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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重生在蒙冤前》 第32章 第 32 章
魏姩回到杏和院, 身?上的戾气依在。
月兰见此?,放低了声音禀报:“姑娘,汤都送去了。”
魏姩淡淡嗯了声, 走了几步才道:“以后隔两?日送一次。”
月兰:“是。”
冬尽正要随魏姩进屋,旁边伸出一只手拉了她一把, 待她站定,只听风十八小声问:“姑娘怎么?了?”
冬尽脸色暗沉的摇摇头。
风十八到底是太子?的人,这些事?若没有姑娘点头,她自不会说。
就在这时, 却听魏姩的声音传来:“十八在外面?”
冬尽便?带着风十八一起进了寝房。
“姑娘,十八在呢。”风十八道。
魏姩坐在榻上, 看?她半晌后,问:“有没有一种毒, 能让人犹如浸在水中, 冰凉刺骨?”
她对毒药一无所知, 只是心中戾气着实难消,极需要宣泄,才会有此?一问,问出口时她并未抱多大希望, 却见风十八点头:“有啊,寒骨散, 中毒者会犹如全身?堕入冰窖, 痛不欲生, 此?毒诊不出来,会呈风寒侵体的脉象。”
魏姩直起身?子?, 眼睛一亮:“可能买到?”"
风十八摇头:“外头买不到。”
魏姩肩膀慢慢地沉了下去。
“不过,我有啊。”
魏姩一喜, 抬眸看?向他风十八,后者冲她眨眨眼,道:“这是宋大人最新研制出来,用来审犯人的,我前些日子?才去买的。”
说完她在身?上摸索一阵,挑出了一个白色小瓷瓶,递给魏姩:“此?毒外头绝对买不到,二十两?银子?,童叟无欺。”
魏姩盯着白色小瓷瓶,未加思索:“冬尽,给钱。”
冬尽向来对钱财管的紧,这回却是一声不吭的就去取钱,风十八正疑惑间,又听魏姩道:“若请十八去下毒,需要多少?银子??”
风十八一愣:“给谁?”
魏姩眼底闪过一道寒光:“魏凝。”
风十八略感讶异。
那不是姑娘的胞妹?
不过随即她就想到了香山亭的事?,也就没那么?惊讶了。
但?
风十八还是很?好奇,凑上前问:“姑娘,我能问问缘由吗?”
魏姩犹豫了一瞬,看?向冬尽。
冬尽得到示意,简言意骇的将原委道来。
听完,风十八唇角的笑意霎时就消散了,她蓦地起身?就往外走,掀起一股清风:“这单生意不要钱!”
魏姩还未来得及开口,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收回视线,掩下杀意。
这次,就当她提前讨的利息。
冬尽捏着银子?,几番犹豫后,艰难问道:“姑娘,三姑娘她为何?…”
家主夫人偏心的厉害,姑娘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所幸大公子?与三姑娘与姑娘亲近,这日子?也才没那么?难熬,她实在想不通,三姑娘为何?要那么?做。
魏姩看?向她,许久后才道:“你将月兰叫进来。”
冬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应下后,忙将银子?放回原位去叫了月兰。
“有些事?,我需告知你们一二。”待两?个丫鬟并肩立在跟前,魏姩才沉声道:“我与魏家嫡系,包括家主,永远不会是一家人。”
闻言,冬尽月兰皆面露震惊的抬头。
“至于缘由,日后你们自会知晓。”
魏姩此?时并没有打算说的太多,倒并非不信任冬尽月兰,而?是很?多事?如今还无从说起。
好在冬尽月兰二人对魏姩绝对的忠诚,即便?眼下不知缘由,只要魏姩吩咐了,她们自铭记于心,不会有任何?异议-
黄昏时分,风十八赶在晚饭时回来了。
走时一身?煞气,归时扬眉吐气。
一看?便?知,事?情?成?了。
果然,不待魏姩问,风十八便?凑到她耳边道:“我加了量,起码得折腾六天。”
魏姩闻言笑了笑:“多谢。”
风十八摆摆手:“惩奸除恶这种事?我喜欢干!姑娘下次记得还找我,不收钱。”
魏姩心念一动,顺势道:“我还有一桩事?,想请十八相助。”
“姑娘吩咐。”
风十八接过月兰递来的碗筷,顺口道了句谢。
魏姩轻声道:“我想请十八帮忙指点一个人的武功,无需多高深,胜过现在就成?。”
风十八夹菜的动作一滞。
这个忙有点超出她的权限范围,但?苏妗姐姐说了,只要是姑娘提出的,即便?再不寻常,也不必急着拒绝。
于是,风十八道:“我得先见见这个人。”
她得抽空回趟别院请示请示。
魏姩当然说好。
“不过在这之前。”魏姩又道:“我想请十八这几日帮我保护一个人,当然,我会付银子?。”
若是前世?,她定拉不下脸三番两?次麻烦人,但?如今她觉得只要是可行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好呀好呀。”
风十八这回答应的十分干脆。
接下来,魏姩便?与她仔细商讨了一番,风十八听完,要了个非常熟悉的价:“十两?,外加五套衣裳。”
魏姩:“”
“二十两?!十套衣裳!”
不是她钱多没地儿花,而?是那个价格对她很?不吉利。
风十八一愣后,一脸郑重?的放下碗筷:“我保证出色的完成?任务,绝不让五公子?少?一根头发丝!”
不知缘由的冬尽月兰:“”
她们从来没见过像姑娘这样谈生意的。
天边最后一丝光消失,魏姩等到了秀灵院的消息。
魏凝突感风寒,郎中刚进府。
魏姩彼时正在书案前练字。
她的字是魏恒手把手教的,无形中带了些他的笔风,她想将魏恒的痕迹消除。
所以
魏姩面前放着的是太子?那张龙飞凤舞的纸条,褚曣的字与魏恒的字截然不同,后者俊逸工整,前者狷狂大气,她想要快速抹掉属于魏恒的笔迹,练褚曣的字是极好的选择。
虽然只有寥寥几字,但?她也能试着推敲笔风,不必全然模仿,只需要与她原先的字大不相同即可。
冬尽来同她禀报的时候,她刚好练满一张纸。
冬尽看?着纸上的字眉心直跳。
姑娘原先的字很?是漂亮,缘何?要练这种张牙舞爪的字?
不过她也没多问,上前替魏姩换了新的纸张,开始研磨。
于是,她就眼尖的瞥到了那张熟悉的纸条。
冬尽手一抖:“”
姑娘练的是太子?殿下的字?!
姑娘是真的心悦太子?殿下?!
魏姩发觉她的失神,大约能猜到她的想法,她顿了顿,到底还是没解释。
她又练了约一个时辰才放笔,这个时候秀灵院灯火通明,郎中也已经?来了好几个,可对魏凝的‘病’束手无策。
不论脉象还是症状,都是风寒侵体,可魏凝已经?裹了好几床棉被,还在止不住的发抖,汤药灌下去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郎中也换了一茬又一茬,依旧不见成?效,乔氏急得哭着叫魏文鸿去请太医。
可这个时辰宫门早已落钥,如何?请太医,且就算是白日,魏家如今的地位,也难以请动太医来给家里的姑娘诊治。
魏姩听到这里后,心满意足的睡了一个安稳觉。
次日,她带着冬尽‘着急’的去探望了一番,魏家其他人心系魏凝的‘病情?’,也没什么?空搭理她,她做足了姿态,就施施然离开了。
这才第一日呢,还有的受。
刚刚好,五日后,就是科举的日子?。
魏姩曾还想着,乔氏会不会因为魏凝的‘病’,腾不开手对魏裎下手,但?很?快,她就知道不可能。
魏凝‘病’倒的第三日,乔氏寻了个由头发难,魏裎受了家法,在祠堂跪倒半夜才被放离开。
是阿良到祠堂接的人,他搀着魏裎回溯栢院,路过青湖边,四下无人,夜黑风高,他突然发难,将魏裎推向湖泊。
就在电光火石间,一道人影掠过,将魏裎完好无损的带到了岸边,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掉。
阿良吓得一转头,就看?见不知何?时出现的重?栩,触及到对方眼里的杀意,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一把推进了湖里。
寂静的夜里,湖面泛起一阵阵的波澜,没多久,就重?归于静。
魏裎目光不明的望了湖面许久,才想起来朝救他的人道谢,黑夜中,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听她声音清脆:“不必谢,毕竟好几十两?银子?呢。”
魏裎愣了愣,便?明白应该是魏姩花银子?请对方来保护自己的,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就听她又道:
“这里太冷了,五公子?现在要去哪里?”
魏裎想了想,折身?往回走:“去见父亲。”
阿良的死得有个完美的理由。
害他不成?,纠缠间失足掉入湖中,这个理由就很?有说服力。
果然,魏文鸿听了后,脸色顿时就变的极其难看?,他压着情?绪安慰了魏裎几句,让他回去后就去见了乔氏。
这一夜,有下人听见,感情?向来和睦的家主与主母,吵了很?久一场架。
魏姩是次日醒来才知道的。
她勾了勾唇,眼底盛着微光。
这,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几日,有魏文鸿盯着,乔氏没再找到机会下手,魏裎顺利的步入了考场。
魏姩望着魏裎的背影,唇角轻轻弯起。
这一次,他一定能平平安安的,没了乔氏的打压,他也必能有一番成?就。
魏姩收回视线,正要上马车时,就瞥见不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停下。
她身?子?一僵,无意识的屏住了气息。
盛安郡主府!
冬尽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后,诧异道:“盛安郡主府的公子?今年也下场了。”
盛安郡主府的公子?…
她的亲弟弟!
魏姩浑身?紧紧绷着,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辆马车。
前世?,她的身?份水落石出,她的亲弟与齐家公子?斗的你死我活,先后折损。
那年,他还未及冠。
马车车帘掀开,身?着淡黄色锦衣的少?年缓缓出现,墨发如瀑,眉眼如星,笑起来脸颊边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不难看?出,这是位金尊玉贵,明朗热烈的小公子?。
魏姩鼻尖一酸,忍不住向前一步。
但?最终,理智将她拉了回来。
还不是时候。
她想。
魏姩突然转身?上了马车,才钻进马车,一行泪便?落了下来。
再等等,等等她,等她用最好的姿态与他相认。
冬尽发现了她的异常,迟疑了一会儿才进马车:“姑娘?”
在冬尽进来前,魏姩已抹干净了泪,只眼眶还泛着红。
“回吧。”
魏姩道。
冬尽看?了眼她微红的眼角,没再追问,朝车夫道:“回府。”
今儿跟来的车夫是杏和院的人,即便?看?到些什么?,也会烂在肚子?里。
回去的路上,魏姩兴致缺缺。
直到马车突然停下,她才抬了抬眸。
“怎么?了?”冬尽问。
车夫回头道:“前方有大批官兵,我们需要让行。”
冬尽一愣,忙掀开车帘看?了眼,果然,只见前方一队看?不见尾的官兵,正有序的迎面而?来。
她刚要放下车帘,就看?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面孔,她忙回头朝魏姩道:“是宋大人。”
魏姩一愣。
宋淮?
“呀!好像是太子?殿下!”这时,车夫惊讶道。
魏姩:“……”
她这才想起,宋淮说过,太子?殿下今日下山。
周围已陆续传来沿街百姓的跪拜,冬尽又往外看?了眼,神色复杂道:“姑娘,我们得下去,后头是太子?銮驾。”
魏姩:“……”
见太子?銮驾,必须跪拜。
她揉了揉眉心,低声道:“快下车。”
只要她跪快些,他应当就瞧不见她。
与此?同时,这一路上的所有马车皆停了下来,让出中间一条道路,也陆续有人见太子?銮驾,纷纷下车。
魏姩跪下前,没忍住飞快的看?了眼。
前头开路的是东宫侍卫,中间宋淮高骑马上,一身?肃杀之气,见着生惧。
他后方便?是太子?銮驾。
魏姩没敢细瞧,只隐约看?到里头有一道墨色身?影,便?收回视线,随众人一并跪下。
队伍行驶的并不快,相反还有些漫不经?心,过了好一会儿,太子?銮驾才到魏姩跟前。
她屏气凝神,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么?多人,他不可能发现她,且就算发现她,大庭广众下,他应当也会视而?不见。
可有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銮驾突然停下。
魏姩的心也跟着一跳。
但?她沉住了气,始终没敢抬头。
直到她感觉到龙涎香离她越来越近,眼前被一片墨色遮挡时…
她继续装鹌鹑!
“抬头。”
太子?懒散冷冽的声音传来。
魏姩终于装不下去了,她认命的抬头:“拜见太子?殿下。”
褚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半晌,突然伸出手:“起来。”
魏姩将手放到他手心时,脑海里疯狂的回忆着,她近日有没有欠债,确定没有后,她的心才缓缓归于平静。
太子?很?高,她站起来才到他的肩膀。
她的手还被他握在手中,她莫名感觉脸红耳热,心跳也开始缓缓加速。
“在这里做什么??”
褚曣旁若无人的问,语气中透着些诡异的温柔。
魏姩:“回殿下,送阿弟去考场。”
人多眼杂,她不敢点出自己的身?份,连一句臣女都不敢说。
“喔。”
褚曣淡淡道。
他突然想起苏妗说过,大庭广众下,与姑娘家太过亲昵,会有损姑娘家的名声。
“孤去抄几个家,杀几个人。”后面几个字,褚曣说的很?轻,几乎是在她耳边说的:“夜里再去寻你算账。”
说罢,褚曣便?放开她折身?上了銮驾。
独留魏姩一脸茫然:“……?!”
算账,算什么?账?
她何?时又欠债了?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魏姩飞快看?了眼周围匍匐在地不敢抬头的众人,他们虽然此?时不敢看?,但?必定知道銮驾停了的,等太子?一走,铁定第一时间寻她。
届时可想而?知,她与太子?的传闻必定满天飞。
她是想借他的势保命,可没想把关系坐实;魏姩咬咬牙,心一狠,准备冒着大不敬趁众人还不敢抬头时,先从后方巷子?离开。
可她才抬起脚,褚曣便?突然转身?看?向她,温和道:“香山已经?没有狼了,魏二姑娘日后不必再担心。”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半条静若无声的街的人听见。
魏姩:“……!”
