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没吱声。上次这种话她也对他说过，结果那种惨痛的代价真是让他长记性。

    他垂眼一言不发。芥川绝对要倒霉。

    芥川龙之介没想到她那么快就会出手。

    坐在主位的森鸥外看着藤野五月跟芥川龙之介大眼瞪小眼马上都要瞪出火花来了，开口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视线交流’。“五月君。”

    藤野五月收回了视线。“森先生有事？请说，我洗耳恭听。”

    “你很喜欢泉镜花那孩子吧？”

    “镜花？我很喜欢她啊，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了吗？”

    “那你知道她目前的近况吗？”

    “不是被武装侦探社带走了吗？”

    芥川龙之介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谁告诉你的！”

    芥川龙之介这话插的真是绝了，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领导讲话我先说’。

    商务礼仪课是国中一年级就开了，跟普通礼仪课在一起教。国一就被老师点名的低级错误竟然有人那么大了还会犯，礼仪课给别人挑毛病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的回忆瞬间涌上来，她甚至没憋住笑，下一秒捂住了嘴笑出了声。

    中原中也十分奇怪。“莉莉？”她笑什么？这什么气氛她还能笑得出？

    她连连摆手。“不……没，没什么……你不用在意。”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所有人都奇怪的看着她笑，仿佛被刚刚芥川龙之介那句话戳到笑点似的，笑的脸上都泛上了粉色，眼泪都出来了。然后连忙草草把头埋在中原中也身上吃吃笑。

    “莉莉？泉镜花的事有什么好笑的？”这是正经事啊！

    “不……”她用手擦了眼泪。“我不是笑泉镜花，我是笑芥川……噗——”

    中原中也一脸懵。“芥川有什么好笑的？”这看起来都笑的停不下来了。

    她拿出手帕挡住了大半张脸，向森鸥外微微欠身。“不好意思森先生——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忍不住。”

    森鸥外也看她。“五月君，有什么好笑的吗？”

    “就——我们礼仪课上老师曾经把礼仪中几大禁忌当笑话说给我们听——”她清了清嗓子指着芥川。“领导讲话你先说，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敬酒你不喝，领导没醉你先醉，领导走路你坐车，领导开门你先上，领导喝水你刹车，领导打牌你自摸——”她捂住脸。“我觉得芥川君……这几条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吧？比如说——领导讲话你先说。”

    中原中也扭头。

    他是经常跟着森鸥外出去或者是自己出去应酬的。对于商务礼仪还是懂的，不过绝大多数他都是那个‘领导’，被其他人捧的对象。她不说他没注意，但是她说了之后他却发现——

    救命，好像芥川真的都能沾得上边。他也想笑了。可是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他如果跟她一起笑那整个办公室的气氛就更尴尬了。

    他憋的也好辛苦。

    ——莉莉你看看现在什么情况，火烧眉毛了你还在这笑！

    他伸手把她抱在胸前——顺便用后脑勺对着森鸥外防止森鸥外看到他也笑场。

    “不许笑了莉莉，好好说话。”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好了好了，不笑了。泉镜花的事情是中也后来告诉我的。”

    中原中也点头。“是。我之前跟她说了，不过她不太高兴，因为担心泉镜花之后的立场问题。我跟她那时候还闹了矛盾，到现在都不愿意回横滨来。”

    “五月君与武装侦探社有关系？”

    “武装侦探社的人的确想让我去，不过因为中也在这边的缘故，我就婉拒了，我不想加入你们是我自己的选择，但是如果我加入了武装侦探社的话会让中也难做的。所以就拒绝了。”

    “五月君认识织田作之助？”

    她楞了一下眼里闪过惊喜。“对啊，织田作是我的好友，我国中一年级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当时路边的书店爆炸了，我那时候打电话没有注意身边，他及时把我推出了爆炸范围我才能平安无事。从那天起我与他有了交集，之后大约半个月就会见一次，他很喜欢我们学校食堂的辣咖喱，我还带他去我们学校食堂吃过呢。”

    她说完之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皱起了眉。“森先生怎么认识他？”

    森鸥外看着藤野五月疑惑的表情不慌不忙的开口。“织田作之助曾经是组织成员，与太宰治一起。”

    她瞬间瞪大眼睛，瞳孔瞬间缩小。“怎么可能！？”她看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毫不意外看到她震惊的表情。“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我怎么可能会跟明知是港口黑手党的人交朋友！”她伸手抓住面前人的衣服一脸的慌乱，难以置信似的。“可是……可是不可能啊，我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他杀过人，或者是组织成员的那种感觉……除非他不杀人，否则我绝不可能感觉出错。我感觉出了偏差吗？”

