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攻击性很足。


    “没什么，”穆俊辰唇角拉直。


    这顿饭，三个人各怀心思，吃的也格外安静。


    散场后，童梦去了外婆小店取回笔记，并拜访了一个圈内的设计师朋友。穆俊辰则回了Miss集团的顶层大厦。下午三点时，召开了推迟的高层战略会议；


    公司的事情，大多交给周抒南和手下的几个心腹打理。


    他从半年前就闲下来了，主要负责一些决策，业务开发方向建议，还有就是，他个人的私事要处理。


    这几个月他很少来公司，不出意外，这次会议，要到晚上八九点。


    只是中途，心腹方池敲门进来，耳边低语了一阵，穆俊辰脸色跌到谷底，扬手叫停，“今天到这儿吧。”


    因他这句话，投影屏前，侃侃而谈的项目经理，可堪一个花容失色来形容。


    周抒南和副总从会议室跟了出来，只隔了两分钟不到，他换掉了西装，一身板正有型的风衣，阔步到了电梯口。


    “出什么事儿了老大，你去哪儿？”穆俊辰没答话，径自进了电梯。


    副总：“抒南，我从没看到穆总这样，出什么事了？”


    周抒南看向副总，长吁了口气，亿万合同都能面不改色的男人。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能让他这么不冷静的，除了童梦，还能有谁。


    不过到底啥事，周抒南就不清楚了，八卦的看向源头，“方特助……？”


    方池耸了耸肩。


    方特助：“穆总捂了几个月的‘覆盘计划’，八成是要泡汤了。”


    张廷给他发了新总裁的offer过来，童梦已经入职了曾经知名度很高，如今有败落趋势的Emperor珠宝。


    “那完了。”周抒南拍拍脑袋，“他们俩彻底完了。”


    -


    童梦中饭没吃饱，下午回家，一觉睡到了饭点。


    天边彻底黑下来，季斛发来信息，问她，要比要出来吃烧烤，还发了一个烧烤店的视频过来；


    童梦中学就喜欢吃，这哪忍得住，当即回了一个好，就去衣柜拿休闲服，换掉身上的家居睡衣。


    程雪自是喜闻乐见，望着女儿轻快的脚步，只嘱咐一句，“别玩的太晚。”


    童梦：“嗯，好。”


    下楼，穿过绿化带就是马路，通往独栋小区的巷子口，停了一辆扎眼的劳斯莱斯·库利南。军绿色的。


    这样的高级车，小区并不多见。


    童梦一下就注意到，待她路过，那驾驶座的窗户降了下来，几乎同一时间，穆俊辰那张不像长在人间的脸，露了出来。


    童梦有一瞬悸动。


    新闻上有许多关于他的报道，他已然不像美国那时需要自己驾车，到他这个位置，不拿工资，给他开车的人，都是一大把。


    他那眼神有些莫名，童梦站在他车窗的正对位置，是无法忽视，“你怎么在这？”


    穆俊辰：“有时间吗？”


    话音落，童梦握住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有一条是季斛发来的，告诉自己，他快到了，另外，周抒南略显纠结的几条信息。


    【梦妹妹，那个...…】


    【小开，三年前意外去世了，这件事对老大打击挺大，这几年，他看着风光，日子其实也不好过】


    【你们有话就好好谈，千万别吵架哈】


    很显然，周抒南知道穆俊辰一定是来找童梦了。


    事实，他确实所料不假。


    穆俊辰的脸依旧的英俊，面上看不出是喜是怒，声音也是古井无波的，正脸都没侧过来。她许久未回答，他就替她决定，“上车。”


    童梦没走，但也觉得没必要，她只是想知道穆开弟弟的事情。她一直以为穆开还好好的活着。


    “小开他……”


    “上来！”他打断。


    是童梦见过的那种，指标不好，他对手下管理层发难时的那种隐忍语气。童梦本想拒绝，可身体不受控制一样，坐上了副驾。


    库里南启动，相反行驶方向，季斛停下车，微信就收到了童梦发来的语音，“季斛哥，我临时有点事儿，先不去吃了，明天还是这个点儿，我请你。”


