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1

作品:《重生在蒙冤前

    第26章 第 26 章


    魏姩的用度虽不?如魏凝, 但好歹名义上是嫡女,寝房该有的摆件还是有的,乔氏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些死物魏姩是没?办法在她眼皮子底下拿去换钱的,所以不?过是暂时?放在她院里?罢了, 将来魏姩没?了,一样还是魏家的。


    正因如此,魏姩才会让风十八拿出去卖,魏家的东西, 她是半点不?心疼,只是她两辈子加起?来, 还没?有像这样花钱如流水过。


    不?过,好歹是能赶在期限内交差了。


    冬尽领着月兰几人整理好经书, 魏姩蹲在箱子旁随手翻了一本, 然?后


    她面?色复杂的盯着上头个大如牛的字:“这谁抄的?”


    几个脑袋凑了过来, 其中一个小丫鬟小小声:“奴婢抄的。”


    魏姩沉默了几息,猛地合上!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道:“这些,都?放在中间。”


    事已至此, 只能指望太子殿下不?会亲自翻看了,就算看, 他总不?能一本一本的看, 放在中间, 是最安全?的!


    然?后,几个人又重新整理了一遍, 整理完已是日落时?分,别院的人也到了。


    冬尽心虚的从头到尾不?敢去看那箱子。


    魏姩捏着那张纸条倒还算镇定, 反正,他上头又没?写要她亲手抄,他若发现了,这就是她狡辩,哦不?,辩解的证据!-


    烛火跳动?,发出轻微的声响,魏姩坐在梳妆台前,盯着纸条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字陷入沉思。


    她忽略了一件事!


    前世?春来拿出她写给齐姑娘未婚夫,且没?有送出去的情书,将她的罪行定死。


    那情书的字迹与她的一般无二!


    她的字是魏恒手把手教的,若这世?上能有人将她的字模仿的毫无破绽,那这个人,只能是魏恒!


    这一次她躲过了香山亭的陷害,那些情书也还未见天?日!可若他们要故技重施,那些东西早晚都?是祸患。


    ‘想要在虎狼中周旋,不?狠,是成不?了事的’


    ‘春来只是开始,对吗’


    魏姩缓缓攥紧纸条,魏恒手中的情书,她很难破解,因为她就算能找到并将其销毁,可他还能再写,还会再找准时?机将她按死。


    所以,她现在要解决的不?是前世?定死她罪行的情书,而是魏家。


    可她被困后院十余年?,哪懂什么运筹帷幄,攀扯太子已是她前世?想了无数次的破局之法。


    魏家想将她养的木讷无知,她虽没?有如他们所愿,却自认聪慧不?到哪里?去,她如今想要报仇,没?那么简单,况且,她还不?知在暗中操控这一切的那个人是谁。


    按照魏凝所说,她做了宰相夫人,那么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未来宰相。


    如今的中书令是她的亲外祖父,阆王,他们利用郡主斗夸卫家,取代?了外祖父。


    这是一步很大的棋!


    她想要推翻这棋盘,不?仅得弄垮魏家,还得找出那个人是谁!同时?,还要找出可以证明她身份的襁褓,认祖归宗。


    而接下来的每一步,她都?要走的万分谨慎,不?容出任何差错-


    香山别院


    一连几日,香山别院中都?弥漫着血腥气,侍卫们都?已数不?清处理了多少尸身。


    其中有北阆人,也有其他国家的探子,高手,他们只有一个目的,置北阆储君于死地。


    四国成立初期,各国需要休养生息,签订了十年?和?平条约。


    经过十年?的休整,六年?前合约期满,边境开始蠢蠢欲动?。


    北阆当年?内斗,天?子虽不?忍残杀手足,留了他们的性命,可两兄弟心高气傲,十年?间,已在郁郁寡欢中相继离世?,褚家三兄弟战无不?胜的神?话也就此湮灭,加之北阆天?子重文轻武,三大国对北阆虎视眈眈。


    边境屡次试探与交锋后,终于在四年?前,爆发了一次大战。


    阆王请命迎战兵力最强盛的南爻,就在即将取得胜利时?,西雩重兵突袭,显然?是已与南爻结盟,意图一举歼灭北阆;早在阆王领兵前往南爻时?,朝中武将就已各自分派至西雩东汝边境,只是西雩来势汹汹,北阆也再无第二个阆王,他们能做的只能拖延时?间,就在北阆最危急的时?刻,年?仅十六的太子褚曣领兵西雩,扭转乾坤,保下了北阆城池。


    那一战持续了一年?,以南爻,西雩战败告终,东汝也递了降书,北阆因这一战,成为四国之首。


    阆王与太子凯旋而归,举国欢庆。


    同时?,北阆储君力挽狂澜轰动?了大陆,成为敌国悬赏榜第二名。


    然?,这只是外界知道的。


    实际上,阆王在那一战中受了重伤,差点性命不?保,是天?子几乎用尽国库的珍贵药材将人砸回来的,可虽最终保住了性命,但阆王身体已大不?如前,提不?了刀,上不?了战场了。


    阆王是北阆的战神?,也是北阆的砥柱,他伤重的消息是绝不?能往外传的,所以从一开始阆王重伤就是保密的,知道实情的人少之又少。


    有他在一天?,三大国便不?再敢冒然?来犯。


    可不?知何时?消息走漏,奉京出现了各国的探子,然?就在这时?,储君在那一战中留下旧疾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个是年?过半百的阆王,一个是年?少成名的储君,在同时?有了破绽时?,毫无疑问,他们会将重心偏向后者。


    北阆皇室,唯有太子褚曣为患,太子一死,北阆就得走下坡路。


    于是,从那时?候起?,便有人前赴后继的刺杀褚曣。


    可他们不?知,这位北阆储君自小就行事疯癫,他不?仅不?将刺客放在眼里?,每抓获一次刺客,他就将尸体一排排的悬在奉京城外,若有人劫尸,大半得死在他手中,然?后加入悬尸队伍;若无人劫尸,他就将尸体风干也不?往下放,还让人挂着白布,上头龙飞凤舞的写着宵小鼠辈,末尾还画一只很大的乌龟。


    敌国哪里?受得住这个气,狠心用了大手笔领回自己?国家的人。


    至此,褚曣与三大国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各国悬赏榜的第一名,从阆王卫矛换成了太子褚曣。


    国仇私恨,让他们渐渐忽略了阆王府,将所有矛头对准太子,这时?候已无关长远计策,他们只想杀太子泄愤,可太子哪里?是那么好杀的,赔了无数高手进去后,这仇就越结越大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普通百姓所知晓的,他们只知太子行事狷狂疯癫,对其闻而生惧,但同时?心头也是有一些崇敬的,毕竟几年?前那一战,太子功不?可没?。


    所以时?至今日,北阆内无人敢惹太子褚曣,而北阆外,无数人恨不?得吃他的肉,饮他的血,但不?论他们用尽什么手段,太子都?毫发无伤。


    且每当他们准备休养以谋万全?之策时?,太子又主动?派人挑衅,端他们几个窝点,当他们气的继续刺杀后,又是有去无回。


    据说南爻因此,还有人被活生生气死了。


    经过千锤百炼后,能留在褚曣身边的人无一不?是能人,不?管是应对刺客,还是处理尸身,他们早就已经是得心应手。


    就连宫女撞见血淋淋的尸身也都?见怪不?怪了。


    今日这一场恶战后,宋淮接过褚曣的剑,扔给身后的侍卫,长福适时?给二人递来帕子。


    褚曣漫不?经心的擦了擦脸和?手,宋淮一言不?发跟在他身侧擦拭自己?沾上的血迹。


    二人动?作出奇的一致,却是两种不?同的气质。


    一个冰冷可怖,一个随性而狷狂。


    “这几日来的人难缠了不?少。”宋淮边擦着手,边道:“殿下又做什么了?”


    褚曣擦了几下见擦不?净后,懒得再动?将帕子扔回给长福,懒散道:“他们费尽心思要孤的命,孤怎能不?给他们送点礼?”


    宋淮皱了皱眉,没?吭声。


    这时?,见长廊外人影晃动?,长福伸长脖子望了眼,道:“是去魏家的人回来了。”


    宋淮不?解的看向褚曣:“魏家?”


    褚曣眉头一扬,加快了脚步。


    长福便小声回了宋淮:“十日前,魏姑娘在马场骂殿下是疯子,被殿下听见了,于是搜罗了整整一大箱子的经书,让魏姑娘十日内抄完,否则,就将魏姑娘拿去喂狼,这不?,今儿那边回禀已经抄完了。”


    宋淮:“”


    “啧啧,这么多别说十日,就是几个月也不?一定能抄完,可魏姑娘竟还提前一日抄完了,真是神?奇。”


    宋淮脚步一滞。


    他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昨日晨间,他远远瞧见十八抱了一堆东西翻进别院,因殿下对这十九个暗卫向来宽厚,他对他们的私事也就没?有过问,而方?才那场厮杀中,他隐约在他们身上闻到了墨香,那时?他还奇怪这帮人何时?对书画有兴致了。


    原来竟会是这样?


    但他想不?明白,魏姑娘究竟是有什么本事,能使唤得动?殿下的暗卫帮她?


    宋大人难得的对一件事产生了好奇心,于是他缓缓跟了上去。


    褚曣立在大红箱子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一整箱抄好的经书。


    他给了她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等的是她可怜兮兮的来求他,而不?是真的给他送回抄好的经书!


    十日内抄完是绝无可能的!她却提前一日给他送回来,不?外乎两个答案。


    一是偷工减料,送回来的有原本,一是,她让人帮她抄的。


    褚曣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抬起?手:“拿给孤瞧瞧。”


    长福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拿起?最上头的递给太子。


    他也想到了那两种可能,而不?论哪一种,他觉得魏姑娘都?会将自己?抄写的放在最上头。


    果然?,这一本是魏姩亲手抄的。


    褚曣不?认得她的字,但字迹娟秀,瞧着像出自她手。


    褚曣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再拿。”


    长福刚要伸手,又听他道:“倒出来,拿中间的。”


    长福一个激灵:“”


    他勉强扯出一抹讨好的笑:“殿下”


    “拿!”


    长福只能硬着头皮让侍卫倒出来,选了中间的一本递过去。


    褚曣打开后,手抖了抖。


    太子看着上头歪七扭八错别字一堆的经书,咬了咬牙:“什么鬼东西!”


    找人帮忙也不?知掩饰笔迹,就弄出这么个鬼画符来糊弄他?


    “再拿!”


    长福自知魏姑娘这是瞒不?过去了,认命的又随手拿了一本呈上,这一本仍是鬼画符,且画的还不?一样。


    “继续!”


    褚曣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难看的字,今儿却一下子见了好几种,简直是各有各的丑法!


    如此反复几次后,褚曣这回盯着长福递来的那本经书瞧了很久。


    长福好奇的伸长脖子张望,但什么也没?瞧见。


    过了好一会儿,太子砰地将经书摊开,看向宋淮,冷飕飕道:“这字迹,孤怎么觉得很眼熟?”


    宋淮瞥了眼,眼角一抽。


    当然?眼熟,殿下自己?教出来的能不?眼熟?


    长福也愣住了,他凑近仔细看了看后,震惊的指着经书:“这这不?是不?是风,风”


    太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长福风不?出来了,垂首闭上了嘴。


    “风十九,给孤滚进来!”褚曣咬牙道。


    下一刻,少年?便站在了太子寝殿,一双眼不?住的往地上的经书上瞟,心虚之意显而易见,甚至都?不?用再问他了


    “你要翻天?了是吗?”褚曣气的龇牙咧嘴。


    风十九砰地跪下,不?敢吭声。


    褚曣正要一脚踢过去,被宋淮阻止了。


    他不?知何时?拿起?了一本经书,语气不?明:“殿下别急。”


    褚曣朝他看去,便见他将手中经书展露出来。


    上头熟悉的字迹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褚曣:“”


    长福:“”


    他以手掩面?,这两个人是疯了吗?


    “风十,滚进来!”


    褚曣再次吼道。


    风十比风十九乖觉些,一看暴露了进来就跪下了。


    褚曣的脚才抬起?来,宋淮又摊开了一本,语调里?似乎带着笑意:“还有呢。”


    这一次,寝房内沉默的更久了。


    因为宋淮手中那熟悉的字,属于暗卫之首,风一。


    褚曣气的脑仁疼:“风,一!”


    长福看着跪在地上低头垂目的风一,双目震惊,整个人犹被雷击。


    小十九,小十胡闹就算了,风一向来稳重,他怎么也


    这十九个暗卫是天?下初定那会儿,陛下担忧殿下安危,让殿下亲自去暗卫营挑的。


    殿下因皇后娘娘跳下城墙记恨于陛下,不?愿与陛下和?解,选了人后就自己?带走了,建了暗卫营要亲自培养。


    那时?候,宋大人已在太子身边。


    宋大人年?岁长些,又出身大家,虽然?家族没?落了但他也还有些门路,不?知从哪儿请来了一位教头,负责教小暗卫武功。


    但殿下还想教他们习字,可那会儿殿下与陛下闹得很僵,不?愿去求陛下给小暗卫们请夫子,就自己?学了再教这帮半大的孩子,如此日复一日,殿下自然?对他们的字万分熟悉。


    有时?殿下来不?及看他们的功课就是宋淮代?为检查,长福苏妗也经常整理他们上交的课业,所以他们对这十九个暗卫的字迹都?是很熟悉的。


    长福无声叹了口气。


    他现在真的很想知道这几个到底是为什么敢帮魏姑娘的!


    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一刻钟后,除了跟在魏姑娘身边的风十八外,十八个暗卫在太子寝殿跪成了一排,个个低着头,宛若一排鹌鹑。


    长福麻木了。


    太子气笑了。


    “好,好得很!”褚曣叉着腰,咬牙切齿的吼道:“来,一个一个来,把自己?的都?给孤领回去!”


    一阵窸窣声后,十八个暗卫各自面?前堆满经书,没?有认领的只剩下一小半了。


    褚曣一个一个看过去,浑身泛着寒意:“孤是不?是该夸你们能耐啊,一边杀敌,一边还能执笔抄经书,怎么,要给他们超度吗,嗯?”


    一帮鹌鹑大气儿也不?敢出。


    “来,谁给孤狡辩狡辩,怎么回事?”


    大约是气过了头,太子干脆扯了把椅子来,笑着问道。


    他很想知道,那个女人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他亲手培养出来的暗卫如此帮她!


    暗卫终于有动?作了,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最受宠的老幺。


    风老幺:“”


    他无辜的眨眨眼,都?欺负他年?纪小么。


    其他暗卫回他一个眼神?,不?,欺负你最受宠。


    “风十九,开始你的狡辩。”太子道。


    风十九小心翼翼看了眼太子,毫不?犹豫的卖了风十八:“是风十八找上我们的。”


    太子挑眉:“哦?”


    “她说魏姑娘请我们帮忙抄经书,我们起?先是不?敢的,但风十八说,殿下心悦魏姑娘,这抄经书看似是责罚,其实就是与魏姑娘之间的情趣,我们作为属下,自然?该为主子尽心尽意,撮合这段天?赐良缘,所以,我们就答应了。”


    “她还说,魏姑娘还找了杏和?院中的下人帮忙,到时?候就算事情败露,殿下也不?会知道我们也帮忙了。”


    褚曣听完沉默半晌,揉了揉眉心,他教了他们武功,习字,却忘记教他们长脑子了,否则这颠三倒四,毫无逻辑的一番话这帮人怎么会信!


    宋淮拱火:“没?别的了?”


    风十九抬眸看了他一眼,小小声道:“魏姑娘还付给我们酬金。”


    褚曣一怔:“多少?”


    风十九:“一人十两银子。”


    褚曣:“”


    一个十两,十九个一百九十两!


    她不?是说她很穷,魏家克扣她,她没?有钱么?这一百九十两哪来的?!


    这个女人真是胆大包天?,利用他不?算,还敢坑骗他!


    “侍卫也参与了。”突然?,风十九道。


    褚曣转头:“嗯?”


    抱着双臂看戏的宋淮:“嗯?”


    风十九扬着一张无辜的脸:“有十来个呢!”


    其余暗卫虽没?作声,心中却同时?道,干的漂亮!


    宋淮在东宫是一人之下,有权调动?所有人,但他直辖是东宫侍卫,而这十九个暗卫是直属太子。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将暗卫一个个揪出来,暗卫自然?不?爽,但都?不?敢言,唯有风十九那个直脑筋敢将他一军。


    褚曣缓缓看向宋淮。


    宋淮面?色逐渐阴沉:“”


    褚曣再回头,就见有暗卫朝风十九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褚曣:“”


    太子扶额,半晌后瞪向宋淮:“叫你的人给孤滚进来!”


