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水中的天平——邱澄的情人


    “你觉得他是害死我的真凶吗？”朱雨站在金色的太阳下，夏天的阳光炽热，滚烫，她闪闪发光，朦胧得像幻影。


    宋知节，站着没一会，发梢末端便已经有了微湿的汗意，她摘下太阳镜，看了眼太阳以及太阳下蒸发的朱雨，烦躁道：“真好得操.蛋.的天气。”


    她踩着高跟鞋，大踏步走去，甩开独自在夏天里撒欢的朱雨，她也是在这样的夏天，燃烧所有生命的余光。


    宋知节进了律所的门，在市中心的商务大厦租了整整一层楼。


    律所仍然叫做澄宇律师事务所。“澄”是邱澄的“澄”，雨原本是朱雨的雨，后来不知怎的，改成了同音的宇宙的“宇”。


    事务所的招牌正挂在前台进门处，门口来来回回，匆匆忙忙的都是穿着西装革履的律师。当然大部分还是实习律师、授薪律师居多。独立律师则相对较少，合伙人律师仅有五指可数。


    不过邱澄能够从实习律师，到执业律师，再到知名律所合伙人，最后创办自己的律所，在短短五年内实现四级跳跃，期间固然有贵人与机遇加持，但自身的势力、努力、拼劲，不容小觑。


    单就宋知节与邱澄近期频繁的交往来看，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每一分钟都在在工作，在解决顾客的问题，不是法律上的就是心理上的。


    可这样的一个全身心都扑在事业上的男人，居然也会出轨？不，尚在证实中。


    杨甜甜是澄宇律师事务所的授薪律师。澄宇，并非像大律所一样，各自单打独斗，客户更多的是被邱澄百战百胜的名气吸引，指明要其打官司。大律师被指明的概率高，但分身乏术，为提高服务质量，澄雨，采用的是团队制，杨甜甜原本是邱澄团队的成员。


    之所以说是原本，是因为现在的杨甜甜并非是了，她被轮岗派去了另一位合伙人律师手下。如果说，邱澄的团队属于分工明确、岗位分明、合作共赢的团队，另一位合伙人常莉莉就是相对自力更生、自由度更高、野蛮生长的团队。


    杨甜甜明显有些不适应，她沉默地抱着厚重的文件夹返回桌位，常律师是名职业女性，因为自己就是这般野蛮生长的拼劲在职场生存下来，所以对所有的手下授薪律师都是一视同仁，谁强任谁上，凭实力拿提成。这就对原本是邱澄团队中，负责最后文书制作的杨甜甜，很不利。


    杨甜甜今天又被常律师留了下来。常律师一边拍打着键盘，一边敲打着杨甜甜说道：“你也不是新人了，该静静心拼一拼自己的事业，要不你就回家生小孩做你的家庭主妇？”


    “我这可不是邱大律师，怜香惜玉是不可能的，大佛摆不住的，就只能走人。”键盘声敲击着杨甜甜的内心，她听懂了常莉莉背后的讽刺，眼睛里有泪水打转，她咬着牙，赌气：“放心，常律，这些文件我会第一时间确认。在明天、不、今天晚上就整理好发给您。”


    杨甜甜想起自己的豪言壮语，又望着如山般高的案件说明，还有一大堆的摄像，影音确认，心情越发有些暴躁。


    从前门进来个熟悉的人影，巧笑倩兮，就是近日来跟邱澄打的火热的宋知节，每天中午都来找邱澄律师吃饭，下午下班后，陪着邱澄加班。


    “甜甜，刚刚宋律师的女朋友外卖送了一大堆吃的，给我们每个人点了杯奶茶，还有三明治。快去拿垫垫肚子。”同事挤眉笑眼招呼着杨甜甜。


    杨甜甜想起邱律师，想起宋知节像蝴蝶一样扑棱扑棱地飞进邱澄的办公室，想起自己再也做不完的工作，忽然疏远的邱澄，她恼怒地推了推文件，回道：“不吃了，没胃口。”


    刺眼的阳光反射在大楼的玻璃上，照在白色的文件上，黑墨水的字，密密麻麻的，一只只歪歪扭扭的蚂蚁攀爬者。杨甜甜握着笔，对着文件无从下手，咒骂了一句“真他妈操.蛋的好天气。”


    整个午休时间都奉献给了工作，却只处理了三分之一不到的数量。晚上肯定得加班。


    宋知节待了一会，送了些吃的，便又翩翩离去。见宋知节走出了办公室，磨磨蹭蹭一会，杨甜甜借着上厕所的时机，过道拐进了邱澄的办公室。


    邱澄的办公室的两扇玻璃，只能从内往外看，而外面朝里却是模糊一片。杨甜甜好奇极了，这两个人每天在办公室做什么，难道是做我跟邱澄做过的事情？真是狗男女，光天化日下竟苟且？


    她全然忘了，在法律上自己才是处于婚姻的一方。而邱澄跟宋知节现今各自单身，谈感情既不触犯法律也无关道德。或者说，嫉妒的种子从很早便种下，从第一次得知邱澄已婚的开始里，从邱澄时不时提及的妻子，从丧妻后出现的宋知节，从两个人始终不能言明的关系里。


    她高兴地进门，邱澄正坐在办公椅前，戴着那副令人着迷的金丝边眼镜，头也没抬，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道：“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忘了吗？”


