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4

作品:《重生在蒙冤前

    第47章 第 47 章


    似乎并不知晓臣子的祈求, 圣上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打了个哈欠:“也罢,朕确实有些乏了, 既然事关太子,那?便?交给太子办吧。”


    “陛下, 陛下”!


    几位大人的声音透着些许绝望。


    圣上却充耳不闻,在?大总管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恭送陛下。”


    圣上看了眼盛安郡主,见后者没有离开的打算,便?也没出声。


    待走出老远, 圣上才折身看向高台上太子的身影:“太子前段时间的传闻,就是这个姑娘吧。”


    大总管:“回陛下, 正?是。”


    说罢,他便?想到了太子跳崖的缘由?, 忙道:“想来也只是传闻, 并非是真的。”


    圣上却冷哼道:“能让他当街停銮驾, 跳悬崖的,这姑娘是第一人。”


    不是真的?


    他看未必。


    知子莫若父,以这狗东西一身的逆骨,若不是心中在?意, 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施舍,更遑论会跳崖救人。


    “让人将这姑娘买凶的证据给他暗中送去。”


    大总管忙应下:“是。”


    “还是陛下明智, 将这铁证扣了下来。”


    否则, 此案就几乎没有再审的必要了。


    “不过, 陛下您也相?信魏二姑娘是被陷害的?”


    圣上缓缓转身,笑叹了口气:“朕啊, 不是相?信那?姑娘,是信太子。”


    “他是个有主见的, 既然选择跳崖救人,就说明这姑娘在?他心里?有一定分量,他看中的人,自不会是什么恶人,如此,朕不介意替他护一护,让他自行?处置。”


    大总管想了想,道:“那?万一,这姑娘当真不清白”


    圣上驻足,嗤笑道:“那?朕乐得看戏。”


    “也挫挫他那?狗脾气,栽了跟头,他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大总管对?这话?不认同,道:“殿下便?是天底下最?厉害的!”


    圣上斜了他一眼。


    “当然,陛下最?最?厉害!”


    圣上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朕看,他现在?这天王老子来了都得给他让让的狗脾气就是你们给惯的!”


    大总管也不惧,笑着讨饶。


    要论惯太子,谁能跟陛下比啊。


    又走了一段距离,大总管又道:“要是这姑娘当真是冤枉的,确实可怜见的,爹不疼娘不爱,也没人替她周全,不怪盛安郡主都开口替她说话?呢。”


    圣上却摇头:“如霜可不是为着这个,你难道没察觉,那?姑娘有几分像兰庭?”


    大总管一惊,忙道:“老奴确实有那?么一瞬觉得像,但隔着火把瞧不真切,老奴还以为是老眼昏花瞧错了!”


    “唉。”圣上重重叹了口气:“过了冬,就十?七年了。”


    “那?孩子若还活着,也是这般大了。”


    大总管若有所?思:“那?会不会这姑娘身份有异?”


    “这些年到盛安郡主府认亲的也不下百个了,多?多?少少都是像他们夫妻的。”每每提及这桩事,圣上心里?都不好受:“这孩子丢失,朕难辞其咎。”


    大总管忙宽慰道:“陛下宽心,郡主与郡马自不会这般想,且这事,也实属阴差阳错。”


    当时兵荒马乱,郡主得提刀杀出重围,刀剑无?眼的怕伤了孩子,也怕有人对?孩子动了心思,这才将不足月的婴儿藏到佛堂下,原本这是最?稳妥的,可谁知道那?种情况下,香山寺竟还有人潜了进去呢。


    不过话?说回来,若非藏了这一手,那?孩子当年就没了。


    那?两位打着以阆王外孙女为质的注意,争抢下有乱箭射中了襁褓,要是孩子真在?里?头,也就彻底没了念想。


    眼下这样,倒还能心存希冀。


    “朕心中难安,与他们怪不怪朕没有关系。”圣上悲切道:“朕倒是希望,如霜同年少时那?样,提着刀来找朕算账,拆朕的屋顶,砍朕的房门?。”


    可帝王啊,终究是孤家寡人。


    大总管是后来才跟在?圣上身边的,但樾州那?些事,圣上时常同他讲,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就都了然于心了,遂笑着道:“要真是这样,朝堂上就不得安宁了。”


    当年圣上登基后,原本是要册封郡主为公主的,但阆王与郡主都不同意。


    寻常人家上了族谱的义子或可与亲子同等,但帝王家不行?。


    宋大人亦是一个道理。


    后来几厢拉扯,陛下只能封阆王为外姓王,也去掉了阆王在?褚家族谱上的名字,陛下心有愧疚,又重情义,便?顶着朝臣的谏言与反对?,硬是以国为阆王封号,郡主则以年号受封。


    郡主家的孩子,与太子殿下同音,也是圣上对?阆王的补偿。


    走走停停间,已到了圣上帐前,圣上驻足回望向高台的方向,笑了笑:“如霜啊,就是见不得生?的与兰庭相?似的人受委屈。”


    大总管眼睛一亮,接话?道:“这个老奴晓得,郡马是郡主一眼就相?中的,怕人被抢走,白天看中人,当夜就把嫁妆送到顾家,那?府外火把通明,门?敲的咚咚响,将顾家上下吓的以为来了叛军,知道缘由?后,郡马爷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立在?院里?,窘的连脖子都红了。”


    “郡主一瞧,欸,比白日更俊俏了,要不是圣上和阆王及时派了人来拦着,郡主当夜就要将人抢走。”


    大总管的语气格外诙谐,终于是把圣上逗乐了,抬手指了指他,笑骂了声:“你呀!”


    大总管嘿嘿一笑,搀着圣上入了帐:“陛下,那?那?位姑娘,可要去查查,万一呢?”


    圣上摆摆手:“不必。”


    “你当如霜留在?那?儿是为何,我们都能瞧出来,她能瞧不出?”


    大总管:“倒也是,是老奴愚笨了。”


    “对?了,魏家唯一替那?姑娘说话?的,朕以前怎没有瞧见过?”


    大总管回道:“那?是魏家五公子,是庶子,以前没有参加过宫宴,这回能来秋猎,是因他中了举人,在?名单上,魏家拦不得。”


    圣上了然的点了点头-


    高台上,圣上一走,褚曣便?大刀阔斧的稳坐高位,慢悠悠道:“虽孤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宋大人方才可将几位大人迫不及待给人定罪的言论听?的一清二楚。”


    “宋大人,你来说说,你认为他们有没有问题?”


    几位大人听?的额上冷汗直冒。


    谁不知道宋大人是太子心腹!他会说半个不字?


    宋淮:“有疑,可查。”


    “既然宋大人觉得可疑,那?就将人暂时关押。”褚曣:“给孤好生?审上一审。”


    “殿下,臣等是冤枉的殿下!”


    “是啊,臣等绝无?异心!”


    “殿下”


    褚曣抬手打断:“若真是清白,便?也不怕查,各位大人放心,宋大人是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但也定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宋淮拱手:“臣必会秉公处理!”


    “如此甚好。”褚曣。


    宋淮挥手,便?有侍卫上前将几位大人押走。


    喊冤声远去,场面再次寂静了下来。


    这时,便?有人道:“魏二姑娘雇凶一案虽铁证如山,但既然作?为受害者的齐姑娘提出质疑,宋大人也说此案另有隐情,那?不如就按规矩交给奉京府,仔细查证。”


    “如此倒也合乎情理。”


    “还请殿下明断。”


    魏姩紧紧抿着唇,她绝不能进奉京府!


    正?在?她抬头欲开口时,便?听?太子疑惑道:“你们在?说什么,孤听?不懂。”


    那?几位大人俱是一怔。


    太子在?说什么,他们好像更听?不懂


    “殿下,雇凶猎场刺杀和殿下崖底遇刺,太过巧合,这两者必有关联,臣认为,可以并案!”宋淮道。


    所?有人:“”


    合着太子是这个意思。


    可但凡长了个脑子的就能看得出来,这并不是一桩案子!


    江湖杀手是冲齐姑娘去的,崖底刺客是冲太子去的,这目的都不一样,并案?从何说起?


    “宋大人所?言甚是啊,孤就是这么认为的。”褚曣睥睨众人语调慵懒道。


    宋大人继续道:“事关储君,奉京府无?权审。”


    魏姩提着的心总算落下。


    褚曣:“所?以,宋大人有何高见?”


    宋淮面不改色道:“回殿下,不如将此案移交至枢密院?”


    众人:“”


    这又是什么逻辑?


    即便?奉京府无?权查,那?也还有大理寺刑部啊,怎么也交不到枢密院手上啊!


    “殿下,臣前段时日听?过一道传言,是殿下与这位魏二姑娘的。”一位言官顶着众臣灼热的视线,站了出来:“殿下乃枢密院使,有此传言在?先,殿下理应避嫌。”


    褚曣:“你是说,孤会徇私?”


    “你心盲否?”


    “她既是刺杀孤的嫌犯,孤为何对?她徇私?”


    言官:“”


    正?因为他心不盲,他才无?比清楚,这分明不是一桩案子!


    “殿下,请三思!”


    众臣遂赶紧附声。


    褚曣不耐烦的揉了揉眉心:“宋淮!”


    “他们不满意,你再换一个!”


    宋淮冷冷的瞧了眼众臣,沉默片刻,掀袍跪下:“臣,请查此案。”


    众臣面露茫然:“?”


    就说,你宋大人查和太子查有什么区别。


    齐家众人始终都没有吭声。


    盛安郡主也默默地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裴骆安立在?裴家长辈后头,远远望着魏姩的背影,他也是那?日离开齐家后才忽地想到,她就是与太子有过传闻的魏二姑娘。


    那?时以为当不得真,毕竟太子不近女色,这些无?根据的传言没人会当真。


    可现在?很显然,太子要保她。


    难道,传言并不为虚?


    其实,在?容锦开口时他也想上前求情,但被父亲拉住了。


    好在?最?后盛安郡主开了口,太子殿下也到了。


    既然东宫要护,她就必然无?虞了。


    “殿下三思,此案如何也轮不到御史?台啊。”言官安静了片刻,终于找到了破绽。


    “但孤觉得可行?。”褚曣道:“与魏姑娘有传言的是孤,又不是宋大人,他无?需避嫌,更何况,宋大人的名声想必诸位都清楚吧。”


    众臣默默垂首。


    那?可真是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心黑!手黑!哪哪儿都黑!


    “你们可认为宋大人会徇私枉法?”


    褚曣又道:“亦或者,宋大人手底下有过冤案?”


    众臣继续沉默。


    不是他们想沉默,是在?这点上,他们实在?找不到可抨击之处。


    “既然没人反对?,那?此事就这么定了。”褚曣不容置疑道:“宋淮,人交给你了,务必给孤查个水落石出!”


    宋淮应下:“是。”


    “还有,之前抓的那?个那?个什么江湖杀手,也一并提到御史?台去,凡与此案有关者,皆交于宋大人。”褚曣说罢,便?缓缓站起身:“孤有伤在?身,就不陪诸位掰扯了。”


    有言官还欲继续开口,就被身边人拽住了。


    对?于他们这位储君,谏言有一有二不可有三,除非自己想找不痛快。


    “啊,对?了,既然魏二嫌疑未清,那?魏家人也都关起来吧。”褚曣的视线在?魏家父子二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魏裎身上:“孤记得,你是今科举人?”


    魏裎回道:“回殿下,正?是。”


    “如今朝堂缺人,等不到来年春闱,朝中欲先用举人顶缺。”褚曣:“任职书不日就要下来,你回府等着吧。”


    魏裎一怔后,忙磕头谢恩:“遵旨。”


    众臣:“”


    魏家父子一个是侍郎,一个是翰林,朝廷缺人不一样重要?怎这还未分官的举人倒比他们紧要了?


    不就是因为方才,魏家只有这位举人为魏二姑娘求了情么。


    事已至此,即便?是心盲的也看出来了。


    东宫就是要保人!


    且保的明目张胆!


    可他们即便?心知肚明却不敢继续反驳,因为他们这位储君行?事向来不按章法,你再多?说,将他惹毛了,免不得要不痛快一阵,最?后不过是委屈巴巴给圣上递折子,但这种折子向来是有去无?回的!


    唉,罢了!


    往好了想,太子也是他们北阆的定海神针,疯点就疯点,脾气大点就大点吧!


    “孤乏了,诸位自便?。”


    “恭送太子殿下。”


    盛安郡主这时也起身:“臣妇送送殿下。”


    褚曣挑眉:“那?就有劳郡主。”


    走出高台,褚曣便?道:“姑姑有话?问我?”


    私底下,褚曣仍和在?樾州一样,唤卫如霜姑姑。


    卫如霜轻笑了笑:“殿下英明。”


    褚曣:“哦。”


    卫如霜:“”


    “好吧,我就是想问你,打算如何处置魏姑娘。”


    褚曣闻言微讶:“姑姑在?意她?”


    卫如霜没打算说出心中的怀疑,毕竟这样的怀疑有过太多?太多?了,在?还未有定论前,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我只是随口问问,你真要将她送到御史?台?”


    褚曣驻足,似笑非笑道:“御史?台有间地牢中,有地道。”


    卫如霜便?明了了。


    她笑着摇摇头:“我就说,你既然要护,怎会这么容易就妥协。”


    “那?你打算将她放到何处?”


    褚曣听?出来了,卫如霜对?魏姩真的很感兴趣,他不由?想到,方才顾容锦为魏姩求过情,且二人在?是在?齐家赏花宴上相?识,难道


    想到卫如霜半夜送嫁妆的壮举,褚曣神色淡了几分:“孤还没想好,待孤想好,派人告知姑姑?”


    卫如霜笑道:“倒也不必。”


    她只需要知道她是安全的就行?-


    魏姩当夜就被送下了山,宋淮亲自将她押进御史?台。


    但魏姩才进牢房,人就被迷晕了,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下午。


    “姑娘醒了。”


    金帐被掀开,床榻边站着的是还算一个眼熟的宫女。


    魏姩愣了愣,她隐约记得,她曾在?香山别院见过她。


    那?这里?是?


    魏姩坐起身环视四周,这一瞧,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寝房的装饰布置,若只能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金碧辉煌!


    金色帐子,珍宝架上的黄金摆件,就连那?桌子上放的茶盏,都是金的!


    魏姩目瞪口呆:“这是哪里??”


    她不是进了御史?台吗?


    御史?台的地牢可不长这样!


    宫女恭敬回道:“回姑娘,此处是香山别院。”


    魏姩瞪大眼茫然的看着她:“香山别院?”


    她进过太子在?这里?的寝房,不是这样的。


    宫女似是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这是殿下让人连夜为姑娘布置的,姑娘可还喜欢?”


    魏姩唇角抽了抽:“”


    她半晌都没能说出话?。


    褚曣这是想做什么?


    宫女见魏姩不答,疑惑道:“姑娘不喜欢?可殿下说姑娘喜欢黄金的啊。”


    魏姩:“”


    她缓缓垂首将脸埋在?双手中。


    她喜欢黄金没错。


    但她喜欢黄金,不应该直接给她黄金吗,布置成这样,他这是在?‘金屋藏娇’?


    “殿下吩咐了,姑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期间姑娘一应物件都得是最?最?好的。”宫女继续转达太子殿下的命令:“不过,姑娘的尺寸今晨才送过去,衣物要过几日才能送来,十?八姑娘今晨去魏家拿了些姑娘的衣裳首饰,这几日姑娘便?先委屈穿着。”


    魏姩:“”


    她之前用埋尸挣来的钱做的衣裳都还不错,不算委屈吧?


    直到几日后,她看见宫女捧进来的金光灿灿,才知道宫女所?说的委屈是什么意思。


    “奴婢叫芍菊,这段时日由?奴婢贴身伺候姑娘,姑娘有任何需求都可吩咐奴婢。”宫女接着道。


    魏姩温和的道了谢后,才想起了什么,问:“殿下可还有别的吩咐?”


    芍菊道:“殿下说,记得喂狼。”


    魏姩:“”


    果然是这样。


    她沉默半晌后,问:“殿下可有说何时会来?”


    也不知道案子进展如何了?


    那?人手段缜密,不知宋淮这一次能挖出来多?少。


    芍菊摇摇头:“殿下没说。”


    “对?了,殿下说,两位魏大人也关进御史?台了,让姑娘放心,会特别关照。”芍菊:“但若姑娘不忍心,那?就作?罢。”


    魏姩极力压制,都还是没能压下向上弯的唇角。


    她问:“如何关照的?”


    芍菊原话?答了:“猎场雇凶一案,既然姑娘有嫌疑,那?自然是要审问魏大人的,毕竟比起姑娘,魏大人更有能力雇凶,亦或是姑娘背后是魏大人指使。”


    “至于刺客供出的姑娘为情杀人这点,御史?台提审了沈公子,沈公子称从未见过魏姑娘,纯属子虚乌有!欲加之罪!”


    芍菊说到这里?,顿了顿,试探的看向魏姩。


    魏姩知她想问什么,笑着指了指这间富贵逼人的寝房:“太子殿下如此阔绰,我能看上旁的人?”


    芍菊抿唇一笑,上前伺候她穿衣:“姑娘说的是,殿下是顶顶好的!”


    “不过沈公子可是京中许多?贵女最?想嫁的人,那?贼人用此来陷害姑娘,几乎没人会起疑。”


    魏姩对?此自然是清楚的。


    前世就是这样,那?所?谓的情书一出来,就彻底钉死了她的罪名。


    不过这一次,竟没有情书这茬?


    对?了,上一世是她的贴身丫鬟拿出来的,可这一次她身边密不透风,没人背叛她,魏凝也无?法将情书塞到她房里?,这种关键性证据,若是出现的时机地点不恰当,可能会反噬,这大概就是这一世,没有出现‘情书’的原因吧。


    但她总觉得不对?劲,按照上一世他们的缜密手法,应该还有一个最?关键的,能直接将她定罪的实证才对?。


    比如,她买凶的实证


    银票无?法确定是出自她的手,所?以更有可能的,应该有她给杀手的‘亲笔信’?


    可为何没有出现这样的证据?


    魏姩一时想不明白,只能等见到褚曣再问他了。


    “对?了,御史?台审案与奉京狱比,如何?”


    芍菊眨眨眼:“应该说,宋大人审案与奉京狱有何不同。”


    “不过,还得看姑娘的意思,也可以换个人审问两位魏大人,姑娘认为可需要宋大人审?”


    毕竟,他们是姑娘的血亲。


    魏姩当即就明白了。


    她长长出了口气!


    恶气!


    “要!”


    “怎么不要!”


    魏姩坐在?梳妆台前,笑容灿烂:“既有刺杀储君的嫌疑,自然该宋大人审。”


    她知晓太子是为了保她才强行?并案。


    因为这确实是两桩案子。


    猎场的杀手是冲着盛安郡主府和齐家来的,而崖底的刺客是冲着储君来的,后者只是得知太子落崖才策划的刺杀,与猎场的江湖杀手,不是一路的。


    若她是雇凶杀齐云涵,就该进奉京狱,进了奉京狱,她就得脱层皮。


    前世她已经尝过那?种滋味了,如今该让魏家人好好尝尝。


    让他们知道,被冤枉刺杀储君是怎样的滋味。


    不过,他们倒也不算太冤。


    猎场杀手是他们布的局,也正?是因此才会有后头的坠崖,是他们给了西雩人机会,刺杀北阆储君。


    如此,走一趟御史?台,还真算不得冤。


    只可惜,魏凝没进去。


    魏姩很有些遗憾。


    “我记得当时崖顶有几位目击证人?”


    芍菊边替她梳妆,边回道:“奴婢并不是很清楚细节。”


    魏姩哦了声,看向她,眨眨眼道:“既然有证人,那?是不是该去正?经的提供证词?”


    芍菊一愣。


    哪有上赶着给自己定罪的?


    “我记得当时那?位大人说,证人里?有我家三妹妹,可能将她唤去,让她去御史?台写份证词?”魏姩眼睛亮晶晶道。


    芍菊怔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了魏姩的意思。


    她道:“奴婢明白了,稍后就让人给殿下递话?。”


    虽然她不明白姑娘为何会与自家人这么大仇恨,但宋大人说了,殿下有口谕,但凡姑娘的要求,必须转达。


    而且,她也并不认为姑娘是什么蛇蝎心肠的女子,倒不是她信任姑娘,而是她信任殿下。


    殿下是绝不会被人蒙骗的!


