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玄鸟归


    艰难的会议谈判中，从合同开发的细则到后续的IP开发，以及中间掺杂着些许商业竞争的营销手段等等，宋知节听得懂关于作品内容方面的内容，至于后续经济竞争行为便云里雾里，由着章编辑、高十一还有出版社请的律师攻城略地，保卫权益。


    总之，结果大概是好的吧。石孟冬推进了项目，保留了百分之五的修改权。高十一作为作品的头号粉丝，搞了个冤大头，推动作品影视化过程，还成功地催稿作者。


    是的，全场充满愉悦、和谐、精英化、专业化的会议中，宋知节是唯一“受伤”的一个，她必须得在明年项目正式启动前，将故事大纲、人物定位完成并交给影视方。故事内容则必须加紧更新，十二令神中后续的几位也需要出镜，至少都得露一面，方便影视方选角。


    唉，石孟冬是个大资本家，但高十一也不遑多让，是个周扒皮，两人针锋相对，在对于宋知节的催更上，则是强强联手。


    按照礼节，会议结束，合作双方是要按照高十一、章编辑、宋知节这样的顺序握手的。石孟冬脸有些黑，但还是保持着贵公子的优雅涵养，起身正欲伸手。只看见新上任的项目负责人高十一，举动流畅自然和谐，拽着石孟冬的手死活不松开，“再见嘞，合作愉快，石总！”


    石孟冬怒极反笑：“合作愉快，高、负、责、人。”两人似乎角逐什么，谁也不肯先松手，脖子、脸颊略微发红，握手的手腕青筋凸起。


    秘书眼见两位大神还在斗法，极有眼色地跟章编辑握了手，又挡住项目经理按顺序朝宋知节的握手，自己握了上去。说是握手，不过做个假把式，手掌都没敢碰。


    “哼。”石孟冬瞥了一眼，率先挣脱了高十一的手，放到背后甩了两下，力气真大。他侧头温和地对宋知节说道：“知节，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联系我、或者我的秘书。”


    高十一则肆无忌惮许多，“多麻烦日理万机的石总裁，放心，有事，我作为出版社的一方，还能让自家作者吃亏，找合作方不成？缺钱，倒是一定会找石总发钱，不如石总再追加点投资？”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石孟冬没再跟高十一纠缠，特别潇洒地带人转身离去。无端的，宋知节从他的背影中看出几分落荒而逃。


    毕竟穿鞋的不如光脚的，豁得出去。维持涵养的贵公子常年是尊笑面佛，遇上个混不吝、无所顾忌的高十一也得掂量，毕竟，谁知道这只大猫会不会借由不高兴的由头，索性把整桌都掀翻了。


    更何况，高十一已经做了一次。第一次的成功让他拿到了高家的奖励品，有高家在后面支撑着，第二次还不知是什么情形。


    往日，石孟冬可以不在意，新上任的继承人还是应该多多联络，以退为进，拉拢高家势在必行。


    秘书坐在车上，小心翼翼地问：“石总，那我们损失的还要跟高十一讨论吗？”


    石孟冬闭目养神，“给他吧，拿上大头就成。拉拢高家上船才是首要目的。”


    秘书在心里暗自点头，不愧是资深生意人，唱念做打样样俱全，还以为石孟冬真被高十一气到，没想到是虚晃一枪。


    “对了，把宋知节之前出版的漫画都给我找过来。你们做项目的怎么能还没对方（特指高十一）了解项目呢？”石孟冬皱眉道。


    秘书连声应和，的确是准备资料不足，本以为只是个小小的版权收购，仗着对方不如自家势大，结果中间高十一横插一脚，吃了个闷亏。


    *


    出版社送走一位大神后，剑拔弩张的氛围消失了，只余下一只大猫喜滋滋地布置一大堆任务给章编辑及其他工作人员，自己瘫软在新配的沙发上。


    “我以为，我们是不应该见面的。”宋知节打量着出版社给新任投资人配备的办公室，比起大学的办公室，这里更具有高十一的个人风格。大量的不同种类的漫画堆放在书架上，桌上，各式各类的周边产品，玩偶、海报、钥匙扣等等摆满橱柜，房间里不过是两个沙发，还都是海绵宝宝的周边懒人巨型沙发，连个茶几也不放，充分体现主人不愿招待客人的意图。


    高十一伸了个懒腰，“没事，我是你头号粉丝，这件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其他的，高家跟石家利益交换，该找的麻烦已经找了。不过？”


    宋知节：“？”


    高十一：“本来是想引导被带绿帽的我从此一蹶不振，投身于我国伟大的金融事业，就此离婚，过单身自由帅哥美男生活的……”


    宋知节：“？”


    高十一：“我也是充分把控项目危险系数，全方位监测危险，降低事情败露可能性，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削弱竞争对手实力。”


    宋知节：“说人话。”


    高十一：“不小心假戏真做过头，以为我上次婚姻打击太大，失去了男人的自信。发现我身边就你一个女性生物还有点兴趣，索性推波助澜。结果传出去，石孟冬知道买了你的版权，借机勾搭你，给我下马威呢？”


