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山口镇】

作品:《书说江湖半尺寒

    陀幕国境内,山口镇。


    这个国家山地很多,比较平坦的地带绝大多数都处于高原上,虽不适合种植农作物,但牧草长得极为茂盛,因此国内的畜牧业十分繁盛。丰美的牧草养出的牛羊肉质极佳,周边的许多国家都和这里有相关的贸易。


    十几年前,陀幕国与南边的青丘国之间的关系一度十分紧张,具体的原因已经随着上一代王的驾崩而无人知晓——上一代陀幕国的王,【高山王】庄世戒在与青丘国开战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理由,他不顾宫中大臣的反对,执意要与之发动战争。


    这样的战争当然不会有任何结果,当陀幕国战败之后,【高山王】庄世戒被其长子威胁下了台,从那之后没过几年,这位一夜之间性情大变的王便郁郁而终。


    其实【高山王】在下令开战之前是一位贤王,无论是在大臣中还是在百姓中都有着极高的人望,做过不少兴国利民的事。在他被逼退位之后,继承其位置的长子庄梦蝶曾找他谈过许多次,可直到离世的那天,苍老的贤王也对此事绝口不谈。


    那次开战的目的,也就变成了一个谜。


    不过这些与温清海无关,他现在刚刚进入陀幕国,正在其边境的山口镇想着怎么弄些钱回来。


    之所以叫山口镇,是因为这个小镇处于两座大山之间,是一座狭长的小镇,想要从东边进入陀幕国,这里是唯一的入口。


    从珊瑚宫出来的时候,王后秦香玉确实给了他一笔钱,可这一路上,云湘安、云无咎这两位小姑奶奶实在是太能花了,不管有用的没用的都往回买,搞得马车里几乎都快待不了人了——车厢里塞得全都是她们俩买回来的各种小零碎。


    温清海不止一次跟她们说过不要乱买东西,但每次看到她们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和对买回来的那些东西依依不舍的表情之后,他便没有任何办法了。


    哎,算了,就当哄孩子玩儿了。


    他是当哄孩子了,可荷包里的银子不这么想。刚刚进山口镇,温清海就绝望地发现,秦香玉给他的那三百两的路费已经只剩下不到二十两了。


    好家伙,他们从珊瑚宫出来还不到半个月,就花了普通人家几乎一辈子的积蓄。


    连他都没有这么能花——虽然他能偷,但能偷不代表花的大。平时温清海只要能满足自己的日常吃穿,别的东西几乎都不会去买。这回倒好,看着车里的那堆小花鼓、小梳子、小雕饰……


    甚至还有一盆观赏用的龟背竹。


    难怪他感觉这一路上马儿怎么越走越慢,马车上多了这些东西压分量,它走得能快么!


    “哥,你看这个!”就在他想着该干点儿什么能快速来钱的时候,云湘安和云无咎回来了——既然限制不了她们俩的行动,那就索性每到一个地方就让她们出去放放风,在划定范围的情况下,这两个小姑奶奶还是挺听话的,这省下了不少他去找她们的时间,反正她们俩的速度比自己快,就算关着她们,她们也有的是机会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现在他们来到的就是一条集市街,他给了她们俩每人一两银子,让她们当零花钱玩,并嘱咐她们自己这边的钱已经不多了,千万不能乱花。可当她们回来的时候,温清海就跟个傻子一样看着两姐妹身上挂着的东西,半天了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出来。


    “你……你们俩哪儿弄的这么多东西?!”


    只见云湘安举着手臂,胳膊上挂着两兜子水果,左手拿着一把刺绣的圆扇,右手提着一纸袋的烤红薯;脖子上挂着一串用彩色的小石头串成的挂饰,旁边的褡裢中塞满了诸如卤猪蹄、肉包子之类的食物。


    旁边的云无咎也是一样,糖葫芦、炸鸡块、小糖人儿、背上还背着一只大风筝……


    除此之外,两人连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不,不是换了,而是直接穿在外面的,云无咎的腰带上,还挂着几双新的绣花鞋。


    ——直接买衣服可比买块布做衣服要贵多了,毕竟成衣店中还有手工成本在里面。能直接去这种成衣店买衣服的,都是一些相对有钱的人,比如个体商人一类的。平常给人做工的老百姓才舍不得从这种地方买衣服呢。


    而且看衣服的材质、成色、装饰都不是一般货,起码也得是有点家底儿的才能穿得起。这两人身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新添的东西加在一起,少说也得有个五两多了。


    可自己只给了她们一两碎银子而已。


    “你们俩哪儿来的钱?!”