她抬头就撞进褚曣别有深意的眸子?里。
她明白了。
他是故意的!
銮驾缓缓离开,街道两?旁的人也陆续起身?,他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望向魏姩。
前前后后加起来,足有上百道视线!
冬尽哪见过这阵仗,颤声道:“…姑娘。”
魏姩飞快低着头上了马车:“快走!”
他今天太过反常,温柔的不像个疯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魏姩心中暗暗叫苦。
他又要折腾她了!
可是这次她并不知晓她到底哪里惹了他!
宋淮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殿下方才的意思,是宣示主权还是要夜闯深闺?
第33章 第 33 章
魏姩的?马车消失在街头, 议论声就铺天?盖地而来。
“魏二姑娘?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你忘了,前些日子那个遍布大街小巷的?传闻?”
“啊!想起来了!魏二姑娘香山遇狼,被太子殿下救了!”
“不止如?此, 太子殿下还亲自给她上药,派人送她下山。”
“是啊, 太子殿下对魏二姑娘一见钟情!”
“啊?不是说?太子殿下不近女色么?”
“这种事谁说?的?准呢,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以往不近女色那是没遇见合心?意的?呗。”
“是啊,方才?太子殿下对魏二姑娘说?话好?生温柔, 看来这传言多半是真的?了。”
“如?此说?来,魏家这回?可走大运了。”
“嘶你们的?重点是不是偏了?你们没听方才?太子殿下还说?了什?么?抄家!杀人!”
话落, 周遭有一瞬的?寂静!
然后爆发出于方才?截然不同的?,带着惊恐的?嗓音:“对啊, 抄谁的?家, 杀哪个人?”
“我我记得, 太子殿下说?的?是,抄几个家,杀几个人”
“这太子殿下不是才?下山么,怎么就要”
“行了行了, 赶紧散了吧,这可不是我们能议论的?, 可别引火烧身!”
“说?的?对极, 走走, 回?家。”
“欸欸等等,我还要去给娘子买胭脂”
“这都?什?么时候了, 还买什?么胭脂,赶紧先回?家避避!”
“就是, 没看那位煞神也在么,平日里一个就叫人渗的?慌,今儿这二位一同出动,那必然是要出大事的?!”
“那,那成吧。
不多时,这条街上便空无一人,连小摊贩都?闻风而跑了;之?后太子銮驾所过之?地,如?恶神降世,连只狗都?不敢出没。
而太子本人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还同宋淮探讨,他二人谁的?名声更能止小儿夜啼,好?像这是多光荣的?事一般。
銮驾最先停在了张府。
张府门童一瞧这阵仗,吓的?双腿发颤连滚带爬的?进府禀报去了,很快,张家人就脚步匆忙,神情惶恐的?迎了出来,彼时,褚曣已经负手踏进院中。
“太子殿下驾临,臣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张大人领着一众人惊慌失措跪到在地。
褚曣居高临下的?扫视一圈,淡声道:“没到齐吧?”
张大人一愣,也不敢回?头看,只吩咐下人:“赶紧去叫人。”
几个下人忙不迭的?去了后院。
张大人趁着空隙壮着胆子问了句:“不知殿下今日驾临,是有何旨意?”
侍卫此时搬了把椅子过来,褚曣掀袍坐下,懒散道:“孤听闻张大人府中失窃,来询问一二。”
张大人提着的?一颗心?落下大半,万分?感激的?谢恩:“多谢殿下,此等小事惊扰殿下实属臣之?罪过。”
褚曣笑了笑:“此事是孤的?人在查,可却至今没有找出贼人,孤深觉丢人,只能亲自来了。”
立在太子身侧的?宋淮眉头动了动。
殿下果然还记着那五百两黄金的?仇。
张大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一脸阴沉的?宋淮,只能干笑。
这话他没法接啊,谁不知道宋大人是太子心?腹,太子说?得,他们却绝不能附和,否则惹上这尊索命煞神,他可没有好?果子吃。
好?在,管家的?到来暂时解救了他:“大人,二公子不在府中。”
眼下阖府已经到齐,只剩二公子不见踪影。
张大人一听就明白了。
这不是去烟花柳巷,就是去赌场了!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扯着僵硬的?笑看向前方懒散靠在椅子上的?人:“殿下,犬子出门去了,这失窃案与犬子也没有关系,不如?”
褚曣半眯着眼没作声,宋淮冷声道:“来人,将?张家二公子带回?来。”
几个侍卫恭声应下:“是!”
大约两刻钟后,侍卫带着一锦衣玉冠的?公子进府。
公子约二十四?五,眼下一圈乌青,眼底带着同龄人没有的?浑浊,一看便知是过度纵欲所致。
平素眼高于顶,仗势欺人的?张二公子在见到太子銮驾时,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
被侍卫推搡到太子跟前,摔了个狗吃屎也未有丝毫不满,顺势就跪趴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参见太子殿下。”
在这过程中,他的?一片衣袖不慎扫到太子脚上。
“噗呲!”
宋淮手中剑出鞘,毫不犹豫划破那片衣袖。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张二公子被吓的?连忙求饶,却不知往后退,磕头时有发丝缠绕在那只墨色靴上,气的?张大人恨不得上前将?人拖回?来。
褚曣实在忍无可忍:“宋淮!”
他没有宋淮的?洁癖,但眼前这种人,他碰一下都?恶心?!
宋淮脚踢到一半又收了回?去,冷脸道:“拖下去!”
他今天?的?衣裳是新?的?,靴子也是,他挺喜欢的?,不想扔。
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将?张二公子拖离太子几步之?遥。
张夫人看的?心?疼不已,却完全不敢做声。
褚曣的?脸色这才?勉强能看。
“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这时,张大人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已经来不及了。
“工部郎中张涪,在位七年,贪污款项共计五十万余,证据充足,判决如?下!”宋淮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来:“按北阆律法,判处张涪即刻处死,张府男丁流放以北千里,女眷一律充为官妓。”
张涪顿时就软软的?趴在了地上,惊恐的?抬头看着褚曣,他第一反应是想喊冤,想求情,可在看见宋淮手中的?证物时,他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一时间,院中抽泣声不绝于耳。
张涪绝望之?余,哑着声音求道:“太子殿下,诸般错事乃臣一人所为,家中人不知情,还求殿下”
“是吗?”
褚曣打断他。
褚曣环视众人,扫了眼一府妻妾的?珠光宝气,绫罗绸缎:“他们没有受益吗?”
不待张涪再开口,褚曣又看向张二公子:“就张二公子这身,够平民百姓吃一年了。”
“宋淮,前些日子南边山洪的?募捐,张大人捐了多少来着?”
宋淮:“一百两白银。”
褚曣微微俯身,看向地上的?张涪:“一百两白银,还不够张二公子在赌坊一个时辰的?挥霍吧?”
“你们当时怎么说?的?,给百姓加税?嘁,可真是会想啊。”
“现在不用加税了,抄了你们几家可以充盈国库,还可以给百姓减免些赋税,一举两得,你觉得孤这个主意怎么样?”
张涪无法辩驳,只能以头抢地。
“孤给过你们机会。”褚曣往后一靠:“既然你们都?不肯捐,那就怪不得孤了。”
“张大人也不必担心?身后事,你心?爱的?儿子,孤会送他下去陪你。”
张涪身子一颤,惊慌抬头语无伦次:“殿下,不要,流放,该流放的?”
褚曣笑哼了声伸出手,宋淮将?剑递过去;两个侍卫将?张二公子押了过来。
“殿下!殿下不要!”张涪跪着往前几步,巨大的?恐慌下,声音无比尖锐。
褚曣握着剑,抵在张二公子脖颈间,冷声道:“宋淮,继续!”
宋淮:“张家二公子张枳,于盛安十五年,掳民女残害至死,盛安十六年初至今,于胭雨楼先后害死三个青楼女子,其罪行天?理难容,无赦,判斩立决!”
话落,褚曣的?剑就已划破张枳的?脖颈,张枳怦然倒下,双眼圆睁,带着极度的?恐慌。
鲜血喷在张涪的?脸上,场面有一瞬的?静止,而后便是妇人铺天?盖地,撕心?裂肺的?叫喊哭泣。
“天?理昭昭,疏而不漏,这是你们应得的?。”
褚曣说?罢,缓缓起身往外走。
宋淮接过褚曣手中的?剑,上前几步立在张涪身后,反手割断他的?脖颈。
血洒在前方,他的?身上未沾一滴。
侍卫蜂拥而入,抄家的?抄家,押人的?押人,无论一府的?人哭喊的?多么撕心?裂肺,也无法阻止张府的?牌匾落在地上,摔成两半。
张府的?动静很快就传了出去,邻近几府战战兢兢,整条巷子静若无声。
褚曣立在銮驾旁,待宋淮走近,他才?问:“最近的?是哪家?”
“王侍郎。”
褚曣勾唇:“走。”
太子銮驾才?刚停在王家门口,便有侍卫押着人到了太子跟前:“禀殿下,王家嫡长子试图逃出城。”
褚曣掀开纱帘望去,笑了笑:“跑什?么,别急,孤待会儿亲自送你上路。”
“孤听说?你家有个暗室,里头有好?多金子,孤没见过那么多金子,带孤去瞧瞧可好?啊?”
一炷香后,王家满门抄斩。
血腥气弥漫在整条巷子中,人心?惶惶。
这种盛况原本少不了看热闹的?人,但因为是太子与宋淮出手,许多人都?不敢往上凑,但仍旧还是有一身清白又胆子大的?人在张望着。
看着一箱又一箱黄金和着血气被抬出,皆是瞠目结舌。
这王大人贪的?也太多了!
落得这般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接着,一家又一家,这下不止哪条巷子胆战心?惊了,整个京城上空都?弥漫着低压气息。
太子下山第一日,掀起一场巨大的?腥风血雨,文武百官无不是提心?吊胆,生怕下一刻,那两个杀神便出现在了自己?府上。
只有极少数行得正?坐得直的?,不仅没有紧迫感,心?情还颇为愉悦。
这些蛀虫,早该整治了!
消息传到魏姩耳朵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她回?来后一直都?在琢磨她到底何处欠债了,便不由忽略了许多,直到听闻张家出事,她才?猛地想起太子说?同她算账前还有句话:‘孤去抄几个家,杀几个人’
而后,便是一个又一个消息传来。
她坐在厅内,呆愣愣盯着再次回?来的?风十八:“第几家了?”
风十八抬起手掌:“第五家。”
魏姩:“还有吗?”
风十八点头:“有哒!”
魏姩抿唇,换了个问法:“有魏家吗?”
今日出事的?几家大多是前几日遭劫了的?,此时她哪还能不明白前些日子那股‘东风’因何而起。
但,魏家也失窃了
虽然是她做的?,但却是太子提点她的?,难保不是别有他意,所以她很想知道,今日抄家的?名单里,有没有魏家。
就在这时,冬尽突然冲了进来,一脸惊慌道:“姑娘,太子銮驾朝我们这条巷子来了。”
魏姩眼底快速掠过一丝异光。
若真有魏家,那她也就不必报什?么仇了,魏家轻而易举就能败落了!
至于她,她也不必担心?,只需去乔氏房里将?襁褓找出来,她就可以保住性?命。
但
会这么简单?
“前院如?何?”
冬尽摇头:“没有什?么动静,一切如?常,夫人刚还去厨房盯三姑娘的?药。”
魏姩若有所思?的?低眉。
今日这么大动静,魏家对此却并不害怕,那只能说?明他们有恃无恐,亦或者早已料到有这一天?,知道这次名单上没有他们。
果然,下一刻就听风十八道。
“没有啊,应该是冲着隔壁程家来的?吧。”风十八拿起一个苹果啃的?咯嘣脆。
若有魏家,殿下一定会提前通知她,安顿好?姑娘的?。
魏姩所有的?延想散灭。
风十八看着魏姩变换的?神色,补充道:“说?明魏家还算清白。”
魏姩垂眸,眼底意味不明。
还算清白?
应该是聪明吧?
不过就凭魏文鸿能躲过这场祸事?
若她猜的?没错,这应该跟那个幕后之?人有关系吧。
他知道太子要大动干戈,所以这些年选择蛰伏,只待之?后踩着阆王府与齐家高居宰相之?位。
如?风十八所说?,太子銮驾的?确停在了程家。
紧接着,便是一阵兵荒马乱,哭天?抢地;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重归于静。
微风将?隔壁的?血腥味带了过来,魏姩立在廊下远远望着。
风十八靠在红柱上边啃苹果,边道:
“四?年前打了仗后,国库所剩无几,前年那场极大的?瘟疫,和去岁北边雪灾,都?是殿下出钱补的?空虚。”
“前些日子西南山洪,朝廷募捐,那些个大人一个个小气的?要死,都?舍不得掏腰包,又是殿下走私库应的?急。”
“若是他们当真拿不出钱便罢了,可是人家暗室里却藏着金子呢!就是刚刚下地狱的?王家和李家,从里头抬出了百万黄金!要真是自个儿挣的?也无话可说?,可这些钱都?是开国以后他们到处搜刮的?!”
“还有抄的?第三家,薛家,他们开了诸多铺子,却并未交够税,可前些日子朝堂上,提议给百姓加税时就数他最积极!”
“以殿下的?脾气,能容他们到今日已是他们祖上积德了。”
魏姩听的?很是认真,心?中对太子又有了新?的?认知。
对今日出事的?这些人而言,太子是索命鬼差,可于北阆,于百姓,他就是神明。
但是
魏姩忍不住问道:“殿下怎么那么有钱?”
瘟疫,雪灾,山洪哪样不是需要数目极其庞大的?灾银,可经历这些后,他竟还那么有钱!
所以她真的?很好?奇,他哪里来那么多银子。
提起这个,风十八兴致盎然,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神秘道:“殿下的?富有,无法想象!”
魏姩:“”
她确实无法想象。
所以钱是从哪儿来的?呢?
风十八很快就为她解了惑:“若姑娘生在几十年前,听过樾州褚家,就不会有这个疑问了。”
魏姩当然知道樾州。
陛下当年就是在樾州揭竿而起,建立的?北阆。
但,这与太子有钱有什?么关系吗?
“樾州褚家当时是天?下首富。”风十八扬眉道:“姑娘知道云州关家吗?”