    宋淮动?了动?唇,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出门去了,但从那泛着寒气的背影能看得出,宋统领的心情很不?美?妙。


    这大概就叫看热闹看到自己?身上了!


    半刻钟后,寝殿外立了十一个侍卫。


    寝殿内有些装不?下了,太子便让他们一个个进去领自己?抄的那堆。


    一刻钟后,太子在寝房内看着自己?十八个暗卫无言以对,宋淮在长廊上默默地看着十一个侍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长福低着头大气儿也不?敢喘。


    这都?叫什么事啊!


    一箱子经书就将别院闹得鸡飞狗跳,实在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不?知过了多久,才传来太子咬牙切齿的怒吼:“都?给孤滚到外面?去!”


    “喜欢抄书就给孤跪到廊下去抄,每人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滚回去!”


    宋淮淡淡的扫向十一个侍卫:“都?听见了?”


    一排人整齐回答:“是。”


    宋淮捏了捏眉心:“滚!”


    苏妗下了趟山,回来后见廊下跪成一长串,纷纷奋笔疾书,惊的召来一个宫女:“怎么回事?”


    宫女知道的不?多,说的模模糊糊:“好像是帮十八姑娘抄了经书,还收了酬金。”


    苏妗一听就大约明白了。


    她僵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回神?。


    她一时?也不?知该说这帮人胆子太大,还是该夸魏二姑娘勇气可嘉!


    苏妗默默地的穿过跪满人的长廊走向太子寝房,还没?跨进门就听长福在喊冤:“奴才冤枉啊,奴才真的没?有同小十八说什么不?该说的,就是就是送魏二姑娘回去那日,小十八说殿下吩咐她盯着魏二姑娘,若魏二姑娘再敢攀扯殿下,就格杀勿论,小十八拿不?定注意就来问奴才,奴才就跟她说不?能,别的什么也没?说,真的,殿下您要相信奴才啊。”


    苏妗唇角抽了抽。


    她立在门口转头望了眼一长串抄书的暗卫和?侍卫,轻笑着摇了摇头。


    都?道殿下易怒弑杀,可殿下手上并无一个冤魂,相反殿下对自己?人格外纵容,否则再给这帮人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做这种事。


    暗卫本是见不?得光,终其一生都?没?有自由,也没?有喜怒哀乐,可世?人眼里?暴虐无常的太子殿下却亲手教他们习字,不?去压制他们的天?性,允许他们正常生长,才让他们有了活人气。


    其实当年?,殿下一共从皇家暗卫营带出来了二十个。


    有一个出暗卫营不?久就死了。


    那是个小姑娘,瘦弱的厉害,当时?说没?就没?了,殿下那时?候年?纪尚小,又刚失去了母亲,最怕的就是死别,从那之后殿下对这十几个人就格外仔细,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人养死了。


    十九格外受宠,不?仅因为他是老幺,其中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他幼时?生了场大病,差点就没?了,是太子殿下亲自守在床边把人救回来的。


    风声渐大,伴随着雷鸣闪电。


    苏妗朝寝房内看去,里?头长福的喊冤声还没?有结束。


    她唇角弯了弯。


    闯了这么大的祸,殿下也没?舍将人罚跪在院中,而是在雨淋不?到的廊下,可那些私下随意打杀下人的伪善臣子,却能义正严词的参殿下性子残暴,不?配储君位,想想都?觉讽刺。


    夜里?这场雨没?有下下来,苏妗让宫女给廊下睡的歪七扭八的一帮人送去了被褥。


    夜深人静时?,无人知晓太子的房门打开过一个小小的缝隙-


    对比于那帮正在受罚的难兄难弟们,风十八这个始作俑者过的倒挺潇洒的,她跟绣娘探讨了整整一日的绣花样式。


    魏姩又卖了珍宝架上仅剩的几个摆件,将魏恒这些年?送给她的所有首饰物件全?部都?搜罗出来,让风十八拿去换了银钱。


    她兑现给了风十八五套不?,三十四套衣裳,又给杏和?院中的的仆从都?添了成衣,最后算了算,只余下了八十二两现银。


    魏姩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情极佳,要是乔氏过来看到了,估计会当场气晕过去。


    这些日子,魏家其他人不?是没?来过,但都?被魏姩挡回去了,借口是,太子要她抄十日经书,任何人不?得打扰。


    冬尽摆好早饭去寝房没?寻到魏姩,路过正厅,便见魏姩正端详着一套红木桌椅,她赶紧走过去,认真道:“姑娘,这不?能卖!”


    魏姩抬眸看着她。


    冬尽忙不?迭劝说:“桌椅太显眼了,若少了一套,但凡杏和?院来个人,就能发现。”


    魏姩恋恋不?舍的作罢:“好吧。”


    等她离开魏家前,再去卖这几样。


    以往不?觉得,现在她发现花钱买东西这种快乐的事,简直太让人欲罢不?能了。


    反正魏家的东西,她一点儿也不?心疼。


    若是可以


    魏姩走出正厅,摸了摸廊下的红柱子。


    回头问问风十八,这些值不?值钱,若值钱等她离开时?一并拆了去卖了。


    冬尽吓的赶紧将她拉走:“姑娘,咱先用早饭吧。”


    到了饭厅,魏姩仿若不?受控制的扫视着周围一切物件,发现好像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了后,将视线落在了饭桌上。


    冬尽实在忍不?住了:“姑娘,咱现在没?有大的开销,余下还有八十多两呢,够用的,且很快就要发月例了”


    “嘁。”魏姩。


    冬尽听懂了:“虽然?才八两,但也够了。”


    魏姩没?再吭声,专心的用饭。


    等她离开魏家时?,若风十八还在她身边,她一定把杏和?院掏的干干净净!连株花草都?不?留!


    冬尽无声一叹。


    姑娘好像变了好多啊。


    以前的姑娘端庄高雅,现在的姑娘也不?能说不?端庄不?高雅了,但她总觉得好像什么地方?很不?一样了。


    大概是有烟火气了些?


    魏姩刚用完早饭,就有下人禀报,魏恒来了。


    魏姩还是不?太想见他。


    但昨日香山别院的人就来了,她不?能再用抄经书这个借口推拒。


    魏姩烦躁的皱了皱眉:“请大公子去正厅。”


    杏和?院外


    魏恒盯着拦住他的跛脚下人,冷声道:“我是姩姩的嫡亲兄长,进杏和?院向来不?用通报,让开!”


    如今守杏和?院外院的是个跛脚中年?男人,他在两个月前做工伤了腿,之后便落下了残疾,可他没?别的本事只会力气活,瘸着腿再没?地儿要他,他无亲无故,为了活下去,也为了不?同乞丐争食,他就到西市碰碰运气,恰好被魏姩看中买了下来。


    他已过四十,魏姩也就没?有另外赐名,留了他的名字,因他在杏和?院最年?长,下人都?唤其陈叔。


    其他几个身强体壮的,都?在外院做一些杂扫粗活,陈叔因腿脚不?便,就负责守外院的门,内院自还有丫鬟轮流守着。


    “我们姑娘吩咐了,任何人来都?需要通报,还请大公子见谅。”陈叔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下定了决心,只忠于魏姩一人,虽然?他没?有接触过权贵,但到底经了四十年?的岁月,面?对侍郎府的嫡长子虽然?有些发怵,可他一步也未曾退让。


    魏恒进杏和?院从来都?是来去自如,可这短短十日,他已经第二次被拦在了院外。


    先前奉太子命抄经书也就罢了,可现在却还需要一步一步通报,他心中自是不?满到了极致!


    然?这讨人厌的跛脚男人偏偏又是太子送来的,他再大的火气也只能强忍着,这股内火到了正厅,看见魏姩好整以暇的坐在红木椅上饮茶时?,达到了顶峰。


    “姩姩好兴致!”


    魏恒负手立在厅外,脸色不?虞的看着魏姩,冷声道。


    若是以往,但凡见他冷了脸,魏姩必然?会拉着他的胳膊轻声哄他。


    可现在


    魏姩不?轻不?重的看了他一眼,道:“长兄怎么不?进来。”


    魏恒一股火憋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我竟不?知,我见姩姩何时?需要通报了。”魏恒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看着魏姩道。


    魏姩放下茶杯,心中冷笑了声。


    魏家对她筹谋已久,他是怎么做到在她面?前理直气壮耍威风的?


    真是好大的脸!


    若乔氏当年?没?有将她偷走,如今别说通报,他就是跪死在郡主府,也见不?着她。


    “殿下不?许我同男子走的太近。”魏姩抬眸时?眼底的寒气尽消,带着几分无辜:“包括父亲,家中兄弟,不?然?,殿下会生气。”


    魏姩轻轻垂首低语:“长兄若真为我好,以后还是少见我才是,不?然?”


    魏恒听了也不?知信没?信,但好歹魏姩的态度让他很满意,遂跨进厅内,道:“不?然?什么?”


    “不?然?长兄去求求太子,请太子殿下放过我吧。”魏姩抬头眼角泛泪,轻微抽泣道:“我有些害怕太子殿下,他为我做这么多是不?是别有深意?我不?想嫁去东宫,长兄,我害怕,你能帮我吗?”


    魏恒准备好的责问试探,顿时?消弭。


    她是他一手带大的,是这世?间最了解她的人,她不?会撒谎,更不?会轻易落泪,眼下这般,想来是真的怕极了。


    “姩姩,你先别哭。”


    魏恒欲上前为她擦泪,魏姩却吓的赶紧起?身后退了一步。


    “姩姩?”魏恒不?解的皱眉。


    魏姩飞快朝外头看了眼,然?后又后退了几步,魏恒一愣,也随之望去,果真见院里?的下人时?不?时?朝他们看过来。


    “长兄,这些都?是太子安排进来看着我的,那天?你们也瞧见了,他们是太子的人亲自送进来的。”魏姩回想着在奉京狱所受的折磨,泪接二连三的往下落:“殿下不?允许男子离我三步之内,否则,我定是要受罚的。”


    “长兄,你有没?有法子,或者去求求父亲母亲,请他们去别院求求情,让殿下放过我,好不?好?”


    魏恒如她所求往后退了几步,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原来事情竟是这样?


    不?是姩姩发现了什么,也不?是她想躲他,而是太子不?许!


    魏恒眼神?复杂的看着泣不?成声的魏姩,好半晌才心疼的道:“姩姩,我已经去过了,可太子他”


    那个地方?他绝不?敢再去第二次!


    他只是去试探太子对姩姩的态度就被打了出来,哪里?还敢求情!


    且放眼整个北阆,不?管哪家姑娘被东宫瞧上了,都?只有笑着将人送去的份,敢说半个不?字,那就是找死!


    “长兄,你”魏姩满脸挂着泪,既失望,又绝望的喃喃道:“也帮不?了我吗?”


    魏恒被她哭的心痛不?已,若其他事他必定就立刻应她了,可这件事,别说他,就是父亲也绝不?敢违逆太子的意思,他们都?很清楚,只要东宫一声令下,不?管他们有多么不?情愿,哪怕这十几年?的筹谋付之一炬,他们也只能把人送进东宫。


    “姩姩,你先别害怕,容我想想法子。”


    他亲手将她养大,怎甘愿拱手让人,他一定要想办法阻止。


    魏姩果然?停住哭泣,充满希冀的望着他:“当真?长兄真的能帮我?”


    魏恒犹豫着点点头:“嗯,我想想办法。”


    “好。”魏姩擦了擦泪,看了眼院外:“长兄还是先回去吧,等有了法子再过来。”


    魏恒满脸郁气的看向院外,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得先离开。


    临走前,他又问了句:“我听说,五弟身边有个太子殿下的人?”


    魏姩垂首抹泪:“那日,太子的暗卫瞧见我与五弟在湖边亭说了一会儿话,心生不?满,也安插了人监视五弟,若是,若是我将来不?幸进了东宫,他自也会离开的。”


    “长兄还是快走吧,若被殿下知道长兄离我太近,怕也要派人监视长兄。”


    魏恒眼底闪过一丝阴沉。


    但不?论他如何不?满,此时?也不?敢跟东宫较劲,要真是身边跟着个太子的人,他做什么都?得束手束脚!


    “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魏姩依依不?舍的望着他:“好。”


    她站在厅内望着魏恒的背影,直到全?无踪影了,才面?无表情的拿起?帕子擦眼泪。


    就如她曾绝对的信任魏恒一样,魏恒也自认对她是了如指掌,在魏恒心里?魏姩是绝不?可能撒谎,也不?会做戏。


    所以,这也是她的筹码。


    要是乔氏与魏凝再来,她一样能将她们哭走。


    她实在不?想同魏家的人虚与委蛇,这个办法是可以一劳永逸的,如此一来,她以后行事也就方?便多了。


    不?多时?,冬尽一脸复杂的走进来,后头跟着风十八。


    魏姩红肿着眼看向风十八:“你会跟殿下说吗?”


    姑娘身子羸弱,双眼泛泪,瞧着实在是让人心生怜惜,风十八也很想摇头,可她不?能:“我不?能不?说。”


    魏姩也没?指望她瞒着,遂嗯了声。


    看来,她又得去趟别院了。


    就是不?知,这一次的代?价又是什么。


    “我有个请求。”


    风十八忙道:“姑娘请说。”


    “马车能不?能慢点?”


    风十八:“”


    第27章 第 27 章


    香山别院的人来的比魏姩想象的要早很多, 距魏恒离开还不到小半个时辰,魏姩不由感叹风十八的动作可真是?快。


    来的还是?宋淮,但这次他只是?将魏姩接上马车就离开了。


    魏姩怕还是?上次唤作十三的暗卫驾车, 还特?意看了眼,见人面生, 且是?侍卫打扮,她的心落下了大半,她是?真不想再经历那翻江倒海的滋味。


    有风十八特?意交代,驾车的侍卫放慢了速度, 到香山别院,已近一个半时辰。


    魏姩这一次好好的欣赏了沿路的风景, 中?途又小憩了会儿,醒来就到了别院。


    这是?她到香山最?舒适的一次。


    苏妗照旧立在院外等候, 风十八一下来, 便?有宫女?捧着笔墨迎上来:“十八姑娘请。”


    风十八还没有嗅出危险的味道, 点头就去了。


    苏妗领着魏姩跨进花圃,往长廊而去。


    不久后,魏姩远远地就看见长廊下跪了好长一排人,皆埋头奋笔疾书, 她怔了怔,不由问:“这是??”


    苏妗还未答, 就见风十八垂着脑袋捧着笔墨加入了抄书行列。


    魏姩:“”


    她心中?当即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遂在心中?数了数, 刚好三十个!


    一人十两?,刚好三百两?!


    魏姩脸色一白。


    风十八找的人该不会是?他们吧!


    魏姩看向苏妗, 后者眼神复杂道:“风十八他们的字是?殿下亲手教的,殿下一眼就能认出来。”


    且就算殿下认不出来, 这都是?殿下的人,很容易就会暴露,魏姑娘是?怎么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来骗殿下的?


    魏姩抿了抿唇,她明白了。


    她今日?上山不是?因为风十八通风报信,而是?抄书事件暴露了!


    她扯唇苦笑了声?,她真是?要被风十八害死了!


    两?件事凑到一起可谓是?火上浇油,她感觉自己?今儿出不了香山别院。


    苏妗将魏姩送到门口,便?驻足:“姑娘进去吧。”


    魏姩轻轻点头。


    她鼓起勇气仿若壮士断腕般踏进了太?子寝房。


    而她身后方?才目不斜视的一帮人纷纷抬起头张望。


    魏姑娘这是?被叫上来受罚了?


    会跟他们一起抄书吗?


    苏妗轻咳了声?,他们才赶紧收回视线,继续埋头抄书,但还是?时不时有人往寝房的方?向瞥一眼-


    魏姩走进寝房,便?见褚曣正?靠在榻上浅寐,脚边有一小堆被倒出来的经书。


    魏姩放轻脚步走到他跟前?,乖巧的跪下:“臣女?问殿下安。”


    褚曣半睁开眼盯着她,也不做声?。


    魏姩被看的心里直打鼓,感觉呼吸都不大顺畅了。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后,褚曣才开口:“过来。”


    魏姩提着裙摆起身,万分恭敬的走到褚曣面前?,正?要跪下他便?伸手环住她的腰身,接下来就是?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


    等她缓过来时,已经被褚曣捏着脖子,单手抵在贵妃榻上,不待她求情,他就已俯身过来,阴森森道:


    “谁给你的胆子?敢收买孤的人?”


