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真的了？他难得在人前叹气。“她从小就是这样，很细心。也很为其他人着想。所以……”他考虑很久才组织语言。“大姐自我进入组织之后一直很照顾我，而她也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所以至少希望大姐不要讨厌她。”

    她垂下眼，眼中满是复杂。“那个孩子……太干净了。跟组织一点都不相配。”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他却觉得她的特性不是‘干净’。“但是大姐，从我的角度看来，她的特质并不是‘干净’，而是‘自净’和‘包容’。”

    她见过黑手党在她面前杀人的样子，承受过芥川龙之介对她遭受的非人折磨。他不是一个很能隐瞒的人，自己做的那些脏活，她不可能一点不知道。之前他把她的手腕捏痛的时候，她说了什么？

    【你就拽了一下，可是比之前跟男生打架的时候他拽我一分多钟还疼……】

    现在回想起来，她那时候大约就已经猜到了。但是还是选择把这件事封存起来装作无事发生。

    “不管眼所见多么黑暗的东西，承受多少痛苦，她依然能够坚持自己的信念向善。我认为这样的她很了不起。她不会被眼前的黑暗拽入深渊。所以她不会选择加入我们，也因为与我一起，她也不会指责我们做的那些事是错误的。而是会以她的方式选择包容，选择能与我们和平共存，双方都不觉得难受的方式与我们相处。”

    尾崎红叶上前几步走到他身边看向窗外，笑容带着些许的感慨。“说的也是。那么可爱的女孩子，茶还泡的那么好喝。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一起喝茶。”

    他咧嘴灿烂的笑。“那家伙听到这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轰隆——”

    沉寂的乌云中突然出现一道闪光。紧接着就是巨大的雷声。

    打雷了？他仔细想了想，家里的衣服应该都收了，看守的人也没打电话来，应该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应该没问题吧？她一个人。

    ***

    外面的闪电和雷声不断，她把自己藏在被子里。

    她从前并不怕打雷，只是会在打雷的时候觉得不舒服，因为她原本身上的电荷会与自然中的电荷起反应，不自觉的将雷电引下来。从国中一年级开始到现在，她的力量也越来越强。之前勉强去学校的时候因为引来了闪电，直接导致整栋楼停电了。

    但是她今天却发现，她好怕打雷。上一次的打雷让她眼睁睁的看着父母死在自己面前。这是她父母过世之后的第一次打雷。

    往日在家里，她不舒服的时候，家里会断掉所有的电，爸爸会陪在她身边，妈妈会抱着她安慰她。

    她在父母在身边的时候才能不那么紧张，不紧张的时候也容易让力量平静下来。

    可是现在谁都不在了，睁开眼睛是空无一人的黑屋子，闭上眼睛却是满眼的火焰，爸爸的身体歪倒在驾驶座上，安全气囊弹开，满脸的血，妈妈的身上全都是碎玻璃渣。血流的到处都是。

    车子已经爆炸变成废铁，车里的汽油燃烧的火焰的热度在冬天甚至能够烫到她。她想钻入那火焰，却被人拦住。眼睁睁的看着那火焰燃烧，将父亲和母亲烧成焦尸。

    她拉过枕头抱在怀里，泪水打湿了枕套，声音酸酸的委屈。“爸爸……妈妈……抱抱……”

    中原中也临下班之前去副驾驶座翻了翻，果然一打开就看到一盒解酒软糖，还是小熊样子的。

    他拆开盒子，里面是一个一个的小袋子，方便携带。

    到底细心的也只有他，他成天喝大了也从来不会记得买什么醒酒药解酒糖什么的。

    芥川龙之介跟中原中也并没过节，但是自从藤野五月来了之后就有了，看他这时候嘴在动不知道吃什么，忍不住先来一波嘲讽。“现在就吃？”

    他倒是没那么记仇，直接从口袋里掏出糖。“要吗？”

    “没想到中也君你还会买糖？”尾崎红叶觉得这可以说很新奇了。

    “不是我买的，是莉莉放我车里的。”

    “藤野君很细心啊。”

    ***

    宴会上觥筹交错，不得不说先吃了解酒糖就是有用，他虽然自己也掐着量，但是同样的量果然比之前的感觉要好。他去自助区拿了水果，虽然这东西填不了肚子，但是解酒的确是有用。至于主食，他拿了三明治。