    森鸥外没吱声。织田作之助加入组织之后的确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人。

    频繁的眨眼证明她的紧张与焦虑。不正常的呼吸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慌乱。

    森鸥外看她慌乱的样子。“五月君光看就能感觉到谁是组织成员和杀没杀过人吗？”

    他理直气壮看向森鸥外。“我觉得的感觉几乎没有出过错。”

    “有证据吗？”

    她沉默了许久。“能不说吗？”

    “五月君，这关乎你的清白，最好还是说出来。”织田作之助不杀人，所以她感觉不到织田作之助是组织成员。这种理由虽然也能勉强说服人，但是还需要进一步的确切证据。

    她握了握椅子的扶手。重重的叹了口气轻声开口。“中也，你还记得我每周五回横滨的时候，你来抱我的时候，有的时候我同意，但是有的时候我会推你去洗澡吧？你回想一下，我拒绝的那周，你是不是手上沾过血。而且通常那一周我会选择提前半天回东京，我会告诉你，老师让我去帮他做课题，所以要早点回去。”

    中原中也也愣住了。

    她翻了翻自己的手机。“2月4日；1月8日；上一年的12月16日，11月份没有，10月份的14号和28号。你回想一下吧。”

    中原中也一直觉得自己做的什么任务她不知道，也从不探知，现在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他之前的工作自己心里是有数的，核对之后发现竟然全对上了。

    “……你都知道。”

    “杀了人和没杀人，你给我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但是我不想说。你不阻拦我的求学，我也不会阻拦你的工作。当然我也阻拦不了。我其实并不想告诉你。因为如果你知道了会难过。不过你不放心，你具体执行的什么任务我不知道。我只能感觉到你杀过人没有。如果感觉到了，就离你远点，感觉不到，我就能在你身边多呆一会儿。所以十一月你全月都没有让我感觉到你杀人的时候，我那时候……就特别黏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颊。

    “森先生，织田作……他真的是组织成员吗？可是我也真的没有感觉到他身上有杀过人的感觉。”

    “织田作之助在组织里的从来不杀人。”既然证据确凿了，他隐瞒也没有意义了。“你感觉不到也很正常。”

    她松了口气似的。“我曾经问过，他是横滨人，我大约能够猜到他可能是哪个组织里的人，但是我真的没想到……”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织田作之助的电话。听到那边接起电话，她抢先开口。

    “织田作之助，你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吗？”

    电话那头沉寂了一会儿才开口。“……抱歉。五月，欺骗了你。”

    “是吗……我知道了。”她叹了口气。“我这边还有事，先失礼了。”

    她靠在椅子后背上看着漂亮的天花板深刻反思。“真的是……我到底是怎么挑朋友的。一个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另一个——”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中原中也一脸嫌弃。“算了。”还不如之前那个。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不过中原中也感觉她已经什么都说了。

    “五月小姐竟然认识织田君的话，那也认识太宰君了？”

    她立刻否认。“不，我只认识织田作，他不太喜欢说起自己的事，因为他来自横滨，所以我也没问过他的职业，倒是他会对我说，他来东京通常都是跟朋友约了喝酒的，他很喜欢我们食堂的饭，所以他来东京会给我发消息，然后我会从食堂打包两份咖喱饭给他。我们学校门禁很严，进来之前要登记，发短信给被找的当事人下来接才能上去。”

    她看向中原中也。“话说上次跟织田作一起来家里的那个黑色短发的年轻男人就是太宰治对吧？你看他很不顺眼的。说起来我也就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家里，一次是我去了一趟武装侦探社见到的，之后就因为跟武装侦探社那边断了关系就再也没见过了。”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看向森鸥外。“莉莉是来横滨之后才见到太宰治的。这一点我可以证明。”

    森鸥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提起太宰治她还在问是男是女。之前应该是真的不知道的。

    她拍了拍脸颊整理了一下失落的情绪。“所以……我们之前说的是泉镜花是吧？跟织田作有什么关系吗？”

    “五月君，你知道织田作之助为什么从港口黑手党去武装侦探社吗？”

    她摇头。“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有段时间住院了。正好住在我们学校研究院附属医院里。我去找我医科班的朋友玩的时候正好路过住院部看到了他的名字，之后有次我去看望他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嗯……”她仔细想了想。“白色头发的穿着和服的男人在他的病房里。腰上还有一把刀。我不认识那个人，然后没过两天他就出院了，出院的时候也没通知我，还是让护士交给了我一封信，说他要换工作，然后对我说不能经常见面了，按照森先生这么说的话，那时候就应该是他换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