魏姩刚要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迟疑道:“先皇后?”
先皇后,正?是关姓。
“那是天?下第二富。”风十八无比羡慕道。
“全天?下最富有的?两家人联姻,殿下作为他们唯一的?后代,那就是在金山堆堆里降生的?!”
魏姩:“”
冬尽月兰:“”
主仆三人都?听的?一愣一愣的?。
金山已是前所未闻,还金山堆堆?
“可开国打仗时,需极为庞大的?财力啊。”许久后,魏姩才?喃喃道。
风十八冷漠一笑,伸手出在空气中点点点,点了一排后虚空划掉几个:“这不,剩下的?不还是金山堆堆么?”
冬尽月兰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不约而同看向魏姩,眼里泛着某种激动雀跃的?光。
魏姩:“”
看她作甚?
冬尽猛地转头看向风十八:“以后姑娘跟了殿下,殿下会不会分?姑娘”
她手指在风十八刚点过的?空中点了点:“一个点点?”
月兰轻声道:“半个点点也行?”
魏姩不由抬手按了按眉心?。
这两个小丫头何时也成了财迷?
风十八:“”
她眼珠子一转,道:“要是成为东宫女主子,何止一个点点。”
她伸手在空中一划,握紧双拳:“这些点点全都?是姑娘的?!”
冬尽月兰双眼泛光的?看向魏姩。
魏姩被盯的?眉心?直跳,忍不住道:“东宫女主子,那是储妃!”
先别提她并不想与太子有实质性?的?关系,就算想,那是她能想的?吗?
冬尽月兰眼底的?光淡了。
也对喔,选储妃是国事,且当今储妃,断然不会出在一个侍郎府!
那到时候姑娘怎么办?
能分?得到点点哦不,金山吗?
太子那么有钱,就算是侧妃,侍妾,应该也不会亏待的?吧。
魏姩不知两个丫鬟的?思?绪已经飘了多远,但被她们这一闹,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僵了一瞬。
风十八最先发现:“姑娘怎么了?”
魏姩动了动唇,好?半晌才?看向冬尽:“太子殿下在街头,同我说?,什?么时候同我算账来着?”
冬尽闻言掐断思?绪,仔细回?想了一番,很快她就惊呼了声,结结巴巴道:“夜夜夜夜里。”
魏姩脸色一白。
她果然没记错!
他说?要夜里来同她算账!
哪个夜里,今夜?
冬尽这回?倒是比魏姩冷静的?快些。
观眼下这状况,姑娘早晚得入东宫,储妃没盼头,但侧妃还是可以拼一拼的?!
于是,这日的?晚饭来的?比以往早些,魏姩用完饭不久,就被两个丫鬟催着沐浴,然后换了套崭新?的?极亮眼的?衣裙,冬尽本还要替她梳妆,被她拒绝了。
若他今夜真要来,她确实该衣着得体些,但上妆倒是没必要了,没得让他以为她真的?对他有什?么心?思?。
时间缓缓流逝。
烛火下,魏姩盯着自己?这身藕粉色衣裙,开始后悔了。
哪有人夜里穿这么隆重的??
这不摆明了是在等他!
再者,她突然有些害怕,因为她突然想起了他上次在狼圈外说?的?话。
‘下次在寝房再做这种事,明白?’
魏姩越想越觉得不成,砰地站起身走向衣柜,欲换套衣裳。
最好?看起来笨拙些,叫他生不出那样的?心?思?。
可就在她打开衣柜,在里头翻翻找找时,却听身后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这套就挺好?的?。”
魏姩手一僵。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闭上眼咬了咬唇,做足心?理准备,缓和好?面色才?缓缓转身,可一转身就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额间撞的?生疼,她不由嘶了声。
褚曣低头看着她,伸手浅浅揽了揽撞进怀里的?纤细的?腰身,意味不明:“这么着急?”
魏姩:“”
她咬牙:“殿下走路没声音吗?”
褚曣音色不变:“难道不是你走了神?”
魏姩无语凝噎。
好?像确实如?此。
“你的?衣裳就这点儿?”
“好?歹是侍郎府的?姑娘,这料子,未免也太次了些。”
魏姩:“”
她一时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在褚曣手掌中打了个转儿,快速将?衣柜门合上。
然下一刻,她就被抵在了衣柜上。
他的?手掌还放在她的?腰间,人却已俯身欺来,在她耳边道:“你勾引孤。”
魏姩对这话已经分?外熟悉了,她试图反抗:“臣女没有。”
这回?她没欠债,稍微有些忤逆的?底气。
褚曣沉默了许久,淡淡道:“你转过来与孤说?话。”
他们此时的?姿势虽亲昵,但他并没有紧贴身她的?身子,而是留了一拳的?空隙,但若再保持这个姿势,他怕是连仅剩的?这点君子之?风,也保不住了。
他从来没有否认,也没有忽视过自己?对这个女子的?欲念。
魏姩也察觉到这个姿势有些不妥,她尽量轻缓的?又在他手掌中转了过来。
可是
现在这样,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一抬头额头就能碰到他的?下颌。
所以她不敢抬头。
褚曣低眸看着怀里的?人,眸色渐沉。
欲念似乎并没有减少。
两厢沉默片刻后,褚曣的?视线划过女子的?藕粉纱裙:“你在等孤。”
若他没记错,这种蓬蓬软软的?款,应该是宫宴级穿的??
魏姩自然知道他指的?什?么,下意识否认:“这是丫鬟挑的?。”
“嗯?”
褚曣:“有什?么区别?”
魏姩:“”
贴身丫鬟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与主子一体,好?像确实没什?么区别。
“孤换个问法,丫鬟为什?么要挑这套?”
魏姩心?道,那还不是怪你太有钱了。
于是,她如?实道:“风十八说?殿下拥有金山堆堆。”
金山堆堆?
倒是像风十八会说?出来的?话。
褚曣想了想,就明白了:“所以,你想要孤的?钱财。”
魏姩无力道:“丫鬟挑的?。”
“喔,你的?丫鬟想帮你要孤的?钱财。”
魏姩闭嘴了。
褚曣轻笑了声:“你想怎么要?”
魏姩抬头无辜的?看着他。
“行,你的?丫鬟想让你怎么要?”
魏姩心?中一叹。
这茬是绕不过去了。
她破罐子破摔:“臣女要,殿下就给吗?”
褚曣:“那得看你怎么要。”
魏姩:“”
得,又绕回?来了。
“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清了前账。”
对于这个,魏姩已经想了许久许久,都?没有得出答案,遂问:“恕臣女愚笨,不知何处欠了殿下?”
褚曣:“可听过云蚕锦?”
魏姩先摇了摇头,又点头:“似曾有耳闻。”
听闻此乃贡品,千金一匹。
“可有见过?”
魏姩坚定摇头:“没见过。”
褚曣轻笑了声,食指搭在她的?下巴上轻轻抬起:“不,你见过。”
魏姩被迫抬头,眼里却满是茫然:“臣女不曾见过。”
她连金子都?没见过,千金一匹的?料子,她上哪儿见过?
褚曣好?心?提醒:“几日前,有个穿着云蚕锦的?人,来过你的?院中。”
魏姩还是想不到。
她没认识过那么有钱的?人,除了眼前这个。
然后,太子下一句话就让她如?被雷击,僵在当场。
“你烧了他的?衣袖,他来找孤赔。”
魏姩当即瞪大双眼:“”
宋淮!
他那天?穿的?是云蚕锦?!
他是疯了吗,出来查案穿云蚕锦!
“孤赔了他五百两黄金。”
魏姩不可置信的?看着褚曣。
樱唇颤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出声。
“多,多多多少?!”
第34章 第 34 章
有那?么一?瞬, 魏姩怀疑自己幻听了。
五百两黄金,简直是闻所未闻!
但太子又重复了一?遍:“五百两黄金,你想怎么赔孤?”
魏姩震惊半晌, 果断摇头:“臣女?赔不起。”
她当初就不该多那?句嘴,要?什么信号弹, 这是要?她的命!
褚曣握紧她的腰身,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低声道?:“孤有个办法。”
魏姩不语。
她不想听。
她就是把过往几年刺客的尸体全部挖出来埋,也远远不够!
然太子不会管她想不想听, 掐着她的下?巴靠近她,给出一?个主意:“用你来抵。”
魏姩:“”
虽然很不合时宜, 但她还是忍不住道?:“臣女?可真值钱。”
褚曣:“孤可是有金山堆堆的,你还可以更值钱。”
魏姩皮笑肉不笑:“臣女?要?不起。”
五百两黄金她人就没了, 还要?更多, 她骨头渣子怕是都不剩了。
褚曣笑了笑。
他发现了, 这女?子在他面前越来越大胆了。
都已经学会忤逆他了。
他低头瞧她片刻,突然俯身将人拦腰抱起。
魏姩吓的惊呼了声,身体腾空的一?瞬下?意识攀住褚曣的肩膀。
“殿殿下?。”
察觉到褚曣往床榻的方向走去,魏姩才是真的吓到了。
虽然曾在别院她是有过这样的准备, 但若因这件事把自己搭进去,委实不划算。
褚曣几步便到了床榻, 却并没有将人放下?来, 而是让魏姩坐到他的腿上?。
二人有过几次亲昵, 但像这样如恋人亲密无间?的姿势还是头一?遭。
魏姩搭在他的肩上?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身后就是温软的床榻, 魏姩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先前在别院她没想过反抗,是因为太子名声太过骇人, 只要?他想要?,容不得她拒绝,但现在
她想试一?试。
“殿下?臣女?”
褚曣的唇离她只有一?拳之距,闻言停住动作?,嗓音沙哑:“嗯?”
魏姩屏气凝神,鼓起勇气:“可不可以,换一?个?”
褚曣眼底划过一?丝幽暗。
她以为,他现在要?做什么?
良久,褚曣意味不明道?:“你想换什么?”
魏姩因过度紧张长睫不停的颤着动,龙涎香不由分说?的将她密不透风的包裹,压的她气息极其不稳,但她还是轻声开口:“除了这个,都行。”
褚曣能感觉到怀里女?子的颤抖,却继续欺身,压着她道?:“可除了这个,没什么够抵。”
魏姩心中一?凉,果然还是拒绝不了吗。
她无意识的抿紧唇瓣,试图再挣扎一?二,却听褚曣道?:“先容孤讨点利息。”
她愣了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唇便被堵住了。
而奇怪的是那?一?瞬间?,她想的竟然是,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她,以往他都是等她先去碰触他。
很快,她的这点儿?思绪就被淹没了。
因为他撬开了她的唇。
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唇舌碰触到那?一?刻,魏姩的身子就软在了他的怀里,伴随着一?声极小?的轻吟声,也是这点轻吟让接下?来的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他好像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吞进去。
魏姩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肆虐,只能窝在他的怀中任他为所欲为。
但太子虽说?情动,却还是很克制。
至少,他的手从始至终都在她的腰上?。
有好几次,那?只手微微往上?,但最后他都克制住了,只更加用力的掐住她的腰。
反倒是唇瓣分离的那?一?瞬,魏姩的身子微微颤着,气息极为不匀,甚至还无意识发出一?声低吟。
褚曣盯着人瞧了一?会儿?后将她轻轻揉进怀里。
从几次亲吻间?他已然知晓,她这副身子太过敏觉,当真是经不得一?点撩拨。
太子闭上?眼浅浅吸了口气。
世人皆知他疯癫成性,行事不按常理,便是今夜真的要?了她又如何,那?点仅剩的君子之风,不要?又如何。
况且夜闯香闺,怀里还拥着温香软玉,哪还有什么君子可言。
要?不,就这么要?了她。
但最终,褚曣还是没再继续,反而将手掌落在那?纤薄的肩背,轻轻拍着无声的安抚。
人早晚是他的,何必急在这一?时。
宫中要?验身,若非不容于当今世俗。
这个女?子,他想多给她体面。
魏姩在他的安抚下?很快就清醒,她第一?时间?感觉到了抵在后腰上?的坚硬,脸霎时烧的一?片通红,她却半点也不敢动,更不敢抬头。
想起方才自己的反应,实在羞臊的厉害,她干脆就埋在他怀里装鹌鹑。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才传来太子淡漠的声音:“勉强能抵一?百金。”
魏姩心中一?跳,缓缓抬头看他。
这就能抵一?百金了?!
她的目光不受控的落在他的唇上?,若是这样她能付得起!
褚曣低头就看到女?子水眸中带着微光盯着他的唇。
褚曣:“”
她真的很会得寸进尺!
“停止你荒唐的想法。”
太子凉凉道?:“若未经孤同意,就敢亲孤”
话音蓦地被女?子柔软的唇打断。
褚曣睁着的眼底划过一?丝不敢置信。
她的胆子,真的越来越大了!
是笃定他不会真的要?了她?
魏姩是个很好的学生?,经太子亲身教学过几次,她不再如初时那?般不知所措,已学会轻柔的在他唇瓣上?缠绵。
于是,褚曣缓缓闭上?眼享受着。
过了好一?会儿?,魏姩才慢慢离开他的唇,先斩后奏后忐忑问道?:“再抵一?百?”
对上?女?子小?心翼翼的目光,褚曣笑意不达眼底:“就这?”
魏姩当即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然还没来得及求饶,就是熟悉的天?旋地转,人被压在了床榻上?。
“殿下?”她吓的立刻要?伸手去推,双手便被他拽住压在了头顶。
而后便是更加凶猛的侵略。
这一?次,太子不知是失控还是有意吓唬人,那?身藕粉色的衣裙不知何时被解开,衣襟褪到肩上?,露出雪白诱人的锁骨,和?脖颈上?同色的小?衣绳带。
温热的唇落在上?头时,魏姩被逼的红了眼,忍不住轻泣求饶:“殿下?”
褚曣并未立刻停止,在那?片锁骨上?咬了咬,留下?一?个晃眼暧昧的齿痕,才抬头看向眼角挂着泪的女?子,哑声道?:“还有三?百金,要?孤继续?”
魏姩慌忙摇头,带着点点哽咽:“不要?。”
太子有心要?让她长个教训,手上?力道?半点未松:“你自己招惹孤的,如何又不要?了?是觉得孤不会真的要?你?”