    所?以,魏姑娘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第48章 第 48 章


    东宫


    “殿下, 人招了。”


    宋淮声音冷冽,身上携着一股潮湿的腥味,袖口处还有未完全干涸的血迹。


    褚曣半倚在软塌上, 手抵着额头,闻言眼眸微睁。


    “据那?几?个江湖杀手所?述, 与他们做交易的是一个男子,璘州口音。”宋淮瞥了眼不?远处案上放着的契约书,继续道:“这?封契约书交到他们手上时上头只有魏二?姑娘的名字,其他内容都是由?他们补上。”


    “那?根簪子也确实在猎场捡到的。”


    褚曣眯起眼:“璘州口音?”


    宋淮:“是。”


    “暂时关押的四位大人中, 只有梁大人是璘州人。”


    褚曣:“审问了?”


    宋淮沉默了片刻。


    褚曣抬眸看向他,后者垂首:“死了。”


    褚曣蹙眉:“你把人弄死了?”


    “臣从杀手口中撬出璘州的线索后, 便欲提审梁大人,但这?时底下的人来报, 梁裕自戕了, 在墙上留下血书, 对秋雾山一案供认不?讳。”宋淮沉声道:“梁裕任职于政事堂,顶头上官是高家人。”


    褚曣挑眉:“你该不?会告诉孤,雇凶一案是中宫做的?”


    宋淮又是一阵沉默后,道:“所?有线索到这?里都断了。”


    他顿了顿, 才又道:“崖底刺杀殿下的并非同一批人,除了西雩人, 还有中宫的手笔。”


    褚曣不?屑的笑了笑:“不?是孤瞧不?起老二?, 便是孤将东宫之?位拱手相让, 他也坐不?稳,整日蹦跶这?么高, 也不?怕摔死自个儿。”


    讽刺完人,太子继续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秋雾山雇凶的人知道中宫派人刺杀孤,将计就计将雇凶的罪名也一并推过去?”


    宋淮没有否认:“中宫只想争储,没有理由?对齐家动手。”


    “更何况就算中宫要动齐家,也不?应该是朝齐姑娘下手。”


    褚曣皱眉闭了闭眼。


    “秋雾山的案子没有找到任何与魏家有关的证据。”宋淮继续道:“魏家父子一口咬定不?知情。”


    “臣亲自审的。”


    北阆几?处刑审机构,都清楚没有宋淮撬不?开的嘴,魏家父子骨头这?般硬,只有两个原因。


    要么是他们真的没有掺和此事,要么,就是他们非常笃定宋淮绝对找不?到证据。


    ‘所?以?,你果然?知道昨天会有危险,也知道是谁动的手’


    ‘你怀疑,是你的同胞妹妹’


    ‘是,先前槐山亭之?事,臣女就怀疑她?别有用心,但是臣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也一直没有证据’


    ‘而且,她?没有本?事在猎场布局,也没有能力动那?么大手笔’


    褚曣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说,她?怀疑魏三,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指向魏三,就像槐山亭,他一听便能猜到魏三为她?准备了陷阱,可至今却没有一丝实证,证明魏三做了局。


    不?论是半路埋伏的人,还是槐山亭逃走的那?人,他们都与魏凝没有任何关系。


    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有这?般本?事?


    褚曣不?信。


    她?的背后一定有人。


    且这?个人心思缜密,还有一定的势力。


    至于梁大人,不?过是推出来的替罪羊罢了,这?也说明那?个人的权势远高于梁大人。


    “你说,如果秋雾山计划成功,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宋淮微微拧眉:“齐家与魏家门?庭悬殊太大,激化这?二?者的矛盾,很没有必要,况且魏家人对魏二?姑娘并不?重视,就算计划成功,他们必然?是站出来大义灭亲,根本?不?会因此同齐家结仇。”


    “所?以?就目前而言,没有任何一个直接受益者。”


    也就是说,魏家没有动机。


    就在这?时,长福进?殿立在屏风外?道:“殿下,香山别院传来消息。”


    褚曣嗯了声,长福便禀报:“魏二?姑娘问,若御史台传证人魏三姑娘提供证词,是否合乎法理。”


    话落,殿内一片寂静。


    好半晌后,褚曣才嗤笑了声:“孤知道了。”


    她?倒是越来越会借他的势了。


    长福却没有立刻退下,而是欲言又止。


    “说。”


    长福清了清嗓子,道:“倒也不?是要事,只是魏二?姑娘与宫女的闲聊,传话的一并传来了。”


    “嗯?”褚曣抬眸。


    “魏二?姑娘同宫女说,殿下出手阔绰,除了殿下,再也看不?上旁人。”长福憋着笑道。


    太子闻言唇角下意识弯了弯。


    看来是很喜欢他给?她?布置的金屋了,果然?是在觊觎他的金山堆堆。


    看不?上旁人?


    是因为旁人没有金山堆堆吧。


    褚曣摆摆手,长福恭敬退下。


    宋淮将太子的神?态尽收眼底。


    他默默地想,殿下好像真的栽在魏二?姑娘手里了。


    褚曣察觉到他复杂的眼神?,正经咳了声:“孤问你,若姊妹或是闺友反目成仇,会是什么原因?”


    宋淮收回?思绪,想了想,回?道:“若抛开家族不?谈,很有可能是为情。”


    爱情,亲情,友情,都有可能。


    “为情。”褚曣喃喃道。


    魏姩魏三不?合是因为亲情,因魏家偏心;那?么魏三要杀齐云涵最有可能的是因


    片刻后,太子缓缓坐起身,唇角微微上扬:“秋雾山这?桩案子,说不?定还真是为情杀人。”


    宋淮这?回?没听太明白,不?解问:“殿下的意思是?”


    褚曣眯起眼,缓缓道:“若为情杀人的不?是魏姩,而是魏三呢?”


    “抛开你我这?个变数,秋雾山的计划若成,既能除了齐云涵,又能将自己摘干净,只需要魏姩一人伏诛,只要魏家大义灭亲,就全然?不?会牵连魏家。”


    宋淮一愣。


    若是按这?个方向推断


    褚曣伸手将一旁案上的契约书拿起,视线落在‘魏姩’二?字上:“谁最有可能让她?毫无防备的在一张白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宋淮咬咬牙,沉声道:“魏家人。”


    “不?错,魏家人。”


    褚曣眼底划过一丝暗光:“槐山亭相约由?魏三一手促成,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个时候,魏三的计划就是杀了齐云涵,嫁祸给?魏姩。”


    “且孤记得,她?那?个丫鬟在临死前,一口否认那?日相约的人中,没有魏三,只是魏姩约了齐云涵相见。”


    宋淮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她?敢撒这?个谎,就说明在计划中,魏二?姑娘与齐姑娘都不?会再有开口的机会。”


    褚曣抬眸看向他:“亦或者,魏姩即便说出来也没人会信,若槐山亭计划成,魏三有不?在场证明?”


    宋淮摇头:“当时槐山亭还有齐姑娘的丫鬟护卫在,他们都清楚的看见了魏三,魏三无论如何也做不?了不?在场证明,不?过魏三明知齐云涵的丫鬟护卫会看见她?,为何魏家的丫鬟却一口咬定魏三没有赴约?”


    推论凝滞,无法再向前。


    二?人双双沉默了下来。


    不?久后,褚曣嘶了声,揉了揉脑袋:“这?个女子有如此大能耐?”


    宋淮突然?抬起头:“殿下,有没有可能,是利用了时间差?”


    褚曣眯起眼:“如何说?”


    “若当时魏二?姑娘当时按照约定时间去了槐山亭,魏三或许就会避开齐姑娘的丫鬟护卫。”宋淮道:“槐山亭有一个轻功卓越之?人,想要避开丫鬟护卫杀人易如反掌,届时待魏二?姑娘到了亭中,魏三便会在那?人的帮助下离开香山,如此一来,除了被害的齐姑娘,没人知道魏三姑娘来过。”


    “只是后来魏二?姑娘没有在约定时间出现,魏三怕事情有变引来怀疑,才不?得不?现身。”


    褚曣短暂的沉默后,道:“这?好像是很接近真相的推断,但是”


    宋淮:“没有证据。”


    就和这?次秋雾山雇凶案一样,没有任何指向魏三的证据。


    “你觉得帮助魏三的那?个人,会是谁?”


    宋淮沉思片刻后,摇头:“臣不?知。”


    “沈凌提审过了?”


    “是。”宋淮:“他作为当事人之?一,臣第一时间就已提审,他声称对此全然?不?知。”


    褚曣若有所?思:“全然?不?知?”


    “奉京城爱慕沈凌的姑娘众多,他不?知也说的过去。”宋淮顿了顿,道:“殿下怀疑他?”


    “若真是他,齐云涵死了他能有什么好处?”褚曣不?答反问:“总不?能是他也喜欢魏凝?联手害死未婚妻?”


    这?话说出来,太子自己都不?信。


    齐云涵与魏凝,一个是天之?娇女,心性纯良,且还是青梅竹马,另一个心思深沉,估计连面都没见过几?面,但凡沈凌长了脑子,都知道怎么选。


    “而且还有一个很大的漏洞,若魏二?姑娘是杀人犯,那?么魏家姑娘的婚事都会受到影响,魏三即便将自己摘干净了,也嫁不?了沈凌。”宋淮。


    娶杀自己未婚妻凶犯的嫡亲妹妹,沈凌是得有多大的毛病?


    先不?提齐家如何,就光外?界这?关他都过不?了!


    不?被文官的唾沫给?淹死,也能被天下人戳的直不?起腰。


    而对于魏三来说,就算她?因为沈凌要杀齐云涵,她?完全可以?栽赃给?别人,为何一定是自己的嫡亲姐姐,这?与她?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这?也是目前最让人疑惑不?解的一点?。


    褚曣颇为烦躁的按了按太阳穴:“借提供证词的理由?把人提到御史台,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另外?,找人暗中跟着沈凌。”


    宋淮恭敬应下:“是。”


    “梁大人自戕的事先压下来,就说没有任何进?展,魏家人没有洗脱嫌疑,先把人扣着。”


    宋淮:“扣多久?”


    “半个月。”


    “是。”


    “还有,你下次过来先把自己收拾干净,血淋淋的,孤瞧着头疼。”褚曣万分嫌弃道。


    宋淮眸光复杂的看了眼太子,才恭声告退。


    出了殿,宋淮恰好碰见苏妗。


    苏妗屈膝:“宋大人。”


    宋淮颔首还礼,压低声音道:“苏妗姑娘,借一步说话。”


    二?人行至园中,宋淮才问:“殿下如何?”


    苏妗面色不?佳的摇了摇头。


    “殿下从回?来到现在都没能就寝,半个时辰前受不?住就服了药,但宋大人也看见了,如今药也已经有些不?管用了,到现在还未能入睡。”


    宋淮重重一叹,回?眸看向寝殿:“在崖底,殿下也一夜没睡。”


    阆王在四年前一战中受了重伤,如今虽性命无虞,但提不?了刀,上不?了战场了。


    原本?这?是不?能为外?界所?知的,可不?知为何消息几?年前突然?走漏,奉京出现了各国的探子,就在这?时,殿下为了保护阆王,放出他在那?一战中留下旧疾的消息。


    作为重创西雩的北阆储君,太子的价值盖过了阆王,于是顺理成章转移了火力,引来数不?尽的刺杀。


    倒不?是西雩人傻,而是他们知道太子在那?一战中是真的出过事。


    太子中过西雩的一种毒。


    此毒不?会立刻毙命,但会叫人无法安睡,直到身体再也撑不?住时,暴毙而亡。


    当时他单枪匹马杀进?西雩皇宫太医署,抢来了解药,可那?时太子中毒已有三日,即便解了毒也留下了旧疾。


    那?就是不?好安眠。


    尤其夜深人静时便跑出来作祟,搅得人不?得安宁。


    但也并不?是每日如此,有时候也是能在夜里睡着的,但这?种情况极少,大多时候都是熬到快天明,才能勉强昏昏沉沉睡去。


    人一旦睡眠不?好,脾性就免不?了暴躁些,日积月累,太子的名声愈发可怖,可储君的弱点?又岂能广而告之?,于是,只能这?样认下来。


    而但凡身体欠佳,或是受了重伤,这?种情况便要更加明显。


    就像现在这?样整日整夜睡不?了,任何助眠香薰,药物都不?管用。


    “关医师可有些消息了?”


    苏妗摇头:“没有。”


    太医院对太子的旧疾束手无策,宋淮便给?关家去了信,关家有一脉专攻医术,派了嫡长子过来给?太子瞧病,养了一年虽然?有些成效,但并不?显著,就在今年初春,关医师得知极北有药材能治此余毒,当夜便启程去了,可这?么久过去,还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宋淮还欲说什么,却见殿内传来了动静。


    褚曣一身墨金色长袍,头发半散着,拿着契约书风风火火走出了寝殿。


    二?人忙迎上去:“殿下。”


    “孤去趟别院。”


    宋淮皱眉:“殿下,您现在不?适合舟车”


    “闭嘴!”


    褚曣烦躁的斥了声:“走地宫。”


    宋淮心知劝不?住,只能顺着他:“臣送殿下。”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地宫入口,褚曣却突然?驻足,看着宋淮。


    宋淮当即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就听太子语气慵懒道:“阿兄。”


    “孤已许久未眠,不?适合跋涉。”


    宋淮深吸一口后,默默的走到太子面前,弯下腰:“臣背殿下。”


    太子挑眉:“有劳阿兄。”-


    天边余晖未散,魏姩白着脸离开狼圈。


    不?过,虽然?还是恐惧,但要比之?前好许多了,至少,她?方才还敢偷偷往下看一眼。


    “姑娘,可要奴婢带你四处转转?”芍菊这?时道。


    魏姩想了想,点?头:“好。”


    她?来香山别院这?么多次,却至今还不?知别院到底有多大。


    太子虽不?在别院,但还是有侍卫值守,见着魏姩,都会恭恭敬敬唤一声姑娘。


    魏姩这?时才突然?想起风十八,便问芍菊:“殿下的暗卫可都还好?”


    这?话可把芍菊问住了,她?回?道:“大人们都是跟在殿下身边的,奴婢并不?知晓。”


    魏姩便没再继续问。


    那?天在河边,她?只是远远看了风十八一眼,小姑娘身上鲜血淋漓的,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姑娘,再往前边是马场了。”芍菊道。


    魏姩抬眸看去,下意识问:“小风可在这?里?”


    芍菊自然?是知道太子坐骑的,道:“在呢,昨夜送回?来的。”


    魏姩心中一动:“我能否去骑马?”


    芍菊眨眨眼,沉思片刻后点?头:“能,殿下口谕,只要不?犯法,答应姑娘一切要求。”


    魏姩闻言不?由?莞尔。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好像待她?愈发好了。


    芍菊上前与平日照料小风的马夫说了几?句,马夫便到魏姩跟前见了礼,恭敬道:“姑娘稍等,奴才这?就去将小风牵来。”


    魏姩颔首,温和道:“有劳。”


    小风还认得魏姩,跑过来时还撒欢似的蹭了蹭她?。


    一回?生二?回?熟,魏姩现在已经敢扬鞭了。


    马蹄声疾驰,耳畔风声呼啸。


    魏姩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不?知怎地,她?突然?就想起了那?日在河边看到的阆军。


    她?想,如果她?长在郡主府,骁勇善战的外?祖父会不?会自小就教她?骑马射箭,她?或许也应该同苏晚棠那?样,英姿飒爽,骑射俱佳。


    只可惜


    魏姩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但很快便消失。


    能重来一次,就已是上天对她?的补偿和恩赐,她?最不?应该的就是自怨自艾,她?要好好活着,让一切回?到正轨。


    当她?站在亲人面前时,是让他们感到骄傲的,而不?是软软弱弱一无是处,如此,才不?辜负上一世他们为她?拼的鱼死网破。


    且,她?的外?祖父是北阆英雄,她?的娘亲也曾提刀上过战场,她?的父亲出身书香门?第,作为他们的血脉,就算遭人算计打压多年,也不?能弯了脊梁骨,不?能停止向前的步伐。


    魏姩今日穿的是一件新做的石榴红裙装,是时下最新的样式,袖边与裙摆绣着几?朵山茶花,策马奔腾时红袖迎风飞舞,发丝轻扬,环佩叮当。


    任是谁瞧了,都会忍不?住赞叹一句,好一位意气风发的绝色女郎。


    芍菊与周围的侍卫,马夫都看的挪不?开眼,便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太子殿下正朝马场而来。


    宋淮将太子送到别院便离开了。


    褚曣进?了‘金屋’没瞧见人,一问之?下才知道人去了马场,他拒绝侍卫去传唤,自己大刀阔斧的寻了来。


    他远远看到这?一幕,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在马背上热烈张扬的她?,与在崖底立在一地尸身中,被鲜血染红的她?格外?相近,好像,她?生来就该是这?样,恣意爽快,鲜衣怒马。


    褚曣立在马场边看着策马扬鞭欢快愉悦的姑娘,眼底有着他自己都还未察觉的温情。


    就在这?时,魏姩也发现了他。


    她?抬眸便触及到太子眼底的柔和,她?心中猛地一跳,笑容微微凝滞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她?便又扬起更灿烂的笑容,朝太子奔去。


    天边最后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石榴红像镀了层光似的,耀眼至极。


    褚曣便站在那?里,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她?朝他奔来。


    “吁!”


    马儿在太子几?步之?外?停下,发出一声嘶鸣,魏姩还算利落的翻身下马,小跑几?步到了太子的跟前。


    “殿下来了。”


    二?人立在一处,墨色与红色相得益彰,仿若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褚曣淡淡嗯了声。


    他道:“孤的人替你东奔西跑,你倒是在这?里过的逍遥自在。”


    口中挑刺,但他的语气却不?自觉的放轻了。


    魏姩自然?听出他并没有怪罪之?意,讨好的笑着道了谢后,问:“殿下伤势如何了?”


    “算你有点?良心。”褚曣冷哼了声,转身往回?走。


    魏姩将马鞭递给?芍菊,忙追了上去。


    重生一次后,她?很豁得出去。


    讨好,取悦,诱哄,她?都会!


    且还很识好歹!


    太子几?次三番救她?,她?岂能不?领情。


    便是他脾气大些,她?也乐意哄。


    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事求他,更要好生哄一哄!


    “殿下您怎么来了啊?可有用晚饭?”魏姩跟在太子身侧,语气温柔软和。


    褚曣个子高,饶是魏姩在女子中身高不?算矮,也只到他的肩膀。


    他居高临下斜着眼看她?:“孤的别院,孤来不?得?”


    “怎么,你要给?孤做晚膳,你会做吗,做的能吃吗?会不?会把孤的厨房点?了?”


    魏姩:“”


    她?明白了,这?是心情不?好,故意找她?茬。


    “臣女不?会做饭,不?过殿下想吃的话,臣女可以?学的,殿下平日都喜欢吃什么呢,正好臣女这?段日子都在别院闲着无事,只要殿下喜欢的菜,臣女都去学来。”魏姩无比乖巧道。


    褚曣挑了挑眉,看向明显在讨好他的女子,一一将人怼了回?去:“你不?在别院的时候,就没闲着?”


    “孤的膳食自有御厨做,为何要想吃你做的?”


    “你要学到什么时候才能赶上御厨的手艺?”


    又被怼了回?来,魏姩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且选择性回?答:“不?会的啊。”


    “臣女在杏和院,有很多事要忙的,看看书,练练字,只可惜,杏和院没有马场,不?然?臣女还能练练骑射。”


    褚曣顿住脚步,眼眸深邃的望着别有居心的女子:“嗯?”


    第49章 第 49 章


    太子俯首盯着魏姩:“说?人话。”


    魏姩:“臣女想继续学骑射。”


    褚曣哦了声?, 抬脚继续往前走。


    魏姩忙跟上去?,却没再?继续求,因为她看见了太子眼底的疲惫。


    她悄悄偏头打量太子, 他该不会自回来后一直没有睡觉吧?


    “看什么?”


    褚曣拿眼觑她。


    魏姩还没开口,便又?听他道:“扶着孤。”


    魏姩垂眸看向太子垂在?身侧的手, 心念一动,试探的伸手勾住,果然,下一刻, 他就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


    魏姩忍不住弯了唇角。


    分明就是想牵她的手, 还偏要别扭的找个借口。


    二人就这么携手回了主院,路过她的‘金屋’时太子没有放手, 径直将她带到了他的寝殿。


    褚曣自然而然带着她坐在?软塌上, 不等她开口, 就拍给她一纸契约书:“自个儿?瞧,好生瞧!”


    魏姩一只手仍被他握住,只能用另一只手在?腿上抚平契约书。


    看清上头的内容后,魏姩眼神一沉。


    她猜的果然没错, 这一次也有能将她罪名直接钉死的‘实证’。


    “殿下”


    魏姩抬眸看向褚曣,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若非他将契约书扣下来, 她的罪名就彻底坐实了。


    “孤以往觉着你是有几分聪明的, 怎会做出如此蠢事?”褚曣伸出食指点在?她的额头上, 轻轻晃了晃靠近她:“孤听听,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魏姩:“”


    她又?长见识了, 太子不止脾气疯,嘴也厉害得很, 简直半点不饶人!


