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的是一家位于钻石区的酒吧，就开在一条商业街道边。


    这里的街道都由白石砖铺成，宽敞平坦，两边都种着棕桐树，所有的建筑顶多只有两三层高，都被黄色的灯勾出轮廓。这里晚上人也尤其多，酒吧门口排了三十米的长龙。


    但是他们没有排队也没被查id。


    杰森拉着提姆来到后门。门口有保安，但在看到钞票后二话不说地放他们进去了。


    酒吧内到处都是人而且反而比外面天黑后还要昏暗，为二的照明就是舞台上蓝色的灯跟吧台。音乐声震耳欲聋，因为音量过大就连心脏都在跟着鼓点跳动。


    提姆像是鸡崽子跟着妈妈一样紧紧拽着他的手，“Jay——”


    杰森回头。


    “伯纳德说他已经到了，在我们右后边方向。”


    “你说什么？”他大声问道，“在这里你必须大声点，提米。”


    提姆加大音量，即便pub内光线昏暗也还是能看到他脸有微红，“我说，伯纳德他，已经到了。在西南角的卡座！”


    杰森听出他的潜意思，上下打量他。


    今天提姆的穿着特地打扮过，下半身是帆布鞋跟破洞的黑色牛仔裤，上半身则是黑白条纹衫跟浅蓝的披肩，脖子上有一条银色项链，连头发用发胶抓过。这身打扮跟平时的西装或者红罗宾利落的制服都完全不一样，让提姆看起来终于像是一个年轻的大学生。他的眼睛在这昏暗环境里也是亮的，眼底有紧张但也有新鲜刺激。


    “You look great, Timbo*！”他大喊。


    “你确定？”提姆紧张，“我不需要——”


    他被杰森打断，“I swear to God，你再回车里看一次镜子我就直接开车把我们带回去！”


    提姆瘪嘴，低声嘟囔了什么，杰森只听清酒吧洗手间也有镜子的那一部分。


    他翻白眼，“Don''''t be dramatic, Timmy*。”


    来到角落，果然有一个人在卡座里等着。杰森在接近之前观察了一下对方，发现对方金色的头发显然也被精心打理过，全身看起来都有点僵硬。他正在开手机检查时间，但桌子下的左腿在慢速颠着，这些都是紧张的表现。显然，这个叫伯纳德的男孩一样在为今晚的见面紧张着。


    杰森想起那天晚上提姆看到消息变为已读的那一瞬间就像是被烫到一样将手机丢给他读，但实际消息十几分钟后才传过来，期间对话页另一边上三个跳动的小点在不断出现又消失，像是有人打了一大段字又全部删掉。但最后发过来的消息只是简单的ok然后就是询问时间地点。


    这样通常只有两个结果，对方要么跟提姆抱着一样的心思，要么就是想怎么拒绝。


    现在看来更像是前一种。


    他放松了一点。当然还不是完全的放松，想要到那种程度起码得等神谕把这个伯纳德从头到脚扒一遍，布鲁德海文前警官完成一场非常、非常严肃的警告后。


    他转身将提姆往前推了推。后者立刻受惊吓地转头，“等等，你不来吗？”


    杰森哼了一声，“你们两个人的约会我参与什么。”然后故意长长哦了一声，“我懂了，你是想让我在伯纳德告白的时候做见证？需要顺便帮忙录像或拍照吗？”


    他兄弟抛弃他的背影非常冷酷无情。


    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但尽管如此，杰森还是在附近的吧台边逗留了一会，时不时余光瞄那边的进展。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明显还很尴尬，然后提姆朝他的方向指了一下，伯纳德的目光立刻扫来，脸上满是惊吓。


    杰森朝那个方向举了下杯，对方立刻像蹦起来一样挺直脊背，先是半站起来但被提姆拉住，然后又举起手但好像觉得有些尴尬，足足摇摆三四秒后才终于朝他郑重地点头示意。


    早在那之前对面的提姆就已经笑弯腰了。


    然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好像就缓和多了，等杰森在应付完一个跟他搭讪的人后再看过去，他们已经把头凑在一起热烈地聊着什么了。


    杰森有点满意。


    今晚的任务似乎完成的很好。


    他扭过头，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酒吧的其他地方，在二楼高处看见一个一闪而过的黑点。


    大脑在那一瞬间空白。


    提米！


    枪/口对准的是提姆跟伯纳德他们的方向！


    是有人本来就想要在酒吧制造混乱吗？不，那个枪口是狙/击枪，只能是暗杀。是针对提姆吗？有人提前知道他要来？跟韦恩集团有关系吗？还是伯纳德有问题？？？


    扭头，两个男孩还在聊着什么，谈到激动之处提姆的手还在四处比划。这个时候提醒他们就算提姆能掩盖情绪伯纳德一个普通人也会惊惶，杀手要是发现自己暴露了反而有可能加快行动。