“殿下?,我错了。”
魏姩知道?那?点小?心思被看穿,乖巧的示弱。
女?子长睫上?沾着泪花,我见?犹怜。
然此情此景,这般模样却最能激发男人的施虐欲,太子一?手按住她的双手,一?手握紧她的腰身,俯身道?:“再求求孤。”
魏姩听出他语气中的松动,心知有望逃过这一?劫,声音愈发的轻柔:“殿下?,我错了,饶了臣女?,求求你。”
女?子娇软的哀求叫谁听了心都要?软半截,太子却无情道?:“还不够。”
魏姩抿着唇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褚曣瞧着她这幅模样,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底闪过一?丝异光,低声道?:“唤声哥哥听听。”
魏姩的脸霎时就红了个透。
虽然她未经过□□,也知道?此情此景,这声哥哥是什么意思。
通俗来讲,就是情哥哥。
这要?她如何唤的出口!
太子先前不是从未碰过女?子么,怎会在这事上?如此熟稔!
“不唤?”
褚曣皱眉,俯下?身:“那?孤继续了。”
魏姩吓的面色一?变,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再继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她情急之下?,樱唇轻启:“哥哥。”
褚曣的唇停在她锁骨上?方。
他眼底幽色更深了。
原来话本子上?的不是假的。
听着女?子这声‘哥哥’,确实会增加欲念,想将人吃干抹净!
怪不得话本子上?的床笫之事时,都会逼女?子这般唤。
“再叫一?声。”
魏姩被逼唤了一?次已是羞臊难安,只恨不能赶紧逃离,可他却还是不放过她。
她咬咬唇,眼中泛着泪。
罢了,都已经叫过了,再叫一?次又不会少块肉,总比他真的
强行逼自己想通后,魏姩再次开口:“哥哥。”
好在这一?次太子满意了。
他缓缓松开她的手,抽身时还将她的衣裳拢好,弯腰在她唇上?轻轻碰了碰:“下?不为例。”
魏姩点头如捣蒜。
她再也不敢了。
疯子到底还是疯子,惹不起。
没了太子的桎梏,魏姩飞快起身理好衣襟,就要?离开:“臣女?告退。”
生?怕坐在床上?的人反悔似的。
褚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轻轻嗯了声。
只见?那?抹蓬蓬软软逃也似的离开,过了没多久,又慢慢地的挪了回来。
太子压着笑意等她开口。
许久后,魏姩轻声道?:“殿下?,这是臣女?的房间?。”
太子终于没忍住,低笑出声。
魏姩本就羞的面红耳赤,被他这一?笑,感觉人都要?烫没了,但她不敢再放肆了,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孤以为,你要?孤留宿。”
魏姩:“”
她疯了都不会叫他留宿
褚曣见?她垂着脑袋不动,便起身走了过来:“还有三?百金,怎么还?”
魏姩逆反的心理已在方才被压制住了,此刻无比乖巧道?:“听殿下?的。”
“既然如此”褚曣站在她面前,低头道?:“孤回了宫,别院的狼就没人喂了,不如,你去帮孤喂?也不用每日,三?日去一?次即可。”
魏姩被压下?去的忤逆之心听到这话蓦地又窜了起来,她猛地抬头睁大眼盯着太子:“等臣女?去,它们会饿死的。”
褚曣:“那?你就每日去。”
魏姩樱唇颤了几颤后,飞快的低下?了头。
许久后,她无奈的闷声道?:“还是三?日吧。”
“要?喂多久?”
褚曣:“看孤心情。”
魏姩握了握拳头。
还报什么仇,执着什么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干脆弑君!拉着魏家一?起去死好了!
“如此再抵一?百金。”
太子继续道?:“还有两百金,先欠着。”
魏姩压下?弑君的念头,抬眸:“欠着,臣女?害怕,殿下?还是一?次性说?完吧。”
欠着这么大一?笔账,她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太子想了想:“也行。”
“答应孤两个要?求就行。”
魏姩心中冷笑了声。
还就行?
他褚曣的要?求能简单?
“殿下?请讲。”
褚曣边说?,边往窗边走:“第一?,除了孤,不许接触其他男子。”
魏姩闻言微讶:“?”
这又是什么路数?
“第二,孤随时可以来寻你。”
魏姩面无表情:“”
好像他不提这个要?求,他就不能来似的。
偌大北阆,他褚曣去什么地方需要?征求别人的同意?
褚曣见?她久久不语,停下?脚步转身:“孤说?来寻你的意思,听懂了吗。”
对上?褚曣别有深意的眼神,魏姩面容一?僵。
方才不懂,现在懂了!
她握紧双手。
感觉一?股气压在胸腔,进不去也出不来!
“放心,只要?你不勾引孤,孤有分寸。”
魏姩:“”
她怎么就勾引他了!
魏姩认命的闭了闭眼。
罢了,只要?没将自己彻底搭进去就行!
等一?切事了,她立刻就将他撇的干干净净!
她旁敲侧击的问过风十八了,太子虽然行事毫无章法,也随心所欲惯了,但对阆王却是有几分敬重的,届时她大不了躲到阆王府去,碍着阆王的面子,他自不会再来轻薄她!
“这两件事的期限呢?”
褚曣闻言一?怔,似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见?女?子垂头丧气的,他一?时心软:“一?年。”
一?年后,她应该已经进东宫了。
魏姩眼眸一?亮:“好,臣女?答应。”
一?年,她应该报完仇了!
褚曣转身往书案的方向走去,魏姩盯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一?年后,他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交集!
就在魏姩狠狠在心里下?决心时,却听太子道?:“你在练孤的字。”
魏姩:“”
魏姩感觉自己要?炸了:“?!”
她怎么就把这茬忘了!
真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褚曣拿起满是张牙舞爪的字的纸:“给孤解释解释?”
魏姩抿着唇,脚步缓慢地靠近。
她要?怎么编?
“模仿储君的字,往重了说?,性命都难保。”褚曣凉凉道?:“你若敢编造,孤就带你去看看御史台,或枢密院的地牢。”
魏姩浑身一?震,加快了脚步。
奉京狱她已是受不住,那?两处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臣女?的身份,哪够进御史台,枢密院啊。”魏姩温柔的接过褚曣手里的纸张,言辞诚恳道?:“臣女?只是很喜欢殿下?的字,才想练一?练,别无他意。”
褚曣看着眼前变脸如变戏法的女?子,笑着轻哧了声。
“是吗?”
魏姩认真点头:“自然是的。”
“臣女?的字太过秀气了,臣女?不是很喜欢,那?日一?见?殿下?墨宝,心中甚是欢喜,遂才斗胆练了练。”
褚曣盯着她片刻,意味不明的哼了声。
他转头在桌案上?翻出了魏姩以往的字迹,随后眉头微扬。
她倒是写的一?手好字,笔风中带着几分俊逸,别有一?番风骨。
“为何不喜欢?”
魏姩眸光轻闪,片刻后道?:“臣女?的字是长兄手把手教的,难免带了长兄几分笔风,臣女?不太喜欢。”
褚曣眼神一?沉,复看向那?张纸。
秀气,太过秀气了!
确实很不好看!
“喜欢孤的字?”
魏姩抿紧唇:“嗯。”
褚曣姿态随意的将手中纸张揉成小?小?一?团,扔在桌上?:“明日孤再给你送些?来,孤允许你练!”
魏姩一?愣:“啊?”
允许她练,不跟她算账了?
为何?
“啊什么?回答。”
不管是为何,魏姩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赶紧点头:“多谢殿下?。”
褚曣脸色稍霁,心满意足的理了理衣袖:“孤走了。”
“对了”
魏姩:“恭送殿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空气寂静了一?瞬。
褚曣眼神幽暗:“”
这么盼他走?
魏姩硬着头皮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褚曣冷哼了声,翻窗离开。
自己爬山吧!
走什么别院专道?!
窗棂被太子摔的摇晃了好几下?,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魏姩知道?这是又得罪他了。
室内重归于静许久,魏姩才默默上?前关上?窗。
他刚刚要?说?什么?
还有好好的门不走,为何要?翻窗?
转过身,魏姩看着那?略微凌乱的床铺,脸颊莫名一?热。
这一?夜,她在床上?辗转反侧。
闭上?眼就是那?羞死人的一?个个场景,直到天?快明她才沉沉睡去。
然而梦中太子还阴魂不散,反反复复做了一?夜羞人的梦!
醒来时,魏姩脸上?红扑扑的。
冬尽吓了一?大跳:“姑娘可是发热了?”
魏姩:“”
她一?声不吭的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第35章 第 35 章
魏姩用早饭时, 脸上的红霞都还没褪完。
冬尽从风十八口中得?知这是?因昨夜太子殿下深夜造访而起,这才歇了?要请郎中的心思?。
冬尽第一时间就拦住丫鬟,自己?先?进屋在床榻上翻找。
昨夜知晓太子殿下或会来, 她便一直守在外间,可?后来却不知怎地?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如今想来,多是?太子做的,她的睡眠向来浅,只需姑娘轻唤一声, 就能醒过来的。
昨夜不可?能平白无故睡那么沉。
好在最终没见到红,冬尽心中松了?口气。
即便姑娘早晚要进东宫, 也不好在这之前被临幸。
就算是?侍妾,入东宫也得?验身?, 若届时不是?处子之身?, 轻则遭蔑视轻待, 重则名声尽毁。
幸得?太子殿下没有胡来。
用完早饭,魏姩的心绪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她执笔在纸上写了?秋闱,抄家,太子等一些字, 足足盯着它们琢磨了?一个晌午,在午时才将冬尽月兰唤到跟前, 吩咐道:“将太子昨夜来过的消息传出去?。”
冬尽月兰皆被吓的变了?脸色。
“姑娘, 如此不妥。”
冬尽急急道:“于姑娘名声无益。”
月兰跟着点头。
这可?不同于先?前‘英雄救美’的传言, 昨日之事?要是?给人知晓,太子最多再添个风流的名声, 姑娘可?就没法做人了?。
魏姩遂解释道:“无需传到外头,只需要前院的主子知晓即可?。”
两个丫鬟这才面色稍缓。
可?即便如此也有风险, 要是?传扬出去?可?还了?得?!
月兰不敢冒然开?口,冬尽却将这个顾虑说了?出来。
“放心,他们不敢。”
魏姩唇边的笑意?淡了?淡:“一则,家中姊妹一体,魏凝还得?嫁人;二?则,他们不敢得?罪太子。”
多年谋划眼看就要功成,他们这个时候绝不敢节外生枝,惹上了?东宫,管他多少年的谋算,都得?付之一炬。
所以不论是?关乎魏凝名声,还是?太子,魏文?鸿与乔氏都会按死这个消息。
冬尽心知劝说不成,便只得?领命。
离开?前,魏姩小?声同她交代了?几句。
约莫半个时辰后,魏姩如往日一样,去?了?趟秀灵院。
六日已过,寒骨散的毒素已褪,魏凝的‘风寒’也就好了?。
但?经过六日不间断的折腾,魏凝瘦了?一大圈,脸上无半点血色,她靠在枕上神色有些恍惚,更没有精力应付魏姩。
魏姩原也只是?来走个过场,但?每每瞧着魏凝因寒骨散受尽折磨的样子,她心中就觉痛快,忍不住就多留一时半刻,直到乔氏开?口赶人,她才离开?。
今儿乔氏不在,只有魏凝的丫鬟守在床边,她心中清楚自家姑娘并不想见二?姑娘,寻着时机委婉的提醒魏姩,魏凝要休憩了?。
魏姩神色淡淡的看她一眼,转而温柔的朝魏凝道:“那三妹妹好生歇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就在她欲起身?离开?时,魏凝突然道:“昨夜,太子殿下来过?”
魏姩转头对上魏凝的视线,眼底满是?惊慌,失声道:“三妹妹如何得?知的?”
魏凝原本还不大信,听魏姩亲口承认,她的心往下沉了?沉。
太子何等身?份,竟为魏姩做出这等夜闯深闺,有违礼法之事?!
魏凝没有回答魏姩的问题,而是?神色复杂的看着魏姩,反问道:“二?姐姐,与太子殿下可?是??”
余下的话未出口,魏姩却是?明白的,遂慌忙摇头,红着脸否认:“殿下只是?顺路过来,喝了?盏茶就走了?。”
一盏茶的功夫自是?做不了?什么的。
否则就是?在侮辱太子。
魏凝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悟出其中隐晦之意?后,苍白的面上微赧,微微偏头岔开?话:
“顺路?”
魏姩垂首,万分娇羞:“殿下说,恰在隔壁程家忙完公务,就顺便过来喝盏茶。”
魏凝眼眸微垂,里头一片阴沉。
程家下午就已经抄家了?,太子夜里才来顺的哪门子的路?
且她魏姩的茶有那么金贵,劳太子专门来这一趟?无非就是?太子还在兴头上,专程来一解相思?罢了?。
魏姩这时忽地?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了?眼旁边的丫鬟,放轻声音,面色惶恐道:“三妹妹,此事?可?还有他人知晓?若殿下知道他昨夜行踪被人看在眼里,免不得?有窥探储君行踪之嫌,依着殿下在外的性子,怕是?要出大事?。”
魏凝心中一跳。
在外的性子?
魏姩的意?思?是?,太子在她跟前脾性很好?
“再者,传出去?名声也不好,我倒无妨,将来总归是?要进东咳,要是?影响了?妹妹的婚事?,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魏凝紧攥着软被,勉强笑着安抚道:“二?姐姐放心,这事?只有府中主子知晓,至于晴芠”
魏凝淡淡看了?眼床边的丫鬟,后者连忙跪下表态:“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魏凝收回视线,复看向魏姩:“晴芠是?家生子,信得?过,不过听二?姐姐方才的意?思?,太子殿下莫非已承诺了?什么?”
满奉京城的贵女都入不得?东宫的眼,最后倒被一个木讷无见识的女子勾了?去?!
也不知该说东宫瞎了?眼,还是?她小?看了?魏姩!
魏姩闻言眼神躲避,脸颊泛红:“三妹妹听岔了?。”
“三妹妹好生歇息,我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魏凝回答,逃也似的出了?门。
魏凝盯着魏姩略微慌乱的背影,咬紧牙关。
她竟真有本事?哄太子正经迎她进东宫?