    “来跟孤说?说?,是谁怎么骗你在?一张白纸上写下自己名字的?”褚曣嘲讽道:“让孤看看,你还有没有得救。”


    遇上太子,占理也要退三分,更别说?魏姩现在?一点理都不占,她只能乖巧的拉着太子的手,蹭蹭他,可?怜兮兮道:“臣女隐约能想起这应该是去?岁写下的,臣女在?没有察觉到魏凝有心加害臣女时,对她全?然不设防,那日好像是因为她说?臣女的字好看,让臣女教教她,又?说?想写臣女的名字,臣女没有防备,应她的要求写了自己的名字,并没有注意她何?时换了空白的纸,如今想来,很可?能是那时候她趁我不注意偷偷拿走的。”


    可?这只是属于她与魏凝的记忆,就算以此辩证也无用,毕竟是她亲手签下的字。


    顶着太子嫌弃的视线,魏姩的声?音越来越弱。


    那时候她还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晓,一心一意想讨魏家?人欢心,与魏凝也是姐妹情深,自然不会防备她,但被太子这么看着,她还是有些心虚。


    “这种东西还有多少??”褚曣。


    魏姩摇头:“臣女只写过这一回。”


    褚曣脸色这才稍霁:“最好如此。”


    “你还有什么留在?外头的把柄,一并同孤说?了,免得哪天又?把自己玩进去?了,孤都不知道去?哪里捞人。”


    他边说?着边从?魏姩手中扯过契约书,起身放到烛火上。


    掌控生死的‘罪证’就这么缓缓便化为灰烬。


    此情此景,魏姩心中难免动容。


    这封契约书与前世的情书何?其相似,好在?这一次,有这样一个人为她挡了下来。


    褚曣见她久久不语,皱眉:“说?话。”


    魏姩回神,忙摇头:“应是没有了。”


    重?生后她万分谨慎,早早除去?了乔氏的眼线,如今的杏和院虽算不得铁墙铜壁,但也绝对是干净的。


    褚曣嗯了声?,又?扯着她坐了回去?,语调懒散道:“这一次,你打算怎么谢孤。”


    怎么谢?


    她属实没想好。


    这一次的恩情太大了,她完全?不知该要如何?报答。


    但他现在?这么说?,应是同以往一样是在?暗示?


    半晌后,魏姩缓缓凑近太子。


    但,在?她的唇离太子只有一拳之距时,被他用一根手指拦住了。


    此情此景,像极了她欲对太子图谋不轨,被拒绝了。


    魏姩眨眨眼,耳朵一片通红:“”


    “休想如此糊弄孤。”


    褚曣睥睨着她,道。


    魏姩面?红耳赤的退了回去?,声?若蚊蝇:“臣女听殿下的。”


    他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所以,她又?误会了?!


    褚曣突然拉着她站起身往床榻走去?。


    魏姩一惊,瞳孔蓦地放大。


    他难道是要


    “伺候孤就寝。”


    魏姩闻言心中一松,忙应下:“是。”


    褚曣停在?床榻前,闭上眼微微张开双手,面?上难掩疲乏,魏姩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替他宽衣。


    终于把太子伺候上了床,魏姩才落下帐子就被太子拽住手拉了进去?,她不由惊呼了声?:“殿下。”


    “你留下。”


    魏姩摔在?弥漫着龙涎香的帐中,心砰砰跳的飞快。


    留下,是什么意思?


    不等她细想,人就被太子塞进了被窝,他的手紧紧捁住她的腰,将她摁在?他的怀中。


    那一瞬间,魏姩吓的连呼吸都停滞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他并没有她以为的下一步动作。


    “可?会唱小曲?”褚曣突然道。


    魏姩一怔,什么小曲?


    “孤睡不着。”太子又?道。


    魏姩此时才终于有些明白太子留她的用意了。


    他想要她哄他睡觉。


    但她有些不解,他瞧着已很是困乏了,为何?会睡不着,不过她没有问出来,而是轻声?道:“臣女不会,讲故事可?以吗?”


    褚曣淡淡嗯了声?。


    魏姩便大着胆子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开始编造故事。


    是的,编造。


    她自小就是一个人睡,那时候倒也有个嬷嬷照顾她,不过从?她记事起,嬷嬷就好像没有哄过她睡觉,到了就寝的时辰,给她洗漱完就将她放在?床榻上,她初时也是害怕的,一个人躲在?被窝里默默流泪,后来慢慢地的就习惯了。


    所以,她自然就不会唱什么睡前小曲,或是故事。


    但太子要求,她可?以编。


    毕竟她看了不少?书,看过许多奇闻异事,可?以糅杂后给他编出个故事来。


    “那天,边陲小镇迎来了初雪,大人孩童都跑出门来看雪,镇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声?,可?这就在?这时,有人发现,镇上最偏僻的那处无人居住的宅子隐被红雾包裹,有胆子大的过去?瞧,竟发现那处上空落下的雪竟是红色,那人吓的慌忙奔走相告,说?是妖怪临世”


    “魏姩。”


    褚曣睁开眼:“你讲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魏姩眨眨眼:“殿下不喜欢,那臣女换一个。”


    “话说?那是一个月圆之夜,又?是某个边陲小镇,打更人路过一座空置已久的宅院时,突听里头有哭声?传来,打更人壮着胆子进去?瞧,却什么也没有,可?他一出宅子,哭声?又?起,打更人当?即吓的抱头逃窜,并大声?喊道,闹鬼了”


    褚曣忍无可?忍,掐了把魏姩的腰:“你成心的?”


    饶是太子见多识广,也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哄睡讲鬼故事的。


    魏姩痛呼一声?,仰起头委屈道:“殿下误会了。”


    褚曣咬牙:“你幼时就是听这些故事睡觉的?”


    “不是。”魏姩道:“幼时睡前,没人给臣女讲故事。”


    褚曣皱了皱眉,半晌没再?吭声?。


    魏姩便小心翼翼道:“那殿下想听江湖恩怨吗?”


    好一会儿?,褚曣才不耐的嗯了声?。


    魏姩下意识抬头看他一眼,却见他睁着眼望着帐顶,她想了想,大着胆子伸出手覆在?他的双眼上:“殿下闭着眼睛,很快就能睡着了。”


    女子的手上带着好闻的清香,手掌温暖而柔软,褚曣刚要出口的斥责不知为何?就咽了回去?。


    魏姩寻了个听起来不那么怪异的江湖故事,语气也更加和缓。


    这一次,太子久久没有出声?,就在?魏姩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停下来时,却听他呢喃一句:“蠢货。”


    魏姩:“?”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骂的是故事里的主人公。


    “可?想学防身的功夫?”太子的声?音已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困倦。


    魏姩不由抬起头看他。


    他的双眼被她捂住,露出挺直的鼻梁和堪称完美的唇,大概是走了神,她下意识问:“能和殿下一样厉害吗?”


    太子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喃道:“做梦,或许能。”


    魏姩:“”


    “顶多被追杀时,会死的慢一点。”


    魏姩看着那一张一合吐出无情的字的唇,突然有种冲动,想将它堵住!


    鬼使神差的,她还真就那么做了,等回过神来,她慌忙抽身,脸颊红的发烫。


    然许久过去?,太子却没有反应,魏姩才轻声?道:“臣女想学。”


    哪怕只慢一息,也能多添一分生机。


    褚曣仍旧没有回她。


    难捱的寂静中,渐渐传来太子均匀的呼吸声?。


    魏姩闭上眼缓缓松了口气。


    他睡着了。


    所以,方才,他应该是不知晓的吧。


    魏姩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


    她本想等太子熟睡后便起身离开,可?他实在?抱的太紧,她不敢强行将他扯开,只能就这么捱着,慢慢地,也就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次日再?醒来,天才刚刚亮。


    魏姩感受到身边的温暖,意识逐渐回笼。


    她竟在?他的床上睡了一夜!


    魏姩红着脸慢慢地从?太子怀里抽身,轻手轻脚的出了寝殿。


    她想,此刻还早,这时候出去?应当?不会被人瞧见,可?她才出寝殿,就与外头守着的芍菊大眼瞪小眼。


    芍菊对魏姩在?太子寝殿睡一宿这件事,表现的一点也不惊讶,只无声?的问她太子醒了没。


    魏姩大约看明白她的意思后,摇摇头。


    随后,二人无声?的离开太子寝殿。


    到了魏姩的‘金屋’,魏姩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廊下的风十?八,对方也瞧见了她,跳下来迎了过来:“姑娘。”


    “十?八,你来了。”


    魏姩忙问起她的伤势,风十?八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无事,养段时间就好了。”


    二人之后一边用早饭一边寒暄,当?然也提及了那日的刺杀。


    相互说?了经历过的惊险后,魏姩才换了话题,问她:“殿下的睡眠是不是不大好?”


    风十?八闻言放下碗筷,低叹了声?:“对啊。”


    而她接下来的话让魏姩久久都没有回神。


    “殿下打仗那会儿?,不慎中过西雩的毒,虽后来宋大人闯西雩太医署抢来了解药,但还是留有余毒,这种毒不要命,但很熬人,发作时叫人很难入睡,尤其是深夜。”


    “若是再?受了重?伤,那就更难捱了,磨的人几日几夜睡不了。”


    魏姩的手无意识的握紧筷子,眼底闪现多种情绪,最多的,是愧疚和心疼。


    “没有办法治吗?”


    过了很久,魏姩才出声?问。


    风十?八:“说?来话长。”


    “先皇后母族有一脉专攻医术,之前派了天赋最高的嫡长子过来为殿下调理,但去?岁他听说?有药材能清余毒赶过去?了,至今未有消息。”


    说?到这里,风十?八稍微停顿,看向魏姩好奇道:“宋大人说?殿下从?跳崖后受了伤就一直没有睡过觉,遂连夜将所有暗卫从?东宫调了出来,还备了一个太医,说?实在?不行就扎针,可?我们来时,竟然发现殿下已经睡着了,姑娘怎么做到的?”


    魏姩:“”


    她说?她给他讲鬼故事她信吗?


    “我给殿下讲了些故事,没多久就睡着了。”


    风十?八瞪大眼若有所思半晌,得出了一个结论:“难道殿下以前毒发作时睡不着是因为没人给殿下讲故事?”


    魏姩:“”


    她飞快转移了话题:“十?八会留下吗?”


    风十?八点头:“嗯,殿下没有下新的命令前,我还是跟在?姑娘身边。”


    魏姩对此自然欢喜的。


    午时


    魏姩正想着要过去?瞧瞧太子有没有醒,芍菊便过来请她去?饭厅用饭。


    魏姩便以为太子也在?,可?过去?时只看见了等在?廊下的风十?八。


    “殿下还没醒吗?”


    魏姩问道。


    不待芍菊回话,风十?八便道:“殿下已经回东宫了。”


    魏姩一愣后,随口问了句:“何?时回的?”


    “半个时辰前。”风十?八想了想,加了句:“殿下有很多政务要处理,等忙完会再?来看姑娘的。”


    魏姩脸一红,她不是那个意思!


    但她也没反驳,提着裙摆踏进了饭厅。


    用完午饭,风十?八才告诉魏姩:“殿下吩咐,从?明日起由我教姑娘一些防身的功夫和骑射。”


    魏姩眼神一亮。


    他竟还记得。


    他那时半梦半醒,她还以为他不记得了。


    魏姩抿了抿唇,心中发虚。


    也不知道她亲他时他是不是已经沉睡了。


    然后,她便听风十?八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殿下还说?,下次不许再?趁殿下睡着时轻薄殿下。”


    魏姩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这种话他怎让风十?八来传!


    “姑娘,你怎么轻薄的?”风十?八万分好奇道。


    魏姩对上她亮晶晶的双眼,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风十?八却似没听见似的,凑近她,继续道:“殿下现在?已经给姑娘布置金屋了,姑娘再?努努力,肯定能分来一座金山!要是将来再?有个娃娃,那就是殿下的嫡长,至少?能继承大半金山堆堆!”


    魏姩涨红一张脸:“”


    她又?羞又?恼的瞪着风十?八,这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啊啊!


    “我,我们昨夜没有”


    风十?八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我没说?昨夜啊。”


    “我知道昨夜没有啊。”


    芍菊也在?旁边的点点头,但她没有风十?八脸皮厚,只小小声?解释道:“昨夜没叫水。”


    魏姩被两?个人弄的羞臊不已,气的跺了跺脚,伸手去?拍风十?八:“风十?八!你再?胡说?!”


    风十?八一个闪身躲开:“嘿,打不着。”


    魏姩气的提着裙就追了上去?。


    芍菊也忙跟上,时不时道:“姑娘小心些。”


    “十?八|大人你别伤着姑娘了。”


    姑娘们银铃般的笑?闹声?在?院中久久回荡,惹的院外值守的侍卫纷纷忍不住抬头张望。


    静谧了多日的别院,前所未有的生机勃勃-


    天还没亮,菜农挑着菜从?宅院后门进入,到了后院,他放下菜筐,熟练的拐进一条小路,可?见身形矫健,正值壮年,并无方才挑菜时年过半百的佝偻。


    不多时,他就到了一处精贵的院落,才到院门,就有人迎上来,将他领进了正房。


    屋里的主子正在?更衣,准备上朝,透过屏风隐约能看到是位长身玉立的公子。


    “公子。”


    他恭声?行礼问安。


    “嗯。”


    公子淡淡应了声?。


    过了小半刻,屏风后的人才缓缓走出里间。


    公子容貌隽秀,气质温和,暗红官服似还为他添了几分贵气。


    此人正是沈家?长子,沈凌。


    “公子,梁大人已经认罪自戕,但御史台仍将案子扣着。”来人恭敬禀报道。


    沈凌瞥他一眼,语气淡淡:“无妨。”


    “既然案子到了御史台,就定然不会轻松,还有的查。”


    来人皱了皱眉,请示道:“公子,接下来该如何?。”


    沈凌眼神阴郁:“按兵不动。”


    “依宋淮的性子,不挖个底朝天是不会罢休的,近日御史台必然还会查我,你去?早市,让探子挂灯笼,没有新的命令前,所有人私下不得有任何?来往。”


    “属下明白了。”来人迟疑片刻,又?道:“那魏家??”


    沈凌面?色微沉。


    原本以为的水到渠成,却因太子与宋淮功亏一窥不说?,还折了一个梁裕。


    “魏家?还有大用。”许久后,沈凌徐徐道:“他们不会招的。”


    魏家?父子不傻,他们很清楚宋淮找不到证据,说?了只有死,不说?才能从?御史台出来。


    魏家?父子没有沾手雇凶一案,宋淮在?没有实证前,不会做的太狠,顶多就是让魏家?父子吃些苦头。


    “那,魏三姑娘?”


    昨夜御史台连夜将魏三姑娘带走,说?是让她提供证词,可?至今人还没有放出来。


    沈凌眉心微蹙,片刻后,道:“她向来聪慧,能过这关。”


    “若是万一”那人道。


    毕竟,那可?是宋淮!


    沈凌眼神微沉:“没有万一,受些苦无妨,但必须保住她的命。”


    那人欲言又?止后,沉声?道:“属下明白了。”-


    接下来一连好几日,魏姩早早就被风十?八从?被窝里薅起来操练。


    说?是操练,但魏姩毕竟只是个在?后院养了多年的闺阁姑娘,身娇体弱的,自然不能跟自小习武的人相比,她已经过了拉筋骨最好的年纪,只能勉强学些防身的拳脚功夫。


    但正如太子所说?,这点拳脚功夫,在?刺客面?前顶多就是跑的快点,死的晚一点。


    可?即便是这样,学起来也很不容易。


    前面?几日都是打基础,以锻炼体魄为主。


    跑步,扎马步是每日必备的。


    在?开始之前,魏姩信心十?足!


    她曾在?奉京狱的那一月遭受了万般折磨,到后来,不知是麻木了还是习惯了,她感觉自己对痛觉都没那么敏锐了,所以她想,那样的痛她都忍下来了,便也一定能吃习武的苦。


    可?第一天后,她什么信心也没了!


    让她坚持下去?的,仅剩心中那点儿?执念。


    不论是跑步,还是扎马步,都快要了她半条命。


    而风十?八做起老师来,一点儿?也不含糊,说?一个时辰就是一个时辰,少?半刻都不行!


    就这样过了大约五六日,魏姩从?马场回来瘫在?软塌上,像是挨了一顿痛揍一样,浑身的骨头都在?疼。


    芍菊在?一旁给她按揉着。


    风十?八|大大咧咧坐在?一旁,毫无心理负担的啃苹果。


    “这才只是开始呢,往后会更辛苦的,但时间越久,就越没有现在?这样痛了。”


    “不过姑娘的骑射进步很快哦,假以时日,必定能小有所成!”


    魏姩连回答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了,殿下的生辰要到了。”


    魏姩抬眸,总算来了点精神:“还有多久?”


    风十?八:“年跟前。”


    魏姩算了算日子,那确实快了。


    “你知道殿下喜欢什么吗?”魏姩明目张胆的打探。


    风十?八想了想:“殿下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毕竟,目前为止还没有殿下想要却得不到的。”


    魏姩:“”


    所以,这一对比,好像她送什么都拿不出手。


    魏姩冥思苦想下,想到了那日夕阳下的对话。


    对太子而言,再?贵重?的礼物他也不稀罕,最主要是,她送不出什么贵重?的。


    “你知道殿下喜欢吃什么吗?”


    风十?八一点就通:“姑娘想亲手给殿下做菜?”


    魏姩有些犹豫:“可?以吗?”


    好像诚意不大够。


    风十?八却道:“我觉得可?以啊。”


    “殿下最喜欢吃许大厨做的凉菜,陈大厨做的小炒,钱大厨熬的汤,王大厨做的点心”


    魏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所以呢?”


    “我去?把他们偷来,姑娘跟他们学一学,待殿下生辰那日,再?将这些做给殿下吃,殿下一定会很喜欢的。”风十?八循循善诱道。


    魏姩唇角一抽:“偷来?”


    这对话好像似曾相识。


    “对啊,这样才能给殿下惊喜啊,一天偷一个,不下十?日,姑娘就能全?学会了。”风十?八一脸正经道。


    魏姩大约真的累的狠了,一时间竟觉得风十?八说?的有道理,被她套了进去?。


    直到次日,她看着桌上的饭菜陷入了沉思。


    她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姑娘快尝尝,昨夜偷来的是陈大厨,他做的炒菜简直是人间美味!”风十?八殷勤的给魏姩夹着菜,期待的看着她。


    魏姩犹犹豫豫尝了口,眼睛一亮。


    果真是难得的美味!


    与此同时


    东宫


    褚曣用膳用到一半,突然抬头,问长福:“今日的菜换人了?”


    长福一惊,赶紧让人去?御膳司问了。


    不多时,人就回来了,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回着话:“据御膳司的人说?,昨夜丢了一位御厨。”


    太子抬眸:“?”


    长福失声?道:“什么?!”


    这是能丢的吗?


    “后来问了值守侍卫,说?,说?是殿下的暗卫连夜把人带走的。”小太监道:“都知晓殿下的暗卫是听殿下指令,所以才没有禀报。”


    长福下意识看向褚曣。


    褚曣冷冷觑他一眼。


    傻子!他难不成还能自己偷自己的厨子?


    长福大概也觉得自己犯了傻,忙收回视线。


    所以,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把人带走的?


    褚曣一言不发的用完膳,咬咬牙:“晚膳不用备,孤去?别院用。”


    顺便算算,第一次闯进他梦里的妖魔鬼怪的账!


    长福忙道:“是,要带上哪位御厨?”


    殿下的嘴特别挑,只要在?别院用膳,大多时候都是要带上御厨的。


    褚曣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


    长福:“”


    虽然殿下没说?话,但他觉得殿下在?骂他蠢。


    直到过去?好半晌,长福才猛地一拍脑袋!


    他怕是真的蠢!


    除了那跟在?魏姑娘身边的风十?八,谁干得出来这种事!


    第50章 第 50 章


    褚曣没让人通知别院, 晚膳时带上?长福就直接闯到?了饭厅。


    彼时,魏姩与风十八吃的正欢。


    “姑娘你尝尝这盘麻辣兔,超好吃的。”风十八双眼?放光, 忙的不亦乐乎:“这道炒青笋,唔唔, 太好吃了!”


    魏姩倒是?没空说话?,默默地吃着?风十八时不时给她布的菜,她很少吃这么重?口味的菜,唇被辣的红艳而不自知。


    但不得不说味道是?极好的, 无可挑剔!难怪风十八一直惦记着?太子的御厨。


    咦,一直?


