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初恋与夏天（中）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是情窦初开，遇上喜欢的人，恰好那个人也喜欢你，有过初恋，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觥筹交错间，盯着邱澄的脸，酒液清澈，折射出醉人的灯光，宋知节被酒精迷醉的大脑，恍惚间看到多年以前，夏天的初恋啊。


    初恋的夏天是什么样子的？大学四年，滚烫烧脚丫子的地面上歪歪扭扭的人影，打开冷气柜冒出的白色冷气，冰凉的铝制罐装饮料表面浮起的水珠。


    第一次见面，是狼狈的。


    宋知节正在试图从冰柜的最上层拿下心爱的桃子饮料。便利店的冰柜还是老式的，立体单侧拉门，最畅销的是可乐雪碧矿泉水，运动饮料等放在中层。而宋知节爱喝的桃子汁，说是桃子汁，实际桃子的含量很少，更多是加了很多糖发腻的不健康饮料。可她偏爱那种甜腻的饮料，最好是冰镇过的，消解整个夏天的暑气。


    对于她的这种喜好，朱雨是敬谢不敏的，她不爱喝，甚至对桃子有些过敏。


    因此在朱雨去看篮球赛的时候，宋知节便一个人来买饮料。可惜的是，她的身高不够，偏偏桃子汁作为滞销产品，被放在了冰柜的最上层，无处使力。


    她回头看向收银台，祈图找便利店的小姐姐帮忙。不凑巧，一大群打完篮球的男孩子涌了进来，带来夏天的气息，热气腾腾，直奔冰箱。小姐姐正忙着收银。


    宋知节转过头，还是自己努力吧。


    还差一点，宋知节伸手，盯着桃子汁的影子。手指尖碰到了，在冰冷的罐体上划开一道无用的圈圈。


    随后身体被人猛的一推，饮料咕噜、咕噜地滚了下来，心心念念的桃子汁，变成了大杀器，朝着额头砸来。


    接着，一个带着热气的身影站到了身后，宋知节还没看清，一只手抓住了桃子汁，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小臂。


    “臭小子，你撞到小矮子了？”来者扶住宋知节之后，恶狠狠地对撞到宋知节的罪魁祸首说道。


    宋知节揉了揉被撞到的肚子，回头看了眼，正是那群打篮球的男孩子，个个人高马大。撞了人的男孩子满怀歉意道：“对不起啊，没看到。”


    宋知节摇摇头，示意没事。撞了人的男孩子看了眼宋知节身侧，撒欢地跑了。


    她看向身侧的男孩子，人高马大，皮肤苍白，在太阳底下晒了这么久，完全不像其他男孩子一样晒得皮肤黝黑，白的像吸血鬼。篮球服里面还讲究的套了一件黑色的T恤。


    眼神很锋利，她第一次用这样的形容词形容一个男孩子的眼神，并非下流，只是在这个人的目光下，自己从内到外，似乎是一块融化的蛋糕，切开了，被上下打量着。


    宋知节指了指男孩子手中的桃子汁，男孩愣了一下，恍然递给了她。


    宋知节小声道：“谢谢。”为英雄救美，也为拿到桃子汁。


    “没关系。”男孩子说道，又伸手拿了一罐桃子汁。宋知节困惑地看他手里已经拿了的矿泉水，很少有男孩子也喜欢喝甜腻的桃子汁。


    “澄哥，快来，走了。”同行的男孩子大多数已经挑好了想买的，这个名字里带澄的男孩子在宋知节这边耽搁了许久，他拿了桃子汁，正准备结账。


    忽然回头问了句宋知节，“你也来看打篮球？”


    宋知节错愕，顺势点了点头，陪好朋友看也是看，虽然她真的看不懂篮球，打个15分钟便在场边昏昏入睡。


    她本来并没有什么印象，急匆匆地跑回朱雨身边，打开桃子汁，还呛了几口。朱雨伸手好奇地摸了摸桃子汁的外壳，抱怨道：“一点也不凉快。”


    宋知节摸了摸罐装饮料，温热的，心脏想起上一个握住它的人，不明所以，忘到了脑后。


    我才不是小矮子。是你长的太高。宋知节腹诽道，大概有180以上的个子，才显得我这162的身高矮，这可是正常女生的身高。


    第二次见面，还是很狼狈。


    不仅身高没有压过对方，连嘴皮也没有对方利落。


    学校跨学院的辩论赛，不论年级，上至研究生，下至大一新生，都可以踊跃参与。


    宋知节作为化学系一份子，当时不过是大二，顶着身体不适的学姐的空，硬着头皮上了前线。


    第一战，就遇上了赫赫有名的法律系名嘴——邱澄。


    邱澄学长，法律系本硕连读研究生，面若冠玉，侃侃而谈，身姿颀长，挺拔如松，唯独眼神锐利似刀似箭，杀得对手胆颤心惊。作为法律系的名嘴，他从大一开始经历的辩论赛，战无不胜，自然义不容辞参与。