    车身越过，季斛看见童梦坐在他的车上，风吹过，卷起她的一缕秀发。


    “现在可以说了吗？”车子驶出几百米，童梦看向男人的侧脸，“发生什么事了？”


    穆俊辰：“见到他心心念念的穆家人，被车撞死了。”


    童梦很是震动，时隔多年，穆俊辰的情绪却已然湮灭，说起这件事，就像在说一纸合同，项目，没有任何起伏，笔墨很淡的带过。


    童梦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低头看着膝盖，也没注意到穆俊辰开车的目的地在哪儿，过一会儿，往外望时，车子已停在灵隐寺的路口。


    是带到寺庙，替穆开祈愿吗？


    童梦没多问，下了车。


    这个地方，她许多年不曾回来过了。


    幸好，穿的是运动鞋。她跟得上他的步伐。


    穆俊辰抄了挑小道，到她到了视野开阔的山顶，穿过寺庙门前的空地，围栏的一只万年海龟身边，上面丢了些许硬币。


    寺内这个点儿，几乎没有人。


    冷白色的路灯照出两道清浅不一的影子。童梦停在他身后，大眼一懵，“你不是不信佛吗？”


    穆俊辰：“说说你吧。”


    回过身，他居高临下俯视她，眼下，更多的关心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女人。


    童梦进Emperor珠宝，他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护在胸口的鲜花压上一块巨石，压得他又气又痛。


    童梦不懂，“我什么？”


    穆俊辰：“为什么要和Emperor的人联系？”


    童梦：“......”


    穆俊辰：“你在这个行业，应该明白Emperor早已今非昔比。去RCA学设计也好，进Cartier总部也好，就算...你以后都不回国了，我都能接受。为什么……非要进那样一家公司，这就是你离开我的理由吗？”


    他的话，一句比一句重，看起来像是陈述，童梦听着，更像质问。一番话，站在道德制高点，仿佛当初，她是心甘情愿离开的一样。


    “穆总，是以什么立场和我说这样的话？”她的嘴角有一丝讥讽的笑，随后淡然，“校友、朋友，还是前男友？”


    “听我一句劝，离开张廷的公司。”


    “我答应了董事长，不可能，”童梦的态度，从未有过的强硬。


    “你一定这么逼我吗？”


    穆俊辰的坚定，多了一份无可奈何，“你以为张廷是什么好人？在你答应进他公司前，我早就准备了一套让Emperor破产的计划。他拿你当棋子，牵制我的行动，明白吗？”


    “我不是傻子，你有你的立场，我也有我的坚持，”她针锋相对，“你也不要逼我，好吗？”


    “……”他两道剑眉，拧在一起，拧成一团。


    晚风吹的人，发凉。


    谁也没想过，再见面，是这样的局面。


    过了许久，他侧身回来，“记得你回南城，张廷给你的蓝宝石钻戒吗？”


    童梦看向他眼眸，“那枚钻戒是我母亲设计的，名叫天使之吻，是穆家送给下一任女主人的证物。那个人害死我母亲，令我退居海外，又间接害死穆开，我宁愿从来没有这个父亲。”


    她突然明白。白天，他在雅间盯着她的手指发笑，是为何了。


    一大家子，全是算计人的玩意儿。


    老子不是好人！


    儿子也不是！！


    “……还给你！”戒指被特意戴在食指上，圈号小了些，是防止不小心弄丢，“你确定不要？”


    她才不要，“留给你的妍妍未婚妻吧！”


    童梦用了吃奶的力气，戒指还是卡在关节位置。


    穆俊辰走近，想握她的手，眉眼带笑，“其实，我和诗妍，是-”


    “穆总不用和我解释！”童梦一点都不想听，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叫嚣着抗拒，一把推开了他手，“你和别人的事情，与我无关！”


    “你生的什么气？”穆俊辰被她这么一推，没防备往后踉跄两步，也是气恼，说完剩下的半句，“吃醋吗？”


    童梦：“……”吃、醋。


    好笑。


    她吃的什么醋。


    “我犯得着吃醋？”她仰着一张巴掌脸，下颌微收，“我和季斛我们甜蜜的很，我们清晨夜晚都接吻，每周做/爱十次，次次都很愉快。”