    魏姩动作一顿, 终于想起那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上?次风十八便诓她偷太子的御厨,后来她不慎摔了信号弹, 烧了宋淮的衣袖, 太子找她赔五百两黄金, 她没有,不得不答应太子‘丧权辱国’的条件!


    魏姩夹着?一块兔肉,心跳突然加速。


    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孤的御厨用的可还满意?”


    熟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魏姩一个激灵, 筷子上?的兔肉掉进碗里。


    她僵硬的抬头望去,见一身官服的太子殿下携着?余晖而来。


    深邃的眼?眸, 唇角上?扬的弧度, 无不在告诉魏姩, 太子这是?算账来了!


    魏姩下意识看向风十八,却见座位上?早空无一人, 连碗筷都撤干净了,她半转过身才找到?不知何时已经安静立在她身后的暗卫。


    魏姩唇角一抽:“”


    很显然, 她又被风十八坑了!


    魏姩深吸一口气,拿起帕子擦了嘴,恭恭敬敬行?礼:“殿下。”


    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相信风十八说的不会被太子发现!


    褚曣走?到?她的位置上?坐下,看了眼?桌上?的菜,问:“好吃吗?”


    魏姩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吭声。


    长福吩咐完宫人叫厨房加菜,进来便看到?这一幕。


    他没好气的瞪了眼?装鹌鹑的风十八,这时候倒是?知道怕了!


    半夜偷人不是?,偷御厨时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说话?。”


    魏姩抿了抿唇,垂首点头:“嗯。”


    就是?突然觉得好丢人!


    偷太子的厨子还被发现了,好像她多贪吃似的。


    褚曣轻而易举就看穿姑娘家的心思,嗤道:“偷的时候就不觉得丢人了?”


    魏姩动了动唇,欲辩解。


    但又发现好像辩无可辩。


    虽然她的初衷是?想学几道菜作为他的生辰礼,但实?际上?她不仅什么也没学到?,还大快朵颐了两顿。


    她偷偷抬眸看了眼?太子,对上?对方深邃的眼?神,又快速垂首:“臣女?错了。”


    褚曣盯着?她半晌后,道:“过来。”


    魏姩小碎步似的往他跟前挪了挪。


    然后,她的额头就被太子用手指戳了戳:“魏姩,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这次偷孤的厨子,下次该偷什么了?你是?要上?天吗?”


    魏姩羞的脸颊微烫,但她很清楚这种时候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认错!


    “臣女?不敢了。”


    “不敢?孤看你敢的很呀!”褚曣觑着?她冷哼道:“你真?是?让孤开了眼?了,放眼?天下,敢从东宫偷御厨的,你还是?头一个!”


    魏姩头越垂越低。


    她再相信风十八她名字倒过来写!


    “睡前给孤讲鬼故事的,你也是?第一人!”


    褚曣颇有几分咬牙切齿道:“托你的福,孤有生以来,第一次梦见妖魔鬼怪!”


    风十八偷偷瞪大眼?。


    长福一脸凌乱。


    姑娘给殿下讲鬼故事?


    这是?什么闺房乐趣?


    在这点上?魏姩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听搅了太子的清梦,她难免有些无地自容了。


    但她确实?不是?故意的,她看过的故事多是?有些离奇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眼?下只有一条路。


    认错,哄他!


    魏姩悄悄往太子跟前挪了两步,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轻声道:“殿下,臣女?错了。”


    褚曣哼了声,偏过头没理?她。


    他再不震慑震慑她,她下次就敢上?房揭瓦了!


    长福很有眼?力见,悄然上?前将风十八拉出了饭厅。


    宫人退下,魏姩就越没有顾忌了,拉太子衣袖的动作改成拉着?他的胳膊,声音也愈发柔软:“臣女?知道错了,殿下怎么罚臣女?臣女?都认,殿下不生气了好不好?”


    跟太子相处越久,魏姩就愈发相信苏妗曾说过的话?,太子吃软不吃硬,只要好生哄,就或许能化危为安。


    说几句软话?就能逃过一劫,她很乐意。


    魏姩突然发现,她好像越来越能屈能伸了。


    果然,太子的脸色稍微有所?松动。


    魏姩赶紧趁热打铁,继续道:“殿下,臣女?再也不敢了,殿下便饶了臣女?这一次好不好?”


    她的最后一个字才落下,腰就被掐着?,人一个转身就坐到?了太子腿上?。


    这种事发生的多了,魏姩也就习惯了,她熟练的攀着?太子的肩让自己保持平衡。


    褚曣捏着?她的下巴,冷声道:“撒娇就撒娇,喘什么喘?”


    魏姩瞪大眼?,她喘什么了?


    她哪个字喘了?


    可还没容她辩解,就被摁在桌沿吻住了。


    魏姩吓的浑身紧绷,这可是?在饭厅,外头还有宫人!


    她慌忙用双手抵在他的胸膛,试图反抗,但那点儿微乎其微的力道在太子跟前完全没用。


    他来势汹涌,像是?要将她吃了似的。


    好在并没有太久,他就放开了她,用手摩挲着?她的唇,声音微哑:“勾引孤也不看看场合?”


    魏姩简直冤枉的不行?。


    她根本没有这么想过!


    但事已至此,她总不能白被他啃一口,干脆顺势道:“殿下宽宥臣女?了?”


    褚曣又在她唇上?辗转片刻,才道:“下不为例。”


    魏姩唇角轻轻一弯:“谢殿下。”


    她突然觉得,她现在好像魅主?的狐狸精。


    她真?是?,越来越堕落了,可又不得不承认,她并不排斥这种堕落。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齿,但,这种滋味还挺不错的。


    这时门外传来动静,是?厨房送菜过来了。


    褚曣放开魏姩,让她自己在旁边的位置上?坐好,才唤了宫人进来。


    浇灭了太子的火,这顿饭用的其乐融融。


    饭后消食,天色昏暗下二人携手悠悠漫步,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直到?,走?到?了练武场。


    魏姩眼?睛一亮:“小风怎么在这里?”


    褚曣看了眼?长福,后者颔首而去。


    不多时,长福领着?侍卫拿来了弓箭。


    褚曣这才朝魏姩道:“让孤看看你这几日的成效。”


    魏姩见箭头上?都裹着?布包,有些不明所?以。


    太子拿起弓,似笑?非笑?道:“虽然裹住了箭头,但被孤击中免不得要痛上?一阵。”


    “一共十支箭,能躲过多少就看你的本事。”


    魏姩终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逐渐变得惊恐。


    他这是?发哪门子疯?


    她怎么可能躲得过他的箭?!


    褚曣无视她的震惊慌乱,继续道:“看到?那里那条黄线了么,你在那条线外,孤就站在这里,这个距离,足够了吧?”


    魏姩白着?脸望向百米外那条隐约可见的黄线。


    她还有小风,按理?说这个距离能击中她的可能性极小。


    可他是?褚曣!


    “还磨蹭什么,孤的时间?很宝贵的。”太子拉起弓不耐的催促道。


    好像她再不动,他手中的箭就会朝她射来。


    魏姩咬着?唇握紧双拳。


    她收回刚才的话?,她不是?一个狠成功的狐狸精!


    应该没有哪个被魅惑了的君主?,会将箭对准狐狸精!


    魏姩深吸一口气,走?向小风。


    她翻身上?马,赌气似的,没有再看褚曣一眼?,直接扬鞭往百米外而去。


    看着?衣袂飘飘,已隐显几分英姿飒爽的女?子,褚曣便想起了第一次,她在马背上?的惶恐不安。


    马蹄已过黄线,褚曣收起笑?,拉起了弓。


    还远远不够,她还要变得更强,更坚韧。


    她背后无人,要自己立起来。


    而且,乱世中的储妃,得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魏姩刚偏过头,便见裹着?红布的箭飞快朝她而来,她压下惊惧猛地拽了拽缰绳,同时向前趴下,那一瞬,箭从她的背上?疾驰而过,带起了几捋发丝。


    第一箭,便躲过了。


    可魏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第二箭已经要到?身前,电光火石间?,她本能的往后一仰,箭从她的眼?前划过。


    但因她的动作太过迅猛,差点儿就从马背上?跌落,好在她反应还算快,及时直起身调整了位置。


    “驾!”


    接下来,箭越来越快,魏姩躲的愈发吃力。


    有好几次,箭头都是?从她衣裳上?划过,若是?没有裹布,她现在已是?衣衫褴褛。


    长福紧张的张望着?,狠狠替魏姩捏了把汗。


    而风十八却悠闲的看热闹,好似半点也不担忧。


    长福忍不住道:“十八啊,你有没有点良心?”


    风十八白了他一眼?:“你看不出来殿下留手了?”


    要动真?的,姑娘第一箭就被击落了。


    长福:“”


    他还真?看不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风十八面色一变。


    最后一箭,姑娘躲不过了!


    还不待她有动作,一道墨色身影已疾驰掠去。


    彼时,魏姩正在心中算着?,还有最后一箭了。


    她只要躲过这一箭


    魏姩瞳孔蓦地放大。


    眼?眸中倒映着?的箭越来越近。


    太快了!


    小风还在疾驰奔跑,她根本来不及调转方向,只能赶紧拉紧缰绳:“吁!”


    可还是?太迟了!


    小风骤然被叫停,发出一声嘶鸣。


    与此同时,那支箭击中魏姩的肩膀,她痛呼一声,从马背跌落。


    魏姩紧紧闭上?眼?。


    这不比猎场那主?动一跃,且有青草铺垫,这一摔下去怕是?有她受的。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她这才恍然想起,方才随着?最后一箭一同掠来的,还有一道黑影,只是?那时候她的注意力全在箭上?,将其忽略了。


    所?以,他从射出这一箭时,就知道她躲不过。


    那是?不是?说明,先前九箭他都留有余地。


    魏姩心中的那点窃喜顿时荡然无存。


    她还以为,她真?的躲过了褚曣的箭。


    也是?,她怎么可能躲过他的箭。


    别说才练几日,便是?几年?,几十年?,也不可能躲得了。


    “还算不错。”


    突然,头顶上?传来太子的声音。


    魏姩猛地睁眼?抬头望去,眼?里带着?些错愕。


    褚曣放开她,音色淡淡:“你在骑射上?,的确很有天赋。”


    魏姩眼?睛一亮:“真?的?”


    褚曣皱眉:“孤至于骗你?”


    魏姩飞快摇头,笑?弯了一双眼?。


    太子是?不屑说谎的,所?以,他是?真?的认可她。


    “但想要有所?成,不可懈怠。”褚曣戳了戳她的额头,冷漠无情道。


    魏姩认真?点头:“多谢殿下教诲,臣女?定会勤学苦练。”


    最开始她确实?是?慌乱无措的,但当她越过黄线的那一瞬,她突然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不是?对她的惩罚,而是?训练。


    魏姩想起了苏妗曾说过,十九个暗卫皆是?太子一手教导的,那时她还在想,太子行?事毫无章法,为何能教出像风十八,风十九这样讨喜的性子,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太子真?的是?位很好的老师,


    褚曣瞥了她一眼?,无声勾了勾唇。


    “政事堂的梁大人认了秋雾山雇凶的罪,在墙上?留下血书自戕了。”


    魏姩心头的愉悦蓦地散去,她忙追上?去:“梁大人?”


    “在猎场,着?急给你定罪的人之一。”褚曣顿了顿,加了句:“高家的人。”


    魏姩心头一颤。


    高家,皇后娘娘的母族。


    难道,魏凝背后的势力是?皇后娘娘?


    “崖底的刺客中,有皇后的人。”褚曣没头没尾道了句。


    魏姩紧锁眉头。


    这两者有什么牵连?


    可等了半晌也不见太子再开口,魏姩福至心灵,太子这是?给她出了个题?


    于是?她静下心来,慢慢地想。


    那个人手段缜密,即便是?要保魏家,也不应该这么容易暴露自己。


    魏姩深思片刻,抬眸道:“梁大人是?推出来顶罪的?”


    那个人知道崖底的刺客中有皇后的人,所?以将雇凶案也一并推到?了中宫头上?。


    所?以,梁大人看似是?中宫的人,实?际上?并不是?。


    褚曣勾唇:“还不算太笨。”


    他继续道:“魏三在御史台留了三日。”


    魏姩眼?神微亮,看向太子。


    “她作为证人不得用刑,只安排了人不间?断的问了三天三夜,出御史台时已不知今夕何夕。”


    虽然没有让她现在尝一尝她曾受过折磨,但就当讨个利息了。


    魏姩心情万分舒畅,感觉肩膀都没那么疼了。


    “宋淮每日都会提审魏家父子,但始终没有问出什么,毕竟没有实?证,不能真?的下死?手。”褚曣继续道:“这两日,梁大人自戕认罪的消息透了出来,言官已上?了折子,过几日御史台就要放人了。”


    “届时,宋淮会来接你去御史台,一并释放。”


    魏姩听出了褚曣的言外之意。


    不能下死?手,但是?,下了狠手。


    她唇角不自觉的弯起一抹弧度,她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魏家父子的惨状了。


    她伸手勾住太子的手指,温声道:“多谢殿下。”


    褚曣低头瞧了眼?,无声笑?了笑?,将她的手握住。


    她好像越来越知道如何讨他欢心了。


    东宫还有政务处理?,褚曣没留多久便离开了,但在离开前,给暗卫改了名字。


    风,换成了兔。


    风十八苦着?脸拉着?魏姩的衣袖,兔十八,听着?一点都不威风啊!


    魏姩对此表示无能为力。


    风,哦不,兔十八仰天长叹:“我再也不吃兔兔了!”


    魏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默了默:“在殿下改掉这个名字前!”


    当天夜里,香山别院无比热闹!


    得知改成‘兔’是?因为风十八而起,十八个暗卫几乎都来了趟别院。


    最先来的是?老二,她抗着?一把大刀气势汹汹的吼道:“兔十八给老娘滚出来!”


    天知道当她正威风凌凌的在练武场打下去几十个侍卫,却得知名字被改成了兔二时,是?怎样的心情!


    取笑?她的侍卫已经被揍过了,但她若不将这个罪魁祸首揍一顿,心中实?在难平!


    十八干不过她,挨了顿打,还没得到?喘息,下一个又来了。


    一直持续到?半夜,魏姩都能听到?外头的刀剑声。


    她不由担忧道:“不会出事吧。”


    勺菊早已见怪不怪:“姑娘放心,大人们每过段时间?就会切磋的,无碍。”


    魏姩还是?不放心。


    今夜很难称得上?切磋,这是?一对十八个!


    但她到?底没出去,因为勺菊说,大人们私下这些事太子默认自己处理?的。


    魏姩就明白了。


    这是?太子对十八的惩罚-


    接下来的几日,魏姩想着?回到?杏和院便不能再练骑射,所?以她这几日将重?心都放在了骑射上?,肉眼?可见的长进了许多。


    要是?苏晚棠看见,免不得又要惊叹一番。


    这日,她才用了早饭,宋淮便传了消息过来,魏姩依依不舍的随风十八从地宫回到?了御史台的牢房中。


    在离开别院时,她换上?了在秋雾山坠崖时穿的那套衣裳,没有洗过,上?头还沾了很多早已干涸的血迹,又问风十八要了一种药,服用后让人看起来精神不振,身体虚弱。


    宋淮已等在牢房中,见到?她此番模样眼?神微变,问风十八:“魏姑娘怎么了?”


    魏姩忙解释道:“我无事,只是?问十八要了一种药,他们都受了刑,若只有我全身而退,难免叫人闲话?,给殿下与宋大人添麻烦。”


    宋淮闻言顿了顿后,轻轻颔首:“姑娘有心了。”


    虽然他跟殿下都不在意这些闲话?,但她能为殿下着?想,殿下知道应是?会开心的。


    “魏家父子有人送出去了,姑娘请。”


    魏姩颔首谢过,便随宋淮一道离开了御史台。


    御史台石阶下,停着?几辆马车,是?乔氏和魏凝来接他们。


    魏姩出来时,乔氏和魏凝正搀扶着?魏文鸿与魏恒下石阶,听的动静转过头来看向魏姩。


    魏文鸿一身狼狈,被磨的面上?无半点血色,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瞧着?还有些佝偻;魏恒再无昔日的文质彬彬,此时衣衫褴褛,眼?底泛着?乌青,显然这半个月很不好过。


    魏姩与他们对视了一眼?,便淡淡的别开视线,看向朝她走?来的魏裎和冬尽。


    “二姐姐,可还好?”


    魏裎见她面无血色,脚步虚浮,向来淡漠的脸上?也添了几丝忧虑。


    魏姩朝他摇摇头:“无碍。”


    冬尽也在此时走?到?她身侧,搀着?她,眼?里泛着?泪光:“姑娘。”


    魏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我无碍,先回去吧。”


    冬尽抹了抹泪,哽咽着?点头。


    魏姩在二人一左一右的搀扶下缓缓下了石阶。


    此时,魏家其他人已经到?了马车跟前,脸上?各有各的精彩,但乔氏还是?打着?笑?脸上?前道:“姩姩可还好?”


    魏姩冷着?脸往后退了一步。


    乔氏面色一僵。


    魏文鸿眼?神一冷,正欲开口训斥,便听魏姩道:“父亲与长兄既在陛下跟前大义灭亲,想必也是?不在意我的生死?,既如此,那我们此后便井水不犯河水。”


    魏凝正扶着?魏恒,手不自觉的紧紧掐着?魏恒的胳膊。


    她在御史台受的那番非人的折磨,不就是?东宫对她的报复么,她还想要怎样!


    她真?是?想不明白,魏姩这幅讨厌的性子,到?底是?如何勾得东宫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魏恒吃痛,皱眉看了眼?魏凝,后者回神,不认同的看向魏姩:“那种情形下,父亲与哥哥都是?想保住魏家,怎会真?的不在意二姐姐的生死?,二姐姐说这气话?作甚。”


    魏恒上?前几步,放低声音道:“姩姩,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魏姩深深的看了眼?魏恒。


    他还以为她是?曾经那个注重?颜面,凡事将规矩体面放到?第一位,任他拿捏的魏家长女??


    早就不是?了!


    从她睁开眼?,孤注一掷求到?香山别院时,她就与那个端庄温婉,规矩守礼的魏姩渐行?渐远了。


    但这些话?魏姩不必同他们掰扯了,因为她不是?魏家长女?,魏姩正要别过头,却不经意间?瞥见了路过的卖糖葫芦的小贩。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转念间?抬头看向魏恒:“原来长兄也知道我受了委屈啊,我以为,你们所?有人都会认为,我受委屈是?天经地义的呢。”


    魏恒皱眉:“姩姩!你休要说气话?!”


    “这就叫气话?了?难道这十几年?我不是?这样过来的吗?还是?说,你们都认为那不叫委屈啊?”


    魏姩讽刺的笑?了笑?,继续道:“快十七年?了,我进母亲寝房的次数屈指可数,仅有的记忆还是?幼时站在母亲寝房的屏风外,看着?母亲抱着?三妹妹疼爱有加,从小到?大,母亲都没有那样哄过我,甚至连抱我都敷衍至极,长大后,不论我怎么做,做什么,都不得父亲母亲的欢心,也从来不会教导我什么,那种感觉就像是?,客气,对,父亲母亲待我从来都是?表面的客气,好像,不是?一家人似的。”


    魏家几人皆已面色大变,魏文鸿快速环视了周围,朝乔氏使眼?色,后者扯着?僵硬的笑?容上?前拉魏姩:“姩姩,乖,母亲知道这次是?委屈了你,待回府,母亲定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魏恒也道:“姩姩,即便是?父亲母亲偶有疏忽,可我如何待你你怎能不清楚,当时只因那凶犯狡诈,才将我与父亲蒙蔽,你是?魏家嫡长女?,我们如何会不在意你呢?”


    “这次是?长兄做错了,你若是?心中不满,长兄给你赔礼道歉,我们先上?马车回家好不好?”


    魏姩后退几步,冷声道;“不必了。”


    “我知道父亲母亲不喜欢我,从今以后,我便不在父亲母亲跟前讨嫌了。”


    在别院那些日子,除了勤学苦练,她也琢磨过之后的计划。


    经过了秋雾山一案,她就有了合适的理?由与魏家翻脸,如此她也就不必再强迫自己演戏了。


    她也不怕影响她原本的计划,因为他们此次计策未成,就必然会来笼络她的心。


    兔十八恰好架着?车停到?了魏姩跟前,朝她道:“姑娘,奴婢来接您了。”


    魏姩没再看魏家人一眼?,在冬尽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五弟随我一起吧。”


    魏裎自然应是?。


    也没等魏家长辈的马车先行?,兔十八便甩了鞭子:“驾!”