    一切思考只在瞬息之间。


    杰森站起来以不会引起注意的最快速度拨开人群寻找去二楼的路线。


    他的目光扫视整个酒吧，这回不再漫无目的。整个空间内有一个电梯跟三个安全出口，电梯太慢了，他选择了最近的那个楼梯。


    他无视楼梯间内缠在一起的一对人跟地上的各种烟头又或者空气中浓郁的weed气味，全力向上疾跑，fuck，假如这个时候他的肺还要跟他作对，杰森发誓在杀手有机会伤害提姆之前先把气管扯出来。


    他撞开二楼的门朝之前锁定的方向冲去。


    走廊两侧都是门，这些都是所谓的包间，有的是空着的有的则是挂着免打扰的牌子，走廊尽头的那间房，也就是楼下看到的枪口最有可能出现的方向，上面也挂着免打扰的牌子。


    门也锁住了。


    他强行撞开。


    门后设有陷阱，被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让他躲开但仍然耽误了一瞬，他看见对方端在肩膀上的枪跟即将扣下扳机的手。


    杰森嘶吼，不假思索地抓住手边唯一的一个物体丢过去。


    酒瓶砸在枪托上，玻璃跟酒水稀里哗啦地落下。


    对方明显早就知道他的到来但仍然直到这时才转回身，就像是对自己的强大极为自信。杰森甚至没看清对方就已经朝他移动过来，高大到瞬间完全笼罩他。一只手朝他抓过来，另一只手挥舞着枪堵住他的退路。杰森强行抗下挥来的武器，反手用力一顶，枪/托锤在对方腹部。


    一声闷哼响起，他忽略身侧炸出来的疼痛降低重心用肩膀朝对方撞去，但想象中的袭击被挡住了，对方的反应速度快到几乎不像人类。


    他们在狭窄的空间内徒手搏斗，几个回合后杰森故意让自己被抓借力倒身用大腿夹住对方的脖子。


    预料中气管被堵住的闷哼没有出现，一只戴着皮质手套的手直接抓住他，像是怪物一样将他整个人丢出去。


    他的脑袋砸在墙上，眼前顿时一片空白。


    “这就是你保证的进步？”熟悉的声音低吼，“你可以做的更好！”


    在反应过来前一个名字就从嘴里溜出，他喘息，“斯莱德？”


    一只手又抓住他，将他整个人提起来抡到沙发背上，斯莱德庞大的体型彻底笼罩他，堵住了所有可能的出路。


    雇佣兵在他上方像是蛇一样嘶吼，“你毁了我的计划。”


    “我不会——”压在脖子上的手像是钢铁一样无法撼动，杰森艰难呼吸，“不会让你杀了提姆。”


    “没有人在乎陷入恋河的红罗宾，哪怕他已经傻到完全忽略环境。”


    斯莱德的手进一步收紧，“他只是正好在我的目标附近，你但凡多观察几秒就会发现我的枪口没有追着他。”


    “谁是、你的目标？”


    对方的独眼微眯起来，“你不是说不管我的任务？”


    “哪怕对方在我弟弟约会的地方干着不知道什么事并且显而易见还在被丧钟追杀？！”杰森感到荒唐，“Yea，no，我当然要管！”


    “一个企鹅手下的小头目之一，并非我直接任务的对象但他管理很重要的一环，当然，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斯莱德哼了一声，“多亏了你我的枪射偏了。这人已经有所察觉逃跑了，他以后有了警惕不会再这么容易被抓住。我的计划起码要延后四天。”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杰森问道。


    “我不是才说？”


    “我是说今晚。”他断了一下，“我很——Actually，no，我一点都不抱歉毁了你的计划。”


    一直抓在他脖子上的手终于松了一点，但仍然牢牢地控制着他。杰森能看到但更能感觉到斯莱德上下打量他的视线。


    斯莱德突然露出一丝坏笑，“Not bad, kid，专门为今晚打扮过？”


    杰森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变得急促。他也是在这时才终于注意到斯莱德今晚的打扮，作战靴、工装裤，跟一件很大的皮夹克。拉链没有拉上，底下的黑色间橘色的制服，他甚至能用视线描绘出底下防护甲的形状。他不敢相信自己之前只看到了枪却忽略对方背上的双刀，杰森突然意识到今天晚上遇到的斯莱德不止是斯莱德，不，他遇到的是丧钟。


    世界上最危险的杀手就站在他面前，在这一刻，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全部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你看起来也还过得去。”他的声音变得沙哑。


    斯莱德凑近，“只是过得去？”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在不断震动，毫无疑问是察觉到有问题的提姆在焦急地想要跟他取得联系。但现在，杰森并不想接电话。


    他伸手环住斯莱德的脖子，将对方拉下，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