    他的手掌握成拳，狭长眼眸，死死的盯着她。


    童梦：“不止如此，我以后还会和他订婚、结婚、生小孩。”


    “说真的？”他乍一看，脸色由白转青，眸光冰凉如寒水，周身气息慑人。


    童梦：“真的。”


    “还给你！”他掏出口袋的那个桃红色的幸运结。那是她很重要的东西。


    童梦的眼眶渐渐湿润，当年从芝加哥回到南城，在这里，他说过的，会替她好好保管。


    这座庙，算是他们的定情之地，这个信物，见证了彼此相爱的决心。


    童梦垂眸盯着他的手掌，仰头看向他眼眸，“童梦，你想在Emperor工作，没那么容易。”


    穆俊辰：“首先，你得看看，怎么过我这一关。”


    清冷，刺眼。


    童梦颤巍巍的接过，随后，拿出随身的火机，深蓝色的火苗，对准幸运符的一角，点燃。


    穆俊辰感到胸腔一阵剧痛。


    那火，不算旺。


    却烧得他的心，又绞又痛。


    燃起来，童梦脸色发白，决绝扔在地上，“可……以了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想强忍住，眼角的泪却不争气的流下来。


    她别开头，但穆俊辰还是看得清楚。


    一秒也不想多待，她拔腿就跑。


    他连忙蹲下来，三两下将那枚在烧的火苗扑灭，被火烫到的手指重新捡起那戒指。


    她迈出门槛，穆俊辰腿长的优势就显现出来，追上来，一把扣住童梦的手腕，“既然不在意，刚刚为什么要哭？”


    她说不出话来，哽咽的嗓音却执拗的让他松手，“……我不想看见你，放开我！”


    在她挣脱前，穆俊辰拉回来一把抱住。


    童梦的腰被他圈住，他拥她入怀里。


    后背胸膛，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熟悉而陌生的气息，她钉在原地，怎么也挣不掉，“刚刚说的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你和季斛根本没在一起，对不对！？”


    “……”


    是询问，却很肯定的语气。


    他心想。


    童梦，你又骗我。


    几秒寂静，穆俊辰将她扳过来，手指要为她擦拭泪水，童梦别开脸，躲开了。


    他又重新试一次。


    这次，童梦望着他，穆俊辰春水般的手指轻抚这张想念的面容，低下头，亲她眼睛，吻她脸蛋。


    最后，在停在她嘴唇。像是吮吸了一下，又像啄了一下，吻得很浅，很温柔。


    童梦的眼圈泛红，没有回应；他的吻，她的指尖在颤动。


    “别哭，好不好，”他轻捧她的脸，每次她一哭，他除了缴械投降，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童梦仰起下颌，英俊的脸，肌肤包裹下的喉结滑动，像是做梦一般，于她耳根服软，温柔细哄，“是哥哥做错了。”


    “哥哥不该欺负小梦。”


    童梦没答话。一句“哥哥不该欺负小梦”又让她险些有泪崩的冲动。


    好像回到记忆里，与他相恋的那段时光。


    他向来冷傲，从不服软。


    从前，不论是商场还是情场，都是占据绝对的主导。


    正因为还爱着他，她心里却比任何时候委屈憋闷。


    如今这样的局面，他没办法避让，她也势必不会回头。


    死、局。


    童梦被他抱着，内心是默不作声的苦涩。


    穆俊辰弯腰，想安抚她的眼泪，或许，他还想吻她，被她避开。


    他的手指温柔捻过童梦的腮，“诗妍是我大哥穆世禾的女儿，是我亲侄女，不是女朋友！”


    想说，这些年，我都单身。


    童梦可怜兮兮去擦眼角的泪，轻轻摇头，“不重要了。”


    穆俊辰头一回，怔松的望着女人。


    那一刻，童梦垫脚，拊住他后颈，红唇印上穆俊辰的薄唇，太久没有，触觉太过刺激，贴在一起的那刻犹如过电一般。


    他闭上眼，搂紧童梦的腰。


    就像他们第一次接吻那样，轻轻，慢慢的吸吮着她的唇瓣，温柔的摩擦。


    然后，舌尖相触，气氛在某个点，突然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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