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飘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木桃桃坐在屋里的小板凳上，吃着小炭炉上的烤地瓜。


    这个小炭炉是木桃桃吵着要做的，为此穆向东还特意去城里买了半车的煤，


    有了这个小炉子，屋子里确实暖和了不少。


    在这样的天气里，没有人愿意到外面挨冻，只有穆陶卓每天雷打不动地到赵木匠那里报道，还有闲的没事去徐大山家打麻将的穆向东。


    整个暖烘烘的屋子忽然闯进了一阵冷风，秦川穿着棉袄背着背篓进来了。


    风雪把他的脸吹得通红，头发上睫毛上都是雪，可背篓却被他护得没落风雪。


    “红霞姨，我妈让我来给你们送棉被，我妈让我告诉你，衣服正做着呢，过几天拿过来。”


    他掀开背篓上盖的破布，露出里面厚实宣软的棉被。


    李红霞过来拿起一件左看右看，“你妈的手可真巧，线头一个都看不见，帮我告诉你妈妈红霞姨谢谢她。”


    秦川道，“我妈知道你会谢她，让我跟你说，别整这些虚的。”


    李红霞听完哈哈哈笑个不停，“这个死玩意儿，真气人，我不给她整虚的了。”


    年底食堂放假，一人还给发了二斤腊肉，二十个咸鸭蛋，李红霞切了一半腊肉，拿了十个咸鸭蛋放进背篓里，又在墙上撸了把干豆角，背篓装了个一半，她又出了门去寻其他的东西了。


    “小川，你先烤烤火跟钢蛋儿玩一会儿，姨去拿些东西回来。”


    秦川挨着木桃桃坐在小板凳上，木桃桃把烤好的地瓜分享给了他。


    秦川吃着热腾腾的地瓜，嘴巴冒着热气。


    小八哥在笼子里跳来跳去，歪着脑袋听着他们说的话，张嘴却还是嘎嘎叫个不停。


    木桃桃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还有一段时间，就过年了，咱们还去城里吗？”


    秦川摇头，“不去了，年前挣得够花一阵子了，等年后再去。”


    木桃桃点点头，手脚并用地爬上炕沿，她从炕柜里拽出布料，蓝底白花儿的，黄底白花儿的，还有浅绿色，红色紫色的，


    她自己藏了私心，她喜欢绿绿的颜色，就像春天桃树发芽儿了似的，


    “小川，我想让秋水姨给我做一件绿色的冬衣。”


    秦川把这些布料都放在背篓的下面，点头道，“成。”


    他从兜里拿出了钱票，作为这次的买布钱。


    木桃桃又把钱推了回去，“不用了，秋水姨做了给我们做了那么多的衣服，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


    秦川又把钱推了回来，“不行，一码归一码。”


    布料放好后，秦川用破布盖好，李红霞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


    木桃桃就知道小公鸡又遭到了一次打劫。


    李红霞见秦川已经要走了。


    李红霞道，“小川，不多跟钢蛋儿玩一会儿？”


    秦川，“不了，红霞姨，我妈还在家等我。”


    李红霞，“那成，姨从鸡窝里刚掏出来的鸡蛋，你拿回去吃。”


    她翻开破布要往里放鸡蛋，秦川侧了侧身子，“钢蛋儿刚才给我放了好多东西，已经满了。”


    李红霞疑惑，“钢蛋儿给你装了啥？”


    木桃桃头皮一麻，完了，完了，穿帮了！


    木桃桃的小手紧握差点捏爆了手里的烤地瓜！


    “没什么，烤地瓜。”秦川很淡定道。


    “哦—”装了半背篓的烤地瓜啊，


    李红霞觉得他在扯淡，但是她心知小川是好孩子，应该是他们两个小孩子之间的秘密，她就不掺和了。


    “那行，天冷路滑，你走路小心点啊！”


    “嗯，”秦川回头看向木桃桃，“今天晚上的课你不要忘了。”


    “知道啦。”木桃桃吃着烤地瓜悠闲的小脚一晃一晃的。


    临近过年，李红霞忙得很，屋里泡了几大盆的粘米，已经泡了两三天可以做豆包了。


    她用笊篱把粘米捞出来放进布兜子里控水，做完了之后她直起腰来歇了会儿，


    “你爸可真是的！家里头这么多活，还出去打麻将，等他回来我非得把重活都给他干！”


