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奇遇结交神人话生活 2

作品:《秋月空悬

    江浸月回家立即忙活起来,又挑水又劈柴,然后又挑水又浇花。直到洗澡水烧到温温热热差不多时,她才把脏脏的衙差服脱了,丢另一个小盆里泡着,自己跳进澡桶洗澡洗头。

    她换了件便服,一件海棠红的紧袖衫。正是那次在濉奚镇谭理趣说要送她一件衣服做生辰礼物特意去布装选的。

    当时为了婉拒谭理趣的美意,江浸月捉弄要谭理趣给自己买大红嫁衣,这话一半假一半真。假的不必说,真的那半是——江浸月虽然不爱繁饰的衣服,可她是真的喜欢红色。

    于是在实在盛情难却下,江浸月选了这件海棠红的紧袖衫叫谭理趣付了钱。

    由于江浸月的心思从没花在梳妆打扮上,她的衣服不多,统共就七件,其中两件还是换洗用的衙差服,在剩余五件里上档次的衣服的确就只有谭理趣买的这一件,所以江浸月也不太舍得拿出来穿。

    只是,今儿又拿来赏金又得了假期,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要穿上这身平日自己舍不得穿的衣裙了。

    换洗完后,江浸月拉上木门往念情堂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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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陪弟弟去码头蹲守师傅,谭理趣的小店这两日也是时开时歇,开半日歇半日,一如他不卑不亢的风格——做事,不甚在意钱银否。

    心情好,可以歇店。心情坏,也可以歇店。挣多挣少,真不太在乎。

    按例,每次江浸月外地办差回来,都要花费半天的光辰——先去衙门里向上司汇报,然后听听下属衙差们的汇报,紧接着处理些堆积的公务,最后才回家换洗等等。

    许媒婆,衙差石小海的娘。前一脚刚去衙门把油纸包好的两只烤鸡腿交到儿子手里,后一脚人就匆匆忙忙朝县衙后街的念情堂跑。

    许媒婆昨儿就来蹲守这念情堂了,只可惜运气不好,撞见的是上板歇店的念情堂。听周围邻人说谭大夫或许下午会开门,她还巴巴地等了一个时辰,结果昨儿一整天她连这念情堂一条门缝儿都没等着开开。

    本以为今儿早上又扑空了,怎料上天不负好心人,许媒婆眼尖地找到了街市人流中的那抹俊俏身姿。

    她兴冲冲就跑谭理趣跟前,兴奋道:“谭大人今儿坐诊么?老身等大夫看病都一天半了。”

    谭理趣本来正和弟弟闲说着话,没留意到眼前这么一人,刚许媒婆冲到他跟前时,还惊了他一下。闻言,谭理趣柔声道:“坐诊的。不过今儿至多坐诊一个时辰,晚点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把店关了去做。”

    许媒婆听了满意,道:“一个时辰。够了的,”

    谭理趣笑笑:“那劳烦大婶在店外等候。我回家稍稍收拾就会下板开门。”

    许媒婆显然很受用谭理趣这副彬彬有礼的做派,也是笑眯眯地点头:“没问题。大夫尽管忙好了再开门。谭大夫值得老身这么等待。”

    闻言,谭理趣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转身对谭理欢说:“小欢我们加快点步子吧。”

    “遵命——”谭理欢应和着。

    目送着谭理趣离去的背影彻底不见后,许媒婆这才气定神闲转身往念情堂走,走着走着,忽然她眼睛一瞪,登时不气定神闲了。

    念情堂外面,竟然排起了一条小小的长龙。

    这些排队的全是蹲守在念情堂外面,看见或听见谭理趣要坐诊后,急忙跑回来排队的,准备求医问药的病人。

    许媒婆心里暗叫一声”失策了“,眼见这队列陆陆续续还在长尾巴,立刻不再迟疑,三步并作两步排了进去。

    谭理欢帮哥哥下完板,侧着身对外面的队伍招呼道:“店里可以先来十个人坐进来——其余的病人暂时随便在外面找凳子坐——大家都清楚排自己前面的谁——就不必再站着排了——我哥医术好,看得快看得好,大家别急一个个来哈。”

    有老病号之前就见过谭理欢,此时立即出声向他问好:“小公子好呀,好久没来了吧。学堂这次给你们放几天假啊?”

    有头回见到谭理欢的,不禁好奇道:“噢?这位是谭大夫的弟弟啊,难怪我看这小公子的面相觉得眼熟。”

    有话多平日里就爱说点玩笑话的人接过话:“这位小谭公子,也是学医的么。要不,你先帮我把把脉,待会儿我在谭大夫跟前美言美言你几句。”

    “……”人群七嘴八舌嚷起来。

    只是,他们跟屋里瞧病的那位温文尔雅,说话只就病论病绝不闲扯的谭大夫打交道多了,形成了一种误解,偏颇地以为弟弟性格应该和哥哥差不多。

    然而,很快。他们就知道在口舌上这哥弟俩是多么天差地别了。就连他们之中平素最爱侃大山、唠起嗑就刹不住的菜贩子,都惜败在谭理欢的口舌下。

    菜贩子快口吐白沫了:“小谭公子你真的话好……好多啊!跟你再这么聊下去,我舌头都快打结了。哎呦,渴死我了,我得进屋找谭大夫讨口水喝,不然就死了……”