    如此作践姑娘,她才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况且,姑娘早晚都要进东宫的,届时,姑娘是?主?,魏家是?臣,别说比他们先行?,日后他们见着?姑娘都是?要行?礼问安的!


    魏姩上?了马车,轻轻掀开车帘望了眼?糖葫芦小贩的背影。


    若她没记错,这张脸她曾在秋闱结束,接顾容锦回府的侍卫中见过。


    看来,盛安郡主?府果然已经开始查了!


    她方才说的那些话?,应该会加深盛安郡主?的疑心。


    魏姩放下车帘,魏裎不由问:“二姐在看什么?”


    魏姩轻笑?了声:“我在看,今日的天空,格外漂亮。”


    第51章 第 51 章


    扛着糖葫芦的小贩穿过几条巷子, 将糖葫芦架递给早已等候在巷中的人,与对方调换衣裳,又拐了几条路, 确认无人跟踪后才进了盛安郡主?府。


    魏姩没有看错,他的确是盛安郡主?府的侍卫。


    他穿过九曲长廊, 到了锦鲤池,朝早已等候在此的盛安郡主?恭敬行了礼,将御史台外发生的一切几乎原封不动的禀报。


    卫如霜面色沉疑,喃喃重复道?:“不像是一家人”


    据她这些日子所查到的, 盛安元年,乔氏确实怀有身孕, 也?正是冬月生产,魏家长女的身份不该有疑才是。


    可这天底下, 有哪个?母亲会这么冷待自己的亲女。


    且同是女儿, 何以?偏心至此?


    就算一碗水端不平, 更疼爱小女些,那也?不该对长女如此凉薄。


    卫如霜思来想去,都想不通其中关窍。


    虽然目前来看魏家长女的身份没有什么问题,但她一想到小姑娘那双满是悲伤的眼?睛, 就觉得心中难安。


    “你再?继续盯着,有任何异状随时来报。”


    即便当?真不是她的孩子, 看在她的眉眼?与郡马有几分相似的份上?, 她也?会护上?一二。


    更何况, 难得太?子如此在意一个?姑娘,若是将来人进了东宫, 也?要随太?子唤她一声姑姑,她就当?提前关爱小辈了。


    “是。”


    侍卫恭敬应下后, 便告退了-


    魏姩回到杏和院,便下了命令不见任何人。


    人在御史台关了半月,月兰早有心理准备,可在看见魏姩浑身染满干涸的血迹时,还是红了眼?。


    待烧好水伺候魏姩沐浴时,她才忍不住问:“姑娘,殿下没有为你打点一二吗?”


    魏姩看着两个?丫鬟担忧的神色,无声一笑。


    无须多解释,她解开衣裳,露出光洁滑嫩的皮肤时,两个?丫鬟便喜上?眉梢。


    “他们都受了刑,我若不装的凄惨些,明日言官怕就要参御史台有失公?允了。”魏姩一边踏进浴桶,一边道?。


    冬尽长呼一口?气,笑着道?:“奴婢就说呢,太?子殿下怎舍得姑娘受刑。”


    月兰也?弯了眉眼?。


    得知?魏姩没有受苦,冬尽的话也?多了起来。


    “对了姑娘,您知?不知?道?,前些日子三姑娘被传进御史台写证词,整整三日,回来时人憔悴的不行,昏睡了一天一夜!”


    魏姩轻轻勾唇。


    “三天三夜被不间断的询问,自是要昏睡一阵的。”


    冬尽月兰俱是一惊。


    半晌后,冬尽喃喃道?:“怪不得大夫都说没伤,只是困乏了。”


    “她是证人,不能用刑。”魏姩淡淡道?:“可惜了。”


    冬尽月兰对视一眼?,皆默默垂首没再?继续问下去。


    “此次秋雾山雇凶一案,你们可都了解了?”魏姩却继续道?。


    二人点头:“这几日京中都已传遍了。”


    “初时我们都急的不行,好在后来姑娘无虞,也?洗脱了冤屈,那梁大人真是可恶至极,竟往姑娘身上?栽赃,这要是没查清楚,可怎么得了啊。”冬尽。


    月兰顿了顿,道?:“梁大人与魏家并无什么交集,他为何要害姑娘?”


    魏姩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朝二人道?:“害我不是梁大人,是魏家,梁大人只是替死鬼。”


    冬尽月兰同时僵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好半晌,月兰率先?回神,皱眉道?:“为何,姑娘可是魏家嫡长女!”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何以?对姑娘使如此毒计!


    “他们疯了吗!”冬尽失声道?:“这要是罪名?落实,魏家也?不能全身而退啊!”


    “若是没有牵扯到东宫与宋淮,死的只有我和齐云涵,魏家只要大义灭亲,就能全身而退。”魏姩淡淡道?:“只可惜,这一次,他们没有如愿。”


    “我同你们说这些,是想让你们清楚,我与魏家不共戴天,以?后,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


    冬尽月兰闻言按下心中惊疑,忙后退一步,跪下郑重道?:“奴婢明白。”


    魏姩轻声道?:“替我更衣吧,我才沐浴过,想睡会儿。”


    天还没亮就被风十八薅起来蹲马步,出了一身汗,早饭前便已沐浴过了。


    “是。”


    二人虽好奇御史台怎还能沐浴,但没有问出口?。


    姑娘不说,她们便不会追问。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魏姩与在别院一样,每日天不亮就起来锻炼,冬尽月兰起初都感到万分惊讶,但慢慢地的也?就习惯了。


    杏和院虽不能练习骑射,但三日之约还在,到了这一日,魏姩早早就出门往香山别院而去,等喂完狼她还可以?去练武场。


    三日一练总比搁置多日要好。


    但这天,她才出杏和院就魏恒堵住了。


    他像是知?道?她今日会出门似的,早早就在此候着,衣摆的露水都还未干。


    魏姩见着他,欲直接绕开,她今天没工夫跟他纠缠。


    “姩姩!”


    但魏恒却并不肯放她走,直接拦在了她身前。


    魏姩压下心中的烦躁,制止了兔十八动手,冷着脸道?:“长兄何事。”


    魏恒沉着脸道?:“我已来过几日,始终都见不到你,姩姩,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魏姩心中怒火剧增。


    这个?人是何时变得如此讨人厌的?


    也?或许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她被蒙蔽着,从?来不会反驳他,才看不到他虚伪恶心人的一面。


    魏姩一句话也?不想同他说,绕开他继续往前走,然她才走出几步,胳膊就被拽住:“姩姩!”


    魏姩忍无可忍的用力甩开他:“请长兄自重!”


    魏恒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姩姩,你”


    “魏大公?子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直接开口?,殿下还在等我!”魏姩冷声打断他:“误了殿下的时辰,魏大公?子担得起责?”


    “到时候殿下怪罪下来,该不会又把我推出去,大义灭亲?”


    魏恒因那声魏大公?子震在了原地:“姩姩,你唤我什么?”


    魏姩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先?前那段时日她是如何忍下来的。


    大抵是因那时没有底气吧,才不得不强迫自己与他们做戏,而此时此刻,她只想学兔十八来上?一句,有屁就赶紧放!


    “有屁能不能快点放!”


    魏姩忍住了,但兔十八没忍住,她霹雳吧啦就是一顿吼:“啰啰嗦嗦烦人得紧,你是耳聋了吗,一句话还要问两遍?姩姩,姩姩你就会这两个?字吗?你心里不是更看重你另一个?妹妹吗,你到她跟前去唤凝凝啊,既然都弃了我们姑娘,此时还贴上?来作甚?”


    “还有,你是耳朵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重点是姑娘唤你什么吗,是你这个?做长兄的在秋雾山不分青红皂白将罪名?扣到姑娘头上?,大义灭亲,明哲保身!”


    “你不羞愧不道?歉,还端出你长兄的架子训人,哪来的脸!”


    魏恒脸青一阵白一阵:“你,你”


    “你什么你,你结巴啊!想姑娘唤你长兄,也?得看自个?儿配不配!你搞清楚,是你们放弃了姑娘,姑娘的命是太?子殿下救回来的,跟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姑娘要去见殿下,误了时辰你去跟殿下解释吗?该不会像姑娘说的,到时候殿下一怪罪就吓破了胆,又把罪名?推给姑娘吧?”


    “让开!”


    兔十八吼完,用肩膀用力将魏恒撞了个?踉跄,拉着魏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魏姩抿着笑,偷偷朝她伸出大拇指。


    就冲今日这遭,她觉得她还是可以?继续相信兔十八的!


    魏恒被一个?丫鬟训了一通,还完全插不上?嘴,差点儿就气过去,在原地缓了好久才满脸怒气的甩袖而去-


    魏恒在杏和院外被下了脸面,魏姩清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期间乔氏不止一次派人请她去林葳院,她都视而不见,直到冬月中旬,她从?别院回来见到等在杏和院外的魏婉。


    魏婉领着小丫鬟立在那里,眼?眶微微泛红,见着她有些局促,一时间不敢上?前。


    魏婉在魏家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她与吴姨娘一样,很少出门,家宴上?也?几乎没有她。


    “二姐姐。”


    魏婉似是鼓足了勇气,才走到魏姩跟前,屈膝行了个?礼。


    对于魏婉的处境,魏姩心里多多少少是了解的。


    只是那时她也?帮不了她什么,相反若她与她走得近,惹怒了乔氏,她们两人的处境都会更加艰难,所以?她能做的也?只有每月偷偷的给吴姨娘送去些银钱,而魏婉也?聪明,一直没敢靠近她,这么些年来,魏婉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杏和院见她。


    魏姩瞥了眼?她微红的眼?睛,拉着她:“六妹妹进去说话吧。”


    魏婉自无不应。


    只是才走到客厅,魏婉便砰地朝魏姩跪下,哽咽道?:“二姐姐,我知?道?我不该给你添麻烦,可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魏姩忙与冬尽将她扶起来:“六妹妹快起来说话。”


    魏婉被冬尽扶到椅子上?坐下,下意识看了眼?她的贴身丫鬟,魏姩顺着她的视线瞥了眼?,吩咐道?:“冬尽,你带六妹妹的丫鬟去吃茶。”


    那丫鬟正欲拒绝,便被冬尽连拉带推的扯出了客厅。


    “六妹妹但说无妨。”待人走远后,魏姩才道?。


    魏婉这才将原委徐徐道?来,魏姩越听脸色越沉。


    “薛家老爷都快六十了,我若去做了填房,这辈子就彻底毁了。”魏婉边哭便道?:“姨娘与哥哥已经去求过父亲了,可都没用,二姐姐,我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这才求到你跟前。”


    魏姩沉思片刻,问:“薛家老爷是什么家底?”


    魏婉哽咽道?:“是商贾。”


    闻言,魏姩眼?底划过一丝郁色。


    如今即便六部被分权,可魏家好歹也?是侍郎府,断不会给姑娘许一门这样的婚事,没有什么可图不说,还会叫同僚笑话。


    且就以?魏文鸿与乔氏唯利是图的性?子,也?断然不会将魏婉许给一个?商贾人家,从?这些年乔氏始终没有对魏婉出手就可明白,他们想利用魏婉的婚事换取最大的利益。


    魏恒来找过她,被她落了脸面,乔氏三番两次派人来请她,都被她拒了,若她猜的不错,魏婉这出,本就是冲着她来的。


    他们知?道?她如今与魏裎亲近,所以?便拿魏婉来让她低头。


    真是无耻至极!


    魏姩心中大约有了底后,握着魏婉的手,温声安抚道?:“六妹妹别怕,此事不会成的。”


    魏婉闻言大喜过望,泪眼?朦胧的小心翼翼问:“真的吗?”


    魏姩轻笑着道?:“真的。”


    “六妹妹安心就是。”


    乔氏此举无非就是拉不下面子来跟她说好话,想让她主?动去服软。


    可他们搞错了,现在着急的是他们,而不是她。


    因为魏恒至今还在翰林院!


    与他同批的官如今都已往上?提了,只有他还在原地,乔氏怎能不着急。


    秋雾山之事朝中早就已经传开了,原本魏家父子还勉强能捞个?大义灭亲的赞誉,如今却成了一个?笑话,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谁在卡着魏恒,朝臣都识时务得很,没有人会为了魏家得罪东宫。


    是以?,魏姩猜测,魏家父子这些日子在朝中一定不好过,所以?乔氏才火急火燎整了这一出,明明有求于她,却还要端着架子使这种下三滥的计策逼她开口?,说他们厚颜无耻都是侮辱了这个?词。


    魏婉没想到魏姩会答应的这么干脆,又是内疚又是感激,忙又要给她跪下,却被魏姩一把拉住:“姊妹间不必如此。”


    魏婉虽常年呆在院中,但对府中的事多多少少是知?道?些的,遂愧疚道?:“这件事可会让二姐姐难做?”


    “不会。”魏姩淡笑着答了,随口?问了句:“不过,六妹妹也?是该要说亲了,六妹妹对此有什么要求?”


    魏婉闻言脸颊一红,垂首有些局促道?:“我只要过得去,我不敢有要求。”


    魏姩见此心中一软,沉默片刻后无声一叹。


    罢了,若她能拉她一把,又何乐不为?


    “若是我能让你提要求呢?”魏姩看着魏婉,认真道?:“机会只有这一次,你想好再?回答。”


    魏婉猛地抬头看着魏姩,小姑娘无措震惊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丝隐隐的希冀。


    魏姩平静的迎上?她的视线,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叫人不由生出一股信任与安心来。


    终于,魏婉咬咬唇,鼓起勇气道?:“若是可以?,我不想为妾。”


    魏姩挑眉:“没了?”


    魏婉脸一红:“也?不要六十多”


    小姑娘向来是逆来顺受,难得露出这般女儿娇态,魏姩忍不住打趣道?:“那要多大年纪的才好呢,十几岁的少年郎,还是二十来岁的翩翩君子?”


    魏婉哪能听不出她的打趣之意,羞的连耳朵都红了。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


    魏姩见好就收,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六妹妹这几日就安心在院子里等消息吧。”


    魏婉自又是一番感激涕零,魏姩很好脾气的将人哄回了院子。


    待魏婉走后,魏姩想了想,还是唤来兔十八:“十八,劳烦你这两日帮我暗中看顾着六妹妹,价钱好商量。”


    乔氏想拿魏婉来要挟她,那她就给她送个?更大的惊喜。


    如今就看谁更沉不住气了。


    但以?防万一,还是得先?护着魏婉,万一乔氏真的丧心病狂将人给弄上?了花轿,一切可就来不及了。


    兔十八答应的很爽快,用手势比了‘八’:“老规矩!”


    魏姩笑着点头:“好。”


    不知?为何,自从?改了名?字后,她每每看见兔十八,都觉得她特别可爱。


    看来这名?字还真是极其重要的,不怪她那日挨了一夜的打-


    次日,魏姩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般,一切照旧。


    一晃又是三日过去,到了魏姩去香山别院的日子。


    她早早的就出了门,兔十八要留下暗中跟着魏婉,便提前唤了兔十九和一个?侍卫来接人。


    魏姩出门时远远看见了魏凝,大约是看见来接她的是太?子的侍卫,魏凝便没有靠近。


    魏姩轻轻勾了勾唇。


    他们就要按捺不住了!


    到了香山别院,魏姩按照惯例先?去喂了狼,日积月累的,她如今已能在狼圈来去自如了。


    甚至有时来了兴致,还会趴在围栏上?看它们抢食。


    今日魏姩也?看了一会儿,才不慌不忙的往练武场走去。


    “姑娘今日心情好像不错?”见她踩着轻快的步伐出来,芍菊忙迎上?去,道?。


    魏姩回之一笑:“嗯。”


    因为她琢磨多日,已经想到了如何给魏家设局!


    且能一击致命,让他们再?无翻身的机会!


    魏姩到了练武场,小风早已在等着了。


    这一回,太?子没有一并给小风改名?,为此,兔十八还纳闷了许久。


    魏姩看着侍卫手中拿的弓箭,和明显拉远了的几个?靶子,便知?道?今日训练的是什么了。


    她接过弓箭,熟练的翻身上?马。


    距离是前所未有的远,她刚开始还能中靶,但因到后头力气不够,有许多箭在半空中就落下了。


    “姑娘,殿下吩咐,太?阳落下前,中靶一百,靶心十。”这时,侍卫上?前传达着太?子的命令:“未完成,今夜加蹲马步两个?时辰。”


    魏姩:“”


    她面无表情的甩了甩胳膊。


    老师一次比一次无情!


    她每一次都得到极限才能勉强过关。


    但今日的任务,委实是太?难了些。


    可再?难,她都得照做!


    否则晚上?回去再?蹲两个?时辰马步,她大概就看不见第二日的太?阳了。


    到了午时,魏姩的胳膊都已经要抬不起来了,可侍卫却无情的告诉她:“中靶四?十三,靶心,二。”


    魏姩欲哭无泪的靠在芍菊身上?:“今日我要完了呀。”


    芍菊动了动唇,看向侍卫想要说些什么,可触及到对方冷漠无情的眼?神后,她闭了嘴。


    这种事,她插不上?话的。


    她能做的只有鼓励:“姑娘,先?用午饭吧,您午憩时奴婢再?给您揉一揉胳膊,定能在太?阳落下前完成任务!”


    魏姩也?知?道?只能如此。


    不管能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她现在都得先?用午饭,再?午憩补补气力。


    有时候,人不被逼上?一逼,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潜力!


    就像魏姩现在,为了不受罚,她硬是在太?阳落下前,将最后一支箭射中了靶心!


    “中靶一百,靶心十,任务完成。”侍卫脸上?终于不那么冷若冰霜了。


    看得出来,他也?为魏姩捏了把汗,只是太?子命令,他不敢有违。


    魏姩回到‘金屋’,如今‘金屋’有了名?字,叫金衣楼,太?子亲笔提的字。


    名?字来源于那件挂在衣柜里,万分招摇的金光灿灿的金缕衣。


    当?时,魏姩还大着胆子同太?子争论了一番,她觉得这个?名?字太?俗了,争论许久后,最后太?子说,金衣楼只有她一个?主?子,金缕衣也?只属于她,于是,魏姩就这样被说服了。


    储君无戏言!


    金衣楼她带不走,但金缕衣可以?,到时候拿去卖了是一笔非常非常大的进账!够她养很多个?兔十八了!


    “殿下今日还没来?”


    想到太?子,魏姩忍不住问芍菊。


    从?御史台出来后,她每次到别院,他都会来陪她一个?时辰,有时候教她一些箭术,有时候还会同她聊起政务。


    以?往这个?时辰,他都该来了的。


    “许是今日政务繁忙,殿下脱不开身。”芍菊边替她更衣,边道?。


    魏姩轻轻喔了声。


    不知?怎地,心里隐隐有点不是滋味。


    也?说不清那是种怎样的感受。


    沐浴更衣完,魏姩照旧在别院用完晚膳再?回魏家。


    自从?上?次兔十八连夜劫了次厨子后,每三日她到这里那位御厨都在,兔十八对此高?兴的快要飞起,今日她临走前,还祈求她给她带点回去。


    芍菊得知?要给兔十八带饭菜,便寻摸了一个?稍微大些的食盒,将菜一股脑的全装了进去,还结结实实按了两碗米饭,将魏姩看的目瞪口?呆。


    “十八|大人最爱吃陈御厨做的菜,少了应是不够的。”芍菊解释道?。


    魏姩轻轻扶额。


    她觉得那件金缕衣养不起很多个?兔十八。


    一个?就差不多了。


    天色渐暗,魏姩也?该离开了。


    但从?金衣楼到花圃,她硬是磨磨蹭蹭走了小半个?时辰,连兔十九都看出来了:“姑娘是不是在等殿下?”


    魏姩面色一红,加快步伐:“没有。”


    “我只是觉得,今日的风景甚美!”


    谁在等他啊!


    她才没有!


    兔十九哦了声:“好吧。”


    沉寂了片刻,他道?:“可要我去通知?殿下一声?”


    魏姩:“”


    她面无表情看了眼?一脸认真的少年,快步上?了马车:“回府。”


    都说没有等他,没有等他了!


    然她才坐下,马车里突然窜进一道?黑影,熟悉的龙涎香铺天盖地而来。


    魏姩愣愣的看着来人,唇不可控的扬起。


    同时,心脏有片刻的停滞,然后飞快的躁动了起来。


    第52章 第 52 章


    “在等孤?”


    褚曣疲惫的靠在塌上, 半睁着眼看向魏姩。


    魏姩眸光微闪,压下心头?的悸动,将想?要否认的话咽了回去?, 试探问:“殿下瞧着很?累。”


    褚曣抬了抬眼皮子,伸手将人揽过来, 将头?磕在她?的肩上闭上眼。


    魏姩不敢动,乖乖任他靠着。


    再回神时,发现马车已驶出很?远。


    她?愣了愣想?问什么,又怕打扰了太子, 正?在她?踌躇时,便听太子声音微哑道:“孤去?你院里。”


    魏姩身形一僵。


    去?她?那里是什么意思?


