吃掉。


    有吃的,话很多的人就不说话了,大家安静吃饭填饱肚子。她吃得快,曹铖佑配着酒喝,吃的就慢很多。


    吃饱喝足才有空看街景,许多店家在外面摆放桌椅,正是日本人上班族下班喝酒的时辰,商业街的人流量逐渐增多,个个打扮都低调,一眼望去彷若复制粘贴。


    然而,有人格外显眼。


    有位穿着古怪的女人,她正穿行于人群中,寻找相信上帝的“幸运儿们”。穿衣打扮很像中世纪的灵婆,头巾包裹住额头,衣服是在胸前打结的袍状式。


    她对曹铖佑说,他背后两点钟方向,有个到处替人看手相的女人。


    曹铖佑侧身瞟了眼,转过身:“有兴趣?”


    “没兴趣。”


    郑希真摆摆手,笑得有些轻蔑,让曹铖佑快点转过来,不要和那人对上视线。


    小的时候,她经常在马路边遇到看手相的人,他们大多神神叨叨,又或是传教人士,总之不是什么正经人。


    郑希真不大待见眼前的这位,也不只是被坑蒙拐骗过,还因她本人时常能看到别人的未来,就算看得多了,准确率下滑,她也自诩是有点灵的神棍。


    神棍遇神棍,不免生出点同类相轻的比较意。


    胳膊肘压在桌上,压低上半身,小神棍探出去小声对前辈说:“他们这些人可套路了,你等着吧,肯定先说免费的,不要钱,欺骗贪小便宜的人,等他们上钩,再说些不好听的话,比如先生你有血光之灾啊之类的,再推销自己有办法解决,但是这个办法么…”


    手指摩擦,郑希真做出数钞票的动作:“就要钱了。”


    事实证明,有钱有闲且相信上帝的家伙很多。他们虔诚的伸出手掌,希望从灵婆口中听到有利于他们的消息,正在被占卜的人露出失望的表情。


    “上帝啊。”郑希真故作夸张,声调是欧美翻译腔,向曹铖佑直播他身后发生的人间惨案,“可怜的人,怕是听到了什么悲惨的消息。”


    曹铖佑忍不住好奇再次回头。


    郑希真连忙拉住他放在桌面的手,让他不要回头。


    可惜提醒太迟,灵婆离他们很近,曹铖佑回头的动作正好被结束施法的人看到,双方的视线在空中相对,女人的视线扫过男人后,又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人。


    老年女人的眼睛闪动着宰人的光,嘴角勾起褶皱,飘飘然朝他们走来。


    “完蛋了。”郑希真呢喃,“我不管,前辈你负责,是你把她引过来的。”


    她忿忿甩开拉住曹铖佑的手。


    来人站到他们桌前,双手合十,布满皱纹的手瘦骨嶙峋,节节骨头鲜明。她说了句日语,声音如年轻少女。


    低头装死的郑希真被声音吸引,抬起头,与之对话。


    “你们在说什么?”曹铖佑插嘴


    郑希真没有回复前辈,继续和占卜师对话。


    听到她的话语后,占卜师转而看向坐着的男人,她向曹铖佑伸出手。


    曹铖佑问询的视线看着郑希真。


    郑希真笑言:“让她给你占卜啊,我说了是你把她引过来的吧,那就由前辈负责。”


    用纸巾擦拭自己的手,前辈配合的左右手都伸出来。


    郑希真靠向椅背,心情绝妙的看戏。


    “右手。”灵婆说。


    于是他放下自己的左手。


    她用一只手捧住男人的手背,另一只抚摸他手心的纹路,指尖干枯如树枝,像在摩擦有颗粒的砂纸。


    “你,是一位旅行者。”


    说出的英语突然摆脱了浓烈的日式口音,伦敦式英文无比标准,灵婆的手指在他掌心寸寸下移。


    “聪明,正直是你的底色。”


    曹铖佑欣然赞同。


    一旁的观看者混入局中混淆视听,为了不让人听去,郑希真用日语说:“不准哦,他可是我们街道有名的黑///帮混混,看到他头发的颜色了吗?”


    她用手指着某人的发顶。


    “不要骗我。”灵婆不为所动。


    被揭穿后,郑希真直面曹铖佑的疑惑,撇嘴用韩语解释:“这人也就运气好,我给你泼脏水被她看出来了。”


    占卜继续。


    “聪明,正直,绅士,严谨是你的底色。”话锋一转,“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她抬起眼眸,端详他的脸。


    夜色中,曹铖佑被占卜者的瞳色深深吸引。


    那是双很浅很浅的眼睛,清明又带着点超脱于世俗的冷漠,背后仿若有双同样的眼睛,在深深俯瞰,将他揣摩,把他看透。


    她的声音带着魔力:


    “你谦逊却更骄傲,理性却更感性,成功又更有无谓世俗的野心。”


    “是绝对的,渴望冒险的浪漫主义者。”


    在曹铖佑即将被卷入漩涡时,占卜师放下他的手,轻拍他的手背:“你是成功者。但没有人能得到所有。”


    “你失去的,将和你得到的一样多。”


    他好像真的开始相信年迈女人的话,不自禁问出口:“有破解的办法吗?”