要人真进了?东宫,他们这十几年的筹谋就白搭了?!
魏凝眼底划过一丝狠厉。
看来不能再等了?。
魏姩出门后,面上的娇羞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是?一片冰凉。
不过她垂着头,无人能看清。
这时,前院来了?人。
魏文?鸿要见她。
魏姩再抬头时,已如以往一般温婉端庄。
到了?书房外,魏姩不由?略作停留。
十六年了?,这个地?方,就像乔氏的寝房一样,她踏足的次数屈指可?数。
今儿倒是?意?外,魏文?鸿竟在书房见她。
魏姩微敛心思?进去?,见乔氏也在,她微微屈膝:“父亲,母亲。”
乔氏见她进来,先?是?愣了?愣,才笑着道:“姩姩来了?。”
与此同时,魏文?鸿转身?眼神复杂的看向魏姩。
魏姩状若不知,眼底盛着几丝惊喜道:“不知父亲母亲唤女儿来,是?有何事??”
魏文?鸿也没绕弯子,直接道:“太子殿下昨夜来过?”
初听这个消息时他是?非常震惊诧异的。
太子何等人,数年来不近女色,如何会做夜闯深闺这种事?。
可?转念一想,太子素来行事?疯癫,从未将礼节章法放在眼里,这倒也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魏姩闻言砰地?就红了?脸。
倒不是?她演技有多好,而是?每每这种时候,她只需回想与太子逾矩的亲昵,脸就能立刻滚烫绯红。
“父亲知道了?。”她很有些难为情道。
魏文?鸿见此心头咯噔了?一下,转头看了?眼乔氏后,无声的转过了?身?。
乔氏接得?到示意?,上前一步拉着魏姩,轻声问:“昨夜,太子殿下可?有碰你?”
魏姩连忙摇头:“没有的。”
似是?怕他们不信,她还着急忙慌加了?句:“殿下说要正经迎我入东宫,在这之前不会碰我。”
魏姩越说声音越小?,羞的恨不得?找个洞将自己?埋进去?:“殿下昨夜,昨夜只是?来喝了?盏茶便走了?,很是?规矩重礼。”
乔氏眼神一变,看向魏文?鸿。
后者也转过身?来。
若真是?幸了?,也就是?太子一时兴起,前路一眼就能望到头。
可?若太子这般重视,怕是?真的上了?心,那就不好办了?。
夫妻对视一眼后,皆明白对方所想。
乔氏勉强勾起一抹笑,柔声问:“殿下当真是?这么说的?”
魏姩面色羞赧的点头:“嗯。”
“太子素来喜怒脾性不好,可?曾有为难你。”乔氏担忧问道。
魏姩带着几分娇羞笑意?,回道:“没有的,殿下待我向来温和。”
说罢,她抬眸看向乔氏,似嗔似娇:“传闻很不可?信,殿下极好的。”
希望近日无雷,免得?劈死她。
乔氏唇角轻抽。
太子温和,真是?好大一个笑话。
但?她强行将烦躁压了?下去?,看向魏文?鸿:“瞧瞧,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这还没过门呢,就知道护着了?。”
不待魏文?鸿开?口,魏姩便反握住乔氏的手,认真道:“不会的,不管女儿到哪里,都会记挂着家里人,父亲母亲放心,就算我进了?东宫,心还是?向着家里的。”
乔氏一愣,随即笑道:“是?,我们姩姩最是?孝顺。”
魏文?鸿眼底却闪过一丝异光,盯着魏姩,道:“殿下可?曾说何时来下聘?”
魏姩含羞抿唇:“殿下许诺,一年内。”
“不过”
乔氏:“不过什么?”
魏姩道:“殿下说事?以密成,言以泄败,在婚事?未定之前,不许女儿宣扬,待到了?时机自会宣父亲觐见,下达旨意?。”
乔氏的笑意?几乎快维持不住了?。
太子如此谨慎,足矣可?见对魏姩的看重。
魏文?鸿轻咳了?声,道:“殿下言之有理,此事?就按殿下的意?思?办。”
乔氏恍然回神,又扯出一抹笑。
魏文?鸿的态度比方稍微温和:“你与殿下相处间,殿下可?会与你提及其他?”
魏姩一时没明白:“父亲所指的是??”
魏文?鸿问出口便后悔了?。
即便再是?看重,太子也不会在女子跟前提及朝政。
然他刚要作罢,却听魏姩道:“女儿想起来了?,殿下昨夜倒是?提过几句白日的事?。”
魏文?鸿心中一惊,猛地?看向魏姩:“可?还记得?说了?什么?”
魏姩没怎么思?索便回道:“昨日白日里很多朝官都出了?事?,想到父亲也在朝,女儿便有些害怕,殿下来时女儿便斗胆问了?一二?。”
“殿下如何说?”魏文?鸿声音略急道。
魏姩拧着眉摇了?摇头:“殿下没有回答女儿,反倒是?问了?家中兄弟的情况,问完了?,只说了?句叫女儿不必担心,女儿没大听懂殿下的意?思?,但?也不敢继续追问了?。”
魏文?鸿面上闪过显而易见的激动。
“极好,已是?极好!”
殿下这般问,便是?有提携的意?思?了?!
乔氏也反应了?过来,亦是?喜形于色,忙问:“姩姩如何同殿下说的?”
“母亲放心,女儿自是?捡着好话夸赞了?长兄。”魏姩说完,又看向魏文?鸿:“殿下还问了?其他兄弟,女儿便说五弟今年也下场了?。”
“哦对了?,殿下当时还随口自顾自念了?一嘴补空缺什么的,女儿听的云里雾里,记得?也不真切。”
风十八说,太子忍那些人这么久已是?他们祖上积德,其实不然。
太子只是?在等时机。
而今年秋闱,便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昨日出事?的全是?文?官,且位置都不低,而这些人背后还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势力,一个失势,底下就能牵出一串人来,所以若贸然动手,朝廷就会有一个极大的缺口,若不及时将人补上去?,必会乱上一阵,而今与几国的盟约还未正式签订,一旦内乱,必会大患。
所以太子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按照以往的规矩,该下旬放榜,但?若她猜的不错,秋闱榜怕是?中旬就要出来了?。
因为朝廷等不起。
举人已有选官资格,先?顶一些末职,上头的则一层一层往上提,便可?以补上这个空缺。
这些都是?在她结合这几日发生的事?和从风十八那里问到的消息中,思?忖了?一上午,得?出的结论。
或许有出入,但?朝廷如今的空缺是?不争的事?实,也是?这一代年轻子弟冒头的好时机。
更别提已经在翰林院的魏恒。
至于她为何会懂这些。
那就得?归功于魏恒了?。
她的琴棋书画是?他亲手教的,那么她出入他书房的机会就有很多,魏恒是?三年前同进士出身?,她长期在他书房,自然就跟着了?解一些。
但?后来她知道家中并不喜她冒尖,所以她看这些都是?避着他们的,即便魏恒有时没忍住在她跟前念叨两句,她也故作一副懵懂模样蒙混过去?。
不过魏恒一些机密要事?都会避着她,所以她也只是?知些皮毛罢了?。
但?眼下拿来应付魏文?鸿足够了?。
果然,魏文?鸿闻言激动的眼睛都泛了?光:“姩姩做的极好!”
当朝六部?势弱,被中书省,枢密院,宣徽院分别夺权,魏家想要出头并不容易,但?若得?了?东宫青眼,那就另当别论了?!
魏文?鸿原地?转了?几圈后,看魏姩的眼神愈发温和。
魏姩却怔了?怔后,眼中隐见泪光。
“这是?怎么了??”魏文?鸿忙问。
魏姩忙低头,有些不大自在道:“父亲从未这么夸过女儿。”
魏文?鸿与乔氏同时一愣,对视一眼后,正欲说什么,便见魏姩已抬眸,似是?做了?什么决定般,认真道:“女儿明白父亲的意?思?了?。”
“父亲放心,如今女儿在殿下跟前能说的上些话,女儿日后定会竭尽全力帮扶家中。”
说罢她又看向乔氏,捏着她的手道:“长兄的事?,女儿也会放在心上的。”
“不过今日之事?,万不可?对外提及,若惹了?殿下不高兴”
魏文?鸿乔氏心中皆是?大喜,自是?应承。
这日他们还破天荒地?的留魏姩一起用了?午饭。
从前院出来,太阳还正烈。
魏姩将手放在额间,抬头望向那明耀又刺眼的光,轻轻扯了?扯唇。
左右是?想利用她往上爬,换个方式有何不可??
他们知晓她与郡主娘娘并不十分相像,且世间之大,模样相似者不在少数,更何况只像那么两三分,完全不足以让人怀疑,所以只要他们瞒住她的身?份,她就是?魏家嫡长女。
以往拘着她,一则是?为以防万一,二?则不想让她盖魏凝的风头,但?现?在这么大的且触手可?得?的诱惑摆在面前,不信他们不心动。
当然,她也没指望魏文?鸿会放弃筹划十多年的计划,但?只要他们心动,鱼儿就上钩了?。
因为搭上东宫这对魏家来说是?意?外之喜,可?对另外一个人就不是?了?。
所以接下来,应该会有一场好戏。
至于她应承的事?
嘁,谁当真谁是?傻子。
她哪里有本事?干涉东宫朝政!
回到杏和院,魏姩便见了?风十八。
“我想请十八帮我盯着魏凝,价钱十八定。”
风十八刚吃饱饭,正横在房梁上打算睡觉,听得?这话,探下来个脑袋问:“要盯多久?”
魏姩:“她近日可?能会见一个人,我想知道对方是?谁。”
风十八明白了?:“行,那就十两银子,五套”
“停!”
魏姩抬头看向她:“换个数。”
她现?在还听不得?这几个数,喂狼埋尸的阴影还没有散去?。
“好吧,那各自为八?”
魏姩应下:“好。”
事?情敲定后,魏姩难免想起了?三日之约,她重重一叹。
从见太子第一面开?始,她好像就跟狼过不去?了?
第36章 第 36 章
两日后的?晌午, 风十八带回了一个消息。
魏凝今日要去?浮华楼。
期间她没有与任何人通信来往,似只?是大病后出?门散心。
但魏姩思来想去?后,还是决定去?一趟。
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且今日, 她有光明正大出?门的?由头。
三日之期已到,她得去?香山别院喂狼。
当然她自不可能同乔氏说?实话, 只?说?是与太子殿下的?约定。
乔氏不敢拦也不会拦,自上?次书房之后,他们如今对魏姩已有了别的?期待。
朝廷这次的?空缺极大,若是能把握住机会, 魏恒指不定就能提一个好位置。
遂乔氏对魏姩的?态度前所未有的?温柔,就差没将人送到门口了。
而她不知?, 马车离开魏家后几经辗转失去?了踪迹。
彼时,魏姩和风十八换了衣裙, 戴上?幕笠进了浮华楼。
浮华楼是一间规模较大的?酒楼, 常有官家子弟, 高门贵女出?入。
一楼是厅堂,二楼环绕着一圈小亭,三楼则是包厢。
魏姩要了二楼小亭,亭身被几层轻纱罩着, 里间可以打?量外头,外头却只?能知?亭中有人, 看不清身形容貌。
魏姩是赶在魏凝之前出?的?门, 魏凝此时自还没有到。
风十八点了些招牌菜后, 二人就一直注意着门口的?动静。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魏凝终于到了。
她也做了装扮, 许是为了掩人耳目,连贴身丫头都没带。
旁人或许看不出?, 但对于魏姩,魏凝化成灰她都认得!
魏凝进了三楼一间唤作玉竹香的?包厢,魏姩这个位置,正好能看清玉竹香的?门。
如今只?需等,下一个进此包厢的?人会是谁了。
菜已上?齐,魏姩却根本无?心用。
她几乎是眼也不错的?盯着外头的?动静。
她迫切的?想知?道,背后操纵那一切的?人,究竟是谁!
可时间一点点流逝,玉竹香的?房门前,始终无?半点动静。
魏姩紧紧皱着眉,面色愈发凝重。
就在这时,旁边吃的?正欢的?风十八突然道:“咦,那不是齐姑娘吗?”