    上了辩论台，宋知节才意识到对面坐着的就是上次骂她是小矮子的毒嘴，也是让她念念不忘的同口味爱好者，更是堂堂法律系的红人邱澄。


    宋知节是二辩，邱澄是四辩。


    自由辩论的时候，邱澄大杀四方，杀得化学系瞠目结舌：一辩选手瘫软坐地，三辩选手无语凝噎，四辩选手不省人事，神色茫然。独独放过了二辩选手的宋知节。


    宋知节耳根通红，有些羞愤有些气恼。


    辩论结束，学长学姐偷偷调侃道：“小宋，你是不是贿赂了对方？还是你背着我们这些学长学姐通敌了？”


    “你可是我们化学系漂亮学妹，可别跳槽到心黑只会耍嘴皮子的的法律系。”


    宋知节心里失败的愧疚被学长学姐的调侃化解了，解释道：“我也不认识对方。第一次见，第一次见哈哈。”


    只见宋知节嘴上口口声声说不认识的邱澄，自顾自地走到了宋知节的面前，举起手上辩论纸折成的白花，要走了她的联系方式。


    辩论时用的纸，本来是为了双方辩论时，梳理思路用的。特别是四辩，在辩论过程中，更需要对对方一辩、二辩、三辩、四辩的内容清晰了解，抓住漏洞，对己方的观点也许一一辨明。


    学长学姐了然，拍了拍宋知节不断解释“不认识的”肩膀，有戏啊。


    宋知节回去以后，气恼地拆了这朵投降的白花，展开白纸一看，上面独独写了三个字“宋知节。”


    忽然想起了邱澄的脸，她羞红了脸，小心翼翼地沿着折痕重新折了白花。


    第三次见面，狼狈。


    不比嘴皮子，但是比专业。谁能比的上法律系的专业生更懂法律？


    宋知节在图书馆针对期末复习法律基础知识，这是杭城大学针对所有大学本科生开的通识课。3个月，通识民法、行政法、刑法……当然比起法律专业的，内容相对浅显。


    临近考试，宋知节做了上学期的卷子，正准备改卷。一只手突兀地从背后伸了出来，“这里错了。糊涂蛋。”


    宋知节不用看，也知道是邱澄，只有他的嘴永远不饶人。


    一看答案，的确。专业上的确不如法律系的红人更了解法律。


    宋知节利落地订正。邱澄在临近的位置坐下了，她以为这家伙在看书，收拢了自己的手臂跟课本。


    课本被另一只手掌压在了图书馆的木制桌上，她的心跳倏忽跳动了起来，因为在图书馆不敢大声地质问：“你干嘛？图书馆呢。”


    “你怎么不去篮球场了？我打了两个月的篮球，天天不落下，你怎么不来了？”邱澄的目光似乎是如尖锐的刀锋滑过八月澄明幽静的湖水，打破了宋知节波澜无惊的假面。


    “你打篮球跟我有什么干系？”


    “但是我买桃子汁就跟你有关系了。”修长的手指一手包住两瓶桃子饮料还显得游刃有余。邱澄放了一瓶在宋知节面前，剩下一瓶，用大拇指扣住瓶盖，轻松地单手打开，浅喝了一口，吐槽：“还是好腻。”


    “你不喜欢喝还买？”宋知节问。


    “是啊，不知道。每天去打篮球都带着，上次辩论赛的时候没带，就错过了。”邱澄眉眼微挑，睫羽闪烁，脸颊微红，眸眼里是粼粼波动的微光，“我囤了好多，买空便利店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喝？”


    大概是心爱的桃子汁惹得祸，怨这个夏天太热，怨面前这个家伙的不眠不休，接连周边的几个便利店超市都售罄的桃子汁，怨自己从一开始就怦然心动。


    而他也一样。


    后来，宋知节开始出去与邱澄的约会。邱澄善谈，风趣，毒舌但讨人喜欢。


    虽然没有正式对外宣布男女朋友关系，可宋知节已经开始了甜蜜又美丽的初恋，他们的暧昧如同漂浮的棉花糖，甜蜜而轻浮，美丽而梦幻，混合着热气腾腾黏糊糊的夏天的暑气与桃子汁甜蜜的味道。


    学校时的恋爱，是图书馆面对面，桌下轻轻触碰的脚尖，是笔尖抬头沉静学习的脸庞，是分享的桃子汁，是漫步校园享受夕阳、星空的依偎，是谈天谈地、谈理想的两颗互相靠近的心灵。


    宋知节的频繁失约，以及每每出门精心雕琢的打扮，引起了朱雨的好奇。“你，是不是背着我交了男朋友？”


    宋知节，略有些害羞，尽管频频约会，但是邱澄似乎从未有明确的告白。她摇了摇头，掩饰道：“没有没有。”


    时间匆匆流逝，比起宋知节的暗自期待，美丽的初恋却在急转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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