    这一次不再像上次那般只是?轻轻搭在她的脖颈,他用了几?分力,压得?她快喘不过来气。


    魏姩明白,她是?真的惹怒他了。


    “殿下,容禀。”


    褚曣:“孤不想听你狡辩,掐死还是?喂狼,你选一个。”


    他的手掌逐渐收拢,看起来确实是?没想给她活路,魏姩努力挤出几?个字:“臣女?不知情。”


    褚曣眼神微紧,盯着掌中?面色已经开始发红的女?子看了片刻后,缓缓松了些力道:“十个字内,说。”


    那一瞬,魏姩感觉自己?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稍微缓过来后,尽量缩减字数道:“我只给银子不知到谁手上。”


    褚曣眼神变了又变,许久后,道:“多了一个字。”


    魏姩:“”


    “臣女?知错。”


    褚曣又瞥了她一会儿,放开手:“继续。”


    魏姩撑着坐起来后下意识要站起身,可还来不及有动作腰就被太?子按住:“就这么说。”


    宽大的掌在她腰间一触即分,魏姩却觉那股灼热久久不散。


    她稳了稳心神后如实将原委道来,末了补充道:“殿下明鉴,臣女?真的没有收买殿下的人的意思。”


    褚曣听明白了。


    他不由冷笑道:“孤该说你心大,还是?太?容易信人,整整四日?,你竟也不过问一句?”


    魏姩垂首,双手交叠在膝上,看起来乖的不得?了:“臣女?信任殿下,自然也信任十八姑娘。”


    她对风十八不设防,也不全是?因为信任,还有一部分缘由是?她非常清楚,若是?太?子要害她,她就算再长一百个心眼子也斗不过,还不如就听之任之,懒得?费那心神。


    且她那几?日?也是?从早抄到晚,也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信任孤?”


    褚曣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眼底郁气略减。


    半晌后,他道:“孤就不该给你说话?的机会,让你又来蛊惑孤。”


    魏姩满脸无辜的抬头:“”


    她怎么蛊惑他了?且谁能蛊惑得?了他?


    “买十二个人,共计一百六十七两?。”褚曣突然伸出手道:“魏二姑娘,现银还是?孤派人去拿?”


    魏姩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看他:“”


    这怎么还兴翻旧账呢?!


    褚曣觑见她的反应,冷笑道:“三百两?银子魏二姑娘眼也不眨,怎么会差这一百多两??”


    魏姩:“”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魏姩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小心翼翼伸手将太?子的手放了回去:“臣女?没有骗殿下,臣女?是?真的没钱。”


    褚曣看了眼被女?子轻轻柔柔挡回来的手,语气不明的哼了声?:“容你狡辩两?句。”


    “那些银子是?臣女?院中?的摆件和首饰换来的。”魏姩声?音软软的道:“臣女?不是?狡辩。”


    她只剩八十余两?了,说什么也不给他。


    且就算给也不够。


    太?子好似对姑娘家的温声?软语不为所动:“再卖些不就有了?”


    魏姩抿着唇,可怜巴巴道:“没有了。”


    褚曣没听明白:“嗯?”


    “都卖完了。”魏姩低着脑袋,小声?道:“昨日?已将能卖的都卖了,现在只剩厅内几?张桌椅,寝房内珍宝架也都空了,连屏风处的一盆花都卖了,打点完后,只剩几?十两?了。”


    褚曣:“”


    他转头看着乖乖坐在他身侧,低着头的女?子,皱起眉用一根指头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堂堂侍郎府嫡女?,将院中?搜刮的这么干净,才卖这么点儿?”


    魏姩:“”


    那你堂堂储君怎么还要将送出去的东西要回去?


    “殿下知道的,臣女?在家中?不受宠,便?是?这点东西,若被发现了还不知该怎么交代呢。”


    褚曣摇头啧了声?,奚落道:“你怎么混的这么差?”


    魏姩咬咬牙:“”


    那也比你堂堂储君要回送出去的东西好!


    “臣女?只是?一介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


    褚曣嘁了声?:“孤看你办法多的很呢。”


    魏姩委屈的盯着他:“殿下这话?何意?”


    “孤想要你?派人盯着你?不让你靠近男子,包括父亲兄弟?还要惩罚你?”褚曣一字一句质问道:“怕孤?不想入东宫?要魏家为你求情?”


    太?子每说一句,魏姩的头就低一点。


    该来的还是?来了!


    “臣女?错了。”


    褚曣使力又将她的下巴抬起来:“怎么,没脸见孤?”


    “你这女?子,胡编乱造的本事真是?让人望尘莫及啊,倒是?孤小看你了。”


    魏姩羞的脸颊一红,长睫打颤。


    若是?前?世,她还真做不来这种事,但好歹死过一次,她就对自己?宽容了不少,撒谎耍心眼做戏一样不落,但没了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她好像要更自在些。


    “臣女?知错了,请殿下责罚。”


    褚曣被她一回生二回熟的态度气笑了,他捏着她的下巴缓缓俯身。


    魏姩顿时会意,在他靠近时轻轻闭上了眼,然而意料之中?的唇并没有贴上来,而是?传来太?子淡漠的声?音:


    “那就罚你去给孤喂狼。”


    魏姩猛地睁开眼,就对上太?子戏谑的目光:“你在想什么?”


    魏姩眼角微湿,只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一头扎进去:“臣女?没,没想什么。”


    “哼。”褚曣冷哼一声?放开她,扬声?唤道:“来人。”


    很快,苏妗便?出现在屏风后:“奴婢在。”


    “给狼的生肉备好了?”


    苏妗俯首回道:“是?。”


    褚曣撑着手肘侧目看着魏姩:“还不去?”


    魏姩这才猛地想起他方?才的话?。


    他要她去喂狼!!


    魏姩眼眶霎时就湿了,她轻轻拽了拽太?子的衣袖,颤声?道:“殿下,臣女?害怕。”


    那个地方?她真的再也不想进了!


    连靠近腿都软,哪里还敢进去喂食。


    褚曣瞥了眼拉着自己?衣袖的青葱手指,淡声?道:“要么,你去喂狼,要么,把你喂狼。”


    魏姩一僵,咬着唇看着褚曣,直到明白他不会再改注意后才缓缓松手,慢慢地起身,轻轻道:“臣女?遵旨。”


    魏姩走的极慢,可以说能用一步三回头来形容,可是?直到她出了门,也没有等到太?子心软。


    她不由低低叹了口气。


    活着好难啊,太?子好难哄啊!


    褚曣听见那声?轻叹,唇角缓缓勾起。


    这点儿手段,他能看不破?-


    魏姩一路走走停停,试图拖延时间,可不管她怎么拖延,终究还是?到了狼圈外。


    “苏妗姑娘”


    苏妗对上她祈求的目光,也爱莫能助:“奴婢也没法子了。”


    魏姩苦着脸看向石壁里头,双腿已经开始打颤了,她上辈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哦不,上上辈子!


    “嗷呜!”


    似乎是?闻到了生肉味,不断有狼低吼出声?,魏姩吓的往后一退,脸色越发惨白。


    “姑娘,侍卫会同?你一起进去,没事的。”苏妗于心不忍,柔声?安抚道:“且围栏那么高,姑娘只需将这些肉扔下去就行了。”


    然她话?刚落,其中?一个抬生肉的侍卫便?道:“殿下吩咐,我们将肉抬进去便?要出来。”


    魏姩:“”


    魏姩定定的看着他:“?!”


    侍卫面色惭愧的低下头。


    殿下的命令,他们也没办法。


    苏妗一时也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安抚好。


    一阵诡异的安静后,魏姩挪开视线,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褚曣这个不近人情的疯子!


    之后,魏姩用了约小半刻的时间做心理建设,然后闭了闭眼,屏住气息大步往里走。


    不就是?喂狼吗!


    又不是?把她喂狼,有什么好怕的!


    围栏那么高,它们还能跳起来咬她不成!


    她离远些往里扔就行了,都死过一次了,还怕这点事不成!


    但,当魏姩进去,看着侍卫将三大筐生肉分别放在远处后,她所有的心里建设都白做了。


    侍卫摆放的位置等于要让她一个人围绕着狼圈走一圈!


    魏姩死死攥着双手,在心里将太?子狠狠骂了好几?遍!


    侍卫们很快就离开,狼圈里就只剩她一个人。


    狼群的呜咽低吼犹如在耳边,她好像都能感受到它们喷出来的气息,周围弥漫着浓浓的阴森血腥之气,让人背脊生寒。


    魏姩明白再等下去也无益,越等越害怕,还不如赶紧喂完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做好准备后,紧紧咬着唇,慢慢抬脚往里走,走着走着,她开始小跑起来,眼泪也跟着往下落。


    她一边哭,一边飞快用钳子往狼群里扔生肉,动作不带一丝停缓。


    石壁处,褚曣目光沉静的望着这一幕。


    他倒是?第一次见她哭的这么可怜。


    “殿下,已经罚过了,姑娘也知道错了,不如将姑娘带出来吧。”


    苏妗几?番踌躇后,上前?求情。


    褚曣久久未语,就在苏妗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听他道:“你觉得?,她跟孤可相配?”


    苏妗一怔,好一会儿才答:“殿下喜欢,便?是?相配。”


    褚曣眼神深邃:“你也觉得?她跟孤不一样。”


    苏妗一时无言。


    魏二姑娘温雅端庄,性情和善,与殿下确实是?两?方?天地的人。


    “孤要让她与孤一样,才算相配。”


    苏妗一惊:“殿下”


    “风十八有句话?或许说的没错,这就是?孤与她的情趣。”褚曣徐徐道:“孤喜欢她,就要她与孤一样。”


    苏妗眼底闪过一丝微光。


    殿下说,喜欢魏二姑娘?


    虽然她早有预感,可亲耳听殿下说出来,却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但,相不相配暂且不论,追姑娘好像不是?殿下这么追的,这要是?将人吓走了怎么办。


    “殿下可知魏二姑娘如何想?”


    褚曣回头,淡淡瞧了苏妗一眼后,慢悠悠外走去:“孤瞧上的人,只是?能孤的,她最?好也这么想。”


    苏妗没敢再说话?,跟在褚曣身后出了石壁小道。


    魏姩哭着将生肉喂完,提着裙摆就跌跌撞撞往外跑,可才进入石壁小道,就撞进一个怀抱。


    她慌忙抬头,满脸泪痕,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跑这么急做什么,有狼在追你?”


    褚曣拥着撞进怀里的柔软身躯,低头道。


    魏姩抬头看清面前?的人,没来由感到一阵委屈,眼泪落的更快了。


    他故意吓她,还有脸问她跑这么急做什么?


    褚曣无视她的控诉,一边替她擦泪,一边道:“怎么哭的这么可怜啊,孤是?让你喂狼,又不是?把你喂狼,胆子怎么这么小?”


    魏姩:“”


    她又气又怕下忍不住质问道:“殿下就没有害怕的事物?”


    褚曣面色微微一沉,他放下手,揽着魏姩的腰一步一步将她逼到石壁上。


    魏姩问话?那句话?就后悔了!


    她真是?疯了,怎么敢跟这个疯子呛声?!


    褚曣的手按在魏姩的腰间,将人抵在石壁上,声?音低沉道:“没有。”


    他曾经怕过,母后跳城墙时,那个小姑娘死时,十九病重时,他都害怕过。


    而现如今,这世间好像没什么能让他生惧了。


    魏姩不敢再惹他,低着头不再吭声?。


    长福过来远远就看到这一幕,忙停下脚步,与苏妗一样转过了身。


    石壁小道中?,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静。


    不知过了多久,魏姩才听太?子低声?道:“你多说了一个字。”


    魏姩愣了愣,抬眸不解的看向对方?:“什么?”


    褚曣伸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好好想想。”


    魏姩呆愣了许久,才终于从记忆中?翻出不久之前?在寝房的那段对话?。


    ‘十字内,说’


    ‘你多说了一个字’


    她无语凝噎的看着褚曣,她突然觉得?太?子好像很喜欢翻旧账。


    他的手指还停留在她的唇边,魏姩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不由又气又怒,吓唬完她还想亲她!跟登徒子有什么区别!


    但眼前?的人不是?登徒子,是?能掌握她生死的疯子。


    魏姩很不想让他如愿,可是?她越迟疑,他的手指就越发放肆,弄的她脸颊越发滚烫。


    魏姩被逼的无法,只能赶紧垫起脚尖将唇贴上去。


    终于等来想要的珍馐美宴,太?子丝毫不做迟疑的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一次的吻从粗鲁到柔和,再到急切,魏姩从没经过这样的撩拨,逐渐软下来的身子被太?子紧紧搂着,她的双手无意识的攥着他的腰间,脑海慢慢地变得?混沌。


    长福与苏妗似有所感往这边看了眼,下一刻二人瞳孔一震,又慌忙偏了头。


    “嗯”


    一声?极轻的轻吟声?泄出,魏姩猛地清醒过来,褚曣也同?时睁了眼。


    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朦胧。


    褚曣短暂的停留了片刻后,离开她的唇,抚着她的头将人轻轻按进怀里,带着些许安抚之意。


    魏姩在他怀里重重闭上眼,羞的无地自容。


    她怎么会被这个疯子吻的动了那种情/欲。


    简直羞死人!


    她又羞又恼下,手上失了力道,直到感觉握住了什么,她才微微一愣,垂目看去。


    太?子惧热,衣着向来单薄,今儿穿的是?一件宽袖墨袍,里头是?一件墨色中?长衣,只有一根同?色腰带系着,而现在魏姩手中?握着的,正?是?太?子的腰带


    褚曣感觉腰间一松,几?乎与魏姩同?时垂眸。


    墨色的腰带握在雪白的手中?,溢着数不尽的旖旎。


    褚曣:“?!”


    魏姩:“?!”


    褚曣眼底闪过很多种情绪,最?终,他尽量平静的问:“你做什么?”


    魏姩僵硬的抬头看向储曣,一张脸涨的通红:“臣女?说不是?故意的,殿下信吗。”


    她根本不知何时,又是?怎么抓住他的腰带的!更不知道是?怎么扯下来的!


    但他的腰带现在就握在她的手上,任她有百张嘴,都解释不清。


    果然,褚曣目光暗沉的盯着她,显然是?在告诉她,他不信。


    魏姩攥着烫手的腰带,欲哭无泪。


    这已经是?她今日?第三次想找地缝钻了。


    长福偷偷看了眼,然后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惊的嘴都合不拢。


    “天老爷”


    这,这么刺激的吗?”


    苏妗闻言而转头望去,她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了一瞬,然后猛地转头,整个耳朵都红了。


    魏姩尚不知这一幕已经被人看去,就已急的都快哭了:“殿下,臣女?真的不是?有意的,臣女?也不知道怎么就,就”


    “就解了孤的腰带。”褚曣好心为她补全。


    魏姩眼角已挂着泪:“殿下。”


    褚曣冷哼了声?,道:“你是?想在这儿哭引来人,还是?赶紧销毁证据?”


    魏姩浑身一个激灵,似只听到了销毁证据几?个字,她下意识就将腰带团吧团吧准备扔了,可还没出手就被褚曣拽住了手腕。


    太?子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你就是?这么销毁证据的?孤怎么回去?”


    魏姩怔住:“”


    她缓缓垂首,再次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臣女?错了。”


    褚曣抬手摁了摁眉心:“还愣着作甚。”


    魏姩恍然回神,忙将腰带松展开,但上头还是?留下了褶皱,她小心翼翼的望了眼褚曣,指望他没有发现,但才抬头就撞见对方?深沉的眸子里。


    魏姩一抖,忙低下头慌忙抚了抚腰带,见太?子没有发难,她才屏气凝神的靠近他,双手环住他的腰给他系腰带。


    大约是?因为太?过紧张,又有些无地自容,她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弄了许久才勉强给太?子穿戴整齐。


    褚曣看着面前?低头装鹌鹑的女?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沉声?道:“你胆子倒是?大,光天白日?就敢胡作非为!”


    魏姩无辜的望着他。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怎么他才肯信。


    “下次在寝房再做这种事,明白?”


    魏姩脑袋轰的一阵巨响。


    她震惊的看着褚曣,他在说什么?什么寝房?做哪种事?


    “臣女?真的不是?故意”


    “好了,孤大人有大量,这次不同?你计较。”褚曣放开她,继续道:“孤想起来,你缺银子?”