    说完就一阵烟溜了,生怕谭理欢还继续找他唠嗑。众人见菜贩子都闪人了,立刻有人垂头玩着手指,有人抬头望天发呆,有人左右窃窃私语,有人干脆闭眼养神……总之,都怕与谭理欢交谈起来。

    许媒婆原来也拉着谭理欢聊家常,想侧面打听些更多谭理趣的事,结果她是与小谭公子交谈,最早败下阵来的。

    这孩子虽然答是所问,但真的话好多,听着费耳朵。

    终于半个时辰过后,轮到许媒婆问诊了。

    只是……四周人见许媒婆很是精神抖擞,是一个恁谁见了也不觉她生了病。

    当谭理趣让许媒婆把手放在脉枕上时,许媒婆方才还容光焕发的神色忽然变得沉重起来:“谭大夫,老身近日时常失眠睡不好,这病严重么?”

    她得赶紧找个缘由说给旁人听,她的毛病是看不见的“睡眠”,而不像你们耷眉肿脸的。

    谭理趣沉声道:“大婶先别担忧。我把完脉后会给你结论和方子。”说完,谭理趣已凝神专注把起脉。

    许媒婆方才观察过,谭理趣看完一个病人的时长虽有长有短,但最长不过一袋烟光辰。谭理趣望闻问切,开方抓药,一套工夫做完,真是很高效的。

    如果病人不刻意把握时机跟谭理趣说上话,那几乎就是说不上什么话了。许媒婆可是带着任务带着目的来的,怎么可以遗失时机。

    这时,许媒婆开始不显山不露水,悠悠随意攀谈道:“谭大夫年轻有为,孤身一人来咱们由天县开药铺,店里连个伙计都没有,肯定很忙累的吧。依老身说,你还是请一个帮忙的人吧。”

    谭理趣温和地笑笑:“谢谢大婶关心,我习惯了一个人,勉强应付得过来。”然后他还稍稍开了一个玩笑:“再说,忙不过来我会直接上板关店的。”

    许媒婆呵呵一笑,立即见招拆招道:“大夫谦虚了,你之所以习惯一个人,那是因为谭大夫还没试过两个人一起做事,试过就知道两个人的好处有多好了。你看斜对面的包子铺,人家夫妻俩干起活可得劲儿了。咦?话说老身还没见过谭大夫的娘子,她人呢?在家乡伺候家里老人么?”

    谭理趣脸微不可查红了一丝,少顷,讷讷道:“我还没娶亲。”

    许媒婆面无表情,心里却乐得欢,暗想:“果然我听的不假。不过这次得到了本人的亲口确认,我这媒做得就有保障了。”

    须臾,许媒婆话里仍然还在试探:“若老身没记岔,大夫这家店在这条街上开了快九个月了吧,看样子大夫是打算扎根在由天县吧?!”

    谭理趣舒展着眉,淡淡道:“在来由天县前我曾在濉奚镇开了三个月的药铺——说不准扎不扎根——得看半年后她的打算。”

    许媒婆很自然地就把谭理趣话里的“濉奚镇”当做了重点,于是十分顺其自然地就把谭理趣口中的这个“她”认为是“他”——谭理趣的那个正在濉奚书院读书的弟弟。

    便是直接切入正题,语重心长道:“由天县离濉奚镇挺近的。眼下,谭大夫没娶亲正好可以在咱们由天县说一桩姻缘。若是姻缘成了,半年后说不准你带着小娘子,小娘子怀着小孩子,一家三口齐齐搬去濉奚镇,多美滋滋呐。如何?谭大夫若想要姻缘,这事可以包在老身身上,我准定给你挑个贤惠持家的美娇娘。”

    此话一出,谭理趣迟疑了好半晌。最后才缓缓道:“大婶有个儿子是在衙门里当差的么?”

    许媒婆一愣,没弄明白好端端的对话怎忽地就切到她儿子身上了,不过小海是她的小老儿,她惯来就爱和人唠嗑儿子,于是很自豪道:“是啊,我家小海别看他瘦精精的一皮猴,耍起大刀做起衙差一点都不含糊,他领导还经常夸他呐!他领导是个小姑娘,人老厉害了!”

    谭理趣听见江浸月被人夸,就像自己被夸了一样,心里也美滋滋起来,道:“是啊,她很厉害的。”

    许媒婆却误以为谭理趣是夸她儿子厉害,立即对谭理趣的好感直接上升到满分,又把话题绕了回来:“不过我家那皮猴还正是贪玩的岁数怕被媳妇管束,我这做娘的一跟他提到说亲,他就跟我闹,闹大了就家也不回,直接往狐朋狗友家了去挤巴人家。”

    顿顿,很满意地笑了:“老身做媒几十年,最瞧得起的还是谭大夫这种稳重的青年,最适合说亲最讨姑娘喜欢了。如何?谭大夫喜欢哪种风情的姑娘,老身身边各类型姑娘都有。”

    谭理趣犹豫半晌,很羞涩地细声道:“我喜欢性子活泼,富有同情心,还会点武功的。”他不敢说得太明显,只敢捡江浸月最明显的几个特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