    “殿下…”


    “别说?话, 到了叫醒孤。”


    魏姩抿了抿唇,噤了声。


    虽然心头?略有不安, 但听出他语气中的疲惫, 她?便不忍出声扰他。


    待耳边传来太子均匀的呼吸声, 魏姩才轻轻的抬头?去?看他。


    既如此?疲乏,为何?还?来这一趟?


    是特意来见她?的吗?


    答应好像是肯定的。


    想?到这里,魏姩的心砰砰直跳。


    一直到了魏家门外,心头?的躁动都还?没?有完全平复。


    因为马车上有太子, 魏姩便让兔十九从侧门将马车驶进?去?,但到了后院, 离杏和院也还?有一定的距离, 若她?这么带着太子进?去?, 被人瞧见必会引起轰动,若传了出去?, 她?名声就没?法要了!


    魏姩想?了想?,掀开车帘朝兔十九道:“麻烦你同十八说?一声, 让我的丫鬟过来一趟。”


    她?得先?让冬尽月兰想?办法将沿路的下人带走,如此?她?才敢将人带进?去?。


    “是。”


    兔十九应声而去?。


    然魏姩还?来不及坐回去?,便传来了太子沙哑的声音:“到了?”


    魏姩慌忙转头?,见人果然已经醒了。


    她?忙坐回去?,试图先?安抚住他:“殿下醒了。”


    褚曣迟迟不见她?动,皱眉:“不下车?”


    魏姩笑容僵了僵,这个时辰,若叫人看见他从马车上下来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叫她?怎么下车!


    “我们再等等吧。”魏姩笑的一脸乖巧。


    褚曣却并没?有这个耐心,径自钻出马车。


    “殿下…殿!”


    魏姩吓得惊呼了声,但又怕引来人,赶紧将声音收了回去?,急急忙忙随着太子下了车。


    褚曣悠闲自在的立着,甚至还?转身扶了把魏姩。


    魏姩出了马车,看着一身墨袍的太子殿下,心头?骤然一松。


    所幸北阆以黑为尊,他这身衣裳简直完美的隐匿在了夜色里!


    太子甩甩衣袖,悠然自得的大步往前,像是在逛自家园子似的,吓得魏姩忙上前将他拽住。


    褚曣皱眉:“怎么?”


    魏姩:“……”


    怎么,您说?怎么?!


    “殿下知道路?”魏姩深吸口气,轻声问。


    褚曣这才顿住,低头?看向她?:“那你还?不带路。”


    魏姩只想?伸手捂住去?他的嘴,但她?到底不敢放肆,熟练的拉起他的手,只放低声音道:“殿下,走这边。”


    褚曣看了眼握住自己的手后,默默地的任由她?将自己拽走。


    但很?快,褚曣发现了不对劲。


    女子一手牵着他,一手提着裙摆,贴着墙像做贼似的。


    太子有生以来,第一次干这种?类似偷鸡摸狗的事…


    不得不说?,有几?分新奇。


    且她?兴致甚浓,他也就不吝配合她?。


    魏姩牵着太子穿过小花园,用草木墙角打掩护,七拐八拐摸向杏和院。


    可魏姩忽略了一个问题。


    此?时已至亥时,又无月色,伸手不见五指,她?又一门心思躲开下人,不知在哪一个路口就走岔了。


    太子淡淡瞥了眼四周,忍无可忍的将人拽住,按在墙上:“你是带孤来做贼的吗?”


    魏姩唇角一颤:“……”


    那不然还?能光明正?大将他带进?她?的院里吗?!


    他现在是在夜闯臣子的府邸,去?的是女子闺房,不藏着掖着,还?要堂而皇之?吗,他到底有没?有点自知之?明?


    要是被撞破,她?名声难保暂且不提,就说?他储君的脸往哪儿?放?


    “殿下…”


    “还?有,你确定你认识路?”


    魏姩一愣,她?当然认……


    魏姩顿住。


    她?抿着唇环视着周围,虽然夜色下看不真切,道这好像…不是回杏和院的路。


    半晌后,她?抬眸看着太子:“…臣女现在,好像不认识了。”


    话刚落,就听太子冷笑了声,其中嘲讽之?意甚浓。


    魏姩没?忍住悄悄瞪了他一眼。


    那怪谁呢?她?明明可以正?大光明回去?的!


    他这个罪魁祸首倒还?来笑话她?了!


    “谁在那里!”


    魏姩浑身一紧,瞪大眼看着褚曣。


    被发现了!


    不同于她?的紧张,太子一脸淡然,巍然不动。


    灯笼越来越近,魏姩有些急了,她?拽着太子的衣袖,无声的催促着他离开。


    可褚曣好像听不懂似的,竟俯身在她?惊恐的眼神中吻住了她?。


    魏姩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这个疯子!


    脚步声越来越近,被灯笼的光拉长的影子也在逐渐靠近,魏姩急得慌了神,一脚踩在太子脚上!趁他吃痛用尽全力将他推开,转身就跑了。


    太子长这么大,被姑娘踩脚推开还?是头?一回,他怔愣了几?息才咬咬牙,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听得动静过来查探的小厮出现在转角,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墙角,有些疑惑。


    他分明听到有人声,听错了?


    魏姩推开褚曣后有些慌不择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被抓包。


    那太丢人了!


    想?起方才惊险一幕,她?又在心里将太子骂了一顿。


    正?骂到兴头?上,耳畔凉风掠过,她?的腰被人一把搂住,然后就是一阵飞檐走壁,再落地时,已经到了她?寝房的窗棂边。


    太子放下她?,看也不看她?一眼,打开窗就翻了进?去?,留给她?一道淡漠的背影。


    窗该砰地一声落下,将魏姩隔绝在外,预示着太子正?生着气。


    魏姩:“……”


    她?突然明白了,以他的武功他怎么可能没?发现有人靠近,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捉弄她?!


    魏姩气的牙疼,他捉弄她?,他倒还?先?气上了!


    她?立在原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是北阆的储君,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有教导之?恩…


    她?没?有理由同他置气,让一让他也不会少块肉!


    魏姩强行说?服自己后,上前推开窗。


    “姑娘?”


    魏姩正?一脚跨进?窗户,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她?下意识偏头?,便对上月兰惊疑的目光。


    灯笼下,主仆二人遥遥相望。


    魏姩面无表情:“……”


    所以她?好好的路不走,为什么要学狗脾气太子翻窗?!


    一阵难言的静默后,魏姩淡定的跨进?另一只脚,关上窗户前,认真对月兰道:“你认错人了。”


    月兰:“……”


    她?提着灯笼在原地怔愣了好一会儿?后,才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而后,她?便听见屋里传来一声男人的低笑。


    月兰脸色一变,捏紧灯笼。


    但随后她?又镇定了下来。


    能在姑娘屋里的男子,除了太子殿下不做他想?。


    魏姩才关上窗,就听到太子的嘲笑声。


    她?咬咬牙,仗着太子看不见,狠狠朝里头?剜了一眼!


    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蹭蹭的冒了上来。


    笑笑笑!


    笑个屁!


    魏姩:“……”


    哦不对,他笑的是她?。


    魏姩不由扶扶额,真是被他气昏头?了!


    魏姩在原地平复好所有情绪,才抬脚往里走,刚越过屏风,就见太子大大咧咧坐在她?的床上,目光深沉的盯着她?。


    魏姩也看着他,倔强的立在原地。


    下一刻,太子的脚缓缓往外一伸,上头?可见清晰的脚印。


    魏姩:“……”


    她?的火气顿时就湮灭了下去?。


    她?静默片刻,偷偷瞥向太子,恰对上他暗沉的视线。


    瞧着,好像是真动怒了…


    魏姩垂首抿着唇。


    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就算她?不推开他,他也会在最后带她?走。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踩他那一脚。


    太子褚曣,自出生开始,就没?有被如此?冒犯过吧。


    魏姩认命的一叹,她?跟他置什么气呢!


    于是,她?慢慢地往太子跟前挪。


    褚曣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挪动。


    魏姩硬着头?皮顶着他的视线,试探的坐在脚踏上,依偎在他腿边,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仰着头?看着他:“臣女错了。”


    褚曣冷哼了声,别开视线不理人。


    太子微仰着下巴,看起来高贵不可侵犯,可落在魏姩眼里,生闷气的太子竟有几?分可爱。


    魏姩心里仅存的那点儿?气性立刻就消散了,她?继续靠近他,得寸进?尺的枕在他的腿上,抬眸看着他:“殿下,臣女真的知道错了。”


    “殿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宽宥臣女一次好不好?”


    魏姩边说?着,边觉得她?这些话有些耳熟,她?好像对他说?了很?多次。


    褚曣大约也是觉着这话耳熟,垂眸看了眼在他怀里撒娇的女子。


    魏姩感觉到他的松动,忙追问道:“殿下,臣女赔你一双靴子吧?”


    褚曣终于开了尊口:“孤缺你一双靴子?”


    魏姩瞥他一眼,伸手在他胸膛戳了戳:“那殿下踩回来?”


    褚曣声音更冷了:“孤在你心里,便是如此?小心眼?”


    魏姩:“……”


    不小心眼他现在在生什么气!


    但好不容易顺了太子的毛,她?自然不会再去?招惹:“殿下最是宽仁大度了。”


    褚曣眯起眼,捏了捏她?的下巴:“你在骂孤。”


    世人皆知太子疯癫成性,眦睚必报,宽仁大度这个词,听起来的确更像骂人。


    魏姩无辜的看着他:“臣女没?有这个意思。”


    太子稍微用力捻了捻她?的下巴,终于松了口:“孤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魏姩眼神一亮:“殿下吩咐。”


    褚曣:“孤有些乏了,借一晚你的床。”


    魏姩笑容僵在嘴边:“那…臣女?”


    太子拢了拢衣袖,睥睨着她?:“外面不是有小塌?”


    “或者,你想?与孤同床共枕也行,反正?,也不是没?有睡过。”


    魏姩唇角一抽:“……”


    她?就多余问那句话!


    “臣女睡外间?。”


    太子高高在上的嗯了声,闭上眼张开双手。


    魏姩便默默地起身给他宽衣。


    “给孤讲故事。”


    太子躺下后,闭着眼理直气壮的吩咐着。


    魏姩嘴欠的回道:“鬼故事吗?”


    “你试试看。”


    太子懒散道。


    魏姩:“……”


    她?不是很?想?试。


    落下帐,魏姩不经意间?瞥见了太子靴子上那个万分显眼的脚印,绷直了唇。


    她?这是不是叫自作?自受!


    太子的确很?是乏了,之?后竟也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的听着故事渐渐陷入沉睡。


    临睡前语气不明的道了句:“熏香不错。”


    魏姩转头?看了眼案台。


    今日没?有点熏香啊。


    她?缓缓起身,欲去?外间?,在路过烛台时她?微微驻足,回头?看向帐中的太子。


    十八说?,他睡眠不好。


    若是亮一夜烛火,不知可会影响他。


    魏姩没?有多犹豫,便俯身熄灭了烛火,屋内霎时就黑了下来。


    魏姩在原地伫立片刻,缓步走向外间?。


    自重生后她?就惧怕黑夜,每夜入睡都要点灯,上次在别院,是她?第一次在黑夜中沉睡。


    那夜,一夜无梦。


    现在,她?竟也不觉半分害怕。


    是因为,屋中有他么。


    魏姩勾唇,轻手轻脚躺上小塌,也是这时她?才恍然想?起,所以,他今日找她?到底是做什么来了?


    就为了到她?床上睡觉?


    果然,太子行事毫无章法可言。


    周围渐渐的安静了下来,魏姩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角轻轻弯起了一个弧度。


    _


    次日,魏姩是被一阵痒意扰醒的。


    她?蹙着眉睁开眼,便见眼前太子放大的脸,她?微微一愣后,记忆逐渐复苏,忙坐起身:“殿下。”


    褚曣一手托着腮,一手捻着一只崭新的毛笔,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警觉性怎么这么低?”


    不待魏姩开口,他便起身转了转手中笔,几?个翻转后,笔稳稳落在了不远处的桌案上:“孤要去?上朝了,让人进?来伺候洗漱。”


    魏姩认命的爬起来,披上外裳急急跟上去?。


    毕竟,太子上朝耽搁不得。


    冬尽月兰昨夜便知晓太子留宿在此?,是以早早就准备了水。


    魏姩开门时二人已经候在了外头?。


    六目相对,气氛有些难言的微妙。


    魏姩飞快挪开视线,折身进?了房间?。


    冬尽月兰忙端着水进?了屋。


    太子留宿这种?事传出去?毕竟不好听,所以她?们二人将此?事瞒了下来,伺候洗漱这种?事自然不会让其他人经手。


    二人进?去?也不敢张望,见了礼后默默地伺候太子洗漱,更衣时褚曣抬手制止了。


    魏姩生怕褚曣开口被人听见,忙道:“你们先?下去?吧。”


    褚曣瞥他一眼,冷哼了声。


    搞得他像是来偷情,多见不得人似的。


    冬尽月兰退下后,魏姩便上前给褚曣更衣,期间?她?磨磨蹭蹭,偷偷瞥了好几?眼太子。


    “你是想?等孤走了再开口?”


    魏姩:“……”


    “臣女上次听殿下说?,这段时日朝廷准备派人查暗中调查江南私盐案?”


    褚曣半睁眼,低头?看她?:“所以?”


    魏姩心虚的不敢抬头?看他,小小声道:“殿下可已确定了人选?”


    褚曣眼中微光闪过,静默片刻后,道:“还?差一人。”


    魏姩眼睛一亮:“臣女可能向殿下举荐一人?”


    褚曣无情拒绝:“不能。”


    魏姩低低喔了声,替太子系腰封时轻轻靠近他,手自然而然的贴着他的腰间?。


    褚曣低眸静静地看着快要扑到他怀里的女子,意味不明的唤她?:“魏姩。”


    魏姩忙抬头?看他。


    “需不需要孤教教你,如何?勾引人?”


    魏姩的脸霎时红了个透。


    不待她?开口,太子便一把将她?揉进?怀里,俯身吻住她?的唇。


    魏姩的手还?环在他的腰间?,半点抵抗的余地都没?有。


    反抗不了,那只有顺从,说?不定他心情一好,就应了她?。


    褚曣很?快就放开了她?,意犹未尽的开口:“魏姩,孤早晚会翻倍讨回来的。”


    魏姩初时还?不懂他何?意,直到感觉到被坚硬抵住,她?才猛地反应了过来。


    脸唰的红到了脖子根。


    “魏裎还?是魏恒?”


    魏姩头?也不敢抬:“长兄。”


    褚曣没?应,也没?拒绝。


    他沉默片刻后,问:“你要抱到何?时?”


    魏姩闻言慌忙往后一退。


    “该晨练了,三日后孤亲自考核。”


    褚曣撂下一句后,便离开了。


    待人走出房间?,魏姩才后知后觉想?起什么,忙追了出去?,却只见到一脸目瞪口呆的冬尽月兰二人。


    她?顿了顿,问:“殿……人呢?”


    冬尽抬手指了指:“…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魏姩:“……”


    她?松了口气,如此?,应该没?人会看见他。


    _


    与此?同时,东宫乱成了一锅粥。


    长福照列去?太子寝殿伺候人洗漱更衣上朝,可唤了好几?声都不见有动静,他上前一看,才发现帐内根本无人!


    可昨日,殿下明明早早就沐浴完进?了寝殿,说?要休息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长福惊疑不定的上前查看,床榻冰凉,显然并无人就寝过。


    他在原地愣了好半晌。


    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种?念头?。


    上次丟厨子,这次丟太子?


    长福一个激灵,想?了想?,这两日是小九跟在殿下身边,试探唤了声:“小九?”


    兔九面无表情的出现在寝殿内。


    长福:“……”


    贴身暗卫是要每时每刻都跟在殿下身边的,可现在小九在这,殿下却不在?


    长福指了指床榻:“殿下人呢?!”


    兔九:“殿下昨夜就离开了。”


    长福等了等,不见兔九开口,他深吸一口气:“…去?哪了?何?时走的?去?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跟去??”


    真是一棍子才能敲出一个屁!


    兔九:“不知道。”


    长福:“…你说?话是要钱吗?”


    兔九看着他,声音淡淡道:“殿下不让我跟着,也没?说?要去?哪里。”


    长福气的一阵心梗。


    就要上朝了,要他去?哪里找殿下…


    长福与兔九大眼瞪小眼半晌后,面无表情的转身出了寝殿。


    算了,殿下的名声反正?也坏透了。


    缺一次朝算什么!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大不了,他就多去?宣政殿挨陛下一次训,没?什么大不了的!


    才怪!


    陛下的训哪是那么好挨的!


    长福心如死灰的等在东宫门口,就等宣政殿的人来宣他了,可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来,反倒是等来了他的殿下。


    长福一愣后,赶紧迎上去?:“殿下!”


    “您这是去?哪儿?了啊?”


    “下朝。”


    褚曣淡淡道。


    长福惊喜过望:“那真是太好了!”


    他瞥了眼太子的衣裳,算了算了,只要人去?了,穿不穿朝服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不过…


    “殿下,您昨夜去?了哪里啊?”长福小心翼翼问道。


    褚曣扫他一眼,想?到昨夜女子带着他鬼鬼祟祟东躲西藏,眉头?微挑,吐出两个字:“偷情。”


    长福倒吸一口凉气:“?!”


    他听见了什么!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殿下昨夜多半是去?见魏姑娘了。


    长福看着意气风发的太子的背影,唇角一抽,那顶多就是去?约会了,偷情?他才不信!


    殿下能舍得婚前碰魏姑娘?


    _


    魏姩送走太子,照旧开始晨练。


    期间?冬尽月兰凑上来欲言又止,魏姩一句话堵住了她?们:“我睡的外间?。”


    冬尽月兰对视一眼,虽然整理房间?时已经猜到,但得到证实心中才安。


    所以…太子殿下昨夜是来做甚来了,就为占一宿姑娘的床?


    太子殿下的行为,果然不是她?们能揣测的!


    晨练后,魏姩刚沐浴完,丫鬟便来禀报,乔氏过来了。


    魏姩淡淡嗯了声,用完一碗粥才道:“请夫人去?厅内。”


    冬尽应声而去?。


    魏姩又用了两个小笼包,才起身悠悠往客厅而去?。


    乔氏早已等的不耐,可又因有事相求,只能按下不表,挂上柔和的笑。


    见魏姩过来,她?笑得愈发温和。


    魏姩浅浅屈膝,淡淡唤了句母亲。


    “姩姩。”


    乔氏只当看不出魏姩的冷淡,摆出一副慈爱的面容道:“盛安郡主府送了帖子,邀府中姑娘参加赏梅宴,姩姩可想?去??”


    魏姩手指微曲,不动声色的垂眸笑了笑。


    若她?没?有猜错,盛安郡主府的帖子本就是冲着她?来的,倒叫乔氏拿来与她?示好了。


    不过…


    请帖来的比她?想?象中的快。


    乔氏见魏姩不语,眉头?微垂,低声道:“姩姩可还?在生母亲的气?”


    魏姩压下心中的恶心,微微偏头?,眼角隐隐发红:“女儿?不敢。”


    乔氏见此?,便知魏姩有所松动了,赶紧道:“母亲这些日子细细想?了想?,过去?待姩姩确实有些疏忽,都是母亲的过错,日后,母亲定会好好补偿姩姩,可好?”


    魏姩低下头?,抹了抹泪,不作?声。


    乔氏遂继续耐心的哄道:“是母亲对不住你,母亲知道错了,姩姩,别再与母亲置气了,好不好?”


    魏姩沉默了许久,才几?不可闻的轻轻嗯了声。


    乔氏此?时才松了一口气。


    若非怕误了恒儿?的前程,她?是断然不会来这一趟的!