    魏姩脸上的滚烫还没有消散,她一脸惊慌的摇头:“殿下,臣女?不卖身。”


    褚曣:“”


    半晌后,太?子气的拍了拍她的脑袋,质问:“你这女?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魏姩:“”


    合着她又误会了。


    今日?实在经历了太?多生命无法承受的羞耻,魏姩的脸皮被磨的厚了些,她破罐子破摔道:“所以殿下要无偿赠予臣女?银子吗?”


    褚曣:“嘁,想得?美。”


    魏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帮孤做事,可以拿银子。”


    魏姩一愣,直觉太?子的银子没那么好赚:“比如?”


    褚曣指了指狼圈:“喂一次,一百两?。”


    果然!


    魏姩毫不犹豫的摇头。


    这银子她赚不来!


    “狼又不会飞,这个高度它上不来。”褚曣循循善诱:“你是?在自己?吓自己?,你已经喂过一次了,不是?没事吗?”


    魏姩还是?摇头。


    褚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匕首,不由分说的放在魏姩手心:“还记得?它?”


    魏姩当然记得?,这是?杀春来的那把匕首。


    “它名?唤雪骨,削铁如泥。”褚曣徐徐道:“若遇危险,自保为上,你且记住,狼惧火,若到了生死关头,哭是?没用的,想活,就要镇定,要先下手为强,最?好能一击致命。”


    魏姩呆愣愣的看着匕首,不知太?子这又是?要做甚。


    褚曣猛地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记住这个位置,在性命遭到胁迫时,可以毫不犹豫的刺向对方?。”


    魏姩不知是?不是?被吓狠了,竟来了句:“殿下教臣女?,就不怕臣女?”


    “想杀孤的人成千上万,但没有一个人成功,孤劝你放下这个念头,不然”褚曣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就可惜了。”


    魏姩握着匕首,低低喔了声?。


    她还是?不明白,他送她匕首意义何在?


    “你想不想挣钱了?”褚曣突然道。


    魏姩抬头,眨眨眼:“不是?很想?”


    “但孤觉得?你想。”


    魏姩:“”


    就直说又想怎么折磨她就行了!


    褚曣看懂了她的意思,眉头轻轻一扬,拉着她边往外走,边道:“最?近啊,孤这别院很不太?平,每日?都有很多人想要孤的命。”


    魏姩福至心灵,低头看了眼匕首,该不会是?让她杀人吧?


    “你要能杀刺客,杀一个孤给你十万两?。”太?子轻而易举看穿她的心思,笑道:“黄金。”


    魏姩:“”


    他好有钱。


    但她挣不了这个钱


    “臣女?杀不来。”


    褚曣觑她一眼:“杀人不行,但有个差事你肯定行。”


    魏姩握着匕首,眼睛一亮:“什么?”


    她现在确实挺缺银子的,可院子里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卖了,他出手这么大方?,要是?能做,她可以冒险试一试,然后,她就听太?子淡淡开口:


    “埋尸。”


    魏姩脚步一顿:“?”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瞪大眼看着褚曣:“啊?!”


    长福苏妗也不约而同?看向太?子:“”


    “孤不缺宫女?,别院适合你的活不多,杀人你又不行,喂狼你又怕,想来想去,孤觉得?埋尸还挺适合你,死人又不能跳起来打你,没什么可怕的。”褚曣像是?丝毫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可怕的事一样,语气极其平淡。


    “埋一个,一千两?。”


    魏姩脸上已无半分表情。


    他又要发什么疯!


    “昨日?来了太?多刺客,才杀完,那帮人就因为收你酬金抄书而罚跪,到现在都还没埋完,你去帮忙,也算是?有始有终,有理有据。”


    长福一脸复杂的看着褚曣。


    殿下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魏姩死死咬着唇,看着褚曣:“臣女?,可以不挣这个钱吗?”


    “九百两?。”


    魏姩脸色发白:“殿下”。


    褚曣:“八百两?。”


    “臣女?想去喂狼。”


    太?子转头:“你今日?已经错过那桩生意了,七百两?。”


    魏姩盯着他,不再吭声?了。


    她明白了,他不是?真的要她做差事,他是?在借此震慑她,前?面所有铺垫都是?为了最?后这一个,埋尸。


    她今儿不去也得?去!


    若再求情,她不仅拿不到钱,还得?去!


    魏姩深吸一口气:“如此,先前?诸事便?算揭过?”


    褚曣故作意外:“脑袋转的还挺快。”


    “不过你多想了,孤就是?想让你赚点钱而已,你做不做啊?”


    魏姩盯着他,不做声?。


    “放心,孤一言九鼎,今日?事,今日?毕。”


    魏姩闭了闭眼,咬咬牙:“做!”


    不就是?埋尸吗!


    她鬼都做过,还怕埋尸?


    褚曣生怕她反悔似的竖起拇指:“有胆识。”


    “风十九!”


    半晌后,寂静无声?。


    长福上前?:“小十九在罚跪抄书。”


    褚曣喔了声?,看向长福:“那就你去吧。”


    “你陪魏姑娘去埋尸,给孤数清楚,一个七百两?。”


    长福:“”


    他就不该往这儿来这一趟!


    “殿下,方?才侍卫来报,已经埋完了。”


    魏姩心头一喜,眼中?泛起亮光。


    “是?吗?”褚曣道:“这么快啊。”


    长福假笑着拆台:“是?呢,侍卫昨日?埋到半夜呢。”


    太?子面不改色:“那就挖出来,再埋!”


    长福:“”


    殿下这又是?发哪门子疯非要这么折腾魏姑娘。


    魏姩眼底的光消散了。


    “殿下,要挖多少?”长福面无表情问。


    太?子:“看魏姑娘能埋多少,就挖多少。”


    长福面上一喜。


    “不少于十个。”


    长福的脸又垮了下去:“”


    褚曣临走时朝魏姩道:“埋完了,来找孤。”


    魏姩屈膝:“是?。”


    她有点想弑君了。


    褚曣离开后,长福望着魏姩,叹了口气:“姑娘,请吧。”


    也不知道魏姑娘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招惹上他们殿下-


    苏妗跟在褚曣身后,左思右想后还是?上前?几?步,轻声?道:“殿下。”


    “说。”


    苏妗斟酌几?番后,道:“殿下若真喜欢魏姑娘,不如先给个名?分,毕竟是?侍郎府的姑娘,正?经官家女?,殿下若是?想也该把人正?经聘进来,这青天白日?,在外头,于姑娘家名?声?无益”


    褚曣脚步一滞,看向苏妗。


    苏妗静静地的垂首。


    过了好一会儿,褚曣才明白了什么,咬牙道:“是?她解的,孤没碰她!”


    苏妗一愣:“什么。”


    “亲也算?”褚曣问。


    苏妗还未回过神:“自,自然。”


    褚曣想了会儿,继续往前?走:“行。”


    苏妗心中?一喜忙跟上去:“那殿下准备给什么名?”


    “孤下次不让人看到就行了。”


    苏妗:“”


    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好吧,就算这事不急,但是?


    “殿下为何故意让魏姑娘去埋尸?奴婢瞧着魏姑娘本就吓的不轻了。”


    褚曣眼中?有幽光闪过:“孤说过,孤喜欢她,要让她跟孤一样。”


    她太?干净,他们就不相配。


    且有些不可避免的事,见多了就不怕了。


    第28章 第 28 章


    香山的乱葬岗, 离别院很有?一段路程,乘马车都要小半个时辰。


    外头?一圈丛林茂密,若不走?近根本不知里头?大有?乾坤, 要是夜里闯进来,非得吓的半死不可。


    阳光透过丛林照射进去, 也难掩那股阴森,光是远远看着,都心中发毛。


    “姑娘,就是这里。”饶是长福见惯了尸身, 也不免打了个寒颤:“先等等,让他们先挖出来。”


    魏姩的端庄温雅无法?再维持, 她?淡淡嗯了声,脸上无半分血色。


    “别挖错了, 挖昨夜刚死的那批。”


    长福扬声朝随行的几个侍卫喊道。


    死久了的看着可怖不说, 味儿还大, 姑娘家家的哪能见得了。


    魏姩紧紧攥着双手,感觉自己都快要站不住了。


    长福见她?如此,赶紧转移话题,顺便替自己殿下找补找补:“这些年啊, 刺客对殿下来说跟家常便饭似的,有?时一天得遇好几回, 在东宫守卫森严倒还好些, 可只?要殿下一出门就少?有?太平, 尤其是每年在香山别院的这一月,那真是跟那春天的小草似的, 一茬又一茬,割都割不完。”


    魏姩听罢, 不由想起在猎场那一回,他的确对刺客的出现半点?也不意外,可她?有?些不解,谁与储君有?如此大仇,不惜费这些功夫要他性命。


    “都是什么人?”


    长福不屑的轻哧道:“什么人都有?的,大多?都是手下败将,来报仇的。”


    魏姩:“”


    也对,以?太子的性情,很难不得罪人。


    可他毕竟是储君,得有?多?大恨才敢冒险弑君。


    长福猜到魏姩大约误会?了,忙解释道:“不止北阆国人,大多?都是各国探子,其中南爻,西?雩占大头?。”


    “姑娘可还记得四年前那一场大战,殿下击败西?雩,凯旋而归,从那时起,殿下就在各国悬赏榜第二,而后几年,殿下接连端了几次敌国在奉京的窝点?,就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已然?稳居悬赏榜第一了,前来行刺的不仅有?与殿下结过梁子的,也有?为赏银而来。”


    “这几厢加在一起,有?时轮流着来,有?时一起来,可不就没有?太平日子么。”


    魏姩惨白的面容上秀眉微蹙,这的确是她?从未想到过的。


    她?记得那场战争,但仅限于偶尔听魏恒提几句,她?拘在后院知道的并不多?,到如今她?还有?印象的,也只?有?阆王,太子凯旋而归,却从不知背后竟还有?这些后续。


    世人都道太子喜怒无常,行事疯癫,却不知他这几年,竟都是如此过来的。


    “不止北阆国人?”


    那就是刺客还有?北阆国人!


    太子为保护北阆被各国悬赏追杀已是艰难,却还要堤防自己人,未免有?些讽刺。


    “是啊。”长福长长一叹:“谁叫殿下是储君,挡了一些人的路呢。”


    魏姩眉头?微拧。


    储君能挡了谁的路?


    但很快她?心里便有?了答案,惊的不敢再深思。


    今上还有?两?位皇子!


    没来由的,魏姩的心似被什么紧紧揪着。


    若换做是她?,经年如一日的遇刺,别说行事疯癫,她?人怕都早疯了。


    此时,侍卫已提着铁锹走?过来:“魏姑娘,请。”


    魏姩回神,盯着他手中沾满泥土的铁锹,神情一言难尽。


    她?同情他作甚,现在她?更应该先同情自己!


    长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块面巾,和一圈白布递给魏姩:“里头?有?味儿,姑娘戴上面巾,这个缠在手上,免得被铁锹伤了手。”


    “你们几个,赶紧把那里平一平,这般陡峭姑娘怎么过去。”


    魏姩心中的恐怖被长福这一打岔,消散了不少?,她?怕劳烦侍卫,忙道:“无妨,能走?的。”


    长福遂笑着伸出手:“那奴才扶姑娘过去,姑娘小心些,切莫伤着自个儿。”


    几个侍卫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长福最是了解殿下,他待魏姑娘如此尽心,那是不是说明?近日的传言都是真的。


    殿下心悦魏姑娘,所有?惩罚都是情趣?


    侍卫虽想不明?白叫人姑娘来埋尸是什么情趣,但他们殿下行事向来不按章法?,他们猜不透也正常,且先前苏妗姑娘就特意嘱咐过不能怠慢魏姑娘,这般想着,几个侍卫也都默默地的跟了上来。


    人一多?,又是青天白日,恐惧也就在无形中消弭了不少?。


    但魏姩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尸体。


    长福虽然?跟在太子身边许久,对尸体司空见惯,但埋尸这种事是轮不到他的,可现在要他干看着魏姩埋尸,他心里过意不去,便拿了一把铁锹义薄云天道:“姑娘别怕,奴才陪着姑娘。”


    “敌国的魂不敢在北阆地界作祟,能给他们埋尸已算是仁至义尽,姑娘就当是日行一善。”


    魏姩根本不去看那一地尸体,好在有?长福不停的絮叨着,她?确实没那么怕了,遂轻轻点?头?致谢。


    长福用力将一个尸体撬进土坑,喘着气道:“姑娘要不要让他们再挖些出来,埋一个七百两?,这天色还早,虽然?不能埋到殿下钱财散尽,也能大赚一笔。”


    一旁的侍卫:“?!”


    原来是殿下变着法?儿给魏姑娘送银子!


    果然?是情趣!


    魏姩:“”


    她?面无表情的看向长福,哭笑不得。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好生意!


    “还是不必了。”


    钱再多?,这种地方她?也一刻都不想多?待。


    她?做孤魂野鬼时,在荒郊野外游荡了好些年


    魏姩动作一滞,她?惊恐的扫视着周围,她?死了做了几年鬼,那这里,该不会?,也有?鬼吧


    “姑娘,怎么了?”


    魏姩唇舌打颤:“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她?虽然?做过鬼,但也怕鬼啊!


    长福见她?实在很害怕,便点?头?:“行,那就只?挣这七千两?吧。”


    侍卫:“”


    只?挣?


    七千两??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要是他们能有?魏姑娘这待遇,他们能埋到殿下家徒四壁!-


    魏家虽然?待魏姩苛刻,但她?十指也未沾过阳春水,今儿这一遭,着实是将她?累的够呛,回到别院时,手臂都快抬不起来了。


    褚曣却从上到下扫了她?一眼;“这么久才回来,埋了多?少??”


    魏姩:“七千两?。”


    太子冷嗤了声:“出息!”


    魏姩:“”


    她?真的好想弑君!


    “现银,还是银票?”


    魏姩恭敬俯首:“银票,多?谢殿下。”


    方才不觉,眼下银票当前心中却是大动,她?活了两?辈子,还没见过七千两?银子呢。


    褚曣抬手,吩咐苏妗去取银票。


    苏妗离开后,褚曣盯着魏姩瞧了半晌,道:“孤记得你说,你不知该如何交代你卖掉的那些东西??”


    魏姩一时不敢接话,怕有?诈。


    太子看穿她?的思虑,又不屑的挑眉:“孤用的着算计你?”


    魏姩颔首:“臣女不敢这么想。”


    “孤懒得同你废话。”褚曣:“这几日有?股东风,你若机灵些,乘上了就可化解。”


    魏姩没听太明?白。


    “等化解了,记得付给孤酬金。”


    恰这时,苏妗去而复返,将银票递给魏姩。


    魏姩瞥了眼,戒备道:“多?少??”


    太子:“孤不要钱。”


    魏姩:“”


    她?默默的接过银票,收进袖中。


    要钱也没有?!


    褚曣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太子扶了扶额,摆摆手:“送魏姑娘回去。”


    这点?出息!


    当他什么人,会?惦记她?那点?银票!


    魏姩也发现自己脸皮越来越厚了,虽然?心中免不得有?些羞臊,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得寸进尺问道:“那十八姑娘?”


    她?如今身边虽有?了自己人,但都没有?武功,要真是遇上什么事,帮不上忙。


    有?风十八在的那几日,她?确实更安心些。


    褚曣简直懒得看她?:“罚完她?自会?去!”


    魏姩生怕他反悔似,忙屈膝告退:“臣女多?谢殿下,臣女告退。”


    魏姩离开许久后,寝房内传来太子若有?若无的一声低笑-


    魏姩回到杏和院,第一件事就是数银票。


    不是她?不信任苏妗,而是她?想体会?体会?数银票的快乐。


    冬尽在一旁看的眼睛都直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票!


    “这这都是太子殿下赏赐的?”


    魏姩想了想后,不大情愿的点?头?:“嗯。”


    她?要说是自己埋尸换来的,必然?会?吓着冬尽。


    冬尽却并没有?很开心,她?眼神复杂的望着魏姩,欲言又止。


    太子对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缘何会?突然?赏赐这么多??


    该不会?是


    魏姩轻而易举看出小丫头?眼底的顾虑,脸颊一红:“不是你想的那样。”


    冬尽回神,轻轻松了口气。


    殿下没有?欺负姑娘便好。


    就算东宫想要姑娘,也该正儿八经聘去才是。


    “将它们收好。”


    魏姩怕冬尽再继续问下去,忙将所有?银票塞到她?手心。


    冬尽一惊:“姑娘”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魏姩拍了拍她?的手,打断她?道。


    冬尽握着一笔巨大的财富,心中动容不已。


    姑娘如此信任她?,她?定不会?辜负姑娘的信任!


