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梦洗了头发出来，客厅已不见季斛人影，“季斛走了？”


    “过来，和你说件事，”程雪招手，拉童梦坐在身边，“我问问你，你对季斛是个什么想法？”


    童梦擦着头发，另一只手从果篮拿起一颗硕大鲜红的草莓，“我把他当哥哥，当家人啊。”


    “是还没忘记你那个美国的男朋友？”


    “没，早忘了，”她答的云淡风轻，“妈妈，我现在不想谈恋爱，”童梦靠着母亲撒娇，“我刚回来，再多陪你几年不好吗？”


    国外混出点名声了，回到国内，童梦的主战场才刚刚开始，她还没完成父亲的心愿，还没建立新的企业品牌。


    爱情很飘渺，抓在手心的事业才是最可靠的。


    程雪：“我倒是想你陪着我，只是你再长几岁，择偶的选择范围就小了。”


    程雪：“成为女强人不等于要和爱情绝缘，工作和事业并不冲突，身边有个会关心照顾人，知冷知热的爱人，你也能更好的投入工作。”


    这话，童梦认同，也心痛。


    程雪：“当年，我反对你爷爷订婚，一来，是你年纪小，还在留学，二来，也因为他母亲温晴和你父亲的情史，但这些年，我也看开了，这是我们长辈的事，不该影响到你们下一辈。感情可以风花雪月，但婚姻是需要落到实处。”


    “妈妈能看得到，那孩子品行俱佳，你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少去情侣磨合期的许多矛盾，多给彼此一个机会，没什么不好。”


    童梦撩起黯淡眼眸，心中五味，“我……我试着接受他？”


    程雪握住女儿的手，“这样才对嘛。”


    -


    童梦在家休息了两天，过了几天国宝待遇日子，就待不住了。


    回南城，差不多一周没上班。


    她在巴黎的四五年，从没这么闲过的时刻；


    白天，虽然也出去看风景、看景点、吃吃逛逛，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这日夜深回到家，她再次拿起画笔，找到那种投入工作的愉悦感和成就感，才发觉自己缺的是什么。


    昨晚晚睡，结果就是次日光荣的起晚了。


    三个闹钟都没能将童梦闹醒。


    接到季斛电话时，童梦发觉，快要到出门时间，她急忙跳下床，连拖鞋都踢掉一只，“我，我才刚起来。”


    “早饭吃了吗？”电话那头，有隐隐笑意。


    “没有的。”


    “不急，我到你家楼下了，给你带了早茶和糕点。”


    “……” 曾经，也有人这么无微不至，甚至，还要过一点的关怀她。


    童梦用最快的时间化好妆，换好裙子；好在，国外有应付突发工作的经验，这次，不到25分钟，她便将自己收拾的稳妥，到玄关，换上高跟鞋，提包下了楼。


    季斛靠在一辆银色的奔驰大G，许是不知道她那一时刻下来，正低着头，专注的想些什么。


    童梦有一种恍然的错觉，呼吸变得缓慢，彷佛，看到了他。


    这些年，在英国不是没有外国佬追过她。


    但他们的外形和亚洲人实在不一样，哪怕是等人，也不会唤醒童梦的记忆。


    看到季斛的这一刻，童梦脑海里混沌。


    她想起，他们在芝加哥的那段甜蜜时光，那时，他也是这样，停了一辆车，站在NU的校门外，耐心又专注的等她。


    童梦想，完了，她完了。


    这辈子，除了他，她再也无法爱上别的男人了。


    许是她打量的目光落在季斛身上有点久。


    某一刻，季斛忽然抬起头，望见她下楼，欣喜的朝她拉开车门，“来啦。”


    童梦吸了口气，坐上副驾驶，季斛将后座的早晨拿出来，递给童梦，而后，开导航，定位她上午要去的Emperor珠宝。


    Emperor珠宝，起初隶属南城穆氏旗下，总裁穆世禾管辖；


    后来，随着穆氏集团业务的扩张以后，珠宝从集团分离出去，办公室场地也从租金较高的CBD大厦搬到了工业园区，并归属在董事长张廷个人名下。


    企查查公司架构，爷爷童朋达参股1％，名义上，和张廷都是公司高管。


    园区离市区有段距离，轻微堵车的情况，花了40分钟抵达，童梦解开安全带，“那我先上去了。”