    毕竟不是专门来吃饭的。

    他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他看着正在与其他人交谈身患的森鸥外和尾崎红叶，偷偷挪出了他们的视线。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皱起了眉头——是他之前安排看着莉莉的人。他按下接听。“莉莉怎么了吗？要出门？”

    “不是，但是藤野小姐……好像不见了。”

    他眉头皱的死紧。“不是让你们看着的吗！”

    电话那头的男声通过话筒传了过来。“是，一直在门口看着，并没有人出来过。”

    “窗台那边看守的人呢？”

    “也联系了，说藤野小姐没有出现在阳台上。”

    “你最后一次听到她说话是什么时候？”

    “是中午。送了饭进去，之后就没有声音了。晚上送饭的时候就一直没有人回应。”

    “我给她打个电话看看。等会回给你。”

    他挂了电话换了号码打回去。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者在电波无法到达的地方，请稍后再拨……”

    他按掉，拨通宅电。但是却是急促的嘟嘟声。

    占线？不，她从不用固定电话往外打。电话线被拔了？

    不远处，森鸥外正在喊他。“中也君，来一下。”

    他握紧手里的电话，揣进兜里，随手拿了一杯侍者端来的香槟走了过去。脑子里想的全是早晨走之前她的话。

    嗯……今天天气不好嘛……

    你能不能今天也不去？

    那……我在家等你，你早点回来啊……

    他脑子里在想事情，甚至没有听到森鸥外在说什么。只是在森鸥外看着他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首领？”

    “中也君，不舒服？”

    “不。刚刚有点走神。不好意思。”他看向对面的人，是组织的大客户。他抬手。“是我失礼了，这杯酒算是向您赔罪。”

    他一饮而尽。

    尾崎红叶早就看出他心不在焉。“藤野君的事？”

    他微微皱眉，不敢把担忧的表情表现的太过明显被人探知到。“她那边联络断了。手机关机，固话也打不通。”

    “叫人进去看看？”

    “她不太习惯跟组织里的人打交道。强行破门会让她不舒服。”他看了一眼手表。“什么时候能结束？”

    “估计还得有一会。你现在想走？”

    电话打不通，破门也不方便，他心中的不安一直在扩散。“嗯。”

    尾崎红叶看着森鸥外那边。“该见的人都见的差不多了，你如果想先走就先走吧，首领那边我去说。”

    他眼睛一亮。“谢谢大姐。改日我请大姐喝酒。首领那边就拜托了。”

    她点了点头。他迅速加快脚步从不起眼的角落离开。

    “红叶君？”

    “中也君家里有点事，实在呆不住了。我让他先回去了。”

    森鸥外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外面还在下雨，白天的时候是小雨，但是到了晚上却转成了大雨，他刚出门就淋湿了，雷和闪电也在持续。他紧赶慢赶，连车都放弃了，直接改用异能力赶路，但是也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站在门口来回踱步的男人看到中原中也落在走廊扶手上仿佛看到了救星。“中也先生！”

    “怎么那么黑？”

    “给您打电话之后突然降下一道雷，整栋楼都停电了，现在还在维修。”

    “没事，我来看看。”他拿钥匙开门。但是却发现灯却都不亮。关上门之后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他还被绊了一下，用手机手电筒看了才发现，那应该是中午送过来的饭盒，晚上的在外面，她把中午的接进来之后却没有吃。

    他皱起眉头。从他接到电话到回来，不超过四十分钟，家里的暖气是一直开着的，就算停电四十分钟也不会那么冷。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温度计。显示的却是4度，与外面的温度一样。

    他脱掉鞋子，连袜子都已经湿透，他把外套丢在外面，拿着手机手电筒检查了一下，果然电话线被拔了。他径直往卧室而去。

    “莉莉？”

    因为房间太安静，他甚至能听到那不属于她的呼吸声，而方向并不在床上，而是着落在墙角。

    他掀开墙角的那白色床单才看到她。

    只能用狼狈来形容现在的她。

    她还是穿着那一身家居服，可是家居服只有薄薄一层，是家里开暖气的时候穿的，晚上因为下雨降温，只有4度。她全身都是冰冷的。双手环膝，把整个身体缩成一团。对面的楼的灯光照过来，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双仿佛深海一般无神的眼睛。

    他扯过床上的被子盖住她把她抱到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