    温清海大吃一惊——难道这俩人去偷了?!


    对于偷东西这件事,他本身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和抵触,因为他就是干这个的。不过如果这对姐妹去偷东西的话,却让他感觉有些接受不了。


    他偷东西是为了活着——当然,他不是在说偷东西是正确的,无论是所谓的“义贼”也好,“飞贼”也罢,贼就是贼,干的就是偷鸡摸狗的事儿,没什么可骄傲的。就算偷得再多偷得再大甚至偷出了名气,终归到底也是个人人喊打的贼。


    而她们不一样,她们是公主,将来甚至有可能成为白沙国的王,本身就是吃穿不愁,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偷东西。而且这两人长时间关在宫里,对是非对错的分辨能力并不是很准确,很容易就误入歧途。就算真的走上了【贼】这条路,也只是拿来玩玩而已。


    ——这让温清海很受伤。自己的活路在别人的眼中只是游戏,这种感觉让他怎么想怎么难受。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


    一路上,他十分照顾——或者说不得不尽心地照顾她们俩,两人的不谙世事和自己的操心费力,竟然让他慢慢地生出了一种老父亲的感觉。若是这两人将来的路走歪了,他觉得自己会自责一辈子的。


    大概是自己真的要做父亲了吧,从得知修桦怀有身孕之后,他便考虑了许多这方面的事,不知不觉间,心中已经对偷鸡摸狗之事有了些抵触——他不想自己的孩子长大之后,被别人指着鼻子说:看,这家伙的爹是个贼,偷东西的贼。


    这也许是天下所有父亲的心情吧。


    面对着这对公主姐妹也是一样的,他将外面的花花世界展现在了她们面前,却没法好好地引到她们正确地认识和接受这些,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是一种失败。


    他讨厌失败,任何时候都讨厌。


    尽管在各种意义上来说,他失败过许多次。


    “你们俩是不是偷别人东西了?”温清海黑着脸看着她们俩,两姐妹见他的表情沉了下来,顿时低下了头——一时间,一个有趣的画面出现在了集市的街口,两个美丽的少女站在一个比她们俩矮一个头的少年面前,样子好像是在接受【家长】的训斥一般。


    这看起来居然有些好笑。


    “我们没有偷……”云湘安的声音有些小,还带着一些委屈。


    “钱是集市中有位公子给我们的……我们买东西的时候钱不够了……他说可以帮我们买……”云无咎也是一样的表情。


    “你们……”看着两人的表情,温清海的脸也垮了下来——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根本就不适合带孩子。


    杀人的时候他从不手软,偷东西的时候他也毫不留情,可面对着她们俩,他实在是狠不下心来说教。


    完了——在察觉到自己的感情的时候,少年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自己恐怕已经无法再像以前一样过得那般潇洒了。


    从他心软的那一刻,少年就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弱点。


    江湖是个快意恩仇的地方,有弱点的人,往往活得都比较短。


    “……你们花了人多少钱?”


    “八两。”


    “这么多?!”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边的物价还是让他吓了一跳。他摸了摸身上的荷包,一咬牙一狠心,说道:“那人在哪?”


    姐妹俩指了指集市的方向,顺着她们的手指,温清海看到了一家店铺。


    【山口当铺】。


    “你们跟我来。”温清海对姐妹俩说道,走了两步又想了想,回头又补了一句,“把你们身上的东西先都放到马车上。”


    来到了山口当铺中,这里虽然有些冷清,但店内的装饰却十分豪华,别的不说,光是那扇汉白玉的屏风,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以自己当年偷东西时的眼力,这玩意儿卖个百八十两还是不费力的。


    “两位姑娘,肉包子好吃么?”见他们进门,从里面走出了一名男子,此人的衣着华丽,谈吐优雅,一看就是个很有教养的人。对方走到他们三人面前,抱着折扇略施一礼,“是钱又不够了么?不够的话,在下这里还……”


    “这位公子,多谢您的好意。”温清海回了一礼,对方以礼相待,他也不能表现得太差,“家妹给贵店添了麻烦,在下实在是过意不去,不知家妹从公子这里用了多少银两?”