    接下来的半刻钟,只?见小丫头?在寝房内左右踌躇,银票实在太多?了,她?藏在哪里都觉得不安全。


    魏姩被她?晃的啼笑皆非,忍不住出声:“你左手边那个柜子里,有?一个带锁的箱子,放在那里头?就是。”


    冬尽这才似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将银钱放了进去,而后看了眼那把锁,皱着眉道:“姑娘,这把锁太小了,奴婢出去买个好点?的回来。”


    魏姩:“行吧。”


    要真是遇见贼,再好的锁都是无用的。


    不过


    她?转头?看向冬尽,若有?所思。


    她?十六年来,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上街,感受过了花钱的乐趣,魏姩一时有?些心痒痒。


    于是,她?道:“冬尽,我们出门去买锁。”


    “你带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冬尽刚将箱子放好,就听魏姩如是道。


    她?愣了愣,震惊道:“姑娘,买锁不需要一千两?。”


    魏姩认真道:“我们再去看看别的。”


    “之前应急,给你们买的都是成衣,我瞧着很多?都不大合身,尤其是月兰;还有?,天气快转凉了,也该给你满添些厚点?的被褥,你再去仔细瞧瞧,看看他们还缺些什么。”


    “姑娘”


    “你许久没置办新衣裳了,再添几样首饰。”


    “奴婢不”


    “你和月兰这就去量一量他们的尺寸,半个时辰后你二人随我出府。”


    “这珍宝阁空无一物瞧着也碍眼,就再买些新的摆件回来,你再看看我还缺些什么,一并列个单子。”


    魏姩兴致很浓,冬尽压根儿插不上话,最后只?能应声而去。


    走?出寝房,冬尽驻足回头?望了眼。


    这么些年姑娘极少?踏出杏和院,更别说出府了,在她?的印象中,姑娘还从未单独上街买过什么,她?虽不知道姑娘因?何变了性情,但她?认为,姑娘现在比以?往开心多?了。


    姑娘开心,她?自然?就不能扫姑娘的兴,遂赶紧拉了守在门口的月兰急急去了下人院中。


    半个时辰后,魏姩如愿出了门。


    魏恒见过魏姩后,便与魏家其他人通了气,乔氏自然?也就知道魏姩身边除了冬尽,全是太子的眼线,所以?当魏姩说要出门时,她?半点?不敢拦,生怕谁去太子那里告上一状。


    魏家几人商议过后已决定先按兵不动,待寻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再实施计划,所以?如今乔氏对魏姩也算是和气,还象征性的给了几两?银子,做足了面子功夫。


    魏姩出门就将银子塞到了月兰怀里:“你瞧着喜欢的就买。”


    月兰捧着近三两?银子吓的惶恐不安。


    她?以?往见到的都只?是铜板,来到姑娘跟前才算开眼见了见银子,而今这一下子握着三两?她?着实有?些手足无措。


    冬尽见魏姩出手如此大方,虽有?些心疼,但还是赶紧抓紧机会?为姑娘收买人心:“姑娘对自己人向来都是极好的,你也不必太过不安,且记着姑娘的好就行。”


    月兰听她?如此说,连忙要跪下表忠心,被魏姩伸手拦住,轻笑着道:“你与其他人同日进府,想来对他们也比我了解些,就帮我给他们选些小礼物。”


    月兰眼眶隐隐发红,哽咽应下:“是。”


    主仆几人先去逛了布料铺子,而后又去了首饰铺,珍宝阁等,魏姩出手大方得很,不过一个时辰,马车就已经装不下了。


    魏姩便让月兰与车夫先把东西?带回去,再来接她?们。


    当车夫和月兰再次回来时,却见冬尽守着一大堆新买的物件等在街头?。


    今日跟着的车夫是魏家的人,看着魏姩如此大手笔,万分惊讶。


    再次回去的路上,他便试探月兰:“这两?车东西?可是不小的花销,姑娘怎有?这么多?钱?”


    月兰按照魏姩早先吩咐过的,答道:“太子殿下给姑娘的。”


    车夫之后再要问什么,她?就不吭声了。


    如今府里早就传开了,杏和院内院除了冬尽,都是太子殿下的眼线,月兰不开口,车夫也就不敢继续追问。


    如此又装了一车,魏姩才勉强停手。


    她?逛的有?些累,带冬尽月兰在茶楼稍作歇息;冬尽忙着与月兰对银钱,魏姩便盯着窗外出神。


    她?在想,太子所说的东风是什么。


    但她?实在没有?头?绪,怎么也想不到。


    不多?时,便传来冬尽略显惊颤的声音:“姑娘,只?剩一百二十余两?了。”


    魏姩却惊道:“还剩这么多??”


    她?都买了那么多?了,竟还剩一百余两?。


    魏姩心中不由想,也就她?埋不到两?个尸体的钱,要是她?再多?埋些


    魏姩晃了晃脑袋,强行停止这个可怕的念头?!


    冬尽:“那姑娘还要继续买吗?”


    魏姩正要开口,楼梯口就传来动静,她?微微抬眸,便瞧见一位故人。


    魏姩握着茶盏的手蓦地一紧。


    若加上前世,她?已有?很多?年没见过她?了。


    齐家独女,齐云涵。


    齐家捧在手心宠大的姑娘,一身绫罗绸缎,贵气逼人,连绣花鞋上都镶嵌着珠子,她?被簇拥而来,身后的丫鬟婆子步步紧跟,生怕她?磕着碰着。


    盛宠下娇养长大的姑娘,身上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纯净无瑕,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过来时,很难不叫人喜欢。


    这不就是魏凝想要呈现出来的么?


    两?厢一比较,高低立判。


    魏凝永远装不来齐云涵,她?没有?齐云涵身上不染尘埃的干净气质。


    齐云涵恰好也望过来,对上魏姩的视线后她?微微一怔后,朝魏姩走?去。


    裙摆翻飞间,嫣红茶花若隐若现,仿若落入凡尘的小仙子。


    魏姩在她?走?过来时缓缓起身,冬尽与月兰也忙站起来立在魏姩身后。


    “齐姑娘。”


    齐云涵笑着还礼:“魏二姑娘。”


    魏姩望着对方毫不设防的笑颜,心中复杂至极。


    前世,她?因?她?而死,她?也因?她?而亡,明?明?没有?过多?交集的两?个人,魏家却将她?们的命运强行交叉,害的她?们各自家破人亡。


    “上次没有?等到魏二姑娘,很是遗憾,没成想今日竟在此相?遇。”齐云涵道。


    遗憾?


    魏姩不动声色的敛眉,温声邀请道:“相?遇便是缘分,不知可否有?幸邀请齐姑娘用盏茶?”


    按照她?生活的圈子,她?本不该结识到齐云涵,是魏凝介绍她?们认识的。


    现在想想,那时候她?和齐云涵就落入了圈套,魏家生怕她?认识达官权贵,又怎会?将宣徽院南院使,兼枢密院副使的嫡女引荐给她?。


    “我也正有?此意。”齐云涵提着裙摆坐下,一举一动都透着与生俱来的娇贵。


    魏姩突然?有?些明?白魏凝为何会?选中齐云涵。


    或许不止因?为她?的身份,还因?为她?本身,有?齐云涵在,魏凝只?能沦为陪衬。


    “今日怎魏二姑娘一人出来,凝儿呢?”齐云涵问道。


    魏姩因?语气格外亲昵的凝儿二字微微一怔,而后她?突然?想起,魏凝在介绍齐云涵时同她?说过,她?与齐云涵是性情相?投,乃闺中好友。


    可齐云涵却不知,她?视为好友的人早就对她?心存歹意。


    “我也有?些日子没见过三妹妹了,不过,前两?日无意听下人提及她?好像与礼部侍郎家的嫡姑娘相?约去城外赏花来着,齐姑娘近日没见过三妹妹吗?”魏姩语调平静道。


    齐云涵轻轻皱眉,面上隐约有?些失落:“没有?。”


    魏姩仿若没瞧见似的,语气分外柔和道:“齐姑娘想吃什么点?心,今日我做东。”


    魏凝曾拦截不少?与她?搭话的姑娘,她?只?抢一个齐云涵不过分吧。


    第29章 第 29 章


    “那日, 我与凝儿等了许久不见魏二姑娘,后来才知?魏二姑娘竟是遇见了狼,魏二姑娘一定吓坏了吧。”


    简单寒暄后, 齐云涵便先提起了那日香山寺的事,语气里颇有几分担忧。


    魏姩正想要将话题转到这件事上, 齐云涵主动提起她?自是求不不得,遂眉眼一沉,轻叹道:“当时情况危机,现在想想都很后怕, 幸好有太子殿下相助,否则”


    “是啊, 真真是万幸。”齐云涵后怕的拍了拍胸脯:“得亏赶上太子殿下在别院。”


    说到这里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看了眼魏姩身后的两个丫鬟;她?听说魏姩的贴身丫头在那日被狼咬死了, 但她?不大敢贸然提及, 怕再引她?伤怀。


    魏姩却是明白她?的意思, 轻轻笑了笑:“都过去了。”


    齐云涵忙点头:“嗯,都过去了。”


    魏姩低头饮了口茶,再抬眸时面上带着几分踌躇,几经犹豫后, 她?微微倾身,低声问:“那日, 齐姑娘可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齐云涵茫然的摇了摇头:“没有。”


    魏姩若有所思的直起身子, 没再继续问下去。


    齐云涵自小就被保护的很好, 就连院中责罚下人都是避着她?的,压根没见过什?么阴私诡计, 可她?身后的嬷嬷却已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敢问魏二姑娘,何以?有此一问?”


    魏姩抬眸看向她?, 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出声。


    齐云涵忙介绍道:“这是我奶嬷嬷,姓钟。”


    魏姩轻轻颔首:“钟嬷嬷。”


    钟嬷嬷俯身客气的回了个礼,淡淡道:“魏二姑娘也别怪我多嘴,实是我家?姑娘性?子单纯,做下人的自然要多上几分心。”


    她?原本就很不赞同姑娘应约去香山,心头对魏姩也有些不满,姑娘家?相见约哪里不好,非要折腾着去香山寺,倒不是不敬菩萨之意,而是路程实在有些远,她?腿脚不好,姑娘又不让她?陪着,她?心头难免担忧。


    魏姩温婉一笑:“我明白的,不敢怪嬷嬷。”


    “其实也没有别的,只是那日”


    魏姩抿了抿唇,再次看向齐云涵,道:“三妹妹说与齐姑娘闹了矛盾,抹不开面道歉,便央求我给齐姑娘递帖子,借着上香的名头从中说和,我自然不好拒绝。”


    钟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异光。


    “中途遇见狼我也实属是没想到,幸得太子殿下相救我才保住性?命,可是后来,殿下让人四处排查,以?防再发生狼伤人事件时,竟查到了两个行?踪可疑之人。”


    魏姩秀眉微蹙道:“我当时吓坏了,就同太子殿下道出原委,请太子殿下派人去香山亭通知?齐姑娘下山,可回来的人却禀报,香山亭竟也有人隐匿在暗处。”


    “所以?我才问问齐姑娘,那日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齐云涵被她?这番话吓的愣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没有啊。”


    “不过”


    魏姩:“不过什?么?”


    齐云涵看着她?,犹豫片刻后还是道:“其实我并未与凝儿闹矛盾。”


    “凝儿同我说,魏二姑娘性?情有些孤僻,不爱与人结交,更?不喜出门,可自上次引荐你我二人相识后,发现魏二姑娘对我很有好感,她?便想了这个法子,让我与魏二姑娘多些来往。”


    魏姩很是讶异:“原来竟是这样,三妹妹有心了。”


    钟嬷嬷却始终记得魏姩方才的话,又道:“敢问魏二姑娘,太子殿下查到的那几个行?踪可疑之人,后来如?何?”


    魏姩回:“起先,殿下的人发现有人在香山后山入口,以?为?是刺客便动了手,一个当场就没了,另外一个逃走了,后来在香山亭发现的那人”


    “那人如?何?”钟嬷嬷。


    “据殿下的人回禀,那人轻功极佳,察觉被发现后便下了山,殿下的人都没能追上。”魏姩道。


    话落,周遭一时无声。


    好半晌,齐云涵才似反应过来,小声问:“他们真的是行?刺太子殿下的吗?”


    魏姩一时无言。


    这位齐家?的掌上明珠,可真是过于?单纯了。


    “这我便不得而知?了。”


    魏姩壮似不经意间瞥了眼钟嬷嬷,见后者脸色阴沉,方才略微安心。


    好在还有钟嬷嬷,她?这番口舌才不算白费。


    魏家?若还要故技重施,齐云涵就随时都有危险,她?没办法直说魏凝要害她?,只能从旁提点一二。


    且齐云涵这边对魏凝有了防备,她?也就多些喘息的时间。


    之后魏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随意闲聊几句后,她?柔声道:“今日与齐姑娘相见仓促,没来得及准备礼物,不过我方才在玲珑阁买了些首饰,其中有一支镶嵌着明珠的花簪很适合齐姑娘,若齐姑娘不嫌弃,便当做我们相识的礼物。”


    冬尽忙从旁边找出装着花簪的匣子呈过来。


    魏姩接过,笑着递给齐云涵。


    齐云涵大大方方的接了,打开看了眼后,展颜:“谢谢魏二姑娘,我很喜欢。”


    “如?此,我也得给魏二姑娘一个回礼。”她?将匣子收起来,在身上寻摸了一圈,目光落在腕间的白玉镯子上。


    钟嬷嬷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魏姩瞥见了,忙伸手制止:“齐姑娘。”


    齐云涵褪镯子的动作一顿,眨眨眼:“魏二姑娘不喜欢它?”


    “我送齐姑娘礼物并非图回礼,这个镯子很衬齐姑娘。”魏姩温声道。


    齐云涵道:“可是我想给魏二姑娘回礼。”


    魏姩愣了愣,笑容加深:“来日方长?,齐姑娘日后再送我也不迟。”


    齐云涵闻言看了眼腕间的白玉镯后,点点头:“也好。”


    她?戴过的拿来送人也不大好。


    此后,二人又聊了小半个时辰,齐云涵说到兴头上,便好奇的低声问魏姩:“我前些日子听到些传闻,说是太子殿下对魏二姑娘有意,此事可是真的?”


    魏姩脸上不由一热。


    这当然不是真的,是她?编造出来保命的。


    “还有,太子殿下凶不凶啊,是不是跟传闻一样喜怒”


    “咳咳。”钟嬷嬷捂嘴轻咳几声,打断齐云涵的话:“姑娘,今儿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


    魏姩也忙道:“对,我也出来许久了,是该回了。”


    齐云涵大约也意识到她?方才的话不妥,紧张的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才悄悄松了口气:“那我们改日再约。”


    魏姩自然说好。


    二人自茶楼分开,便各自回府。


    回了齐家?,钟嬷嬷将那日跟随齐云涵去香山亭的人都叫到了跟前。


    “都与我仔细说说,姑娘与魏家?两位姑娘相约去香山亭那日的情形。”


    齐云涵是整个齐家?的掌上明珠,她?出门不仅有贴身丫鬟随行?,还有至少两个会功夫的护卫跟着。


    “那日到了槐山亭后,姑娘便吩咐奴婢们都守在入口处。”


    钟嬷嬷沉声道:“入口处可能看见香山亭?”


    护卫摇头:“瞧不见,不过能隐约听见姑娘谈话的声音,但具体说的什?么听不清。”


    “可有发现可疑之人?”


    护卫又摇头:“并未。”


    “后来太子殿下的人上来,说魏二姑娘不能赴约,请两位姑娘下山,我们就离开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出现。”


    齐云涵的贴身丫鬟,小心翼翼问道:“嬷嬷,是出什?么事了吗?”


    钟嬷嬷脸色难看道:“没有。”


    她?并不怀疑魏二姑娘说谎,因为?这个谎言太容易戳穿,家?主直属上官就是太子殿下,只需一问便知?真假。


    她?知?道世?上多有能人异士,护卫们功夫不高,没发现也实属正常。


    她?也不认为?那几个行?踪可疑的人的目的是刺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在别院,刺杀太子殿下去香山亭作甚!


    钟嬷嬷越想越后怕,当时姑娘就在亭中,还屏退了随行?的人,要真有个万一可还了得!


    且据魏三姑娘所说魏二姑娘性?子孤僻,不爱出门,可她?今日一见,魏二姑娘端庄大方,言语得体,哪有半分孤僻的样子?


    “你们都记着,从今以?后绝不能让姑娘离开你们的视线!”