    抚摸别在衣角的胸针,女人发出低沉的笑:“命运天注定,事又在人为,谁知道呢,或许可以摆脱。”


    郑希真乐了。


    不出她所料,先给大饼再来大棒,说话模棱两可,把谁套入都能撞上几个特征是这些人的套路。她笑话的人还站在面前,不敢太放肆,低头掩去嘴角的笑容,可是弯起的眼睛出卖了她。


    灵婆换人霍霍:“这位小姐,你呢?”


    抖着肩膀摆手,郑希真连忙拒绝:“不。我没有钱,我很穷。”


    老年女人淡定道:“免费。”


    手腕被握住,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胁迫感,可人人都爱免费的东西,贫穷如郑希真,不要白不要。


    “女孩…”


    看到她的掌心,灵婆就大笑出声,衣服上的挂饰相互碰撞,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命运线。”


    “哦?有什么不同?”


    “你的两条命运线时刻都处于变动中。看,它本来是这样移动的。”


    手指在她的掌心移动,很痒,郑希真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被紧紧捏住:“然后,到中间突然就在改变。”


    贝齿咬住下嘴唇,压出白痕,强忍着想笑的心情,郑希真可没看到所谓的变动:“不好意思,听不懂,可以说点实际的吗?”


    “年轻女孩,多点耐心,你的时间可比我多得多。”


    郑希真朝前辈做了个有好戏看的眼色,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上心。


    而曹铖佑坐姿端正,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认真。


    “你是天生注定的被爱者。父母之爱,同性之爱,异性之爱,即便是陌生人之爱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被分发上上签的人鼓起掌来,无法想象,这么好命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父母?”郑希真的眼泪都要笑出来。


    店口透出灯光的笼罩下,给占卜师染上了层奇异的色彩,她的眼眸变得深黑,好似漩涡:“你的父母在等待着你,永远。”


    她的话语坚定。


    心情陡然变差,郑希真不想再听她说,问她收费多少,就想直接打发人走。


    灵婆双手在胸前合十,扔下句免费,转身而去。


    什么上帝都是假的,只有眼前的肉是真实的,郑希真肯定。


    对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她夹走碟子中最后一片肉,送入口中,提高声音讥讽:“看来,她也知道自己是江湖骗子啊。”


    前辈没有赞同她的话:“或许是真的呢。”


    或许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连接天与地的使者呢。


    咀嚼着的肉差点卡到嗓子眼,郑希真惊讶:“你不会相信她的话吧?”


    夜色小饭馆的街道旁,曹铖佑只笑着,并未正面承认。


    见证理智的成年人堕入迷信,郑希真想把前辈摇醒。


    “猜对你是旅客,太简单,你不会说日语被她发现了。


    “而我们的穿衣打扮和日本人也相差甚远,吃饭的地方还靠近景区,骗子大概瞄准了这点专门朝旅客下手。”


    “其次,你是来日本做电视剧采访的吧,上网就能查到的信息,能有词条的多少也算个成功者,说你成功也就有了解释。”


    最后,关于未来的预测,更是废话,说了等于没说:“没有人能得到一切,有失去就有得到是天经地义的事。”


    郑希真拿出最后的杀手锏,那个骗子说她有父母,还说她的父母还活着。


    “可是我爸妈早就死了。”


    话题转弯,转到了有点沉重的拐点,曹铖佑说了个如果,如果他们还活着:“他们都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郑希真无比确信,扬起大大的笑脸:“会的,他们会为我感到骄傲。我的父母都很好,可能就和那对差不多。”


    那是一对中年夫妻。


    他们坐在街角面食店的窗前,边吃拉面边交谈着什么。男人清瘦,女人保养得体,略丰腴有点姿色,他们交谈的姿态并不亲密,却有点温馨。


    “你猜他们在说什么呢?”郑希真是真的好奇。


    那家店离他们不远,角度也正正好,曹铖佑只要侧身,就能将对面的人看得清楚,看清后,便起了点玩笑的心。


    “亲爱的,可以帮我拿一下胡椒粉吗?”声音不似以往,以一种近乎陌生的,且更加低沉的语调。


    呆滞一秒,郑希真转而明白他在给那两人配音。内心虽腹诽中年日本夫妻怎么会称呼亲爱的,嘴上却将配音继续下去。


    “当然可以。”这句很温柔,日本式的贤妻。


    随着郑希真的配音,中年女士竟然也拿起调味料,递给她旁边的人。可是下一秒,女人沉静的脸上闪过丝不耐烦。


    郑希真抓住了这个瞬间,再加上想象:“可是下一次,我希望阿那塔你可以带手出来。”


    曹铖佑将走向引向温馨,郑希真的话却将故事引向战火。


    曹铖佑观察着男方,男人猛吸入几口拉面,被胡椒粉呛到开始咳嗽,随手拿起桌角的水杯喝水,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妻子。