    如此亲昵，分明不是对她，而是对着上一个还在这里的女人。邱澄待人毒舌，虽然负责尽职，耐心教导后辈，但很少有人能在他嘴下讨得好处。一旦熬过邱澄的毒舌，也会迅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律师。曾经，杨甜甜是邱澄嘴里的独一无二，如今发现当初的一点温柔，还不及那个女人的百分之一。


    明明是她先来的不是吗？杨甜甜高兴的神情还来不及收回，听到这话，脸上顿时有些难堪。邱澄这才抬起头来，看清是杨甜甜，神色冷淡，冷漠道：“怎么是你？工作上是有什么事情吗？”


    又来了，疏远了。杨甜甜强装笑容，走上前去，朝邱澄伸手抚摸着他的手腕，试图唤醒他的爱抚。


    邱澄冷淡的抽回手，锐利的眼神，对准眼前的女人，说道：“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你疯了吗？别像条母.狗在这里发疯。”


    “为什么？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吗？我为了你，出轨我的婚姻，你难道也不是吗？”


    “没有。”邱澄斩钉截铁，反问：“从未，难道我们不是你情我愿的关系吗？”


    “你就不怕我跟那个女人说吗？我想想，叫什么，姓宋，宋知节是吧。”杨甜甜怒极反笑，“是，我是自愿，可你也没抗拒不是吗？”


    邱澄皱眉，站起身，附下身，180以上的身高在杨甜甜面前形成一道浅浅的阴影，说道：“可你现在才是婚姻的一方。需要我再教教你，什么是出轨过错方吗？”


    “你的那个老公，高十一，恐怕早就想跟你离婚了吧。青梅竹马二十年，若不是顶着个老太太的约定，他也不会娶你不是吗？”


    “你这出轨的丑闻一传出去，高家恐怕不认你这个儿媳妇。”


    杨甜甜瞪大双眼，震惊地望着邱澄，含泪一字一句说道：“我记忆里的邱律师从来不会这样要挟人。我真是看错了人。喜欢上错的人。”


    邱澄站直身子，双手抱胸，和缓道：“当然，你若是愿意就这样结束。之后你的工作我会让常律师不要为难你，以后的业绩走我团队的分账，拿两份工资。”


    “你不是一直想自己工作，给高家、给高十一证明看？”邱澄深谙谈判的心理把控，他突破对面的人心里防线，说道：“去办公室的洗手间擦擦眼泪，别让人看出来。”


    邱澄的办公室自带一个休息间，休息间内有一个小型的洗手间，供邱澄晚上加班用。


    他看着杨甜甜，进了洗手间，躺在办公椅上，用手按揉着眉心，长叹一口气。工作上的女人还是应该跟家里的女人分开。他身在名利场，有时身不由己，尊重每个人的选择，但迎面赶上送的肉，自然来者不拒。更何况，同流合污也是拉近生意的手段。


    高跟鞋踩地的哒哒哒声，熟悉的声音让邱澄警醒，近段日子他已经逐渐留意辨别出宋知节的脚步。


    宋知节熟门熟路地推开门，他连忙站起身，“怎么回来了？”身后洗手间里的杨甜甜也走了出来。


    杨甜甜双眼含泪，眼圈通红，衣衫凌乱，口红的边缘也花了。最重要的是，她从邱澄私人的休息室里的洗手间出来。衣服上还沾染了几滴水渍。


    邱澄神色看不出什么，特别热情地站起来迎接，倒是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宋知节上下逡巡了两人，意味深长道：“原来，现在流行厕所谈律师？”


    邱澄解释：“我嘴巴毒，把小姑娘吓哭了。我活该，这不让她收拾收拾再出去。小姑娘也是要面子的。”


    “哦——”宋知节打量着杨甜甜，哭泣的杨甜甜，含糖的眼睛红肿着，脸颊发红，酒窝时隐时现，这幅委屈的表情竟越看越觉得有几分相似朱雨。她回忆起杨甜甜的信息，28岁，比她还小上两岁，已婚。她想起高十一对待她的态度，嗯，婚姻状况不明啊。


    杨甜甜，走了出来，没理会邱澄，大大方方道：“是的，邱律教育了我一顿。”


    “还没跟您正式介绍我自己，杨甜甜。杨玉环的杨。”擦去眼泪的杨甜甜自信地说道。


    宋知节略微诧异，以初次见面的性格画像，她实在不是个主动的人，如今是破罐破摔。她握住杨甜甜的手，刻意刺激她道：“宋知节。邱澄骂凶了吗？我回头劝劝他，别放在心上。”


    杨甜甜想起当初设计公司艺术字时，邱澄一眼在众多的设计稿件中，挑中了现今的样式。如今想来，这澄宇的宇恐怕并非是妻子朱雨的雨，而是更接近宋字。她瞳孔紧缩，咬住牙齿，强撑笑容，如一朵被霜打的红月季，经霜更艳，如此，三分相像也变成了七分相似。“宋小姐，劝说一句，您还没成为澄宇的女主人，别这么快就进入当家人的角色。”


    “我当然会记得。”宋知节回应。怎么会不记得呢，澄宇的雨不是就是朱雨的雨，谁也不能替代？


    杨甜甜走后，邱澄试探道：“你不会听她的话，真的不想做澄宇的女主人吧？”


    宋知节：“只要你没有骗我的事情，我怎么不会呢？”


    “你没有隐瞒我什么吧。”


    邱澄摇摇头，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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