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借题发挥
作品:《高嫁》 第二天一早,四驾马车从梧州府风风光光出发。
老太太带着两个孙女一辆车,舒姨娘服侍宁寿长、带着大病初愈的三哥儿一辆,婆子丫头们一辆,余下一辆装些细软和家用。
大哥儿宁旭、女婿郑不凡,带着家丁护卫们骑马走在前头。
“你婆母这次怎么这样好说话,愿你放你和孙婿出来?” 老太太人逢喜事精神爽,拉着两个孙女不停地说话。
宁琳琳笑眯眯睨了一眼宁瑛瑛,不言而喻。
老太太将宁瑛瑛揽到怀里,点了下她鼻尖,嗔怪:“又是你作怪!”
宁瑛瑛贴着老太太耳朵说了来龙去脉,不忘添上一句:“祖母可不许告诉我爹!”
“你们两个,做妹妹的太精怪,当姐姐的又太稳重,容易受委屈。”
“如今离了那个老太婆,看谁还敢给姐姐委屈受!” 宁瑛瑛亲亲热热抱着姐姐胳膊。
“了不得!这丫头了不得了!” 老太太咧嘴摇头打趣。
“以后要找个厉害的妹夫才行!” 宁琳琳是打心眼里担忧妹妹的婚事。
话锋一转,又道:“除了瑛瑛的缘故,我家公也想让不凡到京城,联络一些郑家久不走动的故交。”
“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 老太太问。
“那日为难郑不懈的人,你可知道他的来历?” 宁琳琳问妹妹。
“只听说姓谢和什么侯府有关系。”
“那十有八九是靖国公和穆氏夫人的儿子。” 宁琳琳简要说了前情,叹气,祖宗犯错,儿孙受罪。
“难怪,那姓谢的专找郑家的麻烦。”
“你家公是想缓和与谢家的关系?” 老太太一语中的。
“就是,冤家宜解不易结,郑家老太爷也辞世了,总不好再继续结怨。”
马车忽然停住!
宁瑛瑛坐没坐相,一股惯性摔出去磕到了车梁上,额头登时就肿起了大包。
“怎么回事!” 老太太话没说完,一直箭穿过帘子冲了进来,钉到了车板上,险之又险!
“哪…哪位好汉要过路费!别杀人!别杀人!” 宁寿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老太太搂着两个孙女不敢动弹,待箭声歇了,宁旭过来问安,宁瑛瑛才敢把帘子掀开。
外面只是一地的乱箭,却没看见贼人的影子……
一旁的树丛里,郑不懈和一群黑衣人,猫腰蹲着。
“郑爷,接下来咋办?” 几个黑衣人手里拿着弓箭,围在郑不懈身边。
郑不懈伸出来一根手指。
“一千两!买你们的命!” 黑衣人发话。
“谢谢壮士!” 宁寿长松了口气,回头招呼管家:“快点拿钱!”
“笨死了!” 郑不懈气结,打了黑衣人一拳,口型:“一万两!”
“等等!一…一万两!” 黑衣人扯着嗓子改口。
“在下带着一家老小,是在没那么多钱啊!” 宁寿长不是拿不出,是心疼。
郑不懈又放一支冷箭到宁寿长脚边,示意黑衣人在说话:“少废话,要钱还是要命!”
“要钱!” 宁寿长脱口而出,颤颤巍巍又急忙改口:“啊….不是….要命!我要命!桂东,快拿钱来!”
“蠢货。” 谢玄坐在一旁矮树上看着,嘀咕一声。
随手折了段柳条,挠了挠郑不懈的后脖子。
“喂!”
“别碰我。” 郑不懈以为是黑衣人碰他。
“一万两是不是少了点?宁家可是梧州府首府。” 谢玄问他。
郑不懈神经紧绷着,也没听出来异样,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有道理,那两万两。”
“咱俩五五分?” 谢玄踢了块石子,打中他的后腰。
郑不懈后知后觉,哇地一声大叫:“你谁啊!”
“这么快就不认识你祖宗了?”
“谢……谢……” 郑不懈浑身竖起了白毛汗。
“不用谢。” 谢玄跳下树,一脚踢掉了黑衣人手里的弓箭,拎着郑不懈走出树林。
宁寿长见得救了,直接坐在了地上擦汗:“多谢少侠!”
扣扣搜搜拿出五两银子,表示感谢。
谢玄瞟了眼宁寿长屁滚尿流跪坐在地上,没半点文人风骨,十分嫌弃。
又看了眼马车的方向,对上一双眼滚滚的眼睛,叫她:“你过来。”
宁瑛瑛正在车帘的缝隙偷看,冷不防被叫住,看清了人,跳下车。
“原来是你,多谢多谢!”
“这草包交给你处理。”
宁瑛瑛把郑不懈的面罩扯下来,大惊。
“郑不懈?”
“不懈?” 郑不凡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呵…呵呵…” 郑不懈挠了挠脑袋,干巴巴道:“我来送送你们。”
“公子是不是抓错了人?” 人脏俱在,郑不凡下意识维护弟弟。
“一家子糊涂蛋,我懒得说。” 谢玄无语,方知让怎么看上这样一户人家?
“这次的事谢谢你。” 宁瑛瑛上前正儿八经地道谢,心里想起靖国公府早年的经历,还觉得他有几分可怜。
有过童年创伤的人,长大很有可能离经叛道,谢玄嘴毒了点,也情有可原。
“你那是什么眼神?” 谢玄何其敏锐。
“那个……” 宁瑛瑛清了清嗓子。
“我是受人之托,离郑家的草包远点!”