魏姩顺着风十八的?视线望去?,只?见门口有一位姑娘与一位公子并肩而来。
姑娘娇俏无?瑕,公子丰神俊朗,任谁瞧了都会忍不住感叹一句,真是郎才女貌,好生登对。
魏姩的?目光缓缓从齐云涵身上?挪向她身旁那人。
沈凌。
齐云涵的?未婚夫。
她魏姩‘爱慕’已久却求而不得的?男子。
平心而论,眼前的?人的?确担得起?他在外的?名号,公子如玉,貌若潘安;除此之外,他还是三年前的?状元郎。
才貌双全形容的?便是这个人。
若问奉京城贵女最想嫁的?人是谁,那一定是沈凌,没有之一。
只?可惜,沈家早早就与齐家定下了姻亲。
魏姩这些日子,已经在风十八口中了解了不少?奉京城的?人情往来,其中包括沈家与齐家的?渊源。
这两家都是前朝留下来的?,承末年间天下大乱,风雨飘摇,两家家主在此期间结交,开始有了往来,后北阆建立,北阆帝善用贤才,并不排斥前朝官员,而是最大程度保留了他们的?官职,如今,齐家家主乃是宣徽院南院使,沈家家主任宣徽院北院使,同个屋檐下共事,两家交情比从前更甚。
两家姻亲是在小辈幼年时定下的?。
但若只?论家世,沈家算是高攀。
齐家家主还兼任枢密院副使,且齐家百年底蕴,沈家却为官不过三代,若非沈凌三年前高中状元,名声大噪,怎么也算不上?门当户对。
也正因此,京中贵女嫉妒归嫉妒,但输给?齐家的?掌上?明珠,她们没有什?么不甘的?。
当然之前也有些执念颇深的?女子,起?了做平妻,侧室的?念头,可沈凌对齐云涵一心一意,许诺一生绝不纳妾,这才叫那些姑娘彻底歇了心思。
所以,这样一块香饽饽,魏姩为了他杀人虽确实癫狂,却也并不叫人奇怪。
然只?有魏姩自己知?,她曾经连这个人生什?么模样都不清楚,更别说?痴念多年。
她只?在初次与齐云涵相见时,远远的?看过他一眼,且只?瞧了个侧脸,在奉京狱受尽折磨的?那些日子,她对这个人不是没有怨的?。
先不谈这欲加之罪,好歹叫她瞧瞧,她苦恋多年的?人,生的?是副什?么模样啊。
如今她如愿瞧见了。
确实是位难得一见的?翩翩君子。
但若真要论起?容貌,她还是觉得,太子殿下更好看些。
魏姩敛回思绪,又看向齐云涵。
恰巧她正偏头与沈凌说?着什?么,沈凌微微垂首倾听,眸中溢着显而易见的?柔情爱意。
于是,魏姩努力回想前世,后来齐云涵这位未婚夫如何了。
她入狱后,偶尔从狱卒闲聊中得到过只?字片语。
齐云涵死?后,沈凌大受打?击,不管不顾的?抱着齐云涵的?尸身,任谁来都不放,他就那么抱着早已没了气息的?未婚妻在齐家院中独坐了一夜,再?无?昔日半分风度。
最后还是齐大人将他打?晕,从他怀里带走齐云涵的?。
齐云涵下葬那日,他在墓前久跪不起?,直到晕厥。
此后沈凌大病一场,宫中前前后后去?了不下十个太医,连太医院首都惊动了,但最后却叹息道沈凌无?求生之意,便是华佗在世也无?济于事。
她的?判决下来的?前一天,还听狱卒提及,沈凌奄奄一息,已在他身上?瞧不出?什?么活气了,都道恐怕只?等魏姩这个罪人伏法,他就要随未婚妻一道去?了。
魏姩收回视线,无?声一叹。
齐云涵这样的?姑娘,确实很难不让人喜欢。
她刚死?的?那会儿,魏凝来时随口提过一次沈凌,那时,魏凝眼中带着几分讥讽:“人死?如灯灭,肝肠寸断也无?用。”
除了这一句,魏凝之后再?未提过关?于沈凌的?只?字片语,她就也不知?,后来沈凌到底死?没死?。
突然,魏姩似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
今日魏凝莫不是来见齐云涵的??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不是。
齐云涵与沈凌进了二楼一间小亭,隔着纱帐瞧不真切,但从席间人影晃动中,却不难看出?沈凌对齐云涵的?照顾与疼惜。
魏姩抬眸看了眼三楼,那处依旧毫无?动静。
她怕方才走神看漏了,又问了风十八,后者嘴里塞着饭菜,鼓着腮帮子摇头,口齿不清道:“呣有。”
魏姩这才注意到桌上?饭菜,已被风十八风卷残云般卷了一大半。
魏姩愣了愣,不由在想,可是这些日子在杏和院饿着她了?
风十八见魏姩看向饭菜,有些歉然的?揉了揉肚子:“这跟殿下的?厨子手艺差不多,我一时没忍住吃多了。”
魏姩:“”
“无?妨。”
“重新给?姑娘叫些吧。”风十八看着被她霍霍了大半的?菜肴,心虚道。
“不用。”魏姩阻止道。
平日在杏和院她也是同风十八一道用饭,并不大在意这些。
二人用完饭,三楼的?门依旧紧紧关?着。
魏姩不知?想到什?么心中一凉,忙朝十八吩咐几句。
风十八这身出?去?,很快就回来了。
她朝魏姩摇摇头:“浮华楼包厢都没有暗门。”
每个包厢出?入口只?有那一个。
这时,齐云涵那边也吃完了。
下台阶时,沈凌小心翼翼搀扶着齐云涵,满心满眼都是身边的?姑娘。
魏姩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齐云涵躲过了香山这一劫,愿他二人能修成正果。
如此又过了约两炷香的?时间,玉竹香的?门终于开了。
魏凝走了出?来,离开了浮华楼。
魏姩没动,让风十八暗中跟了上?去?。
没多久,风十八回来:“马车往荣宁巷去?了,回府了。”
魏姩眉间疑惑加深。
魏凝总不能真的?只?是一个人来用顿饭?
“姑娘,我们得上?山了。”
风十八提醒道。
魏姩低低嗯了声,二人戴上?幕笠出?门,悄然上?了一辆马车,往香山而去?。
直到马车停下,魏姩一下马车就看见长长的?石阶,她一愣,望着风十八:“不是走那条道吗?”
风十八盯着她:“殿下说?,是姑娘不愿意走那条路呀。”
魏姩:“”
她何时说?过?!
能直接行驶到别院,她何苦要来爬这石阶?
突地?,魏姩想起?了几日前那人临走前那句未说?完的?话。
魏姩抬手揉了揉眉心。
所以他那时要说?的?该不会就是让她走别院的?路
魏姩懊恼不已,当时为何嘴那么快,等上?几息再?恭送他怎么了!
但事已至此,魏姩只?能认命的?爬石阶。
走走停停,到别院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
魏姩停在石壁小道前时,已有侍卫将备好的?食料抬了过来。
算起?来,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踏足此地?了。
第一次,他差点将她扔下去?喂狼;第二次,他要她喂狼埋尸,这一次看起?来要好过些,只?是喂狼,不用埋尸。
但之后每三日一次,还不知?要重复多少?遍!
魏姩重重叹了口气。
罢了,都到这里了,再?怕都没有退路。
早些喂完,早些回府!
有些事,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好像就真的?要顺理成章得多。
喂狼也是。
至少?这一回,魏姩虽然还是抖,但没有被吓哭。
出?来时,风十八第一时间就迎上?来:“姑娘没事吧,殿下早有吩咐,不允许我们进去?。”
魏姩惨白着一张脸摇头:“无?事,回吧。”
一年,只?需忍一年!
很快就过去?了!
可当她腿颤抖着下山时,又想,要不还是干脆弑君吧。
但褚曣没给?她这个机会。
因为此后一连好多日,褚曣都没有来翻墙-
十月初九,考生出?考场的?日子。
魏姩早早就让人套了马车出?府接人。
不仅为接魏裎,她还想看看亲弟。
贡院外,早已是人满为患。
今年许多官家子弟下场,魏家的?车都只?能排在后头。
经过九天九夜的?考试,再?是多意气风发的?贵公子,出?来时都是满脸倦容,一身狼狈。
魏姩见到魏裎时,差点儿都不敢认。
少?年原本就瘦,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而不过九日,人又瘦了一圈,面上?无?半分神采,只?在看到魏姩后,他眼底才有了些光。
“二姐姐。”
不知?何时,少?年从一句生疏冷硬的?二姐,已换成如今的?二姐姐了。
魏姩见他这模样很是心疼,也没问考的?如何,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披风给?他披上?,让重栩将人搀扶上?马车。
待魏裎进了马车,魏姩才望向盛安郡主府的?马车。
恰好,小厮正疾步迎向朝马车走来的?少?年。
少?年面上?早无?当日的?光彩,眼神黯淡,脚步踉跄,在小厮迎上?去?的?那一刻,他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魏姩面色一变,下意识上?前一步,双手不由自主的?往外伸了伸。
面前有人走过,挡住了魏姩一瞬。
再?看过去?时,已有侍卫背着少?年神色急切的?进了马车。
看着侍卫背上?那张苍白的?面容,魏姩鼻尖一酸,眼角微微泛红。
盛安郡主府的?公子晕倒,不等侍卫开道,周围就自发让开了一条路,魏姩回神,急急吩咐车夫:“让道!”
很快,马车从魏姩面前疾驰而去?。
劲风拂过那一瞬,车帘微微晃动,露出?里头少?年苍白疲倦的?容颜。
直到马车远去?,魏姩才敛下心神进了马车。
马车里,魏裎早已合上?了双眼。
见魏姩面露担忧,扶着魏裎的?重栩道:“姑娘不必忧心,考场条件艰辛,考生出?来多是如此,修养几日便无?碍了。”
魏姩低低嗯了声。
“回府吧。”
路上?,魏姩终是没忍住,旁敲侧击的?同重栩闲聊。
顺着某个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了盛安郡主府。
“我方才看到盛安郡主府的?马车,不知?是哪位公子今年下场了。”不知?是因为心中愧疚始终不敢提及郡主府,还是纯粹不敢问太子的?人,她从风十八口中了解了奉京许多高门大户,却独独没有问过盛安郡主府,连亲弟的?名字她至今都不知?晓。
重栩深深的?看了魏姩一眼,接道:“盛安郡主府只?有一位公子。”
魏姩抬眸看向重栩,眼底带着几分好奇。
魏家这些年不让她参加宴会,连京中稍微有点地?位的?门户都不让她接触,更别说?是郡主府。
她先前对盛安郡主府的?认知?,仅仅是郡主娘娘在战乱年间丢失过一个女婴,郡马在那时候受伤落下旧疾,常年不出?府门,其他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后来,就是死?后从魏凝口中得知?,她就是那个女婴。
她的?父亲母亲,弟弟知?道她曾遭遇的?折磨后,与齐家斗的?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也是那时她才知?道父亲母亲一生一世一双人,未有妾室,在她之后,膝下只?有一个弟弟。
重栩便继续道:“郡主与郡马感情和睦,未有妾室,府中只?有一位嫡公子。”
魏姩温声道:“原来是这样,我常年拘在府中,对外界一切知?之甚少?,你可知?那位公子是何性情?”
“听闻是位才学极佳,心地?良善的?公子。”重栩:“不过,天潢贵胄,大多有几分傲气。”
魏姩眼底划过一丝柔色。
秉性纯良,才情斐然,还有少?年人的?张扬灿烂。
她的?阿弟竟这般卓然。
“我方才见他晕倒,不知?可是身子不好?”
重栩思索片刻,摇摇头:“这倒是没听说?过,不过金尊玉贵的?小公子,未经什?么苦难,受不了这样的?艰苦也在情理之中。”
魏姩了然的?点点头,又道:“我听闻郡马爷久居府内?”
“嗯,郡马出?身书香门第,在建国那年伤了根本,后来一直在府中养病,这些年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重栩道:“郡主娘娘忧心郡马的?身体,便一直陪在郡马身侧,少?有离开,就连宫宴都极少?出?席。”
“那你可知?郡马为何受伤?”魏姩跟着问道。
重栩眉间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道:“当年,天家内乱,两位王爷为胁迫阆王相助,试图挟持郡主娘娘,当时,郡主娘娘刚诞下长女,得到消息后,连夜和郡马带着家兵前往奉京城,一路躲避追兵,直至到了香山寺。”
魏姩手指一动:“香山寺?”
魏凝说?乔氏是在佛堂下将她抱回去?的?,难道就是香山寺的?佛堂!
“嗯,后来阆王带兵相救,在兵戈相见时,郡马替郡主挡了一箭,又逢长女丢失,郡马大受打?击下,之后久卧病榻,郡主娘娘虽有武功,但当时尚在月中,奔波中难免伤了身子,不过听说?后来养好了。”重栩说?罢,添了句:“这些都是民间众所周知?的?。”
魏姩垂眸。
是啊,这是众所周知?的?。
可偏偏被关?在一方小院的?她,在魏家有意的?隐瞒下,十几年对这些一无?所知?。
见魏姩对这些感兴趣,重栩便继续道:“天子对此深觉内疚,封褚家义?子,也就是陛下的?义?叔父为阆王,又以年号盛安赐郡主封号,而郡主娘娘丢失的?长女,册封为元瑾县主。”
“不过这些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以免郡主伤怀,天子下令不许人多提,所以这些年已少?有人拿此事闲谈。”
魏姩一愣:“县主,是哪两个字?”
“元年的?元,怀瑜握瑾的?瑾。”
重栩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与太子殿下的?字同音。”
魏姩怔住,眼底带着真实的?讶异。
储君名讳需得避开才是,怎会同音。
对了,她还不知?太子的?字,于是顺嘴就问了出?来。
重栩这回不敢答了,想了想后,用手蘸了茶水,在小案上?小心翼翼写下两个字。
“玄慬。”
待魏姩看清后,重栩便伸手擦了。
魏姩愣了会儿神后,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下来,问:“郡主府的?公子,叫什?么?”
“陛下亲取的?名字,容锦。”
依旧与东宫名讳同音!
若在寻常家,郡主娘娘与天子是义?兄妹,底下小辈同音是应当的?,可这是天家,那是储君,是未来天子,如何能一样!
话题已经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二人就此默契的?沉默了下来。
直到回了杏和院,魏姩突然停住脚步。
重栩似乎,知?道的?过于详细了。
这其中有些是民间众所周知?的?,可有些,好像不应该是。
重栩之前在镖局,码头做工,就算听过一二天家之事,也不应当会知?晓的?如此仔细!
以免冲撞东宫,太子名讳会昭告天下,阿弟的?名字乃天家所赐,自然会引起?轰动,他知?晓这些倒也说?的?过去?,可挡箭,少?赴宫宴,甚至连郡主娘娘后来身体好了这些细节总不能是众所周知?的??
“姑娘回来了。”
冬尽的?声音打?破了魏姩的?思绪。
魏姩这才抬脚往里走去?。
或许是她少?见过怪了。
毕竟她之前就连昭告天下的?事,都不知?晓。
不过玄慬。
褚玄慬。
这个‘慬’字很妙,跟东宫半点边都不沾。
第37章 第 37 章
次日一早, 魏文鸿破天荒地亲自去了趟溯栢院,简单关切几句后,就问了试题, 魏裎一一答了,魏文鸿面?露欣慰, 宛若慈父。
彼时魏姩也在,她静静立在一旁看着魏文鸿惺惺作态,适时为关系生疏的父子递上合适的话题,气氛倒也有那么几分温馨。
如果不是各怀心思?的话。
魏文鸿没坐多久就离开?了, 魏姩也未多留。
经?过一夜的休整,魏裎瞧着虽精神好了些, 但眉宇间有着化不开?的疲弱,怕是还得养上好一阵子才能恢复。
魏姩走时, 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重栩, 对方神色如常, 看不出什么不妥。
她暂时也没打算过于细问。
当日去西市是临时决定,人也是她亲自挑的,那种情形唯一能做手脚的就是太子殿下,但风十八坦坦荡荡的养在她院中, 太子没必要再多放一个人进来。
所?以她认为,即便重栩身份有疑, 也不是背后有什么主子, 而在于他本身。
既是前尘往事?, 只要与她无关,便也无需去询问。
魏姩刚回到杏和院, 冬尽就捧来一个帖子。
“姑娘,齐家姑娘送来请帖, 说是近日得了株名花,于这月十三?在府中举办一场赏花宴,邀姑娘赴宴。”
魏姩闻打开?请帖看了眼后,问:“直接送来的?”