    “是。”


    钟嬷嬷说罢,便赶紧将此事禀报给了齐夫人,这件事过去已久,齐夫人虽觉得可能是多心了,但她?爱女心切,不敢有任何疏忽,当夜就告知?了齐大人,次日一早,齐大人就在呈到香山别院的折子中附加了一封信。


    褚曣看到那封信时,手上还执着朱笔,长?福忙上前将信打开,放到褚曣跟前。


    褚曣随意瞥了眼后目光凝住。


    过了好半晌,他才意味不明的一笑,就着朱笔在信上落下两字。


    ‘属实’


    “送回去。”


    “是。”长?福对太子如?此行?事早已习惯,收好信就让人送了回去。


    第30章 第 30 章


    风十八是在次日近黄昏时回的杏和?院, 人鼻青脸肿的,走?路还?歪七扭八,她有气无?力朝魏姩拱拱手?:“姑娘, 我回来了?。”


    魏姩忙示意冬尽扶着她:“这是怎么了??”


    风十八轻叹了?声,被冬尽扶着坐下后, 才一脸悲悸的伸出一根手?指:“一百圈。”


    魏姩:“什么?”


    “本来我晌午就可以来的,可后来干了?一架,这不,好不容易罚完又惹怒了?殿下, 这回就没那么好过了?,百十来个人, 练武场一百圈,我都快过去了?。”风十八趴在椅子?上看向魏姩, 可怜兮兮道:“姑娘啊, 有没有吃的, 我又饿又累又困,马上就要过去了?。”


    魏姩被她的模样逗乐了?,忙叫月兰去厨房让人送饭菜来,又随口问道:“怎会打架的?”


    提起这个风十八来了?兴致, 稍微坐直道:“抄书这事本只有风十九暴露了?,其他十七个全是被宋大人揪出来的, 他们敢怒不敢言, 还?是风十九有魄力, 当场就向殿下告状,说侍卫也参与?了?。”


    魏姩听的一愣一愣的, 这背后竟还?有这般曲折?


    “于是,侍卫就与?风十九结下了?梁子?, 前?脚才抄完书后脚就找风十九麻烦,风十九年纪最小,平日我们都对其爱护有加,哪能?眼?睁睁看着侍卫以多欺少。”风十八双手?一摊:“这不,就打起来咯。”


    魏姩:“”


    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不过此时她相信苏妗的话了?,太子?对自己人果然是很宽厚的,不然他们哪里?敢在别院打群架。


    不过


    “百十来个人?”


    这次抄书的不一共才三十人?


    风十八眉头一扬,颇有几分神气:“就那十一个愣头青哪里?打得过我们,我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干趴下,他们自然是要找帮手?的嘛,打上头了?,就一窝蜂都上了?,但人多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干不过我们。”


    冬尽:“”


    魏姩:“”


    你要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风十八似是猜到她们的意思,扬起下巴道:“我们打架有规矩,不可以使用内力,都是一招一式肉搏,不然那帮弱鸡崽子?哪里?能?伤得了?我,我一掌就能?给他劈飞起来!”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一时无?言。


    “欸你们别不信啊,不然我给你展示展示”


    冬尽赶紧将她按回座位上,道:“女侠女侠,信,我们信的!”


    “嘶,啊疼疼疼,小冬冬你要谋杀啊。”风十八龇牙咧嘴捂着胳膊喊道。


    冬尽吓的忙放开她:“身上也有伤呢?”


    “那可不?”风十八挤着一张精彩缤纷的脸,气呼呼道:“那帮粗汉子?,我好歹是个小姑娘,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活该他们讨不着夫人!”


    冬尽:“”


    可是小姑娘,你刚才还?说要将人劈飞起来呢。


    魏姩知道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笑,但小姑娘着实太可爱,她实在忍不住抿了?丝笑意,才勉强一本正经的附和?:“对,十八姑娘说的对,他们实在不该对小姑娘动手?。”


    “可有上药了??”


    风十八这才满意的坐好:“苏妗姐姐为我上过药了?。”


    “姑娘唤我十八就好。”


    月兰很快就端来饭菜,风十八风卷残云般扒拉完,就冲着冬尽叫唤:“小冬冬啊,快扶我一下,我脚软,站不起来了?。”


    冬尽认命的跑过去,却又听她道:“啊不行不行,你别把我摔了?,小月亮你也扶扶我呗。”


    一直立在旁边的月兰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唤的是自己,忙手?脚无?措的走?过去。


    她不敢碰风十八,生怕不慎弄到她的伤处,风十八一下揽住她的肩膀:“多谢小月亮啊。”


    月兰脸颊一红:“不客气的。”


    冬尽:“你怎么不谢我?”


    风十八敷衍道:“谢你谢你。”


    魏姩看着几个小姑娘跌跌撞撞往外走?,眼?底盛着浓浓的柔色。


    十八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心思却很细腻。


    长福说,十九个暗卫是太子?一手?教养大的,也不知褚曣那样的疯子?怎么会养出十八这般讨喜的性子?-


    夜深,魏姩房中的蜡烛轻轻跳动着。


    她自重?生后就很怕黑,每到夜里?都要燃着蜡烛才敢入睡,且睡眠极浅,有半点风吹草动都能?被惊醒。


    魏姩睁开眼?细细聆听了?片刻,便坐起了?身,轻唤道:“冬尽。”


    春来死后,一直是由?冬尽守夜,冬尽醒后连忙起身进去:“姑娘,怎么了??”


    魏姩望着外头,眉头微蹙,冬尽也反应过来了?,竖起耳朵听了?片刻,就朝魏姩道:“奴婢去看看。”


    魏姩点头:“嗯。”


    没过多久,冬尽便进来了?。


    “姑娘,好像是隔壁程府出了?事。”


    魏家住的这条巷子?里?大都是住着朝官,挨着魏家的正是礼部侍郎程韫的府邸。


    魏姩默了?默后,起身:“我出去看看。”


    非她大半夜想看热闹,而是她想起了?褚曣口中的‘东风’。


    虽然她至今没想明白他是何意,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夜的蹊跷可能?与?此有关。


    原本她是觉得乔氏几乎不会进她的寝房,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她的房里?少了?东西,但事有万一,若能?解决固然是好的。


    “外头有些冷,姑娘穿上披风。”


    魏姩:“嗯。”


    一出房门,魏姩就瞧见隔壁火光闪烁,隐有吵闹声传来。


    她正欲往院外走?,打算离近些听一听,便见风十八打着哈欠迎面而来:“姑娘,你也被吵醒了?。”


    魏姩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问:“你可能?听到发生了?什么?”


    风十八说过习武之人,耳力非常人能?及,她们听不真切,风十八应是可以的。


    果然,风十八又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道:“失窃了?。”


    冬尽惊的啊了?声:“失窃了?,哪个贼人那么大胆子?敢劫礼部侍郎府?”


    风十八抱臂倚在红柱上,道:“贪的多了?,总要吐点出来。”


    魏姩身形一滞,眼?底快速划过一丝异光。


    她明白褚曣所说的‘东风’是什么了?!


    魏姩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风十八,若她没有猜错,隔壁的‘贼人’就是太子?的人。


    “冬尽。”


    魏姩沉思片刻,突然道。


    冬尽回过头:“姑娘,怎么了??”


    “立刻带人将昨日买回来的所有物件全部装箱,放入库房。”魏姩语速稍快道。


    冬尽先是一愣,而后就明白了?:“姑娘是怕贼人来我们府上?”


    魏姩:“先去吧。”


    冬尽不再?多问,点头应下。


    “速度快些。”


    “是。”


    昨日买回来的物件很多都来还?没得及摆放,所以收起来比较快,不过一刻钟,冬尽就来复命了?。


    魏姩望着隔壁的火光伫立半晌后,吩咐道:“点灯,说杏和?院失窃了?,动静闹得大些。”


    冬尽不明所以:“啊?”


    这时,风十八走?过来,戳了?戳冬尽的脸颊,低声道:“之前?卖掉的都被偷了?,明白?”


    冬尽瞪大双眼?:“啊?”


    魏姩面色淡然:“我们昨日买回来的没被盗,是因为收进了?库房,贼人没找到。”


    冬尽并不愚笨,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压下心头的惊讶忙折身去安排。


    魏姩望着不远处的火光叹了?口气。


    东风是乘上了?,但她又欠了?太子?一次。


    不知这一次,他要怎么讨回去。


    但想也知道不会简单,所以,她得让这股‘东风’更有价值!-


    杏和?院灯火通明,嘈杂不止,很快就将魏家其他人惊醒,魏文鸿才起身,外头便有人禀报:“家主,夫人,杏和?院失窃了?。”


    乔氏原本被吵醒的烦躁立刻消散,失声道:“什么?”


    魏文鸿闻言皱了?皱眉,起身套了?件外裳往外走?,乔氏忙披上披风跟出去,就听护卫禀报道:“家主,二姑娘惊的不轻,正往这边来。”


    乔氏脸色不虞,她来这里?作甚!


    但有护卫在,她没有表露出来,不动声色的朝正走?过来的贴身刘嬷嬷道:“二姑娘过来了?,快去迎。”


    刘嬷嬷顿时会意,应下后折身往外走?去。


    “好端端的,怎会失窃。”刘嬷嬷离开后,乔氏有些不耐的抱怨了?句。


    话音才落,便见魏凝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疾步而来:“父亲,母亲。”


    乔氏迎上前?拉住她的手?,心疼道:“夜里?凉,你过来作甚。”


    魏凝面露茫然道:“凝儿?听见府中有动静,像是二姐姐那边传来的,是二姐姐出了?什么事吗?”


    魏恒刚赶过来便听见魏凝这话,他面色一沉,快步走?至廊下:“父亲,母亲。”


    魏文鸿嗯了?声,魏恒便问:“是出了?何事?”


    “杏和?院失窃了?。”


    魏恒一愣:“失窃?”


    什么贼敢到户部侍郎府偷东西?且又怎只有杏和?院失窃?


    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魏姩曾在他面前?哭诉的模样,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正想说过去看看时,却见魏姩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过来了?。


    乔氏面色一变,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脸色微沉的朝乔氏摇了?摇头。


    她也想拦,可二姑娘着实吓的不轻,哭着要见母亲,那么多人在,还?有太子?殿下的眼?线,她不能?太过强硬,只能?先把人带过来。


    乔氏还?没作何反应,魏凝就已飞快的跑上去,拉着魏姩担忧道:“二姐姐,你没事吧。”


    魏恒也快步走?了?过去。


    魏姩不语,泪挂在眼?眶中,强忍着不往下落。


    她抿着唇看向乔氏,满眼?都是女儿?对母亲的依赖。


    魏凝被忽视了?也仍是面色不变,温声道:“二姐姐定是吓坏了?吧,不如二姐姐先去我院里??”


    魏姩的泪蓦地就落了?下来,她脚步越见匆忙,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母亲。”


    此时已有许多下人围集在院内,见此都心生不忍。


    二姑娘是真被吓坏了?,平日再?是端庄,这种时候女儿?都还?是依赖母亲的。


    有意无?意的,众人都朝乔氏看去。


    乔氏的面上几经变化后,已经换上一副和?蔼的神情,走?下台阶迎向魏姩:“母亲在,别怕。”


    魏姩似是再?也忍不住,一下扑在乔氏的怀里?,哽咽道:“母亲,女儿?害怕。”


    乔氏的身子?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轻轻拍着魏姩的背:“没事了?,别怕,父亲母亲都在。”


    魏姩抱着乔氏不肯撒手?,乔氏碍于下人和?太子?的眼?线在,脸上始终都保持着慈和?的笑意,时而还?轻声安抚几句。


    下人见此场景不由?暗道,即便二姑娘不如三姑娘受宠,但到底是夫人的亲女,夫人还?是心疼的。


    可他们却不知,这看似温馨的场面,背后含着怎样的波谲云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魏文鸿沉声问道。


    魏姩已被吓的慌了?神,说不出条理来,便由?冬尽回答:“禀家主,夫人,半刻钟前?,奴婢被一些响动惊醒,起来一看,见院中人影晃动,吓的赶紧进里?屋唤姑娘,可谁知奴婢到了?里?屋,却见一应摆件全都不翼而飞,奴婢赶紧将姑娘唤醒,又喊了?人来,后一查探,发现院中丢失了?不少东西,那贼人都快将杏和?院搬空了?,所幸所日买的还?在库房,贼人没有找到。”


    冬尽说罢,含着泪望了?眼?依偎在乔氏怀里?的魏姩,担忧道:“这贼人神不知鬼不觉进屋偷了?这般多的东西,姑娘被吓得失了?神,一直哭着要见夫人。”


    话落,周遭有一瞬的寂静。


    这种情况,不论谁遇着了?都得吓个半死,也不怪素来沉稳的二姑娘如此惊慌了?。


    魏恒却忽然道:“怎只有杏和?院失窃?”


    他总感觉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冬尽仿若无?措的摇摇头。


    魏姩紧紧抱着乔氏,头也不肯抬,场面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就在这时,夜里?闪烁着的火光终于引起了?魏文鸿的注意,他几步走?向拐角望了?一会儿?,招来护卫:“去看看怎么回事。”


    护卫应声而去。


    这时,魏凝上前?去拉魏姩:“二姐姐,没事了?,你别怕,院里?冷,我们去正厅吧。”


    魏姩迟疑半晌,终于抬了?头。


    然她却并不回答魏凝,而是看向乔氏身后的正房,眼?里?带着浓厚的希冀:“母亲,今夜我可以留在这里?吗?我害怕,想陪在母亲身侧。”


    乔氏眼?神微闪,而后慈和?一笑,哄道:“今夜你父亲歇在这里?,改日母亲再?陪你,凝儿?说的对,院里?冷,先去正厅。”


    魏姩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失落,不再?吭声。


    魏凝便趁机扶着她往正厅走?去。


    魏姩一步三回头的看向乔氏,眼?中的依赖慢慢的消散,最后变成一汪水光,落寞而悲伤。


    周遭下人都低下头不敢再?看。


    哪个母亲会忍心在这种时候拒绝女儿?,也不知夫人为何待二姑娘这般淡漠。


    魏家人先后在林葳院正厅落座,魏姩低着头,半个身子?埋在冬尽怀里?,似是因为乔氏的拒绝而生闷气,又似是受了?惊吓还?没有缓过神来。


    不多时,前?去打探的护卫回来了?,他神色复杂的禀报道:“禀家主,夫人,程府也失窃了?,还?有王侍郎,李大人,张大人府上都失窃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感震惊。


    什么样的贼人敢尽往朝官府上偷?


    魏恒此时心底的疑虑才褪去。


    如此说来,杏和?院失窃并非是例外。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魏恒起身走?向魏姩,温声安抚道:“姩姩,没事了?,只是丢了?些财物,不打紧。”


    魏姩抬眸,泪眼?婆娑的望着他,泣不成声:“可是,那都是这些年母亲给我置办的,还?有父亲与?三妹妹每年送我的礼物,全都没有了?,就连长兄送给我的摆件首饰,也都不见了?。”


    每每想到奉京狱那一遭,魏姩的眼?泪就止不住,根本无?需用风十八方?才说的用洋葱熏一熏的办法。


    乔氏被她哭的不大自然的垂下视线。


    亏得贼人进的是杏和?院,也就那里?的东西不大值钱,要进了?恒儿?凝儿?的院子?,可就是一大笔损失了?。


    “无?妨,我明日就去再?买些礼物送给姩姩。”魏恒蹲下来,语气无?比的温柔。


    魏姩压着心头的恶心,摇了?摇头失落道:“不要了?,都不一样了?。”


    “怎不一样了??”魏恒笑着道:“我照着以前?的礼物,再?给姩姩买一份就一样了?。”


    魏姩这才抬眼?看向他,眼?底划过一丝惊喜:“真的吗?”


