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作品:《骗心阴狠皇子后他疯了》 秦忘机感觉到了不对,缓缓松开他些,看到自己手上是触目惊心的红。
霎时抬眼朝他身上看去,只见他右边胸口已被箭刺穿,玄色的衣衫被鲜血濡湿了大片。
原来方才那刻,他是想保护她。
看着他嘴角溢出的血,秦忘机不禁酸了眼眶:“你、你怎么样?”
受了如此重伤,她吓得不知所措,宋桢却对她牵唇浅笑:“孤无碍。”
伸手绕到肩后,嘎嘣一声,折断了箭柄,往地上一扔。
嘴角竟还噙着一抹笑容。
秦忘机愕然。
身后箭矢破空之声再度袭来,宋桢抱着她在马上灵活地闪避一阵,找到机会,便催她走。
“他们是冲孤来的。你现在就下马,快!”
拉着缰绳,调转了马头,确保刺客的箭射不到她,才扭身,抄起马背上的弓箭,对着远处山崖上的人影进行反击。
然而他受了重伤,即使勉强把弓拉开,射出去的箭也只有平日五成的准头。
秦忘机本就不是薄情之人,他替她挡了一箭,她又如何能够在他如此虚弱的时候弃他而去?
见她踌躇,宋桢又急声催促:“快下去!”
因为挽弓发力,他的伤处,鲜血正在汩汩地往外渗,秦忘机不忍直视,看向他紧绷的面颊。
哭道:“那你怎么办?”
“别管孤,你快走!”
宋桢又开始引弓。
往箭筒里一摸,竟摸了个空。他顿觉不妙,正要强行抱秦忘机下马,斜后方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又来了一拨刺客。
黑布遮面,仅露出一双双目光狰狞的眼,手持利刃,杀意森森。
是另外一拨人。摸不清他们的来路,若是此时贸然扔下秦忘机,她恐怕生死未卜。
眼看着刺客越来越近,宋桢再也顾不得其他,扯过缰绳,另一手搂紧了她的腰,举全身之力一夹马腹,朝着前方的山岗疾驰而去。
为了绊住刺客,他专往密林中走。
时不时就有枝条横过来,抽在身上,但秦忘机被他护在怀里,几乎没受到波及。
刺客们在身后紧追不舍,急促的马蹄声不断迫近。
四周时而响起箭矢破空的声音,要不就是射到树上的闷响。
秦忘机紧紧抱着宋桢,因为剧烈的颠簸,他胸口的伤处一直往外渗血,她努力给他按着。
“哭什么,死不了。”
若不是宋桢出声,她都不知道自己哭了。
他幼时因为一场急病,身子虚弱,以至于那时他明明大她七岁,身形却与她一个小女孩相差无几。小时候,她可没少欺负他。
明明也是皇后所出,荣宠却远不及宋桓。
他并非坏人,甚至还有些可怜。
如今才改了运道,当上太子,秦忘机不忍心他就这么死了。
可现实并不会因为她的意志而转移。
他们的马在遇到刺客之前,已经奔了一路,体力所剩无几。如今,又载着他们两个人,着实难堪重负。
“你放我下去吧!”她抬头,凝着他凌厉的下颌线,哀求道。
没了她的拖累,他或许能保住性命。
宋桢却道:“抱紧了!”
说着挥掌用力在马屁股上一拍。马儿很有灵性,顿时打了个响鼻,长嘶一声,扬起前蹄,奋力朝前冲去。
“别怕,出路就在前面。”宋桢一面赶路,还不忘安抚她。
树干像鬼影一样迅速后移,秦忘机紧抱着宋桢,期待着快些抵达他所谓的出路。
突然一声闷响,伴着一声凄惨的马嘶,他们坠翻在地。
他们的马中箭了。
刺客步步紧逼。
宋桢迅速爬起来,一把拉起秦忘机:“走!”
对面是一座山,跟这座山分明隔着一段距离,走近了,哗哗的水流声逐渐清晰,越发让人不安。
秦忘机这才明白过来,他说的出路,竟是这处悬崖。
湍急的河流随着山势蜿蜒而下,水流被岩石阻隔,时不时发出沉重的呜咽。一根浮木被水流激得横冲直撞,她看着那根木头,好似看到了片刻之后的自己。
捂着心口,拉紧了宋桢的手,往后移了两步。
“在那!”
刺客眼看着就要追上来了。
秦忘机焦急地看向宋桢,宋桢也看着她,表情却比她从容许多。
她手心里全是汗,他知道她怕极了。
“我不怕。”秦忘机迎着他的视线说道。
宋桢的眼中掠过一丝欣赏,捏了下她的手,把她拉近,让她贴着自己:“抱紧,否则河水就要将你我冲散了。”
秦忘机迅速地听话照做。
同时,宋桢也搂紧了她:“数到三。”
“一、二、三——”
两人一起跳下了悬崖。
刺客们赶到悬崖边,伸出头一看,两人坠落到崖底的一块石头上,转眼就被湍急的水流冲向下游,好似两片被风卷起的枯叶。
他们自然不会跟着跳下去送命。
头领一声令下,一行人便驰离了崖边,回去复命。
*
蔺汝贞用过午膳,满怀期待来到东宫,准备听徒儿跟他汇报殿试的表现。
谁知一进大门,就看见一群宫里的太监愁眉苦脸走了出去。
等星临把人送走,他连忙问:“出了何事?”