冬尽:“是夫人刚派人送来的,三?姑娘也接了帖子。”
魏姩眉头轻轻一挑。
乔氏敢放她参加宴会了?
“姑娘,要去吗?”
魏姩将帖子递给?冬尽,点头:“自然要去。”
看来是她前几日在书房演的那场戏发挥了效用,魏家如今对她有了别?的期待,应当暂时不会对她下手了。
只是可惜,她还是没有找出背后那个人。
想到此,她问:“十八在吗?”
冬尽点头,又?摇头:“方才回来了一趟,说三?姑娘近日没有任何动静,大抵是觉得不服气,揣了几块点心就又?去盯着了。”
魏姩轻笑着嗯了声。
太子做的最?得她心的事?,就是将十八放在她身边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齐家的赏花宴,魏姩刚梳妆完,魏凝就过来了。
她今日穿的是浅粉色纱裙,施施然走来环佩叮当,浑身洋溢着少女的甜糯气息。
魏姩无比庆幸拒绝了冬尽挑的上次那件藕粉纱裙,否则,她还得再换一次。
当时倒不是因为知道魏凝今日的打扮,而是她一看到那套纱裙,就会想起那夜与太子的种种。
眼不见为净。
魏凝看见魏姩时,面?色有一瞬的僵硬。
魏姩以往的衣裳首饰多是乔氏置办,就算是魏恒偶尔送的,也都是中规中矩甚至有些老成的颜色式样,而今日魏姩身上穿的淡青色窄腰宽袖裙,头上戴的樱花流苏,都是时下最?盛行的。
这样打扮下的魏姩,清尘脱俗,气质如兰,与昔日魏家刻意?打造出来的木讷无趣有着天壤之别?。
魏凝心中是何滋味不知晓,但面?上几乎没有变化,她笑容甜软的上前来挽着魏姩的胳膊,如以往一般亲昵道:“二姐姐今日真好看。”
魏姩轻轻一笑:“往日就不好看了?”
“往日也好看。”魏凝撒娇道:“只是今日更?好看些。”
说罢,她凑近魏姩耳边,小声问:“这是太子殿下送的吗?”
魏姩垂眸嗯了声,不动声色的打断魏凝接下来的询问:“时辰不早了,该走了。”
魏凝眼底划过一丝失落,瘪了瘪嘴:“好吧,我知姐姐害羞,不问就是了。”
魏姩但笑不语。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齐家门口,魏姩魏凝下车后,几乎是同?时抬眸看了眼齐家的烫金门匾,都只是壮似随意?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魏姩在抬眸时,看见一片衣角消失在齐家大门后。
她不动声色的提着裙摆踏上台阶,让冬尽递了请帖。
门房客气的迎二人入内。
齐家有百年底蕴,且是土生土长的奉京城人,这座宅子便是祖上传下来的,不论是规模还是装潢,都是奉京城数一数二的,一踏进去就不由让人肃目,不敢放肆。
魏姩悄然瞥了眼魏凝,后者?眼底恰好闪着别?样的神色,她唇角轻轻勾了勾后,平视前方。
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模仿不来,更?无可取代。
也不知是不是该说魏凝眼光太高,京中比魏家高的门户多的是,她却偏偏自虐般想与齐家的掌上明珠一较高低。
不过她也算有本事?,前世还真让她得逞了。
宰相夫人,风光无两,有资本来她坟前炫耀嘲讽。
但这一次,她魏凝想都别?想!
她就是拼着再死一次,也要找出那个背后主使者?,将他们一起拉入地狱!
丫鬟领着她们穿过游廊,没过多久便到了花园,姑娘家的娇笑声隐约传来。
魏姩抬眸望去,见院中已到了好几位贵女,正与齐云涵围绕石桌而坐,侃侃而谈。
那一刻,她发现?魏凝的身形僵了僵,似乎,有些紧张。
魏姩当即就明白了。
走在京城大街上,擦肩而过的匆匆行人都有可能有官位在身,这样遍地是贵人的地方,等?级更?是森严,这偌大的奉京城不知道分了多少个所?谓的圈子。
而齐家的宴会毫无疑问是处于最?上头那层,魏凝即便逢年过节随乔氏参加过宫宴,却也与这种小圈子内的宴会有很大不同?。
宫宴上的座位按官位划分,相邻多是同?一个圈子的人,能说的上话,且若无人引荐,直至宴席结束,都有可能同?齐家这样的贵女说不上一句话,但今日不同?。
今日是齐家组的局,来的都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高门,甚至公主驾临也不稀奇。
魏凝虽八面?玲珑,却应当还没有赴过这样的宴会,紧张是自然的。
而魏姩,按理说也该紧张。
但毕竟死过一次,又?跟位高权重的东宫纠缠数次,眼下这样的场面?她竟也不觉有什么了。
魏姩抬脚仪态大方的走了过去。
齐云涵也在这时看见了她,起身笑着迎了过来:“魏二姑娘,凝儿,你们来了。”
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贵女都转头看来。
魏凝压下心慌,不敢出丝毫差错,如往常一般笑着迎向齐云涵:“阿云。”
魏姩落后她一步,礼数周全的屈膝:“齐姑娘。”
罢了,她大大方方迎向一众视线,轻轻颔首。
几位贵女也都微微点头还礼。
魏凝这才后者?后觉的也与贵女们见了礼。
两相对比下,高低立现?。
不过在场的都是知书达理的姑娘,面?上不会表露出来什么,和善的接纳了二人,温声软语的你来我往后,气氛很快就松弛了下来。
魏凝与齐云涵并肩而坐,一副天真纯善模,话渐渐的多了起来,她分寸掌握的尚好,没有出过差错。
反观魏姩就要安静许多,虽话不多,却胜在温婉从容,倒有种高门贵女的气势。
后头陆续又?来了几位贵女,人到齐后,齐云涵便领着众人去赏花。
花团锦簇中,众女子巧笑嫣然,各有千秋,不失为一道美丽的风景。
阁楼上,衣着华贵,容貌艳丽的贵夫人将方才一切尽收眼底,她身旁的嬷嬷眼看众女走远,低声问道:“夫人,您可瞧出什么了?”
齐夫人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觉着,魏家这位二姑娘,如何?”
于嬷嬷如是道:“魏二姑娘仪态大方,从容不迫,很有贵女风范。”
齐夫人眼底划过一丝暗光,冷笑了声:“可在魏家三?姑娘眼里,她这位二姐不爱出门,性子木讷孤僻,连结交朋友都需要她安排。”
于嬷嬷是齐夫人的奶嬷嬷,自然也已经?知道了槐山亭的古怪,遂道:“太子那边已经?给?了准话,魏二姑娘没有撒谎。”
魏二姑娘没有撒谎,那么问题就大了!
几个姑娘相约至香山上香,青天白日的为何会有人沿路跟踪,就连槐山亭都藏着武功高强之人,且后来她们问过自家姑娘,为何屏退丫鬟护卫,得到的回答是,魏凝腰间衣裳不慎被树枝挂坏了,羞于见人,她们姑娘便贴心的屏退了下人。
她们见惯阴私,很难不怀疑其中另有猫腻,所?以,齐夫人才特意?办了这场赏花宴,意?在见一见魏家两位姑娘。
“你觉着,魏三?姑娘又?如何?”齐夫人望着一众姑娘的背影,若有所?思?道。
于嬷嬷愣了愣后,回道:“这位魏三?姑娘瞧着是个纯良的,但老奴总觉得有些怪异,可具体?怪在何处,老奴暂且说不上来。”
齐夫人闻言勾了勾唇:“纯良?”
“她藏的极好,我都差点被骗过去了。”
于嬷惊道:“夫人?”
“你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吗?”齐夫人转头,面?上的笑容缓缓淡了下去。
于嬷嬷有些错愕,她没瞧出来魏三?姑娘像谁
不对!
于嬷嬷眼神一变:“像我们姑娘!”
齐夫人笑了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她伸手搭在于嬷嬷臂上,徐徐往阁楼下走去,漫不经?心道:“是啊,像涵儿。”
“她模仿的再好,骨子里的东西却学不来。”
于嬷嬷听的心惊胆颤。
好半晌,她才面?色凝重道:“她模仿我们姑娘,想做甚?”
齐夫人眯起眼:“如此行为或是羡慕,或是钦慕,或是嫉妒,或是取代。”
于嬷嬷一惊,不由想到了槐山亭,背脊生出一股冷汗:“难不成槐山亭真的是她布的局,可若我们姑娘有什么她也逃脱不了干系啊!”
齐夫人冷笑道:“那日赴约的,不还有位二姑娘么?”
于嬷嬷睁大眼:“她是想”
嫁祸亲姊!
“魏二姑娘没有赴约,而是不惜去招惹太子,多半是瞧出了什么。”齐夫人不紧不慢道。
于嬷嬷皱眉:“所?以魏二姑娘遇狼不是真的”
“旁人不知,我还不知么,香山的狼都到了殿下别?院,哪里还有狼在外头窜。”齐夫人眼底划过一丝暗光:“那个丫鬟的死,多半也与此有关,只是殿下为何会帮魏二姑娘。”
太子曾在齐府住过一段时日,她对太子算是有一定的了解,一见钟情的鬼话,她不信。
提及储君,于嬷嬷便不敢接话了。
几息后,齐夫人道:“如今只是我们的猜测,做不得数,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此事?不必同?涵儿言明,免得吓着她,你去选几个身手好的人,暗中保护涵儿。”
于嬷嬷刚想应下,却见齐夫人停下脚步:“不成!”
“那日在槐山亭的逃走的那人,连殿下的暗卫都没追上,事?情要真是如我们所?想,若他们要对涵儿不利,我们府中的人怕是无用的。”
于嬷嬷眉头紧缩,心里犯难。
能有什么人比太子暗卫身手更?好的
“备马车,我要去趟东宫。”齐夫人突然道。
于嬷嬷没反应过来:“夫人去东宫作甚?”
“殿下的人与那人交过手,知道其深浅,我去问殿下借人最?合适不过。”齐夫人越想越觉得可行:“殿下与涵儿一同?长大,断不会拒绝我。”
于嬷嬷:“”
普天之下,也就夫人会去同?问东宫借人了。
“对了,云澜是不是约了同?窗在府中?”
于嬷嬷:“正是。”
“你赶紧派人去跟他说一声,要他寸步不离的跟着妹妹!未免打草惊蛇,其他的不必多说。”齐夫人:“我这就去东宫借人。”
于嬷嬷几番欲言又?止后还是默默地领命去了。
她其实想说,这是在齐家,便是那魏三?姑娘真有什么坏心,也翻不起浪!
不过姑娘是整个齐家捧在手心的珍宝,谨慎些无可厚非。
第38章 第 38 章
齐云涵领着众女到花圃赏完名花, 便进?了一座亭子。
这是座很大的?八角亭,中间的?石桌上早已摆好点心瓜果,一旁还有琴架, 上头放着一把?古琴。
魏姩落座前瞧了眼那?把?琴,看清琴角刻着的?字时, 目光微微一凝。
‘流漾’
五大名琴排行第三的?流漾。
魏恒教她?古琴那?会儿?就同她?说过,当今有五把?绝世古琴,排行第五的?‘嫦音’在?沈家,第四的?‘虹月’在?翰林学士承旨杜白手中, 而前三名已久不闻世,目前不知所?踪。
原来这第三的?‘流漾’是在?齐家, 她?今儿?一见也算是饱了眼福。
魏姩没参加过这样的?宴会,此时还并不知‘流漾’在?此意味着什么。
直到一盏茶尽, 一位贵女在?众女的?推崇下大方的?站起身, 于古琴前落座。
魏姩这才明白原来赏花宴不止是赏花。
“崔姐姐的?琴艺乃京城之首, 我们今儿?算是能一饱耳福了。”齐云涵看见了魏姩片刻的?怔愣,遂微微侧身,在?她?耳边轻声道。
魏姩眼睛一亮,冠绝一方的?琴技配合名琴, 那?可真的?是难得一闻的?。
如此想着,她?坐直身子认真倾听。
在?这之前她?壮似不经意间瞥向魏凝。
魏凝所?结交的?圈子中, 她?的?琴最受人追捧, 如今见着真正?的?高手, 不知她?是何心情。
果然,琴音初响, 魏凝的?脸色就变了变。
魏姩勾了勾唇,收回视线。
秋风渐起, 枫叶飒飒,伴随着鸟语花香;曲音绕梁,如清泉溪流,如水打荷叶,让人很轻易的?就沉浸其中,留恋不舍。
魏姩轻轻闭上眼,感受着耳畔微风与悦耳琴音,这一刻,所?有前尘旧怨都暂时被搁置,心前所?未有的?宁静安然。
一曲终,在?座众人却?仍如痴如醉。
直到清脆的?掌声传来,众女才猛然惊醒。
“好曲!”
热烈张扬的?少年音紧跟着响起。
众女俱是一惊,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亭外不知何时立着三位公?子。
最中间的?小郎君面如冠玉,眼若星辰,无?比的?璀璨耀眼;他右侧的?蓝衣公?子文?质彬彬,气度非凡,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左侧的?那?位公?子倒也是难得一见俊俏的?小公?子,只是他笑过的?过于灿烂,甚至带着几分痴态,叫人有些不忍直视。
魏姩没仔细去看另外两位公?子,她?的?视线落在?中间那?贵气逼人的?小郎君身上后,就挪不开了。
几天前,她?才知道他的?名字。
顾容锦。
她?的?阿弟。
“二哥哥。”
齐云涵看见来人欢喜的?提着裙摆迎了出去,笑容可掬的?挽着那?笑的?一脸痴态的?公?子:“二哥哥,二哥哥!”
被齐云涵唤作‘二哥哥’的?公?子,正?是齐家二公?子,齐云澜。
他此时满心满眼只有亭中立在?琴旁的?崔姑娘,也不知是没听见自家妹妹唤他,还是完全忽略了。
齐云涵见此,没好气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二哥哥,回神!”