    第53章 第 53 章


    阆王卫矛在四年前受了重伤, 加之年事已高,等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虽保下了性命, 但从此便不?能再提枪,需要?常年静养。


    阆王是北阆的定?海神针, 断不?能叫敌国知晓阆王已无法再上?战场,且奉京探子?众多,以防万一,对外, 阆王还?未解甲归田。


    但事实上?,如今阆军已逐渐由阆王爱将苏牧统领, 苏牧是阆王一手带出来的,很有阆王几分魄力与手段, 在阆王逐渐放权的这?些年, 他也慢慢的稳了军心。


    且众所周知, 阆王膝下只有盛安郡主,虽早些年盛安郡主也曾提刀上?过战场,称得上?女中豪杰,可盛安元年郡主丢失长女, 郡马又受重伤落下了旧疾,盛安郡主便将重心偏移, 再未进过军帐。


    阆王倒是有外孙顾容锦, 在小公子?三?岁时, 阆王就迫不?及待将小娃娃弄到了军中,准备将他培养出来接管阆军, 可顾容锦完美的继承了父亲顾兰庭的血脉,自小就娇气的不?行, 对刀枪剑戟格外的抗拒,连血都见不?得,别说让他提刀杀人了,光是看见那冷冷的刀锋,人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如此几次下来,阆王也就慢慢地死?心了。


    所以如今阆军心里也都明?白,阆军主将早晚会是苏牧。


    可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能不?能真的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阆军是因?卫矛而建立,若主将易姓,有很多人是无法接受的,眼下阆王虽放权,但到底也还?握着兵权,仍是阆军主将,暗中的涌动才没有立刻呈到明?面上?来。


    当然,阆王对此也不?可能一无所知,只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再无其他血脉继承衣钵,这?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初时阆王心中也是有些堵塞的,但久而久之他也就强迫自己接受事实了,如今的阆王府,虽守卫比以往更森严,但练武场却比往些年要?清冷了。


    阆王如今养起了花花草草,让自己换了种活法。


    偌大的花圃中,摆上?一张茶案,偶尔有老友登门,便在此煮上?一壶茶,叙叙旧,忆忆往昔,日子?倒也过的充实宁静。


    这?日,下人禀报施家老爷子?登门,阆王一听,当即拿出了最好的茶。


    无他,施家老爷子?的病越来越严重,忘记的事也越来越多了,指不?定?哪日就不?记得他这?个少?年相识的老友了,如今趁老友的记忆中还?有他,他自要?用最好的东西?招待。


    施家老爷子?与阆王在樾州相识,彼时二人都是翩翩少?年郎,一个赛一个的俊朗,不?知惹了多少?樾州姑娘的芳心,只可惜施家主家在奉京,施老爷子?当年也只是在樾州短暂停留,就在阆王成婚的第二年,施家便来人接回了自家嫡公子?,回去继承家业。


    二人再相见时,已是盛安元年,早已物是人非。


    那位当年被施家嫡公子?唤作美人嫂嫂的女子?,已经故去了多年。


    时光不?饶人,而如今那一对在樾州意气风发,风度翩翩的少?年好友,都已年过花甲。


    “还?记得我呐。”


    阆王替施老爷子?添上?一盏茶,笑着问。


    施老爷子?抚了抚胡须,气定?神闲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


    话落,二人相视一笑。


    “卫兄当年可是貌赛潘安,风靡整个樾州城啊。”施老爷子?饮了口茶,眼睛一亮,赞道?:“哟哟哟,这?是真拿好东西?招待我了。”


    阆王又为他添上?一盏茶,道?:“只要?你来,我这?里就一直给你留着好东西?。”


    施老爷子?摇头笑了笑,而后长叹一声:“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就是怕我这?病撑不?了多久了,怕我忘了你。”


    阆王面色稍稍黯淡。


    “说起来啊也是不?公,你年岁比我还?长,怎我瞧着黄土到了脖子?,你才埋了半截?”施老爷子?有些不?平道?。


    阆王纠正道?:“我只比你长半月。”


    “那也是长!”


    阆王笑着点?头:“是是是,你年岁比我小,我半截身子?入土,你便该比我少?一捧。”


    施老爷子?满意了。


    他又饮了盏茶,再次赞道?:“呀呀呀,真是拿好东西?招待我了。”


    阆王眼神微变,声音稍稍放轻:“这?话,你刚才说过了。”


    施老爷子?愣了愣:“是吗。”


    阆王轻轻点?头。


    “唉,我啊,是真的不?成了。”施老爷子?又长叹一声,缓缓道?:“不?过我这?一生也是没有什么遗憾了,只要?小辈们好好的哎哟,提起这?个,前阵子?我那小乖乖掉下悬崖,我差点?就没挺过来,好在小乖乖没事,不?然今日这?茶你就得给我倒地上?了。”


    阆王知道?施老爷子?口中的小乖乖是他唯一的外孙女,也知道?秋雾山发生的事:“这?事我可是有耳闻的,说是阖府的人都没将你拦住,硬是叫你连夜去了秋雾山。”


    “哼,出了这?么大事他们还?想瞒我,也不?看看我是谁,他们能拦得住我?”施老爷子?瞧着,还?颇有几分自豪道?。


    阆王饮茶的动作顿了顿。


    若换成是他,他也一样坐不?住。


    可他没有这?样的机会,他的外孙女弄丢了。


    他这?一生若说有什么遗憾未了,那只能是他未曾见过面的外孙女,若她在,他也能一口一个小娇娇挂在嘴边。


    “呀,我今日来找你是作甚来了?”突然,施老爷子?皱眉道?。


    阆王回神,笑看着他:“我还?道?你只是想与我把茶言欢?”


    “美人嫂嫂说的对,你是该多读些书,那叫把酒言欢!”施老爷子?纠正道?。


    阆王手中茶盏一晃。


    美人嫂嫂,这?是多少?年前的称呼了。


    她已离开他好多好多年了。


    “啊对,就是美人嫂嫂!”施老爷子?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我前些日子?好像看见了美人嫂嫂。”


    阆王抬眸眼神复杂的看着施老爷子?。


    这?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不?过,他若快到那一天,是不?是也会看见她。


    没道?理施如桉能看见,他却见不?到。


    “不?过也不?是她,但又有些像。”施老爷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喃喃道?:“我就看了那么几眼,刚开始觉得是她,可转瞬又觉得不?是,美人嫂嫂好像没她那么瘦。”


    阆王听着听着,脸色就逐渐变了,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道?:“如桉,你在何处见过?”


    茹妹已病故多年,施如桉看见的自然不?会是她,但这?世上?还?有一个她的血脉,或许会像她几分。


    “在何处见过?”施老爷子?:“嘶我得想想。”


    阆王沉住气,认真道?:“你好好想,慢慢想,一定?得想起来。”


    即便机会甚微,他也不?能放过。


    兰亭如霜为这?事内疚自责多年,也痛苦了多年,他们宁愿不?厌其烦的一次次见那些找上?门别有用心的人,也不?会错漏一个。


    时间缓缓流逝,终于,在阆王快要?忍不?住时,听施老爷子?道?:“你真是把我绕糊涂了,我方才不?是说了就是我去看小乖乖那日见到的嘛,那些人还?说是她抱着我小乖乖跳崖的勒!但小乖乖为她说话,那就一定?不?是她。”


    阆王望着施老爷子?无语凝噎片刻:“对,你说了,是我没记住。”


    之后阆王便有些心神不?宁,施老爷子?也开始打瞌睡,他让人将施老爷子?送回施家,又叫人去了盛安郡主府。


    卫如霜知晓父亲要?见她,当即就出了门。


    阆王说了原委,卫如霜感觉心跳都快了几分:“我见过她,她有几分像兰庭,我早先就让人去查了,但并没有发现疑点?。”


    但现在看来,恐怕不?一定?!


    单单像一个人便罢,可她又像母亲,又像兰庭,那就不?是巧合了!


    “父亲,施伯伯的病”卫如霜委婉问道?。


    阆王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安排我与她见一面。”


    是不?是真的像,他一眼便知!


    卫如霜点?点?头,沉思半晌后,道?:“父亲,此事需万分谨慎,秋雾山一案女儿?总觉得不?对劲,那突然冒出来的梁大人更像是被拿来顶罪的,若秋雾山一案本就是冲着她去的,在弄清真相前,我们最好不?要?冒然见她。”


    “郊外庄子?上?的梅花要?开了,女儿?这?就回去拟请帖,以为容锦相看为由,邀奉京城姑娘赏梅。”


    阆王面色凝重的点?头:“好。”-


    乔氏屈尊降贵的到了杏和院,也就代表着她向魏姩低了头,魏姩那日亲自将她送出院子?,在外人看来,冷战多日的母女终于说情误会,重归于好了。


    之后几日,乔氏每日都会请魏姩去饭厅用饭,两厢都有意,魏姩与魏家人的关?系也就慢慢地的开始缓和,隐隐回到了从前,甚至还?要?更亲近些。


    这?日,乔氏又给魏姩送来了新的布料,说要?给她做衣裳,魏姩对此表现的万分惊喜,对乔氏也更加亲昵。


    乔氏这?才试探的提起了魏恒的事。


    魏姩倒也不?避讳,只道?:“原本长兄该进礼部的,只是”


    只是什么,不?必说二人也都非常清楚,乔氏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魏姩便挽着她的胳膊道?:“殿下的脾性母亲是知道?的,他不?愿叫我受了这?份委屈,便将气撒到了长兄身上?,不?过,若我去求求殿下,或许长兄还?有机会。”


    乔氏闻言大喜:“如此甚好,甚好。”


    魏姩定?定?的看着她,她立刻就拍了拍魏姩的手,担忧道?:“只是辛苦姩姩了,不?知如此,可会惹怒殿下。”


    魏姩得到她的关?怀,脸上?又有了笑容,垂眸低声道?:“母亲放心,女儿?有办法的,便是殿下生气,女儿?受着就是。”


    “只是那日我还?在气头上?,说了些话伤了长兄的心,我这?就当是给长兄赔罪了。”


    魏姩说罢拉了拉乔氏的手臂,轻声央求道?:“母亲也替我在长兄面前说说话,让他不?要?怪罪我才好。”


    乔氏眸光微闪,轻笑着安抚道?:“姩姩放心,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况且这?件事本就是你长兄不?对在先,这?件事我们以后就都不?提了啊,他要?再敢生姩姩气,母亲就替你去教训他。”


    魏姩闻言受宠若惊道?:“谢谢母亲。”


    之后二人又闲聊了几句,魏姩便送乔氏出院子?,分别前,她轻声同乔氏道?:“母亲,虽说我会尽量去求殿下,但母亲知道?的,殿下喜怒无常的,唯有对自己人宽仁些,若长兄之后能为殿下做事”


    魏姩顿了顿,面带羞赧道?:“反正,我早晚也要?进东宫,母亲也说了一家人一体?”


    魏姩的话未说的太尽,乔氏却是明?白的,她嗔了眼魏姩,道?:“姩姩这?说的什么话,作为臣子?不?就该为君分忧么?”


    话落,二人‘默契’的一笑。


    送走乔氏,魏姩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乔氏想要?为魏恒谋个前程,那也得看他接不?接得住!


    但这?件事她想要?万无一失,还?得求太子?相助。


    次日,又是魏姩去别院的日子?。


    她照旧喂完狼,便去了练武场。


    一到练武场,魏姩就发现了不?对,还?不?待她开口,早早等候的侍卫便上?前道?:“殿下吩咐,从今日开始,姑娘的训练翻倍。”


    魏姩整个人僵在当场。


    好半晌,她才道?:“为何?”


    侍卫摇头,说自己也不?知。


    魏姩沉默许久后,只能选择豁出去了。


    一整日的训练结束,魏姩人都要?虚脱了。


    她靠在浴桶上?,回想起今日加强的训练,还?是一阵后怕。


    她不?由开始回忆,她是不?是近日又何处惹到他了?


    可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到答案,她实在累的狠了,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人已经在金衣楼。


    她一睁眼,便透过纱帐看到太子?负手立在窗边的身影。


    魏姩忙起身穿上?外衣鞋袜,上?前行礼:“殿下。”


    今日累的有些狠,她的双腿酸疼的厉害,屈膝时不?慎一个踉跄,褚曣早在她走过来时就回了头,及时伸手扶住她。


    “谢殿下。”


    魏姩站稳后,垂首不?肯看他。


    语气里不?难听出几分埋怨和委屈。


    又是负重,又是杀招,他是不?是把她当兵来训练了。


    褚曣自然听出来了,哼笑了声:“怎么,受不?住想放弃了?”


    魏姩别扭的偏头:“没有。”


    “那是觉得孤对你心狠?”


    魏姩委屈的看着他。


    难道?不?是吗?


    褚曣对上?她控诉的眼神,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这?就心狠了?”


    魏姩被他戳的往后一仰,忙拽住他的手臂保持平衡。


    褚曣这?次没再伸手去扶,待她自己站稳后,难得的正色道?:“魏姩,往后只会比今日更狠,你可要?做好准备了,若是受不?住,现在可以说。”


    他凝重的语气让魏姩怔了怔。


    不?知怎地,她心头蓦地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下意识问:“殿下,是出什么事了吗?”


    褚曣一愣,盯着她半晌反问:“要?真出了事,你可以做什么?”


    魏姩能听出来,太子?这?话没有任何歧义,只是很认真的在问她,她想了想,问:“比如呢?”


    褚曣这?次没有回答她。


    他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看向窗外。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最后一丝白即将消失了。


    太子?不?语,魏姩也就没有再追问,不?知过了多久,褚曣突然道?:“过段时间,孤让人给你送些书。”


    魏姩好奇:“什么书?”


    “届时就知道?了。”褚曣只道?。


    魏姩还?欲再问,又听褚曣道?:“魏家应当没有教你管家之道??”


    虽是问魏姩,但语气却是陈述。


    魏姩虽不?知他想说什么,但还?是如实摇头:“从未。”


    褚曣嗯了声,道?:“以后苏妗也会在这?日来别院,只要?你想学的,她都可以教你。”


    若说方才魏姩只是隐约察觉到不?安,那么现在她已有些心慌了,他好像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她成长,变强。


    “殿下”


    褚曣手臂收紧,将她紧紧摁进怀中,垂眸道?:“当然,你想学也是有代价的。”


    魏姩皱眉,动了动唇。


    “还?是说,你不?想学?”


    魏姩静默几息后,问道?:“殿下想要?臣女拿什么来换?”


    褚曣似是一时被这?话问住了,久久没开口。


    魏姩的心也就慢慢地沉了下去。


    今日的太子?太正常了!


    正常到让她很心慌。


    他应该将她搂在怀里狠狠的吻下来,亦或是将她拦腰抱向床榻吓一吓她,再或者让她埋尸,延期喂狼,或是霸道?的占她的床可他什么也没做。


    “欠着。”褚曣道?。


    不?等魏姩再开口,他继续道?:“魏家的事,你想如何做就尽管去做,孤的人会替你周全。”


    魏姩面色一僵。


    “孤同你提及过好几件政务,你若再无动作,孤便是白费了口舌。”褚曣:“你选了私盐,是真的想置魏家于死?地。”


    魏姩缓缓地低下头。


    不?用她想着如何同他开口了,他什么都知道?,甚至从一开始就是他在引她往里钻。


    “你也姓魏,这?桩案子?,是要?人头落地的。”褚曣又道?。


    魏姩抿了抿唇,好半晌才道?:“若到了江南,魏恒能秉公办案,自不?会出事。”


    反之,魏家就到头了!


    但私盐这?么大的诱惑,魏家能忍住,他们背后那个人能忍住么。


    至于她如何脱身,她自然想过。


    盛安郡主府已经给她递了请帖,就说明?他们对她的身份已经起了很大的疑心,以盛安郡主府和阆王府的势力,想要?查出蛛丝马迹,应该不?难。


    就算在魏家出事时盛安郡主还?没有证实她的身份,在抄家时她也会提前做手脚让襁褓暴露出来,如此也能保下她。


    就算都不?行,还?有太子?殿下。


    想到这?里,魏姩心中一咯噔,她是从何时开始,将太子?当成了她的底气和后盾的。


    “你要?还?没想好如何脱身,不?如求一求孤?”褚曣突然俯身靠近魏姩,又变回了他一惯的慵懒随性:“不?知道?怎么求的话,上?回孤教过你的。”


    魏姩心中那点?异样立刻被太子?搅没了。


    她还?没有想起太子?说的是哪一个上?回,人就被拦腰抱起上?了床榻。


    “唔”


    她的背才碰到被褥,他就欺身压了上?来。


    今日的太子?,是真的很正常。


    待她特别的温柔,也格外的怜惜,她都感觉到腿被咯的生疼了,他都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最后胡闹了半天,她的衣裳都还?是完完整整的,并没有像上?一次那般失控,将她的衣裳都褪到了肩。


    这?样魏姩其实应该很满意,很安心的,可是不?知为何,她却越来越慌了。


    等她回到杏和院时,才压下凌乱的思绪,忍不?住想,太子?还?是不?要?那么正常的好,不?然真的让人很慌-


    过了两日,魏恒接了朝廷的任命,与几位大人一同暗中下江南,查正猖獗的私盐案。


    魏恒出发的前一日,魏家为他践行吃了个团圆饭。


    魏恒还?没有忘记上?次被魏姩落脸面的事,魏姩便当众自罚几杯当时给赔了罪,魏恒有了台阶,自然就下了,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魏恒隔日有要?职不?能饮酒,魏姩与魏凝倒是敬来敬去喝了好些,散席时,已经醉了的魏凝被乔氏带走了,魏恒便送魏姩回杏和院。


    魏姩压在冬尽身上?,一只手臂让魏恒搀着。


    夜色下,她酒气甚浓的说了很多话。


    “感谢长兄这?些年对姩姩的教导之恩,姩姩永生难忘。”


    “长兄放心,只要?有机会,姩姩一定?会好好报答长兄的。”


    “近日,父亲母亲,三?妹妹待姩姩越发好了,姩姩心中是知晓的,等将来入了东宫,姩姩一定?会多帮衬家中。”


    “长兄你尽管放心去查案,长兄是我最最最重要?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查不?好,查坏了也没事,姩姩都会保护你的。”


    “只要?长兄变厉害了,就能保护姩姩了。”


    魏恒看着小姑娘醉的东倒西?歪,还?口声声说要?保护他,不?由觉得心中熨帖。


    他贪婪的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姑娘,暗道?,他会在之后的谋划下尽量保住她的命,寻一处隐居之地,让她安稳度过余生。


    “长兄生辰快到了,等长兄回来,姩姩要?为长兄备一份惊喜的大礼。”魏姩走几步就是一个踉跄,口齿有些不?清道?。


    魏恒被她逗乐了:“多大的礼啊?”


    魏姩认真偏头想了想,伸手在空中划了很大一个圈,道?:“很大很大。”


    “好,那就提前多谢姩姩了。”魏恒眼里柔情万千,带着几分宠溺道?。


    冬尽默默地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中生出一丝怪异。


    她怎么感觉,大公子?看姑娘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到了杏和院外,魏恒没进去。


    魏姩朝他挥手,醉眼朦胧:“长兄要?一切顺利哦。”


    “姩姩等长兄回来。”


    “长兄再见。”


    魏恒也笑着挥了挥手。


    他立在院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道?走的歪七扭八的身影,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


    等从江南回来,他就会想办法将她留在身边,永远!


    到时候,除了他,任何人都不?会再见到她,包括太子?。


    而另一边,魏姩前脚踏进寝房,眼中的醉意就散了,她脱下外裳,冷声道?:“扔了。”


    最后一次了。


    魏恒,可一定?不?要?辜负她给他备的大礼啊。


    “十?八,带我去见见五弟,不?能被任何人看见。”


    “好的姑娘。”-


    褚曣所说半点?不?假,从那天起,魏姩在别院的训练果真是一次比一次狠,且还?要?抽出一个时辰,跟苏妗学掌家之道?。


    苏妗教她的方式也很粗暴,直接拿了太子?名下的产业,和别院的宫女名单让她边学边练,魏姩吓的当即将账簿塞回去:“这?要?是亏了,我赔不?起。”


    苏妗很淡然:“无妨,殿下有钱。”


    魏姩:“”


    对喔,他有金山堆堆。


    于是从这?日开始,魏姩每天都忙道?不?亦乐乎,虽然三?日才到一次别院,但她每次都要?带回去一堆功课,半点?也不?敢懈怠。


    而从那日起,她就再没见过太子?。


    她旁敲侧击的问过苏妗,苏妗说临到年关?节政务繁忙,殿下脱不?开身。


    苏妗说的很淡定?,很随意,魏姩只能信了-


    时间飞快的流逝,很快就到了盛安郡主举办的赏梅宴。


    请贴上?邀请的是魏家所有姑娘,魏姩便将魏婉带上?了。


    魏姩与乔氏‘和解’后,魏婉那桩婚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但魏姩将魏婉带上?,乔氏起初还?是不?同意的。


    虽然是邀请的魏家姑娘,但只要?随便寻个由头就能把魏婉拘在府中。


    魏姩便直接同她说,此次虽是给顾家小公子?相看,但也会去的很多高门公子?,要?是魏婉能攀上?一门对魏家有利的婚事,岂不?是更好?