宁瑛瑛点头,大约猜到他是看在方知让的面子上才肯出手相助。
“知道了。我这就让护院把郑不懈送回去。”
谢玄一挑眉,看好戏似的坏笑:“晚了。”
几个穿着官服的人策马而来,原来他早就让护卫去报官了!
“属下见过谢世子!” 府衙大汗淋漓,来得倒是快。
他们已经出了梧州府地界,来的自然是上河府的府衙。
“他是个世子?” 宁寿长眼睛一亮,问宁旭。
“这草包交给你了,好好关上他几日。” 谢玄冲着郑不懈抬了抬下巴,示意。
“下官明白。” 府衙听话得很,顿了顿:“不过…是什么罪名?”
谢玄看着满地乱箭,胡诌:“刺杀我。”
“你胡说!我才没有。” 郑不懈赶紧辩白,谢玄是想让他死啊!
“属下明白。来人!带走!”
“谢公子仗义,郑某感激不尽,可这到底是家事,岳父也愿意谅解……” 郑不凡上来求情。
“是是是,小孩子打打闹闹,算了,算了。” 宁寿长还指望郑家继续帮他,也来打圆场。
谢玄看了宁瑛瑛一眼,问:“你怎么不求情?”
宁瑛瑛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包,皮笑肉不笑:“他活该!”
“带走!” 谢玄示意府衙。
郑不懈骂骂咧咧:“宁瑛瑛!死丫头!我早晚扒了你的皮!”
郑不凡上马,转头要回梧州府送信,被宁琳琳喊住:“不凡等等!差人回去传信就是。”
“瑛姐儿怎么这么不懂事!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 郑不凡非但不道歉,语气里还带了抱怨妻子的意味。
宁瑛瑛护着姐姐,也没了好态度,跳上马车把箭拔出来,扔在郑不凡面前。
“姐夫,你看好了,要不是祖母命大,那箭这时候都从她心口穿过去了!”
宁瑛瑛又质问郑不懈:“我得罪你什么了?昨儿的银子还是我替你还的!怎么好赖不分呢?”
郑不懈也是满腹的牢骚委屈,郑母怨他,说都是因为他,才让郑不凡跟着宁家去倒插门。
郑父又怪他不争气,才惹出事端,又在亲家面前丢了脸面。
郑不懈里外不是人,生了一肚子窝囊气,全都迁怒到了宁瑛瑛的身上,才有了今天这事。
宁寿长听过来龙去脉,心里一半高兴一半害怕,高兴总能在郑家面前直起回腰板,又怕把人得罪狠了,影响仕途。
想了想,出面和稀泥。
“我做主,这事就算了。”
做主?做谁的主?
谢玄耳旁风似的,强硬:“带走。”
“我是他们的爹,你这后生怎么管闲事?你是哪家的世子,也管不到我们家的头上?” 宁长寿难得硬气一回,又是侯又是爵的,天底下的世子多了,犯不上为他得罪亲家。
“爹,他应该是靖国公府的。” 宁旭看出了门道。
“靖国公怎么了!靖国…”
宁寿长忽然刹住话茬,回过神来,翻脸比翻书还快:谢…谢世子也要回京?咱们顺路,不如一起走?
这话一出,郑不凡更尴尬了,眼睁睁看着郑不懈被带走。
谢玄自来熟得很,径自上了马车。
“诶诶诶!你怎么不骑马啊?” 宁瑛瑛叫住他。
“这么远的路,谁要骑马?” 谢玄说的理所应当。
“没关系!没关系!” 宁寿长把舒姨娘和三哥儿赶到另一辆马车里,就差把谢玄当神仙供起来。
“您坐我的马车,我骑马,我最喜欢骑马了!
“对了,到洛神府的时候停一停。” 谢玄又说。
“好说!好说!” 宁寿长眉开眼笑。
老天助他啊!还没进京就结识了靖国公府,官运亨通啊得很!
宁瑛瑛翻了个白眼,大约也猜到了谢玄要做什么……
洛神府,如其名,是大魏的美人之都,尤以花街柳巷最为出名。
“纨绔,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我瞧这孩子明目达聪,不像轻浮之人。” 老太太眼明心亮。
“您呐!就喜欢好看的人!” 宁瑛瑛不以为然,撇嘴,觉得谢玄这个人桀骜又难相处。
“他哪里不轻浮了,分明浑身上下都轻浮得很!”
本来是急着进京赴任,可有谢玄这个活祖宗在,一路上走走停停,好吃好住,俨然游山玩水一般。
与此同时,有快马到京城送信。
“回皇上,二爷从梧州府出来了。” 太监收了信回禀。
“他都做了什么?” 皇上问。
“给郑家的次子揍了一顿,匡了人九百两银子,又把人送到上河府的大牢里。”
“就这些?” 阴晴不定。
“就这些。给郑家老爷吓得,让郑大爷随岳父进京,想去靖国公府走动走动,服软呢!” 太监捡紧要的如实说。
“臭小子!” 皇上的脸色和缓,关心道:“他回京了?”
“没呢!二爷想是出了气,这回跟着宁家的队伍,一路上游山玩水,逍遥着呢!” 讲得绘声绘色。
“哪个宁家?”
“大约是花甲之年考中翰林的那个宁寿长。” 国师在一旁,缓缓开口。
“宁家的幺女是方知府次子的意中人,二爷大约是看着方家的面子,才和他们一路的。”
“国师,你觉得,朕是不是太放纵西辞了?” 太监退下后,皇上问。
他对谢玄的防备与关爱兼有之,常常矛盾。
“二爷这样,顶多是不痛不痒闯些小祸罢了,可比让他到军营里去,省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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