    “哎,”对方摆了摆手,“区区八两不足挂齿,这位兄弟,您何必……”


    “哪里的话,是在下管教不严才让家妹做出如此失礼之事,家妹平时少出门,对外面的世界尚不甚了解,这些钱还给您,抱歉,之前让您破费了。”温清海将十两银子放在了旁边的桌上,“之前家妹多有失礼之处,还望您多包涵。”


    “哪里哪里,令妹天真无邪甚是可爱,在下所做之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兄弟您这样说就见外了。”对方看了一眼桌上的钱,也没有说别的,“相逢即是有缘,不如三位可否商量,容在下做主,请诸位茶楼一叙,不知可否赏脸?”


    “您太客气了,可我兄妹三人此次出行尚有要事在身,实在是不方便久留,待我等办完了事,还要再从此经过,届时定到府上叨扰,还望公子到时不要介怀。”


    温清海这辈子说话都没跟人这样客气过,不知为何,在这姐妹俩面前,他就是硬气不起来。


    对于这种人,他一直都是提防有加——从自己记事时起,便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陌生人平白无故地伸出援手,定是有利所图。今天他欠了别人八两银子,明天别人可能就会以此为借口,让他做一些不愿做的事。


    江湖从来险恶,防人之心,且不可无。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不多挽留了,”见对方去意已决,男子也不再多话,他抬手施了一礼,对温清海说道:“祝兄弟一路顺风。在下【山口当铺】掌柜,林欢,待到诸位返还之时,在下定为三人接风洗尘。”


    “温清海。”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多有打扰,实属抱歉,告辞。”


    “告辞。”


    说罢,温清海便带着姐妹俩出了当铺,上了马车驶出一段路,他才对车厢内的两姐妹说道:“你们俩听着,以后再出门,无论是谁给你们钱都不准要。钱我有,就算没了我也能搞来钱。这次就算了,再拿陌生人的钱,我就把你们赶回白沙国。”


    听到他要赶走自己,两姐妹当时就表态说,不再拿陌生人给的钱了。毕竟比起那些好玩的好吃的,还是这个少年比较重要一些。


    ——不,是重要很多,很多很多,因为他,她们才能见识到这江湖的美好。


    “为什么不能拿啊。”虽然答应下来了,但她们还是想问个究竟,至少也要知道其中的缘由。


    “之前你们在宫中怎么样我不管,但既然到了江湖,那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温清海赶着马,马车慢悠悠地行驶在路上,“欠了别人东西就要还,不然就会给人留下把柄和话柄,你们俩很干净,许多事你们都不懂,要慢慢学。这个江湖并不是你们看上去的那般美好,有些黑暗,还是不要接触的好……这些事以后我会慢慢教给你们,个中原因,你们以后就会明白的。”


    两姐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着她们的样子,少年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一天,去教别人如何做人。


    明明在不久之前,自己的生活也是一地鸡毛的——朝不保夕,官匪两路都在追杀他。他做梦都想不到,恶名昭彰的【饕餮】,竟然有一天也会教人如何生活。


    真是可笑。


    当他们走远之后,林欢站在【山口当铺】的门口,看着远去的马车,他朝旁边招了招手,立刻有个小伙计弓着身子小跑到了他身边。


    “爷,您吩咐。”小伙计脸上有一道刀疤,是林欢最得力的手下之一。


    “让人盯着他们仨,”林欢眯起眼睛冷笑一声,扇子在手心捶了捶,哼了一声说道,“这么标致的姑娘,够我好好赚一笔了。”


    “查到他们的住处,不准声张,还有,那小子看起来是个练家子,多叫点人,吩咐下去,打起来的时候,那两个姑娘不能动,至于这个小子……哼。”


    说罢,林欢拍了拍小伙计的肩膀,转身走进了内院。


    “是。”小伙计应了一声,一闪身从门口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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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瑚宫】。