    乔氏一听,哪还?有不?应的。


    她本也就是想利用魏婉的婚事给魏家铺路,留着人在府中也是为了好拿捏,但如今众所周知,太子?对魏姩青眼有加,若是由魏姩带魏婉出去,指不?定?要?比她寻的婚事更好。


    魏姩的确要?给魏婉寻一门亲事,却并非为魏家铺路,而是要?将她在魏家出事前嫁出去。


    祸不?及出嫁女。


    魏裎与吴姨娘,她都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后路。


    趁着这?个机会,魏姩也试探了魏凝:“母亲好像不?着急三?妹妹的婚事,该不?会是已经替三?妹妹相看好了?”


    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未来的宰相到底是谁,希望重栩回来后会给她答案。


    魏凝回答的滴水不?漏:“等二姐姐出嫁后,我再相看不?迟。”


    魏姩也知道?试探不?出什么,便作罢。


    马车出了东城门,向郊外盛安郡主府的庄子?而去。


    大约行驶了近一个时辰,马车才缓缓停下,此时,庄子?外已停着各家的马车。


    魏姩递了请帖后,几人便在门房的指引下往梅园而去。


    第54章 第 54 章


    盛安郡主府这次宴会办的大, 奉京城但凡叫得上名字的门户都在邀请之列,人自然是极多的。


    但绝大部分魏姩都不认识,倒是魏凝遇上了不少?相熟的姑娘, 免不得要相互介绍一番,听?的魏凝唤魏姩二姐姐时, 落在魏姩身上的目光就多了起?来,有探究,好奇,也有羡慕嫉妒。


    虽然很多人没见过魏姩, 但近日来,魏家二姑娘的名字可?是响彻奉京城的。


    不论是与东宫关?系匪浅, 还?是秋雾山落崖,都是奉京城中很长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魏姩泰然自若的任她们打量, 只要没问到?她跟前, 她都选择视而不见。


    魏婉就没她轻松自如了, 她平日连院门都出的少?,何曾见过这样的场合,自始至终都垂着头跟在魏姩身侧,尽量降低存在感。


    好在今日足够热闹, 很快就转移了姑娘们的注意力,在魏凝再次与人打招呼时, 魏姩带着魏婉寻了处人少?的地方走。


    魏婉不由轻轻松了口气。


    魏姩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 偏头道:“今日人多, 又不能带丫鬟进来,六妹妹若是不习惯, 便跟在我身边。”


    魏婉本也不敢乱跑,闻言自是求之不得。


    梅园很大, 一眼望不到?头,每隔一小片梅树就有供姑娘公子们玩乐的小游戏,也有猜谜对诗赢取奖品的,还?有供歇脚的亭子和石桌,上头都摆了茶,点?心水果。


    魏姩心中有事没心思玩乐,魏婉更是不愿意凑热闹,二人便寻了处亭子坐下。


    没过多久,便有侍女进亭中换茶水。


    魏姩看了眼桌上还?没怎么动?过的茶壶,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果然,侍女不慎将茶水撒到?了她的衣裳上,忙不迭的赔罪后,提出带魏姩去擦洗衣裳。


    魏姩浅笑着道:“好,那就劳烦这位姐姐了。”


    魏姩起?身后,看向魏婉:“六妹妹在此稍后,我去去就回。”


    魏婉自是应好。


    侍女带着魏姩穿过梅林小道,走到?了一处小阁楼。


    “里头烧着炭,姑娘脱下披风,我去替姑娘清洗。”侍女领着魏姩进了一间厢房后,道。


    魏姩解开披风,递给侍女,温声朝对方致谢:“有劳了。”


    侍女接过披风神?色不变的颔首回了礼便离开了。


    魏姩见她走远,才开始打量厢房。


    里头布置简洁,有一张茶案和一些摆件,和一个很大的屏风。


    魏姩的视线在屏风上短暂的停留,而后不动?声色的挪开。


    这道屏风与这间厢房很不搭,很像是临时放置的。


    但她虽瞧在眼里,却?并没有上前探查,而是走到?临窗的茶案旁静静地坐着。


    她在等,等要见她的人出现。


    魏姩并没有等太久,便自窗边看见了领着侍女在赏梅的盛安郡主,郡主似是不经意间隔着几珠梅树与她相望了眼后,便朝阁楼缓缓走来。


    魏姩便起?身迎了出去。


    她在走到?门边,盛安郡主就到?了廊下。


    “见过郡主,郡主万福。”


    卫如霜深深的望着面前气质婉约的姑娘,忍住心头的焦躁,抬手将她扶起?:“免礼。”


    “我似在哪里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魏姩温声回道:“回郡主,小女叫魏姩,上次在秋雾山见过郡主娘娘。”


    卫如霜这才似想了起?来,恍然道:“我就说怎瞧着有几分眼熟呢。”


    “这梅花开的正盛,你怎不去赏梅,反倒在此?”


    魏姩一一作答。


    “原是这样。”卫如霜盯着魏姩,道:“进去说话吧,这门口风大,你穿的少?,莫要着凉才是。”


    魏姩恭声应是,待卫如霜进了屋,她才随后进去。


    而就在她转身后,听?到?了屏风后一道极小的响声。


    她面上不显,也没回头去看,心中却?有了猜测。


    屏风后面应该有人,是在方才她见郡主时进去的。


    会是谁呢,郡马?


    可?郡马要见她,何需如此?


    从坐下后,卫如霜的视线便没从魏姩脸上挪开。


    上次夜里隔着火把瞧不真切,隐约觉得有两三分像郡马,可?今儿?这般近距离一瞧,又觉多了一分。


    且那日她形容狼狈,仅仅只是眉眼像,而现在不止眉眼,气质也像郡马。


    清冷婉约,不卑不亢,一举一动?透着娴静淡然之气。


    魏姩被她明晃晃的盯着,起?先还?能保持自如,可?时间久了,她难免有些绷不住。


    郡主如今只是在怀疑她的身份,而她自己却?是无比清楚真相的,亲生母亲就在眼前,她也想好好看一看。


    她从魏凝口中知?道郡主府因她与齐家翻脸,斗的两败俱伤时,她一边释怀宽慰,还?好在这个世上有人真正的爱她,可?一边她又不想他们那么爱她,这样,他们就能好好的生活,不至于到?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重生后,她最想见到?的就是至亲,可?时至今日除了阿弟,她都没能好好看一看亲人,甚至连父亲外祖父的面都还?没见过。


    魏姩实在忍不住,便轻轻抬了抬眸。


    四目相对,二人都双双一怔。


    至亲血脉间的感应无从解释,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母女二人的心脏好像同时停滞了一瞬。


    魏姩最先回神?,忙垂眸请罪:“小女并非有意冒犯,只是见着郡主,莫名觉着很有几分亲切。”


    卫如霜眼神?微变,压下心中某种悸动?,温和一笑:“无妨。”


    原来她也有这样的感觉。


    卫如霜说罢端起?茶盏饮了口茶,视线若有若无的往屏风处瞥了眼。


    大约她自己也没发现,她的手指在隐隐发颤。


    卫如霜见过很多上门认亲的姑娘,或是与她相似,或是与郡马相似,可?从未有一个姑娘,让她有现在这样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想同她多说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卫如霜才勉强平复好心绪,柔声道:“我上次听?你说,你在家中的处境并不好?”


    魏姩先是默了默,才轻轻点?头。


    “若不介意,可?能与我细说一二?”卫如霜温柔道。


    魏姩静默片刻后,将早已准备的好的话徐徐道来:“其实说待小女不好,也不尽然,家中并未亏着小女的衣食,只是一切都远不如三妹妹罢了”


    “而且,小女总觉得他们待小女不那么亲近,总有种难言的疏离感。”


    卫如霜眼神?微闪:“疏离?”


    “哪有母亲会无故疏离亲女?”


    魏姩面色稍黯,她轻轻摇头:“小女也不知?,自有记忆起?,父亲便没有抱过小女,母亲也从未像哄三妹妹那样哄过小女,妹妹可?以在母亲房里睡,小女却?不可?以。”


    “不知?为何,母亲好像格外抗拒小女进她的寝房,有一次三妹妹带小女进去,还?被母亲狠狠责骂了一顿,那之后几日,母亲都没正眼看过小女。”


    也是在那一晚后,她的猫丢了。


    她找了许久,却?不知?道它早就不在人世了。


    吴姨娘告诉她,在它死去的那条路上见到?了魏凝,若她没有猜错,魏凝应该就是在那天知?道真相的,知?道她不是她的亲姐姐,知?道她对于魏家只是一颗棋子,所以,魏凝亲手杀死了送她的猫,掐断了她们之间过往的情?分。


    卫如霜无意识的捏紧茶盏。


    她见过魏家三姑娘,论容貌,气质,魏姩完全不输于魏三姑娘,且还?更胜一筹,若真是亲生的女儿?,魏夫人根本没有理?由偏心至此!


    “听?着倒还?真是怪异得很。”卫如霜皱了皱眉:“倒还?真像你说的,不像是魏家亲女。”


    魏姩垂首,苦笑道:“小女倒真希望是如此,心中也能好受些。”


    卫如霜看着她,暗道她也很希望是这样,很希望这一次不会再失望。


    二人接下来又闲聊了几句,侍女便拿着烤干的披风进来了。


    魏姩穿上披风后,便告退了。


    盛安郡主已经达到?目的,自然不会拦着。


    待魏姩的身影消失在梅林,卫如霜才快步走到?屏风后:“父亲!”


    屏风后坐着的,正是阆王卫矛。


    他迎上卫如霜急切的视线,神?色复杂的点?头,声音隐隐有些沙哑:“像。”


    “像你母亲少?女时的模样。”


    卫如霜身形一晃,侍女忙伸手搀扶着她。


    她看着阆王,眼眶逐渐泛红,激动?哽咽道:“父亲,您说,这一次,会不会是真的?”


    阆王眼角也有些湿润,他坐在椅子上,望向外头的梅花林,喃喃道:“我与你母亲初见,也是梅花盛开时,她也穿着这样一件天青色狐裘披风。”


    “梅花落在雪白的狐裘上,耀眼夺目。”


    卫如霜喉头微哽:“父亲。”


    “去查当年为她接生的稳婆,还?有,查那天前后到?过香山寺的人与魏家有没有牵连,还?有魏家这些年与朝中何人私下关?系密切。”阆王闭上眼,沉声道:“务必谨慎,如果如果她真的是”


    “那么这件事情?就不简单了。”


    卫如霜一愣:“父亲何意?”


    “当年在香山寺弄丢孩子的事早已传遍了北阆,魏家不可?能不知?情?,且当时襁褓中还?有一枚刻着‘卫’字的玉佩。”阆王睁开眼,眼神?深邃:“北阆当朝只有一家卫姓,这孩子要真是我的血脉,那恐怕当年就不是弄丢了孩子,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卫如霜面色也逐渐变得凝重。


    “这件事兰庭可?知?晓?”


    卫如霜摇摇头:“我怕他失望,在没有确定前没有告诉他。”


    “还?是告诉他吧,他行事比你稳妥周全些。”阆王才站起?身,临走前,他又道:“若不是,你也看顾着些。”


    卫如霜:“女儿?知?道了。”


    她都要抱孙子了,父亲还?觉得她没有长大-


    魏姩并不知?道她今日的披风还?有着这样的巧合,原本她选的是一件嫣红的,但看见魏凝今日穿了红色,她才临时换了这件天青色的。


    她记得来时的路,便没让侍女送她出去,可?梅林实在太大,她也不知?道哪一步走岔了,走了许久都没有见到?熟悉的亭子。


    直到?她远远看见一个小院,才不得不承认,她迷路了。


    正在她欲转身另寻出路时,却?闻一阵琴音响起?。


    魏姩驻足循声望去,琴音悦耳,却?带着淡淡的哀伤。


    她认得这首曲子,曲名‘寄思’,是一首思念亲人的曲子。


    这时,一条小道上有侍女路过,她听?见了她们的谈话。


    “好像是郡马在弹琴?”


    “那边是郡马的院子,当然是郡马在弹啊。”


    “”


    余下的话魏姩都没能听?进去,她只听?到?是郡马在弹琴几个字时,脑子就有些空白了。


    她几乎是无意识的沿着小道往小院而去,待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小院外。


    她知?道她冒然闯到?这里很是不妥,但此时此刻听?着这首格外哀伤的曲子,她很想见见父亲,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好。


    魏姩也忍不住在想,父亲思念的亲人是谁?


    会是她吗?


    魏姩鼓起?勇气抬眸去寻找,很快就看到?院墙边有一个亭子,四周有纱帐围绕,里头隐约可?见一人。


    魏姩目不转睛的看着,心头怦怦直跳,那便是她的父亲吗?


    然下一刻,一道凉风袭来,脖颈间贴上一股冰凉,魏姩经历过几次刺杀,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何人擅闯!”


    耳边响起?不近人情?的声音,魏姩睫毛轻轻一颤,她斟酌片刻,道:“我循琴音而来,并非有意擅闯此地,还?望见谅。”


    那人没再吭声,魏姩想,他大约是在等亭中的人的指示。


    终于,一曲尽,那人起?身掀开纱帐望了过来。


    看清那张脸时,魏姩终于明白顾容锦口中的眼熟从何而来了。


    她不像母亲,像父亲。


    她的父亲与传闻中一样,清新俊逸,却?因旧疾看着有些许羸弱-


    顾兰庭身子不好,受不得寒,可?他偏偏又不喜欢闷在屋里,一到?冬日整个郡主府都像是如临大敌般,紧紧盯着顾兰庭,生怕他一转眼又去哪里吹到?了风。


    郡主心疼郡马舍不得责怪,受罚的自然是下头的人。


    可?长久以往也不是办法,后来卫如霜便在顾兰庭会去的每一处院子的外头都建了亭子,布置了纱帐,如此一来,就算他兴致来时要在外头煮茶弹琴,也不会受寒。


    顾兰庭对此虽有些无奈,但也没有拂郡主的心意,从那以后冬日里就算想出门透气,也多半是呆在亭中。


    且他爱清静,随行的往往只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


    不同于魏姩的惊讶,顾兰庭见到?魏姩时,面色看起?来相对淡然些,就好像他知?道会有人过来,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沧洺,请这位姑娘进来。”


    顾兰庭的视线落在魏姩脸上几息后,他放下纱帐道。


    魏姩随那名叫沧洺的侍卫走进了亭中。


    进了亭子,魏姩才发现里头不止放了琴,还?有茶案。


    一壶茶,两个盏,显然早有准备。


    魏姩微微一怔。


    难道父亲知?道她要来?


    “小女魏姩,见过郡马。”


    魏姩按下心头的疑惑,屈膝行礼。


    顾兰庭抬手:“坐。”


    “是。”魏姩依言坐下后,先赔礼致歉:“小女被琴声吸引而来,无意叨扰郡马,还?望郡马见谅。”


    顾兰庭替她添了茶,问:“你怎知?我是谁?”


    魏姩一愣,是啊,她没有见过郡马,方才那侍卫也没有禀明过身份。


    若说已从侍女口中得知?,那就不是无意擅闯了。


    正在她不知?如何答时,顾兰庭却?已经岔开了话题:“你知?道这首曲子?”


    魏姩点?头:“曾经学?过。”


    父亲在此,在屏风后的人就不是父亲,那会是谁?


    “嗯。”顾兰庭放下茶盏,道:“姑娘也在思念不在身边的亲人?”


    魏姩正要答话,心头却?突地生起?一股异样。


    父亲好像在试探她?


    巧合路过的侍女,一路无人阻拦,还?有早就备好的茶


    魏姩心念一动?,道:“没有,小女的亲人都在身边,只是方才恰好与人谈及亲人,一时心生感触,才会被这首曲子吸引而来。”


    顾兰庭眸光微动?,轻轻嗯了声。


    他的视线短暂而快速的从魏姩的眉眼划过。


    的确与他有几分像,不怪如霜这般大动?干戈。


    但这些年太多别有用心的人找上门了,如霜本就性子直爽,且但凡遇见像他的人,就会降低防备,难保不会入了谁的套。


    不过他现在亲眼见到?人,那种念头倒是打消了不少?。


    这个姑娘,他一见,便觉欢喜。


    尤其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让他感到?很亲切。


    但这并不代表她一定是清白的。


    因为她并非无意擅闯,侍女是他安排的,她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才过来的。


    魏姩这时也在暗自沉思,她好像有几分明白了。


    她知?道他是她的父亲,可?在父亲的角度却?并不知?,怀疑她别有用心,给她设了小的陷阱试探也合情?合理?。


    但要命的是,她没有及时识破陷阱,钻了进来。


    郡主正怀疑她的身份,她就到?了郡马跟前,若易地而处,她也一定会怀疑对方别有居心。


    所以她现在该如何解释,她明知?这是郡马的院落却?故意闯进来?


    眼下形势大好,可?不能因为她今日的莽撞叫父亲误会,反而耽误了事。


    “你还?没回答我,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魏姩身形一僵,心中万分懊恼。


    是她大意了,她实在是没想到?她的父亲心思如此缜密。


    电光火石间,魏姩脑中灵光一闪,她起?身后退一步跪下:“请郡马恕罪,小女撒谎了。”


    顾兰庭:“哦?”


    “小女是迷了路才走到?此处,琴声响起?时,恰好有侍女路过,提及是郡马在此弹琴,小女心中便生了疑惑。”


    魏姩道:“就在不久前,小女与家中妹妹在亭中歇脚,可?刚坐下不久就有侍女过来换茶,但臣女发现亭中的茶壶本就是满的,本无需换,可?侍女不仅换了,还?不慎将茶水撒到?了小女的披风上。”


    顾兰庭拿茶盏的动?作一滞,而后唇边划过一丝无奈又宠溺的笑容。


    如霜真是


    “侍女提议带小女去擦洗披风,小女到?了厢房,发现里头正染着银丝碳,且还?放着一个很大的,与厢房风格相差甚远的屏风,小女便猜测怕是有人引小女至那处,而后没过多久,郡主娘娘便出现了,也在那时,小女发现屏风后还?有人,便怀疑是郡主娘娘有意引小女去的厢房。”


    顾兰庭忍不住抬手扶额。


    “郡主娘娘问了小女在家中过的如何,与亲人关?系好不好,小女心中很有些不解,遂在听?出郡马所弹的是‘寄思’,又恰好有侍女路过提及郡马身份时,小女心中便猜测,会不会是郡马也”


    魏姩没再说下去,顾兰庭却?也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是怀疑我特?意引你过来,便将计就计到?了这里?”


    “是,且小女到?了这里,郡马也问起?了小女的亲人。”魏姩顿了顿后,抬眸看向顾兰庭,问:“小女斗胆一问,这前后两桩只是小女多心了吗?”


    局势扭转,难题甩到?了顾兰庭头上。


    郡主的计策漏洞百出,顾兰庭属实说不出一句巧合来,可?若说不是巧合,那问题便来了。


    他与郡主为何大费周章引她相见,又为何都提及了亲人,总不能说郡主怀疑她是他们的女儿?,他怀疑她别有用心?


    且这件事还?没有定论,不适合抬到?明面上来,若此事是一桩误会,她确实是魏家女儿?,岂不平白给人姑娘增添麻烦。


    顾兰庭没有立刻回答,只道:“先起?来说话。”


    郡马显然要岔开话题,魏姩这时候自然不能继续追问,乖巧的起?身坐了回去。


    也是这时,她不经意间瞥见了那把琴左下角的字。


    魏姩一惊:“这是‘惊雀’。”


    顾兰庭正想着怎么把问题绕过去,听?得这话便顺势道:“你认得此琴。”


    魏姩摇头:“小女没见过,但听?过它的名字,名琴第?二。”


    “五把名琴已久不问世,小女今日有幸见得‘惊雀’,也算是饱了眼福,就是不知?第?一到?了何处。”


    顾兰庭微微抬眸:“你没见过‘天月’?”


    魏姩一愣,她应该见过吗?


    顾兰庭见她面色疑惑,笑了笑:“你应当会见到?的。”


    魏姩更不解了。


    这话有什么深意?


    非她多疑,实在是因为她的父亲比母亲难应付多了,好像每句话都有深意似的。


    “已快到?午宴了,我让人送你过去。”顾兰庭道。


    他动?了梅林的阵法将她引到?这里,让她自己走,是走不出去的。


    魏姩忙起?身道谢。


    临走时,魏姩小心翼翼道:“郡马还?没告诉小女,方才的问题。”


    顾兰庭:“”


    他面色淡淡道:“有机会,再告诉你。”


    只有确定了她是他的女儿?,才能告诉她。


    所以,他很希望会有这个机会。


    魏姩忍着笑,失落的低头喔了声,道:“小女告退。”


    顾兰庭看着魏姩背影,微微蹙眉,是他的错觉?


    他怎觉得她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