    女人的视线却飘向窗外,看着过往的人群发呆。


    下一个开口的是丈夫,曹铖佑有机会添油加醋,仿佛抓到了妻子的把柄:“你为什么看刚才路过的男人。”


    “你真的要这种风格的故事?”郑希真跳出小剧场,恢复本来的声音,不确定道。


    曹铖佑只用眼神让她快点继续配,那女人在说话了。


    跟上对面人的节奏,郑希真继续给妻子编台词:“我没看。”


    底气足到连搞花边的渣男都要甘拜下风。


    曹铖佑幽怨极了:“你有看。”


    “好,我看了。”渣女无所畏惧。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对话说的又短又急促,追逐着玻璃窗后二人谈话的速度。


    妻子放下筷子,丈夫将筷子紧紧握在手中,都停止进食互相看着对方。男人的眼中有怒火,不知道是灯光的作用,还是真的生气,气氛转向奇怪的节奏。


    “我早就知道了,你爱上了别人。”


    在男人长久的怒视下,穿着摇粒绒的女人竟然没有低头,她丰腴的脸上还展现出自得的笑容。


    小剧场走向奇葩的感情纠葛加中年不伦,郑希真被噎住,她继续接:“如果是玩笑的话可以停止了,并不好笑。”


    男人拿下方框眼镜,拉起衣角擦拭灰尘,又颤颤巍巍戴回去,眼镜显然已在岁月流逝中变得老旧,刚戴上去便又下滑,可能需要替换掉。


    他深吸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需鼓足极大的勇气:“我们还是分开吧。”


    女人的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情,猛然转头看着还在说话的丈夫。


    丈夫说:“我知道你不会难过的。因为你这辈子虽然和我在一起,心里都在想着另一个人。”


    可是她的惊讶很快压下去,低下头去吃面,食物在口中咀嚼,缓缓咽下后才说:“你有外遇了对吧。”


    中年男人一以贯之的唯唯诺诺被取代,表情首次变得严肃,曹铖佑给配音加了点颤抖:“我受够了…”


    “受够了你的强势,你的目中无人!”


    “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到最后,情绪中竟然带着释然:“我们分开了也很好,你也可以去找他。”


    听到丈夫长长的话后,妻子爆发出笑容:“太好笑了。”


    “哪里好笑?”


    郑希真决定给这个小剧场画上休止符,以她为掌控的句号,她毫不客气嘲讽:“笑你五十岁了,还幼稚的像个孩子,找到又怎样,一定会失望的。”


    “我奉劝你,不要太天真。真的靠近了,你也一定会失望的。”


    她淡然的模样,无疑挑起丈夫的怒火:“你怎么确信,你又不认识她。”


    局势倒向女方,郑希真替她轻哼,是不屑的感觉,甚至还有心情再吃口拉面:“你为什么总把事情浪漫化呢?想想吧,我们分开了,各自去找了所谓的白月光,然后呢?


    “然后白月光变成饭米粒,红玫瑰变成蚊子血罢了。”


    妻子再度拿起放在桌角的调料盒,给丈夫的碗里添了点味道:“吃饭吧,我当没听过你刚才的话。”


    故事以郑希真想要的方式结束。


    曹铖佑没有发挥的空间,因在女人的动作后,他配音的对象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端起拉面碗,将汤汁一饮而尽,随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夫妻们相携走出店门,经过吃瓜群众时还在交流。


    郑希真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她没有拐弯子,和前辈分享同乐:“你知道他们刚才在说什么吗?”


    “他们在说,店家的调料粉哪个最好吃。”


    抓马剧场的现实,仅仅是夫妻间对于调料的美味鉴赏。白月光也好,红玫瑰也罢,不过是吃瓜路人奇奇怪怪的想象。


    生活,只是平淡的代名词。


    曹铖佑叹息,似是在扼腕自己竟落了下风,话语间输给了郑希真。


    郑希真憨憨笑:“喝吧,就当你没输给我。”


    假模假样安慰前辈,给他添了点酒,趁机想顺势给自己添一杯,结果被无情夺走。


    夺走酒壶的人并非莫名其妙的胜负心起,他只是觉得郑希真不像是会思考这些的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


    可爱的后辈收回凝视酒杯的眼眸。垂下嘴角说这不是她的想法,她不过是拾人牙慧套用罢了。


    而且要她想,白月光可能永远是白月光,红玫瑰也可能永远的红玫瑰,在结局没有到来以前,何必先幻想糟糕的结局。


    大家都好好的,不是更好吗?


    曹铖佑对郑希真美好的幻想没有意见,除一点:“白月光和红玫瑰可不能共存。”


    糟糕的蚊子血和白米粒可以同在,但白月光和红玫瑰却不能。


    白月光若存在,玫瑰必失去其绮丽。红玫瑰若存在,白月光必失其光彩。


    如若共存于天地,要么是蚊子血伪装成玫瑰,要么就是饭米粒自以为是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