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宾，今晚就到此为止吧。”蝙蝠侠的声音低沉粗粝。


    罗宾倔强地站在原地，“但我们还有Bowery那一带没有巡逻。”


    “那个片区有搅局者跟黑蝙蝠负责，我们今晚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为什么不再巡逻一圈？现在才十一点，也许犯罪率更晚点就升高了。”


    “罗宾。”蝙蝠侠加重语气。


    他的助手刷地将刀收回鞘内，从房檐上跳下来到他面前，低头，“明白了，蝙蝠侠。”


    蝙蝠侠的下巴绷紧，但罗宾看不出来，因为他正跟着他一起朝蝙蝠车停靠的方向走去，步伐始终落后蝙蝠侠半步，像个听从指令的下官。


    蝙蝠车的车门感应到他们接近后自动打开。在上车之前，蝙蝠侠手搭在车门上顿住，罗宾立刻抬头观察他。


    布鲁斯想告诉罗宾他今晚表现得很好，问他想不想一起去买蝙蝠汉堡，但不用开口他都知道罗宾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警惕，然后将一切当成一场蝙蝠侠对他的考验全力以赴。便士一曾经建议说第一次只是开始，多来几次罗宾慢慢就会理解了。


    但蝙蝠侠始终没有，因为说到底，他不确定自己想不想罗宾改变。


    有一度罗宾对蝙蝠侠来说不仅是搭档、助手，更是儿子。他们在哥谭黑夜的屋顶上奔跑嬉戏，蝙蝠侠拿夜巡做借口偷偷带罗宾去吃垃圾食品，然后他们会坐在最喜欢的滴水兽头上啃汉堡，欣赏哥谭不灭的夜景。罗宾靠在蝙蝠侠身上，缩在后者庞大的披风里。


    但将私人感情混进义警的结果却是什么？是一场爆炸，蝙蝠侠在失去助手的同时布鲁斯差点失去自己的儿子。


    之后的两年间，每当他无助地守在病床边看着杰森祈祷他能活下来的时候都会想，蝙蝠侠怎么会觉得罗宾已经大到可以带出来面对穷凶极恶的罪犯?？明明他的孩子被苍白的病床被子淹没看起来那么小，还没来得及体验生活就要为布鲁斯犯下的错误承受痛苦的一生，不，也许连一生都没有，杰森的命随时都可能被哮喘夺走。布鲁斯能跟他相处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


    所以，再也不会了。


    他把罗宾染血的制服摆在蝙蝠洞里，上面的铭牌刻着‘A good soldier*.’就是为了提醒蝙蝠侠罗宾是罗宾，布鲁斯的儿子只在制服之外。套上制服，罗宾就是蝙蝠侠的助手，是他的士兵。每一次夜巡都是一场战斗，战场上所有的私人情绪都要被屏蔽。他们用职业态度面对危险，随时保持警惕，只有随时保持理智才能最大程度减少风险，布鲁斯的孩子才能......活下来。


    蝙蝠洞好像一眨眼就到了。


    蝙蝠侠从车里出来，罗宾站在他面前仰头等待指令。


    布鲁斯摘下面罩，伸手拿过溶解剂替达米安将多米诺面具取下来，“已经...很晚了，赶紧去洗澡然后上床睡觉吧。”


    “父亲，但是明天是周六？”他年纪最小的孩子歪了歪脑袋，神态有些像等投喂的泰特斯。


    “我还是希望你早睡，你这个年纪本来就需要更多休息。”布鲁斯犹豫了一下，生疏地摸了摸达米安的脑袋，“晚安，达米安。”


    达米安像是终于等到零食的泰特斯一样眼睛亮起来，但他不像迪克那样善于表达，而是矜持地点头，“你也晚安，父亲。”


    然后就转身去拿换洗衣服了。


    布鲁斯自己也去了蝙蝠洞的浴室，脱下制服冲洗后一身清爽地换上睡衣。他想在睡前给次子打个电话。


    没有打通。


    他换成提姆的号码拨打过去，因为提姆说了今晚要去杰森的公寓玩，他们俩管这个叫‘middle child club bonding event*.’


    提姆的电话倒是打通了，但是不管他再怎么掩饰布鲁斯都能听出里面的一丝慌乱。


    “你们到底在哪里？”他沉闷问道。


    “我们很好，我们都吃撑了，我们马上就回家，所以布鲁斯你不需要——”


    他打断，“我来接你们。”


    他几乎能听到提姆额头砸桌的声音。


    五秒后，他的三子痛苦问道，“那你多久到？”


    布鲁斯已经坐在自己最宽敞的那辆路虎里，里面的空间最大，椅子还能放平，假如他的两个孩子中任何一个想要睡一觉都更舒服。


    他看了眼提姆的手机定位，连上地图，“十五分钟。”


    “OK，great，awesome，我现在、我现在去上个厕所ok bye。”提姆秒速挂掉电话，布鲁斯毫不怀疑他这是去隔壁的酒吧抓杰森了。


    也许杰森以为自己还隐瞒着性向，但布鲁斯早就调查过他在大学里的几个一夜情对象，只是一直没有开口。


    他发动引擎，路虎平稳却快速地驶上高速。


    他在十三分钟内赶到，当他把车停在路边时，还能透过餐厅的玻璃窗看见他的两个儿子坐在一张堆满了空盒子的桌子前，嘴角还有taco的辣酱。他们像是狐狸一样对他无辜地眨眼。


    杰森的眼睛被辣的有些湿润，脸上肤色健康润红。当他从椅子上蹦起朝布鲁斯方向跑过来时，生动得就好像不到一周前那个躺在床上因为缺氧唇色青紫的人是个幻觉。


    布鲁斯的心又痛了一下。


    杰森跟提姆都窜到后座，而且都一上车就开始装困以逃避布鲁斯的提问。


    直到杰森真的开始打盹，脑袋一歪一歪，布鲁斯从一开始就不安的心才感觉终于被填满实。


    不是他不在乎自己其他的孩子，而是这么多孩子中，只有一个好几次差点被夺走，只有一个让他日以继夜地守在床边经历焦心的折磨，只有一个他仍然随时都有可能失去。


    在等待红灯的时候，他扭身将手搭在杰森的膝盖上，掌心下的温度真实存在。


    布鲁斯不在乎杰森他的性向，因为在亲眼看见他遭受的那么多痛苦后他只想杰森活的开心；也不计较他偶尔出去玩，因为这仍然在布鲁斯的保护范围内。只要是布鲁斯有的，能给的，杰森都能享受。他尽其所能地让杰森活得幸福。


    回庄园的路更快。


    布鲁斯把车停好后回头，提姆已经醒了，正在伸懒腰打哈欠，但杰森还没有。他下车打开后车门，手插进次子柔软的黑发，“Jaylad？”


    杰森迷迷糊糊地抬头，“Dad？”


    像是有人拿筷子戳了戳他的心脏。布鲁斯手移到杰森的后脖，捏了一下，不出意料地看见他的次子舒服地眯起眼。他自己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起来了，son。We''''re home*。”


    他会用尽一切保护杰森不再受到一丝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