    魏恒点头:“真的,我何时骗过姩姩。”


    魏姩的泪终于慢慢地止住了?,但随后她又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再?次黯淡下来,又开始抽泣:“可是母亲给我置办的,还?有父亲,三妹妹每年送我的礼物都没了?,我性子?孤僻,不知该怎么亲近父亲母亲,这些年便同父亲母亲愈发疏远了?,所以我将它们视作一个慰藉,可如今什么都不剩了?。”


    魏姩这些年在魏家过的如何,魏家这几人再?清楚不过,只是以往魏姩什么都忍着,即便受了?再?大的不公也都挺直脊梁骨,不肯说句软话,渴望亲情的同时又保持着几分骨子?里?的骄傲,像今天?这样的剖白,从未有过。


    所以一时间,魏家其他人都沉默了?下来。


    魏姩是在他们的掌控下长大的,他们每个人都对她的性子?了?若指掌,见她哭成这般不过是因为对他们的依赖,他们心中难免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容。


    但也仅仅只有一瞬。


    魏文鸿最先开口:“我明日照着以往的单子?再?给你买一份。”


    乔氏也慈爱道:“你这丫头,说什么慰藉呢,若是想见父亲母亲还?不容易,这院中又没人拦着你,至于那些个死物无?关紧要,我明日再?给你添置一些。”


    魏家筹谋十六年,眼?下就指着踩着她的尸骨高升,施舍点虚假的亲情哄她一哄也没什么紧要的。


    再?者,他们关系越亲近,她越信任他们,就更有利于他们的计划。


    魏凝也走?过来,天?真烂漫道:“是啊二姐姐,都是一家人,二姐姐想谁了?只管去见便是,我看哪个不怕死的敢拦着,且母亲说的对,死物都不重?要的,二姐姐若是喜欢,我明日就挑些礼物给二姐姐送去。”


    如今计划有变,魏姩得了?东宫的青眼?,她绝不能?不掉以轻心,她要更加用心的哄着魏姩,才更好找机会实施计划。


    魏恒轻轻笑着,一惯的温和?儒雅:“姩姩现在可放心了??”


    魏姩受宠若惊的用泛着泪光的眸子?一一看向几人,对上他们温和?慈爱的笑容,这才破涕为笑,但下一刻,似乎是理智回笼,她很难为情的将头埋在冬尽怀里?,羞的不敢再?抬头,只细声细语道:“我今日实在吓的狠了?,闹了?笑话,还?请父亲母亲,长兄,三妹妹不要见怪。”


    “无?妨,这样才更像女儿?家。”魏文鸿的语气比以往要温和?的多。


    乔氏也跟着嗔道:“我就说呢,你姐妹二人性子?怎相差如此之大,今儿?个才知,我们姩姩与?凝儿?一样,也是会撒娇的。”


    魏姩这才敢抬眸看来,眼?中带着女儿?对父母的依赖和?崇敬。


    魏文鸿遂朝她温和?的笑了?笑:“好了?,姩姩今日受了?惊吓,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还?要与?你长兄去你几位伯伯家看看。”


    魏姩下意识看向乔氏,后者好似有所感似的,早早避开魏姩的视线,看向魏文鸿:“出了?这么大的事,是该去问问。”


    “嗯。”魏文鸿道:“你先前?还?说头疼,也早些睡吧。”


    魏姩落寞的收回视线。


    头疼是假,不让她去乔氏的寝房是真。


    毕竟母亲都说头疼需要歇息了?,做女儿?的哪里?还?能?不懂事的继续叨扰。


    魏恒伸手?理了?理魏姩有些散乱的发丝,低声哄道:“姩姩乖,先回去休息,等?我回来再?去看你。”


    魏姩眼?底的失落在顷刻间消散,抿着笑乖巧的点了?点头,但随后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惊慌的往外看了?眼?。


    魏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几个跟着魏姩从杏和?院过来的下人,他望过去时正好有人看过来。


    魏恒眉宇间顿时浮现出几分郁结,但他还?是收回手?站起身,离魏姩稍微远些。


    最后,魏姩以怕打扰魏凝休息为由?,拒绝了?魏凝今夜去她院里?歇息的提议。


    一场无?形的硝烟,渐渐归于平静。


    魏姩走?在回杏和?院的路上,眼?中早无?方?才半分温情,全是冷若冰霜的淡漠。


    她以前?不知从哪里?听过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她今儿?可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不过,这点糖,可不是她要的。


    充其量只能?算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利息。


    魏文鸿,乔氏,魏凝魏恒都在阻止她进乔氏的寝房,也就说明她想要的东西,多半就在那里?头。


    她自有记忆开始,就没有进过乔氏的寝房。


    这些人可真是谨慎,明知她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不会冒一丝丝的风险。


    魏姩唇角轻轻勾起。


    她对魏家最好的报复,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体会过的,他们也要一一感受,这样,她才算报仇!


    回到杏和?院,魏姩没有回寝房,而是立在门口冷声道:“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月兰忙去厨房吩咐人烧水。


    不多时,热水便抬了?来,魏姩半躺在浴桶里?,将皮肤搓的泛了?红才罢休。


    “冬尽,将这套衣裳处理了?,做的干净些。”


    乔氏碰过,她觉得恶心。


    冬尽应下:“是。”-


    次日,魏家几人果真言而有信的给魏姩送来不少东西,魏姩自是照单全收。


    许是因魏姩那番哭诉,这次送来的东西比原先的还?要好些。


    魏姩没急着摆放,让冬尽带着人先将这些收起来放入库房,冬尽不明其用意,却还?是领命做了?。


    其实,冬尽很早就瞧出了?些端倪,她感觉姑娘和?魏家其他人好似都有隔阂,她虽不明白一家人有什么不能?摊开说的,却始终没有问过一句。


    她的命是姑娘给的,姑娘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月兰等?人亦是如此。


    在这方?宅院,他们只认魏姩一个主子?,更不会去多嘴过问。


    只有风十八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一个又一个箱笼,冬尽被她如狼似虎的目光看的眉心直跳,将人连拉带推的弄出了?库房。


    风十八转头就找上了?魏姩。


    “姑娘,那些东西是不是还?要卖?”


    魏姩如实点头:“嗯。”


    “那姑娘到时候交给我去办呗,一样我只收一两银子?,如何?”风十八歪着头笑容灿烂的看着魏姩。


    魏姩本来也就打着这个注意,见她主动提及自然是笑着应下:“好,小财迷,一样给你加一两。”


    风十八忙不迭伸手?:“击掌为定。”


    魏姩如她所愿,伸手?与?她轻轻击掌:“一言为定。”


    “那姑娘什么时候想卖了?就与?我说一声。”


    风十八得偿所愿,开心的道。


    魏姩刚想说好,就顿住了?,她若有所思道:“要是到了?那天?,你不在我身边呢?”


    风十八闻言也愣了?愣,她会一直在的呀。


    因为殿下早晚会把姑娘娶回去的。


    但这话她还?不能?说,她下山时,苏妗姐姐特意同她交代?了?,万不可在姑娘面面胡言乱语,若是将姑娘吓走?了?,殿下绝对饶不了?她!


    虽然她觉得殿下才更有可能?将姑娘吓走?,但她还?是决定要听苏妗姐姐的忠告。


    于是,风十八随手?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号弹递给魏姩:“若是以后我不在姑娘身边,姑娘想找我,就放这个信号,我看见了?就会来见姑娘。”


    魏姩接过来:“好。”


    这样,他们还?可以更做长久的生意。


    “要是姑娘遇着危险,也可以拉响它。”风十八又加了?句。


    魏姩一愣,似乎猜到了?什么:“这是”


    “这是专属于我们暗卫的信号,这只是我的,上面有我的名字。”风十八拿了?块点心,边吃边道:“姑娘这里?的点心没有殿下的好吃,厨子?不太行,姑娘要不要换一个?”


    魏姩忙仔细去瞧,果然在信号弹最下方?看见了?十八两个字,她有些犹豫道:“这般重?要的信物,我拿着妥当吗?”


    “厨子?是乔氏安排的,还?没有机会换。”


    风十八:“妥当啊,这个月的我还?剩半匣子?没用呢。”


    “要不,我去殿下那里?给姑娘偷一个来?”


    魏姩愣了?愣,才跟上风十八的思维:“偷厨子??”


    风十八眨眨眼?:“嗯呐。”


    “用一晚上再?送回去。”


    魏姩:“”


    她静静地看向风十八:“我不敢,你想吃不能?赖我身上。”


    被看穿了?的风十八:“姑娘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方?才不还?达成合作共识了?吗?况且,这种喜事不需要做顿好吃的庆祝一下?”


    魏姩摇头如拨浪鼓:“我不太需要这样的庆祝。”


    这不是庆祝,是想送她走?!


    她疯了?才敢去偷太子?的厨子?!


    不对,疯了?都不敢!


    “你若想吃什么,我让冬尽去街上买?”魏姩:“或者,我拿钱给你,你自己去挑?”


    风十八瘪瘪嘴,不情愿的摊手?:“那好吧,我很能?吃的,要十两。”


    反正姑娘早晚是她的女主子?,提前?养一养她不过分吧。


    魏姩被她的狮子?大开口惊住了?,但还?是道:“行,你让冬尽给你。”


    冬尽此时恰好进屋,听见这话便道:“姑娘要什么?”


    不待魏姩回答,风十八便道:“银子?,十两。”


    冬尽喔了?声,忙去取了?十两银子?出来交给风十八,见数额不小,多嘴问了?句:“风姑娘去做什么啊?”


    风十八还?惦记着偷太子?的厨子?,顺口来了?句:“偷人。”


    冬尽震惊的立在当场半晌合不拢嘴。


    魏姩正准备将信号弹放起来,被这话惊的身躯一震,信号弹从手?中滑落。


    “小心!”


    风十八眼?尖的瞥见,面色一变飞快的扑过来,却还?是晚了?一步,没有接到。


    信号弹落地后,‘嗖’地就窜出一道红光,直冲向门外。


    魏姩与?冬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久久没有回神。


    直到外头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风十八!”


    风十八身躯一抖,边叫了?声完蛋了?边往外走?,走?了?几步又转身同魏姩道:“我忘了?告诉姑娘,这只不能?摔的,一摔就触发了?。”


    魏姩面无?表情的望着风十八:“”


    幸得落下去是朝着外头的,要是朝着里?头,怕是得把她的寝房点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有些理解褚曣的暴脾气了?。


    一个就能?如此闹腾,十九个她早晚得疯!


    “宋大人,您来啦。”


    魏姩听见风十八讨好卖乖的声音,忙平复好心绪,迎了?出去。


    她走?出寝房,一眼?便瞧见立在院中的宋淮,他身后还?有几个官兵。


    魏姩怔了?怔,忙快步走?过去。


    陈叔和?几个丫鬟跟在宋淮几人身后,神色焦急,却又实在不敢拦,且也拦不住。


    魏姩朝陈叔几人示意,后者这才放心的点头退下。


    “宋大人。”


    魏姩屈膝行礼。


    宋淮拱手?还?礼:“我奉命调查昨夜的失窃案,叨扰了?。”


    魏姩得知他的来意后,松了?口气。


    不是来抓她去别院的就好。


    “请姑娘稍等?。”宋淮又道。


    魏姩颔首应下。


    宋淮这才看向风十八,缓缓抬起手?。


    只见有着洁癖的宋大人袖口处,似被火燎过,黑了?一小片,似乎还?冒着气儿?,看着极其碍眼?。


    风十八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再?看。


    “你也跟风十九一样,想上天??”


    宋淮用褚曣的语气,徐徐道。


    魏姩看了?一眼?后,默默地低下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宋淮的袖子?是怎么被燎的,已经无?须多言。


    “说话。”


    风十八鼓起勇气辩驳了?句:“宋大人武功那么好,怎么没躲开?”


    宋淮还?未开口,他身后就有一官兵自责道:“方?才那道火原是冲着我来的,宋大人为救我才不慎”


    魏姩瞥向风十八,后者低着头宛若一只鹌鹑。


    显然,跳脱灵动的小姑娘,很怕宋淮。


    她无?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微微屈膝:“很抱歉,方?才是我没拿稳,不慎弄掉了?信号弹,宋大人可有受伤?”


    风十八极有眼?力见的躲到了?魏姩身后。


    她是真的有些怵宋淮,他罚起人来,不比殿下轻。


    宋淮这才收回视线,又将手?负到身后:“既如此,无?妨。”


    魏姩还?欲再?致歉,便听他道:“昨夜诸多府邸失窃,贵府也报了?案,是魏二姑娘院中被盗?”


    魏姩忙道:“正是。”


    宋淮嗯了?声:“可方?便我查探?”


    “自是方?便。”魏姩回道。


    她并不担心宋淮会拆穿她,这是在太子?那里?过了?‘明路’的,宋淮今日来,多半只是走?个过场。


    如魏姩所想,宋淮的确只是来做做样子?。


    他让身后的人记录了?杏和?院所丢失的财物,撂下一句尽力早日将贼人捉拿归案后,就离开了?。


    宋淮离开后,鹌鹑立刻就精神了?。


    魏姩不由?道:“你为何如此怕宋大人?”


    风十八拍拍胸脯,伸长脖子?望了?眼?月亮门,确定宋淮已经走?了?,才道:“宋大人在东宫是一人之下,有权调动处罚所有人,包括我们暗卫,姑娘是不知道,他罚起人来那叫一个狠啊,跟没长心似的,谁不怕啊啊,啊”


    风十八望着月亮门前?去而复返的宋淮,音调转了?好几转,最后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低下了?头。


    魏姩:“”


    宋淮没有去看风十八,只遥遥朝魏姩道:“方?才忘了?告知魏二姑娘,殿下月底下山。”


    魏姩愣愣的嗯了?声,下意识道:“多谢。”


    待话出口后她才反应过来,太子?何时下山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又道什么谢?


    不过,月底下山,那就只有几日了?。


    “风十八。”


    风十八立刻站好,朗声回道:“风十八在。”


    “扎马步,一个时辰。”


    “是!”


    宋淮复看向魏姩,颔首:“告辞。”


    魏姩屈膝:“宋大人慢走?。”


    这一次,一众人都望着月亮门迟迟不动。


    立在最后头的月兰似是明白了?什么,默默地走?到月亮门前?往出口望了?眼?,片刻后走?回来道:“姑娘,人走?了?。”


    风十八顿时泄气般哀叹一声:“要命啊,我的腿才经历了?一百圈!”


    魏姩虽然很同情,但还?是忍不住问:“你不是说习武之人耳力非同常人,你方?才没听到?”


    风十八委屈巴巴的望着她:“若对方?比我内力高深,又善于隐藏,那就没用”


    魏姩明白了?,宋淮的武功远高于风十八。


    “姑娘你是不知道,宋大人这个人啊,最精于算计和?藏匿”风十八说到一半停下,看了?眼?月亮门,摆摆手?:“算了?,不摆了?。”


    再?来一次她腿就别想要了?!-


    香山别院


    宋淮捧着一套衣裳徐徐往太子?寝殿而去。


    褚曣正烦躁的批奏章,只抬眸望了?他一眼?。


    宋淮恭敬的行礼:“殿下。”


    “五十个字内,说完就滚!”


    这些朝臣还?是太闲了?,屁大点儿?事都要呈个折子?,折子?不要钱么!


    宋淮沉默了?几息,道:“银两皆已送至灾区,程,张两家寻到贪污证据,王,李二府发现暗室,存放大批现银,数额预估百万。”


    “黄金。”


    褚曣笔锋一顿,抬起头:“没动?”


    “没动。”


    半晌后,褚曣几不可见的勾唇:“很好。”


    “证据放下,等?孤下山,给他们个惊喜。”


    宋淮从怀中取出账簿,长福默默上前?接过,快速瞥了?眼?宋淮捧着的衣裳。


    褚曣烦躁的扔开一本奏折,抬眸看见宋淮还?在:“还?不滚?”


    宋淮:“禀殿下,今日臣去魏府查案,衣裳被魏二姑娘损毁。”


    话落,周遭静若无?声。


    君臣二人几乎同时的看了?眼?宋淮捧着的衣裳,又看向宋淮,眼?里?表达着同一个意思。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柔柔弱弱的魏二姑娘能?伤得了?你宋淮?还?能?不能?再?荒唐些?


    宋淮面不改色:“风十八将信号弹给魏二姑娘,魏二姑娘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褚曣:“所以?”


    “风十八给的是二号,落地即响,臣刚进院子?,火光便直冲臣手?下而来,臣救他时衣袖被烧了?。”宋淮不疾不徐道。


    褚曣:“”


    长福:“”


    竟还?真有这么荒唐的事


    褚曣揉了?揉眉心:“多少?”


    “此乃陛下所赠,千金一匹的云蚕锦。”宋淮:“臣折中,要五百两。”


    “黄金。”


    长福倒抽一口凉气。


    褚曣:“你要脸吗?”


    那还?不是他家的东西!


    宋淮:“臣要,所以五百两。”


    褚曣深吸一口气,半晌才道:“又是风十八,她要上天?吗!”


    宋淮:“臣当时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臣已经处罚过了?,蹲马步一个时辰。”


    褚曣:“”


    他抬手?一本奏折砸过去:“滚!”


    “苏妗!给他拿五百两黄金!”