    被念叨的穆向东正磕着瓜子在徐大山家看人打麻将卖呆呢。


    徐大山家屋地宽敞，成了冬天老少爷们的娱乐活动中心，摆了好几桌麻将。


    掀开旧棉被做成的门帘子，屋里跟屋外是两个世界。


    屋外寂静寒冷，屋里暖和喧闹，只是空气不太好，抽烟的人太多，时间久了房顶上烟雾缭绕。


    有人招呼穆向东，“向东，你来搓两把不？”


    穆向东就是想来凑凑热闹，笑着摆手，“媳妇儿没给钱，不玩了。”


    众人哈哈笑道，“向东，你媳妇儿管你这么严，一点钱也不给你啊？”


    穆向东也不生气，“谁让我家我媳妇儿挣钱呢？钱都让她拿着我也乐意。”


    大家又提起了李红霞工作的事，


    “要不就说向东红霞两口子有福气呢？原来差不多是咱们村儿最穷的了，


    结果钢蛋儿是个机灵的好孩子，去一趟城里就给他妈找了个工作，在食堂上班啊，多让人羡慕！”


    “对了，你家柱子今天还去赵木匠那呢？”


    穆向东点头，“昂，这孩子做事有恒心，拜了赵木匠当师傅后就一天没落过。”


    “好孩子！以后柱子出师了，你们两口子就等着享福吧！”


    大家伙夸着穆向东的老婆孩子，穆向东的嘴巴都咧到了耳朵丫子了。


    “向东，别傻乐了！要杀猪了，赶紧过来帮忙！”徐大山虽然让村里人来家里打麻将，但他自己却从不打，刚去了猪圈，数了数猪，回来找人帮忙。


    杀年猪是一年中很喜庆的事，预示着很快就要过年了。


    帮忙杀年猪是个美差，穆向东应了句，到处寻摸着人。


    穆向西还正摸着牌呢，穆向东拍了拍他，“向西，别玩了，大队长喊你去杀年猪了。”


    穆向西没听见有人喊他，但他哥喊了那就是喊了，跟着穆向东一块去了猪圈。


    猪圈里的猪此刻已经被人追着在猪圈里乱撞了，一个人正骑在猪上抓着他的耳朵试图制度它。


    只听一声大叫。那人摔下了猪背躺在地上嗷嗷直叫。


    看热闹的人哄笑了起来，大家把他拉出了猪圈，穆向东看着猪圈里吓得到处乱跑的猪，“我来试试吧。”


    穆向东抓了一把麦子杆逗弄着猪，麦子杆上还有几粒麦粒，猪见到了吃的就安静了下来跟着食物走了。


    穆向东一边走一边逗着猪往猪圈外面去，一出了栏，几个男人有的抓蹄子有的抓尾巴，有的按猪头，一阵推拉猪都被按倒起不来了。


    “快拿绳子！”


    用绳子绑住了猪的四肢，把嚎叫的猪绑了个结实。


    “起！”二三百斤的大肥猪就被抬上了秤，看看毛重多少，在放在长板凳上。


    这时徐大山拿着一尺多长的尖刀过来，先给猪脖子的毛刮了刮，猪此时吓得直蹬腿儿。


    或许是这样的过程对猪太残忍了，猪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晕了也好，一会儿就不挣扎了。


    徐大山抄着刀一刀捅进猪脖子，一路往下到了猪的心窝，猪挺着蹄子抽搐了几下，就死透了。


    长凳下面放了个大盆接着猪血，热腾腾的还冒着气。


    第一头猪杀好了，剩下的就顺利得多了。


    最后猪肉都分成了一块一块的，徐大山就通知各家各户来领年猪，


    他们杀猪的会多分一些边角料，像是猪肠子猪血猪尾巴啥的。


    不过虽然都是边角料，猪血是这里最受大家欢迎的。


    穆向东不客气地要了盆猪血，刚才他帮忙引猪出来，所以大家也没意见。


    穆向西运气不好分到了一挂猪肠子，有些发愁回去该怎么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