    “要我陪你一起吗？”他看过来。


    季斛除了开了一家自己的私人医院，平时也帮童朋达打量珠宝加工厂的业务，童梦点头，“也行。”


    张总助在园区外等候，见到还有一位和童梦同行的男士，下意识以为是助理，路上笑着介绍园区。


    工厂、仓库、占了园区两栋楼，设计中心，市场部等职场在园区中间的一栋绿色的房子里，“公司的新办公场地在装修，再过段时间，职场还是会搬回写字楼。”


    “对面那栋金色大楼，是Miss集团的，”隔着几重山，仰头能看到Miss珠宝的加工工厂。


    童梦明白，是他的产业之一。


    总助：“他们有少部分产品是自己设计，主打平台代理，前两年，有不少中端品牌入驻，他们CEO，算是赚的盆满钵满。 ”


    童梦听着，没答话。


    一边跟着张总助上楼，园区虽然位置偏僻了些，进去里面，室内装修与市区的公司并未太大区别。


    领着童梦到张廷的办公室，扣扣，敲两下门，“张董，童小姐来了。”


    合作细节，国外的时候就和张廷当面沟通过了，童梦这次来，主要是签个Emperor设计总监的合同，商量入职时间。


    Emperor这家小公司，待遇自然是没国外一线品牌好，何况，童梦是合伙工作室的独立设计师，她完全有自己出去单干的本领。


    童梦愿意来这个品牌，一定意义上算得上扶贫。


    张廷给足了诚意，薪资上，承诺和国外一样的待遇，工资少的那部分，他自己补贴，另外，还转赠25％的股份，即日生效。


    这引进人才的本钱，季斛看了都直言，南城，很难能找到第二家这样的公司。


    在伦敦时，童梦也被记者问过，而张廷之所以愿意给，是觉得，童梦值这个价。


    张廷：“你是个有天赋和热情的设计师，我能在你身上看到你父亲当年的影子。”


    薪水的高度是其次，这家低了，她要高的也能选择更高的。


    只有父亲，才是童梦真正选择接手Emperor这个品牌的原因。


    细节对上，童梦从季斛手中那过第二份复件，也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大名。


    张廷这会儿才注意，能随意翻看童梦的资料的年轻男人， “梦梦，这位是……？”


    童梦：“季大哥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不是外人。”


    张廷点头，眼神落在童梦不着一物的纤细手指，“对了，那枚蓝宝石怎么没戴？”


    童梦没有戴在手上，一直放在随身的包包里。


    “怎么不戴上呢？本来就是送给你的见面礼，珠宝设计师哪能没一件像样的盔甲，莫非梦梦嫌老头子送的礼物寒酸？”


    “不是！”童梦连忙摇头，“我很喜欢，只是因为我健忘，容易丢首饰。”


    张廷有一个电话会议，约了童梦下次吃饭。


    送走客人，张廷的助理，推门，放了一杯大红袍到，张廷跟前，“张董，给穆总的offer已经发邮件了，只是...”


    只是，穆俊辰如今手握那么大一个集团。


    据内部知晓的，他手里应该还捂住一套让Emperor破产的计划。


    如今，却给他发offer。


    张廷虚晃一笑，有一种神色笃定的自信，“他会来。”


    “因为童梦小姐吗，”总助，“可是，他们五年前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这五年，二少爷常去的地方是哪里？”张廷拄着拐杖，问到。


    “巴黎。”


    巴黎，Cartier的总部。


    童梦从伦敦毕业，就去了临近的法国工作，一直到回国。


    此刻，大家都明白了其中深意，他们两个人，是分手了没错，但并不代表，感情就一定了断了。


    总助：“难道，您就是花血本请童小姐来公司，还把天使之吻都给她的原因？”