齐云澜被挡住了视线,下意识抓住齐云涵的?手挪开,人是回了神,但他眼里还是只看得见那?紫衣姑娘,好似将旁人都当做了空气般,朝人招招手:“崔姑娘,好久不见啊。”
少年的?喜爱大胆又直白,半点不藏着掖着。
崔雪菱微微垂眸,屈膝:“齐公?子。”
这时,周围响起一阵打趣的?闷笑声,看得出来,她?们对此早就司空见惯,有一位性子活泼些的?贵女还戏谑道:“齐公?子,我们也好久不见呢。”
齐云澜被众人取笑竟也不恼,反而端端正?正?鞠了个礼:“见过诸位姑娘。”
魏姩跟着众女屈膝回礼。
齐云涵瞪着齐云澜,气呼呼道:“二哥!你再看就将崔姐姐吓走了!”
哪里有这样追人姑娘的?,这么多?人瞧着呢,他不羞,崔姐姐还羞呢!
齐云澜这才慌忙收回视线,嘿嘿笑了两声:“好好好,我不看,不看就是了。”
说着不看,眼神却?不受控的?往那?处瞥去,再次惹得众人失笑。
齐云涵怕真将崔雪菱吓走了,忙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朝另外两位公?子一一行礼:“顾公?子,裴公?子。”
二人笑着还礼,又向亭中众女颔首示意,众女自又是一番还礼。
礼节过后,齐云涵迎三人入了亭中,正?想问什么时,看见魏姩抬眸瞧了眼顾容锦,这才想起魏姩魏凝二人是第一次来齐家,遂拉着二人一一介绍。
“这是魏侍郎府的?魏二姑娘,魏三姑娘。”齐云涵朝齐云澜等人道。
“这是我二哥,这位是盛安郡主府的?顾公?子,这位是裴家三公?子。”
双方都客气的?打了招呼。
礼毕后,魏凝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魏姩,见后者神色如常,她?又飞快看了眼顾容锦,见人正?与其他贵女说话,并未留心魏姩,不由?轻轻呼了口气。
所?幸魏姩与郡主娘娘和郡马并不十分像,否则今儿?这一照面,怕就得引来疑心。
而她?不知,魏姩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她?早在?顾容锦踏进?亭中时就已整理好了心绪,自然不会叫魏凝看出什么。
“二哥,你们怎么过来了?”
几番寒暄后,众人分别落座,齐云涵便问道。
魏姩闻言下意识抬眸看向齐云澜,见对方面上划过一丝茫然后,道:“我母亲说近日移栽了一株名花,恰今日与阿锦,商玉提及,他们也有兴致,便一同过来瞧瞧。”
顾容锦与裴骆安对视一眼后,皆无?奈笑了笑,点头:“是这样。”
齐云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多?半是二哥哥知道她?约了崔姐姐来,才将顾公?子与裴公?子带来的?。
魏姩将几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抿了一丝笑。
早在?她?进?府看见消失在?齐家大门后那?片衣角时,心里就有了猜测。
齐家将齐云涵视若珍宝,不可能会忽略槐山亭一事,齐家的?这场赏花宴恐怕是冲着她?与魏凝来的?,应是有人想见见她?们摸个底。
虽然到现在?也没见齐家长辈,但不代表暗中无?人窥探,若齐夫人早将一切看在?眼里,那?么应当也在?魏凝身上看出了一二,毕竟,这世上还有谁比母亲更了解自己的?女儿?呢。
旁人或许觉得魏凝与齐云涵只是性情相似,但一手将齐云涵教导长大的?齐夫人,一定?能分辨的?出,魏凝在?刻意模仿齐云涵。
若她?所?料不错,齐家公?子突然过来,恐怕也是受了齐夫人之命。
这也就代表,齐夫人有所?防备了。
魏姩低头抿了口茶,无?意识的?又看向顾容锦的?方向,不曾想,这回正?与少年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魏姩身形一僵,压下心头万千起伏后,她?从容的?朝他轻轻一笑。
顾容锦朝她?礼貌的?点了点头。
“此时枫叶正?红,不如我们去枫林苑?”这时,齐云涵突然提议道:“枫林苑中有一处亭子,在?那?里弹琴别有一番乐趣。”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齐云涵正?要唤人来抱琴,便见齐云澜动作迅速的?抱起了‘流漾’,看着崔雪菱笑着道:“我抱过去就行。”
崔雪菱轻轻颔首后,便与一位贵女携手离开,齐云澜忙追了上去:“崔姑娘,你方才弹的?什么曲子啊,好好听啊。”
齐云涵:“”
她?二哥哥没救了!
她?摇头叹了口气,拉着魏姩与魏凝:“我们过去吧。”
其他贵女彼此多?是相识已久,不必特意关照,只有魏姩二人与众人是初次相见,怕她?们不自在?,齐云涵今日几乎都陪在?她?们二人身边。
一众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枫林苑。
不得不说,齐家的?宅子是真的?大,大到连种的?枫树林都一眼望不到头。
满地的?红叶踩上去嘎吱作响,伴随着少年姑娘们的?轻笑声,气氛融和又带着几丝甜腻。
不多?时,便到了枫林中的?亭子。
枫林打理的?极好,周围隐约可见一些石桌石凳,林间各处还有投壶,射箭等小游戏。
崔雪菱与裴骆安各自在?亭中弹奏了一曲后,众人便三三两两散开,自行游玩。
魏凝被齐云涵拉着投壶去了,齐云涵本要拉魏姩一起,但被魏姩婉拒了。
一来,她?不会;二来,她?想找机会与顾容锦说说话。
早在?众人散开时,她?就注意到了顾容锦离开的?方向,待魏凝随齐云涵,齐云澜等人去玩投壶后,她?便从另一边绕了过去。
可她?不知,与此同时,还有人也朝同一个方向而去。
枫林尽头,设了小桥流水,引自外头山泉,流向护城河。
裴骆安与齐云澜自小交好,对枫林苑很是熟悉,不说每次,大多?时候他到齐家都会一个人来这里坐上一会儿?。
听流水潺潺,虫鸣鸟叫,感受微风徐徐,枫叶沙沙,他对这个地方乐此不疲,但今日,与以往有些不一样。
裴骆安曲着一条腿坐在?流水旁的?大石上,望着突然闯进?这幅画卷的?女子。
女子一身淡青色窄腰纱裙,衬的?腰肢柔软而纤细,她?似在?找寻什么,微微伸出雪白的?脖颈,山水画中突然添上这样靓丽的?一笔,让人看的?挪不开眼。
裴骆安想,她?或许是来寻人的?,才不慎闯了进?来。
所?以他没想出声,毕竟她?是只身来的?这里,孤男寡女共处多?有不妥,可对方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在?原地伫立片刻后,有些失落的?走向小桥边。
小桥底下的?水潭中养了鱼,旁边的?匣子里放着鱼料。
她?盯着瞧了半晌后,抓了些鱼料扔下去。
很快,便有锦鲤冒头抢食。
不知怎地,就将她?逗乐了。
女子莞尔一笑,晃了裴骆安的?眼,无?意识的?,他的?嘴角也跟着弯了弯。
然许是体会到了此番乐趣,她?又接着喂了好几次。
裴骆安的?眼神逐渐复杂,半晌后,他无?声一叹,起身跃下石头,朝她?走去。
他记得,她?好像姓魏。
“魏姑娘。”
他怕吓着人,声音放的?很低。
但魏姩还是吓了一跳。
她?慌忙回头望去,只见温文?儒雅,玉树临风的?公?子负手立在?她?身后,唇角带着温和清浅的?笑意。
魏姩忙放下手中鱼料,站起身欲行礼,可是,她?忘了他姓什么
从他们出现后,她?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顾容锦,压根不记得面前的?人唤作什么。
裴骆安将她?的?无?措收入眼底,善解人意的?抬起手:“我姓裴,名骆安,字商玉。”
魏姩心中松了口气,屈膝还礼:“魏姩见过裴公?子。”
裴骆安淡笑颔首。
“魏姑娘,这个时辰应当才有人喂过鱼。”
魏姩偏头看了眼小潭中还在?抢食的?锦鲤,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裴骆安上前几步温和道:“这种鱼不知饱,喂食需定?量。”
画卷虽美,但他要是再不阻止,这潭中的?鱼怕是得撑死。
魏姩了然,脸砰地一红,忙道:“抱歉,我并不知”
“无?妨。”裴骆安轻声道:“这食料本就是放着以供客人喂食,只是我来的?次数多?些,才知晓有下人定?时来喂,毕竟,枫林苑不是每日都有客人。”
魏姩知晓他是有意替她?解围,心中自是感激的?,遂道:“多?谢裴公?子提醒。”
裴骆安轻笑了笑。
他无?意间偏了偏头,姑娘清美的?侧脸便撞进?眼底,长卷的?羽睫轻轻颤着,脸颊微微泛红
非礼勿视!
裴骆安不动声色的?转过头-
与此同时,东宫。
褚曣动作随意的?靠在?椅子上,看着刚送来的?几篇文?章,这是今年秋闱的?考卷。
在?考试前陛下就施压,要今年提前放榜,因此连考官都多?了好几个,眼前送过来的?是考官择选出来的?前十名的?考卷;其实考卷本不应该出现在?东宫,但今年情况特殊,陛下早下了旨意要亲自定?头几名,是以考官们一定?出前十就将卷子送到御前,但考卷在?御前转了一圈后,就送到了东宫。
前来送考卷的?乃是御前大总管,他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下首,已等候了一个时辰。
终于,上位有了动静,褚曣抽出其中一篇文?章,抬手执起朱笔就要往上落,吓的?大总管一个激灵站起来:“殿下!”
褚曣抬眸:“怎么?”
大总管:“”
这点解元的?朱笔该陛下落,您说怎么了?!
但这话他不敢说,只能赔笑道:“殿下,您可是已经看完了?”
褚曣:“看完了。”
“那?老?奴将考卷带回去?”大总管望着那?要落不落的?朱笔,小心翼翼道。
可千万落不得啊,这要是给那?帮文?臣知道,还不得炸开了锅!
褚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父皇特意送来不就是这个意思?”
大总管语塞。
陛下只让他送来,没吩咐其他的?啊
所?以,是吗?是这个意思吗?
“老?奴回去问问”大总管看着那?朱笔落在?考卷上,声音渐消。
完犊子!
朝堂要炸了!
“第二名也要孤点吗?”
太子丝毫不知他内心的?波涛汹涌,问道。
大总管看着太子已经开始翻出卷子了,动了动唇:“”
您都已经开始了,有必要问这一句吗?
褚曣放下笔,将卷子搁置在?一旁:“行了,送回去吧。”
大总管战战兢兢的?上前,卷子放入匣中装好,带着人一脸苦涩的?回了御前,一路上他心中不停的?祈祷,希望陛下就是这个意思吧,不然他要人头不保了。
圣上拿起最上头的?两张看了后,欣慰的?笑了笑:“不错。”
大总管松了一大口气。
陛下竟还真是这个意思,果然,父子心有灵犀一点通!
“与杜白和朕所?想一样。”圣上将两张考卷放在?一旁,目光落在?余下的?考卷上,一怔:“这些怎么没动呢?”
大总管:“”
合着您是想让殿下全批了。
“唉,算了,朕来吧。”圣上叹了口气:“叫他替朕分忧都指望不上。”
大总管没再吭声了。
名次定?下,考卷的?名字依旧是密封着送回了主考官手中。
杜白与几位主考官一同拆开时,看到上头的?名字都若有所?思。
半晌后,杜白喃喃道:“裴骆安,好像是裴老?大人嫡系的??”
有人答道:“是。”-
大总管刚走,齐夫人就到了。
褚曣听完来意,懒散的?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盯着齐夫人。
齐夫人偷偷看了他一眼,捏着帕子开始抽泣:“殿下,您有所?不知啊,涵涵是我们的?命啊,她?要是有半点闪失,臣妇就没法活了啊。”
一旁的?长福:“”
奉京城谁不知道,齐姑娘是您的?命呢?
“殿下,您就看在?曾与涵涵一同长大的?份上,施于援手可好?”齐夫人抹着泪,哭的?像模像样:“你说这种事不清不楚的?,臣妇也不好下定?论,万一是误会了人家呢,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臣又不能一直将涵涵拘在?府中,除了找可靠之人暗中护着,别无?他法啊。”
褚曣揉了揉眉心。
“殿下啊,臣妇不要多?的?,只借一两个足矣,求求您救救涵涵吧。”齐夫人边说着,便要往下跪。
长福忙上前将人扶着,没让她?真的?跪。
褚曣叹了口气,咬咬牙:“好。”
齐夫人面上一喜,生怕他反悔似的?:“臣妇多?谢殿下!”
“那?人?”
褚曣:“孤自会安排。”
齐夫人听了这话自不再多?言,千恩万谢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待人走后,长福小心翼翼请示:“殿下,要安排谁去。”
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来问殿下借暗卫的?,偏这人殿下还无?法拒绝。
“叫宋淮来见孤。”
长福赶紧应下:“是。”
不多?时,宋淮走进?殿中:“殿下。”
褚曣眼也不抬道:“齐夫人来问孤借暗卫保护齐云涵一段时间,你去安排。”
宋淮向来冷冽的?某种划过一丝异样,半晌后,难得的?拒绝:“臣近日有许多?事”
“你要抗旨。”
宋淮闭了嘴,许久后才沉声道:“臣遵旨。”
“对了,过几日秋猎,将魏家加进?去。”
宋淮:“是。”
提及此,褚曣放下奏章,好像已许久没见她?了。
“近日,她?在?作甚?”褚曣问道。
宋淮似是有些心不在?焉,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太子问的?是谁,答道:“今日齐家赏花宴,邀请了魏二姑娘。”
褚曣意味不明的?喔了声,摆摆手:“去吧。”
有几日没见她?了?
不知她?最近又利用他没有。
太子放下笔,欲起身,但随后看着满桌子奏章,又缓缓坐下。
片刻后,他烦躁的?打开一本奏章,看了一眼后,怒道:“礼部?侍郎,给孤举荐一个武官?!”
“来人,送个太医去给他看看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