    宋知节：“中间省略了什么？所以谣言的原版是什么？为什么要用上勾搭这两个字？”


    高十一难得心虚道：“额……你先说你不会打我。”


    宋知节挑眉，俏脸微怒：“呵呵，你不说，我现在就会打你。”


    高十一假装害怕道：“好了好了，坦白从宽。你也知道，出轨苛责男人总比苛责女人好，所以我就说我不行，甜甜出轨都是因为我。虽然成功离婚，但是家里人太担心，给我排了一个月的女孩子，哦，还有男孩子，每天见面相亲、身体检查轮流上。


    嗯，好不容易离婚，我可不想这么快进入婚姻的牢笼，也不想跟前妻一样，没恋爱就结婚，还想过几年太平日子。眼看身体检查过不了关，我又要去抢家主的位置，就借了你的名声，毕竟追了你漫画好些年，也是有感情基础，说句对你情根深种，非你不娶。


    不过，说是说得明明白白，但是吧，谣言传出去就不是我能控制的。大概、大概……后来我听说石孟冬下场买了你的版权，这家伙向来面上和善，心眼小得跟针尖差不多，况且下手狠辣。


    从前我也是跟着石孟冬背后，叫着石哥、石哥长大的，后来有一次他暗地里下手整治背叛他的兄弟，我才了解他的真面目，从此疏远。


    听闻你跟他一同遭遇火灾，又去了他家养伤，担心我这难得精明的共犯不会中了石孟冬那家伙的美人计？干脆自己找了个由头过来。”


    宋知节困惑道：“只是这样？”


    高十一瞧着她略微疑惑地歪了歪头，头发松散地从肩头滑落，多了几分娇俏，现今的他终于能够正大光明地欣赏女性特有的魅力。他个子高，手也长，伸手就越过沙发间半人宽的空隙，抓住那缕不听话的头发，如同猫猫抓住心爱的球，“就是这样。不过，你们俩看上去关系比以往更近了，前几日的天灯会你们怎么会一起参加？”


    宋知节没好气地拨开高十一作乱的手，“养伤太无聊，出去散心下。我还没怪你平白给我造谣言，你怎么先问起了我？”


    高十一早就注意到宋知节膝盖上的伤口，她穿着长至膝盖的裙子，落座的时候，膝盖上暗红的疤裸露在白玉般的腿上，他小心翼翼地道：“疼吗？”


    宋知节察觉到高十一嬉皮笑脸下掩盖的情愫，琥珀色的瞳孔里流淌着蜂蜜般溺死人的心疼，眉头微皱，这明显超出了朋友的关心。她下意识拨动裙子，遮挡住伤口，摇了摇头，掩饰道：“石家的医生你还信不过，早就好了。”


    “你还没说，你介不介意？”高十一收敛神色，坦然直视宋知节的眼睛。一旦当他收敛嬉皮笑脸，正经看人时，眉尾俏丽上扬，眼珠子略微靠上，带着三白眼特有的锋利。


    “什么？”宋知节下意识拨弄了下头发，高十一反而让她心里有些发慌。若是旁人被戳破暗恋，会害羞、坦然，但是高十一不同，他如天边的云朵，不可捉摸，时雨时晴，不可控制，甚至不慎会下起倾盆暴雨，掀桌翻盘。


    瞧瞧，面前这个人借着谣言，又开始暗暗试探着宋知节与石孟冬的关系，浑身像只触及雷点的大型猫咪，全身上下的毛竖起。


    不能拒绝，曾经互为共犯的秘密，在高十一成为高家继承人后毫无威胁。


    也不能退让，高十一绝对会顺杆上爬。


    宋知节身子后缩了半截，克制住慌乱，主动用手指，点着面前这张俊美的脸上高挺的鼻尖。幸好，高十一为了查看伤口，主动弯下了腰，这才让宋知节能够以一个亲昵但不亲密的举动，轻轻地推开对方。她没有用力，更多的是高十一的顺从，他顺从地跟随着她的手指。


    “有什么好介意的？我们俩清清白白，谣言任尔东西，妨碍不到我赚钱。”宋知节道。


    “若我想不清不白呢？”高十一戏谑道。


    宋知节露出一点讶异的腼腆的笑容，轻眉上扬，瞳孔微张，三分的诧异，朱颜酌些，嘴唇微抿后上翘，三分羞涩三分喜悦。最后一分则是朱雨指点、宋知节练习很多遍的忧郁之情。一般人这样做只会矫揉造作，可宋知节知道自己是个漂亮姑娘，她无计可施，那点子忧郁带来的拒绝，真诚地，不言而明，传达给了高十一。


    她没有说话，就只是笑着看着高十一。


    如此而已。


    秾艳露凝香，情字枉断肠。大权在手的欲望被源源不断的充沛的情感冲刷着，洗尽躺平。高十一“哇”了一声，捂住眼睛，倒回懒人沙发上，嘟囔道：“犯规，犯规，应该给你发黄牌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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