    张廷脸上，那和蔼的笑，不曾改变；


    他原本的设想是童梦主导设计，自己那不听话的逆子负责市场和运营，假以时日，Emperor品牌定能脱颖而出，超越过去任何几年的发展，上到一个崭新的台阶。


    况且，在未来儿媳身上投资点钱，不算什么。


    总助：“可是，他们如今立场冲突，在一起，不会打起来吗？”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张廷呷一口清茶，笑着看向助理，“你说，要怎么打起来？”


    助理似有所悟，难得笑了。


    -


    童梦从办公楼下来，出园区，路过一个修建整齐的灌木丛。


    有两道着西装的背影，助理背对着她，在说话， “车半路抛锚了，私驾停在外面，”


    女人的鞋跟声。


    他冷峻侧脸，一瞥。


    童梦几乎是脚步一顿，对上的那双眸子，是琉璃琥珀色的光。


    不远不近，她不知道要不要和他招呼。


    过了几秒，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尬着。


    走在后面的季斛没抬头，童梦停着，季斛几步到她跟前，指着手机上几家饭馆，问童梦中午想吃哪个。


    穆俊辰：“要去吃饭？”


    季斛抬头，看向他，又看回童梦。


    “刚好找了个地，一起吧。”


    -


    三个人去了附近一家环境和菜色评价都不错的中餐馆。


    这片商区，是前几年开发出来的，离市区的住址有点距离，真要在这里上班，势必还得租套房子。


    不过，街道外新开了各色各样的餐饮店，每天吃饭，都能不带重样，最出名的是百年老街，还有南城正宗的特色小吃。


    店名叫一盏灯，是一家宽敞松气的大店，店内装潢摆饰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


    服务生引他们上二楼的临江雅间。


    靠近南城江边，风景甚好，停在餐位，季斛自然而然让童梦坐自己身边，他则坐在他们的坐面。


    童梦记起当年，季斛来芝加哥探望，也是这样，三个人一个饭桌吃饭。


    只不过，当年，她和穆俊辰紧挨在一个卡座，季斛对面。


    时隔多年，局势易反，身边换成季斛。他则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穆俊辰没看任何人，剑眉，狭长眼眸，任何时刻的平静如山，只是倚看江边风景。


    那张精致立体的脸，岁月没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还是那般帅气不减，如果非要什么改变了，大概就是眼神吧。


    曾经炽热、黏糊的视线，如今，即使是在跟前，他却不看她。


    童梦也是，垂着眼眸。


    等菜的间隙，中间闯入一对食客，饭店经理将人送下楼，“对不起，这位是新来的服务生。”


    经理：“这里，穆总包场了。”


    很阔绰的手笔，没说是请他们吃饭，一来，却就把这一层包了。


    季斛：“穆总为什么在这边？”


    他薄唇翕动，修长手指拎起茶壶，优雅而从容，给他们烫杯，斟下一杯茶，看起来，闲适而松弛。


    “出来办点事儿。”


    “你们呢？”他放下茶壶，眸光扫到向自己的对面女人，“出来约会？”


    童梦望过来，视线，恰好触礁。


    她的手握住纯白色底色的瓷杯，他的视线一晃，落在那只闪着金灿灿蓝光的蓝宝石戒指上。


    “哥哥，你看了它足足20秒，比看你女朋友的时间还长。”


    那时，他想的是，要不要把戒指还给那老头子，但童梦很宝贝那枚蓝宝石，他又犹豫起来。


    那是母亲设计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她喜欢，他就给她，有什么问题？


    “你怎么不说话？”童梦过去挨过去，蹭他脸。


    他抱起她，放在大腿上，摩挲了几下秀发，“自然，是在享受女朋友吃醋。”


    “我说着玩的呢，没吃醋，”童梦很聪明，当即想到，这戒指是有什么问题，“哥哥你今天怪怪的，是不是这枚-”


    话未说完，樱唇被他的唇封住。


    她的后脑勺被他的大手勾住，被他抱着、搂着，放肆攻池掠地。


    她迷迷糊糊，嘤咛着，断断续续，理智彻底也淹没在那个缱绻的深吻里。


    这会儿，童梦看准了他嘴角的那抹弧度，“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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