    太子?手?指着宋淮,认真道:“孤下山之前?,都不想看见你。”


    宋淮:“臣遵命。”


    宋淮离开后,褚曣抬眸望向宋淮放下的那套衣裳,渐渐勾起唇:“五百两,黄金。”


    该怎么讨才回本?


    第31章 第 31 章


    宋淮走后, 魏姩一直在想宋淮最?后那句话?是何?意。


    太子月底下山,与她有何?关系?何?需要特意告知她?


    魏姩想来?想去寻摸不出答案,却想起了月底的?另一桩事。


    今年秋闱出了大事, 考试前一日考题泄露,陛下大怒严令将此事彻查到底, 先后牵连出几?位开?国功臣,朝中经历一次换血,遂秋闱延期至十?月。


    前世,魏裎替她求情死?在九月, 未能进入考场,否则以魏裎的?才情, 应当能


    不对!


    有什么自脑海中一闪而过?,魏姩脸色一白, 紧紧攥着手?中绣帕。


    乔氏将魏恒视作命根子, 以她的?脾性?, 绝不会允许有人成为魏恒的?威胁,又怎会放任魏裎出头!


    魏姩蓦地就起了一身冷汗。


    魏裎之死?,恐怕根本原因不是为她求情,而是秋闱!


    为她求情, 受家法,深夜带伤路过?湖边, 给了乔氏一个绝佳的?可趁之机!


    魏姩砰地站起身唤来?冬尽, 急急往外走去。


    如今距秋闱只剩六日了!


    魏裎危矣!


    今日烈日当空, 风十?八在院中受罚蹲马步,月兰守在她身边, 一会儿应她的?要求给她擦汗,一会儿默默地她喂一颗葡萄, 如此待遇,半点没有受罚的?样?子。


    见魏姩出来?,月兰便迎了上来?:“姑娘。”


    魏姩看向风十?八:“还没到时辰?”


    风十?八可怜兮兮的?瘪着嘴:“还差一炷香。”


    宋淮的?处罚,魏姩也不好插手?,便道:“好,我去吴姨娘院里一趟,半个时辰后,你按我昨日的?吩咐,将汤分别送过?去。”


    杀人不过?诛心?,她要先取得他们全部的?信任,再将其?摧毁!


    连死?法她都想好了,就他们曾为她选择的?那样?,凌迟。


    月兰应声:“是。”


    魏姩以往每月月底都会瞒着乔氏给吴姨娘送银子,如今院里都是自己的?人,倒是方便许多。


    虽然事到如今她并不认为乔氏对此一定不知情,又许是谁在替她遮掩,不过?不管是哪个可能,对她现在去见魏裎都是有利的?。


    起码,不会显得突兀-


    芙香院位杏和院以北,中间隔着六姑娘魏婉的?玉婷院,再往前是内院青湖,穿过?青湖,才是魏裎的?溯栢院。


    吴姨娘性?子寡淡,不争不抢,久居僻静的?芙香院,极少出院门,院里的?下人也没有几?个,平素除了魏姩与魏裎兄妹,几?乎无人登门。


    至于魏文鸿,一月来?上一回都算多的?。


    芙香院不大,胜在雅致,虽然生活相对简陋些,却也不失为一方修身养心?的?居所。


    魏姩进去时,吴姨娘身边的?云荷姑姑恰好在院中,瞧见她后忙迎了上来?,亲切不失恭敬的?行礼:“奴婢见过?二姑娘。”


    魏姩轻轻点头:“不必多礼。”


    云荷记着魏姩这些年的?帮扶,心?中一直是万分感激,对魏姩自然极为客气?:“姨娘想着姑娘这几?日会来?,特意做了些花茶,今儿再晒一晒就正好。”


    魏姩看向院中的?架子,果真见架子上晒着花茶,云荷方才正是在此打理着。


    “吴姨娘费心?了。”魏姩笑着道:“吴姨娘现在何?处?”


    云荷刚想答,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面上划过?一丝慌乱:“姨娘今儿身子有些不适,这会儿正歇着呢,二姑娘稍后,奴婢去通报一声。”


    魏姩不疑有他,正要多问,却见一道雪白的?小团子跌跌撞撞出现在院中,娇娇软软的?叫了声:“喵”


    云荷慌忙看了眼魏姩,面色有些古怪。


    “这是姨娘养的?狸奴?”魏姩盯着那只雪白小团子,疑惑道。


    她记得,吴姨娘并不喜养宠物。


    魏裎曾想买一只狸奴给吴姨娘解解闷,被她冷脸拒绝了。


    云荷步履踌躇,一时不知该要如何?答。


    这时,便见一道藕色身影缓缓出现,伴随着极其?柔和的?诱哄:“小白,白白,快回来?,不许再跑了。”


    年逾三十?的?妇人,性?情柔和温雅,面容精致秀丽,提着裙角弯腰去捉狸奴时,隐约可见身段窈窕有致。


    魏姩:“”


    她无声的?看向云荷。


    身子不适在歇息?


    云荷面色讪讪的?笑了笑,出声唤道:“姨娘。”


    吴姨娘一心?追偷跑出来?的?狸奴,并没有注意到院里多了人,直到将那小白团子抱在怀里,才循着云荷的?声音抬头,而后便看见了魏姩。


    她微微一怔后,下意识想要将狸奴藏起来?,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向来?温婉娴静的?妇人一时之间有些无措,对比往日的?无欲无求,波澜不惊,添了几?丝生气?。


    一刻钟后


    魏姩坐在茶案边,看着趴在窝里呼呼大睡的?小奶猫,面色微讶:“所以,这是吴姨娘为我准备的?生辰礼?”


    吴姨娘这会儿已经缓过?来?,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柔和,笑容淡淡道:“是,听说奶猫不好养,所以我便先养在院中,等?到了二姑娘生辰,就正好。”


    “原本想给二姑娘一个惊喜,没想到,今日被二姑娘撞见了。”


    魏姩生辰在冬月,还有不到两月。


    魏姩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小奶猫,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她曾经丢失过?的?那只狸奴。


    它也是这般雪白雪白的?,格外惹人怜。


    它丢时才四个月大,她连着出门找了好些日子都一无所获,最?后狸奴没找着,带回了奄奄一息的?冬尽。


    “我曾经也养过?一只狸奴,与它很像。”


    若这只再长两个月,就几?乎一模一样?了。


    吴姨娘笑容微敛,微微垂眸。


    魏姩恰好转头撞见她面上的?异色,愣了愣后,微微倾身:“姨娘可是曾见过?它?”


    吴姨娘端茶盏的?动作一顿,但仅一瞬,她就笑着摇摇头:“自是没有的?。”


    魏姩眸光微闪,没再追问。


    “五弟今日没来?此?”


    吴姨娘饮了口?茶,笑着道:“知道二姑娘过?来?,他想来?一会儿就到了。”


    果然,没一会儿魏裎就过?来?了。


    几?番礼节过?后,吴姨娘起身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将花茶装好,等?会儿给二姑娘带回去。”


    魏姩轻轻颔首:“劳烦吴姨娘了。”


    吴姨娘笑着说了声不劳烦,便朝外走去,立在外侧的?青年忙垂首往旁边挪了一步,香风拂面,也没敢抬头去看。


    待吴姨娘离开?,魏姩才看向青年。


    几?日不见,青年的?变化却不小。


    换下原本那身带着补丁的?粗衣,打理好头发,刮了胡渣,一袭青衣劲装的?青年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出头,丝毫不像已近三十?。


    青年察觉到魏姩的?视线,上前一步跪下行礼:“重栩见过?姑娘。”


    魏姩微微倾身:“哪两个字?”


    青年恭敬回道:“公子说,是重获新生的?重,栩栩如生的?栩。”


    魏姩遂看向魏裎,不吝夸赞:“好名字。”


    魏裎抿唇笑了笑,替魏姩添了茶。


    魏姩抬手?,温声道:“起来?吧。”


    待青年站好,魏姩又道:“从此以后,你只是阿裎的?人,不必再跪我。”


    重栩动了动唇,看向魏裎,后者轻轻点头,他便恭声应下:“是。”


    魏姩这才继续道:“我记得,你有些身手?。”


    在她买回来?的?十?二个人中,月兰与重栩是最?贵的?,前者是因与人争抢抬价,后者是因青年会点拳脚功夫,在前东家,也就是一家镖局做事时闯了祸,他补不上亏损,前东家不愿再留他,便将他带到西市,魏姩开?了高价买来?的?。


    “只会一点拳脚功夫,勉强能应付普通人。”重栩如实道。


    魏姩想了想,问:“若我请位武功高强的?人教你,你可能学?”


    闻言,重栩与魏裎都是一惊,错愕的?看向魏姩。


    好一会儿,重栩才低头沉声道:“姑娘与公子给奴才一处容身之所,奴才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再奢求。”


    魏姩没有立刻回他,而是看了眼门外。


    立在她身后的?冬尽会意,默默地走向门口?,左右查探一番后,朝魏姩点了点头,守在门口?。


    魏姩缓缓放下茶盏,看向魏裎,正色道:“距离秋闱只有六日,阿裎可准备妥当?”


    魏裎忙道:“准备好了。”


    魏姩嗯了声,好一会儿才道:“或许,有人也准备好了。”


    魏裎一愣:“二姐此话?何?意?”


    “近日阿良可有什么异动?”魏姩没答,而是看向重栩。


    重栩回道:“这几?日频繁出入院中,昨夜夜深后离开?过?一次。”


    经上次魏姩提点,重栩随魏裎回来?后,就一直暗中监视着阿良。


    魏裎听出什么,看向魏姩:“二姐是说,他们不会让我参加秋闱。”


    魏姩勾唇,冷笑了声:“恐怕不止。”


    “他们想要的?,怕是阿裎的?性?命。”


    魏裎身子一僵,紧紧握着手?中茶盏,沉着脸半晌没说出话?。


    重栩也面色严肃的?低着头。


    魏姩复看向重栩:“你现在明白阿裎的?处境了?”


    “明白。”重栩道。


    “阿裎越出色,便越危险。”魏姩徐徐道:“可我们总不能一直龟缩着活,且就算再伏低做小,也不能保证他们会放过?我们。”


    “所以,我想请人教你些武功,无需多上乘,只要能在关键时候护一护阿裎便好,重栩,你可愿意?”


    重栩几?乎未加思索便拱手?道:“奴才愿意。”


    魏姩郑重道:“习武很是艰辛,且现在又要避人耳目,怕是只能藏着掖着学,你可能吃这份苦?”


    “能!”


    魏姩轻笑了笑,看向魏裎,继续道:“以阿裎的?学问,此次定能榜上有名,就算不能,阿裎年纪还小,将来?也还有不少机会,只要阿裎保持初心?,一心?向学,我便能保证阿裎前路坦荡,届时,阿裎身边的?人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剔除你的?奴籍也就不在话?下。”


    重栩猛地抬眸看了眼魏姩,而后又快速垂首,不过?几?息,他便朝魏裎跪下,郑重许诺:“只要奴才活着,就一定护公子周全!”


    魏姩朝魏裎偏头示意,后者会意过?来?,忙起身将重栩搀扶起来?。


    再落座时,魏裎看魏姩的?眼神便格外复杂。


    他不是错觉,二姐姐是真的?变了许多。


    变化如此之大,这其?中,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秋闱在即,眼下最?重要的?是得先让阿裎平安进入考场。”魏姩仿若不知魏裎的?打量,正色道:“这几?日你务必每时每刻都守在阿裎身边,不论什么缘由,都绝不能离开?半步。”


    “当然,如果有机会,最?好反杀。”


    “若是没有机会,可以制造机会。”


    主?仆二人惊愕的?看向魏姩。


    魏姩却云淡风轻的?道:“阿裎,你唤我一声姐姐,我今日便仗此身份嘱咐你一句话?。”


    魏裎忙起身躬身拘礼:“请二姐赐教。”


    “赐教谈不上,不过?是过?来?人的?一句忠告。”魏姩看着他,缓缓道:“立世以仁善为本,不论你将来?处于怎样?的?高位,或是低谷,都务必记得,勿以恶小而为之;但若有人谋害你的?性?命,切记,不可心?软。”


    “在性?命遭人迫害的?生死?关头时,你可以毫不犹豫的?刺取对方性?命。”


    魏姩顿了顿,垂首端起茶。


    这是太子殿下教她的?,她至今记得清楚。


    ‘记住这个地方,在性?命遭到胁迫时,可以毫不犹豫的?刺向对方’


    “在虎狼中周旋,心?软是成不了事的?。”


    这句,她也记忆犹新。


    魏裎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许久后才缓缓道:“谢二姐教诲。”


    魏姩抬手?虚扶:“与我不必如此客气?。”


    魏裎这才再次落座。


    往后数年,在无数个转折点时魏裎都会想起这句话?,也正因此,最?后他才能一身清白的?高立于庙堂。


    “这几?日,我会请人暗中相助,但你们也不能放松警惕。”


    魏裎重栩自是郑重应下。


    之后又闲聊几?句后,魏姩便道:“我还有话?想与吴姨娘说。”


    魏裎便起身告辞:“那我先回院里温书。”


    魏姩轻轻点头:“放好心?态,专心?备考,其?他的?有我们。”


    “阿裎谨记,谢二姐。”


    魏裎又拘了个礼,才带着重栩离开?。


    魏裎走出芙香院,回眸伫立许久。


    她到底是经历什么,才有这般杀伐果断。


    有一瞬,他甚至在她身上看到了不属于她的?威严。


    不过?,以往她待谁都和善,却少了几?分严厉,如今她这样?,刚刚好。


    魏裎离开?后,魏姩又见了吴姨娘。


    没有多余的?铺垫,魏姩开?门见山问:“吴姨娘当年见过?那只狸奴,对吗?”


    吴姨娘身形一僵,抬眸看向魏姩,见她一脸淡然,便心?知已瞒不过?去。


    她轻叹了声,道:“二姑娘随我来?。”


    魏姩交叠在腹间的?手?微微攥紧,又放松,才抬脚跟在吴姨娘身后。


    小半刻后,吴姨娘停在一株桂花前,魏姩随着她的?目光望向桂花树下。


    虽然她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心?中却还是揪了一下。


    “我找到它时它已经没气?了,我怕二姑娘伤心?,便将它埋葬于此,没有告知二姑娘。”吴姨娘低语道。


    魏姩身后的?冬尽亦是面色复杂。


    她知道姑娘当年就是因为出来?找这只狸奴,才发现奄奄一息的?她,救了她的?命。


    她原想着,或许是狸奴贪玩,忘了回家的?路,可没想到


    魏姩沉默了许久,才道:“吴姨娘可知它怎么死?的??”


    吴姨娘望着她几?番欲言又止。


    “吴姨娘但说无妨。”魏姩语气?平静道。


    吴姨娘又低叹了声,好半晌,才轻轻道:“溺死?的?。”


    这时,一阵微风拂过?,伴随着吴姨娘的?江南语调一并掠过?魏姩的?耳边:“我在那条路上,看见过?三姑娘,她的?衣袖沾了水渍。”


    这个秘密她守了许多年,从来?不敢提及。


    二姑娘是乔氏嫡女,与三姑娘乃同胞姊妹,感情甚笃,她怕提了二姑娘不信,反倒有挑拨之嫌,她倒无妨,只怕害了阿裎和婉婉。


    如今敢说,是因为她感觉现在的?二姑娘不一样?了,二姑娘已经长大了,此事,她有知情权。


    她如今送二姑娘狸奴,一是因为她掩盖真相多年的?愧疚,二则是因为二姑娘如今背后有太子殿下,不管三姑娘当初为何?要那么做,现在都不会再敢下手?。


    魏姩闭上眼,喉头轻轻动着。


    冬尽已是惊的?不知所以,竟是三姑娘做的?为什么?三姑娘与姑娘姊妹情深,她为什么这么做!


    且那时,三姑娘才多大啊,怎下得去如此狠手?!


    不知过?了多久,魏姩才缓缓睁眼,她慢慢蹲下,伸手?碰了碰桂花树下的?泥土。


    她早该想到的?。


    院中那么多人,怎会看不住一只四个月大的?狸奴。


    它那么软,那么娇气?。


    那个时候它一定是怕极了的?。


    魏姩眼角落下一滴泪,没入泥土中,她的?手?缓缓用力,五指几?乎嵌进土中。


    那只狸奴是魏凝亲手?送给她的?!


    她还记得,那天,她抱着狸奴欢喜的?来?找她。


    ‘二姐姐,我得了只狸奴,很是乖巧,二姐姐你看看喜不喜欢?’


    泥土扣进魏姩指甲中,她却似没有感觉般,缓缓将掌中泥土捏散,迎风落在树根。


    魏凝!


    我们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