星临便把宋桢今日无故缺席殿试惹得皇帝震怒的事情一五一十跟他讲了。
“怎会如此?”
他明明叮嘱过,他相信宋桢也是充分准备过的。如此绝佳的机会,除非有生死攸关的事情,否则他绝不该如此放肆。
星临摇头:“殿下走得急,扯了缰绳就奔了,属下连话都没说上。”
“奔哪儿去?”
早上星临等在宫门口的时候,听见秦浩然和那些官员谈论秦忘机的婚事。联系宋桢当时咄咄逼人的气势,他猜测宋桢是去找她了。
便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蔺汝贞。
蔺汝贞骂了声放肆,即刻就让人去了永宁侯府暗中打探。
派去的人回来,却说,永宁侯府也在找人。
“什么?永宁侯的千金也失踪了?”
两人之间的纠葛,蔺汝贞也算是个见证者,没想到宋瞻这个好色之徒,竟生出来宋桢这么个痴情种。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至于半日都回不来。
储君之位群狼环伺,他不由得心头一凛。
一番盘问,从星临口中得知日前陈贵妃派人下毒的事情,更是不胜惊诧。没想到陈妃比他想象中还要耐不住性子,可是单凭一个宫人,宋瞻不见得就会定陈妃的罪。
他这徒儿将此事悄悄按下,莫不是对挟制陈氏,已有了计较?
但今日他单枪匹马出城,显然是意气用事,消息若是传进陈贵妃耳朵里……
思及此,一股不祥之感霎时涌上心头。
“快!调暗卫,分头去城外搜寻!”
安排既定,一向坐怀不乱的蔺汝贞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宋桢的书房里踱步。
殿试事大,宋桢今日此举,这东宫的位子,怕是不能安坐了。
*
秦忘机睁开眼时,天上黑云密布,好像随时要压下来一般。
鼻端是浓浓的血腥味,她很快回想起白日里的遭遇。
立即撑身,要坐起来,看看他们所处的位置,忍着痛把身子抬起一半,又被一股力量牵着,重重摔回了原位。
是宋桢十指紧扣着她一只手。
他面朝她平躺在她身侧,闭着眼就像睡着了,嘴边犹有血迹。
“宋桢。”秦忘机忙侧身靠近他,盯着他紧闭的双眼,小声唤道。
没有回应。眼皮动都没动一下。
她学着他的样子,用力捏了一下掌心他冰冷的大手。
他的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秦忘机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心脏狂跳,屏住呼吸,小心地探出另一只手,伸到他鼻端。触到里头微弱的气息,才大出一口气。
开始轻拍他的面颊,一面唤他。
他依旧昏迷不醒。
清明前后,正是多雨时节。这天色看上去好像随时要下雨,秦忘机意识到他们必须找个地方安身。
好像一个怕跟爹娘走散的孩子一样,宋桢牢牢抓着她的手,生怕她会离他而去。费了好大劲,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她才从他掌中脱离。
坐着休息了片刻,她小心地从他身上爬过去。
双腿分开,跪在他身侧,拉着他双手,一点一点拉他坐了起来。
他好重,这么一番动作下来,她身上竟生出了几分热意。可他昏迷着,僵硬的身子根本不听话,一不小心就又朝后倾倒。
重新拉他起来,又费了好大的力气。
她累虚脱了。
趁他昏迷着,她索性跨坐在他腿上,上半身与他紧靠着,互为支点,以这般令她羞耻的姿势,歇了许久。
生死面前,羞耻算得了什么。
正悄悄脸红,几缕雨丝飘到脸上,冰凉。
她忙从他怀里钻出来,想拉他,可一不留神,他又摔回到地上。
秦忘机实在没力气再拉他起来了。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她的头发,雨水顺着她额前的发丝小溪般流下。
宋桢受了重伤,又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他决不能再淋着。
秦忘机立即绕过去,跪在他身旁,俯下身,用自己娇小的身形,蔽住他的头和他胸口的伤处。
雨水肆意地打在她后背上,她一只手臂护着他的头,另一只手不断地拍打他冰冷的面颊。
“宋桢!!!醒醒!”
“你快醒来,听到没有!”
“你再不醒,我现在就去嫁给表兄!”
没想到这话一出,宋桢竟然皱了下眉头。她顿时来了劲,更加用力地拍他,音量也拔高了。
“我、我不但要嫁给他,我还要、还要给他生好多孩子!”
她一边说,一边密切地注视着宋桢。
这句话说完,就看见宋桢的表情变得极度痛苦,眉头紧锁,猛地伸手将她推开,然后朝旁偏过脸。
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吐到地上。
秦忘机瞬间吓傻了,赶紧去抚他的胸口,想改口,但又觉得自己说的没错,便闭上了嘴。
宋桢昏迷中,潜意识感觉到手里空了,耳边是她的声音,让他努力想要恢复神志。
脑袋昏沉,胸口剧痛,一口血涌上来,便醒了。
看到她趴在自己身上,满头湿发,神色凄楚,不禁心生怜惜:“这般大的雨,为何这么傻,不去找地方躲着?”
他的声音很轻,但秦忘机离得近,听得很清楚。此刻这道虚弱却真实的嗓音,让她不禁潸然泪下。
她没有回答,流着热泪,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头。
雨幕重重,无情地坠落,她像他在马上护着她那样,将他的脸颊,护在了自己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