    秦香玉自从做了摄政王,每天都过得很风光,虽然手底下还有不少麻烦没解决,但那已经无伤大雅。现在大局基本稳定了下来,这半个月里,她已经找各种理由解决了几位位高权重的、和她唱反调的大臣,只要再查清楚他们的余党,那白沙国就将完完全全地落在自己手里。


    “陛下啊陛下,一日夫妻百日恩,臣妾给您带来了最喜欢吃的荔枝,望您在往生路上也能享享口福。”她将一枝荔枝放在了神龛上,神龛中,放着【珊瑚王】云丘岷的灵位。


    这里是白沙国的【王陵】,按照规矩,王驾崩之后,王后要在此守陵三月,可因为白沙国有着诸多国事需要处理,所以她时不时地还要回王宫住几天。


    除此之外,她都要住在【王陵】之中,虽然这种事对她来说可做可不做,但规矩就是规矩,自己刚刚成为摄政王,有些事还是要低调一些,不能做得太张扬。


    虽然是跪在了神龛前,可秦香玉的表情却丝毫不见悲伤,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欢欣——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说实话,她在宫中拼命混到了如今的位置,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代替这没用的王,独自掌控这白沙国。


    她出身官家,十六岁被云丘岷看中,做了他的妃子。在宫中忍辱负重了二十六年,跟另外那几个妃子也斗了二十六年。这些年里,她用尽了阴谋阳谋,那几个妃子不是被打入了冷宫就是被赐死,就在去年她除掉了最后一个对手之后,秦香玉知道,自己的时机已经到来了。


    恰逢去年年底,蜃楼国来了位隐秘的使节,那位使节自称【百花丛】,想要向她讨要一本书。当听到对方想以千金购之的时候,秦香玉感觉真是天赐良机。


    她没有卖那本书,反而让对方去找一个武艺高强之人,以教授武艺为目的作交换,她愿意将这本书拱手相让。


    想找武艺高强之人,就是想除掉她的夫君,【珊瑚王】云丘岷——她平时无法出宫,就算是找人买凶,也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刚好此时蜃楼国有求于她,那自己就可以顺水推舟——


    蜃楼国的杀手,就算是想查,也得看看武锦皇罗烟的脸色。以她这小小的白沙国想要去蜃楼国拿人——别说拿人了,估计她连对方的大门都进不去。


    蜃楼国的一百三十万大军和宫中那杀人不眨眼的三万黑甲铁骑,可不是她这小地方惹得起的。


    届时,她便可以名正言顺地除掉【珊瑚王】,被她搞得只有两个女儿的云丘岷,最后的王位只能落到她或她的两个女儿的手中。


    无所谓,无论落到哪里,最终都是掌握在她手中的。因为她的这两个女儿,十分地【听话】。


    现如今,大势已成,反对的声音也消失得七七八八,她已经做到自己要做的事了。


    “放心,您未竟之事,臣妾……不,余会帮您完成的,您只需要在那边看着便好……”说着,秦香玉小声笑了起来,她的笑声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竟有了一种不可一世的感觉。


    忽然,门外的一阵响动让她的笑声停了下来,秦香玉从垫子上站起来,慢慢走到门口,推开门向外看了一眼:“谁?”


    没有回应。


    【王陵】处于一处矮山之上,周围只有这一间院子,表哥康帆的卫队就驻守在山下,除了几个随侍的侍女之外,不可能有任何人上来。


    就在她感觉自己有些多心了的时候,忽然,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一下子充满了她的四肢百骸——


    刚刚自己已经说话了,应该会有侍女上前来答应一声才是,可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却没有任何人进这间院子。


    “来人!”秦香玉觉得她们可能没听见,于是大声呼喊了一声,可过了很久之后,依旧没有人给她任何回应。


    那些侍女们都去哪儿了?!


    这里是【王陵】,是安葬白沙国历代王的地方,伴随着阵阵阴冷的晚风,秦香玉的心中慢慢升起了一丝恐惧。就在她打算再叫几声的时候,忽然,十几个黑影翻过了院墙,稳稳地站在了院子里。他们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蒙着脸,连头发都包在了头巾中。


    这些人的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刀。月色之下,这些危险的兵器散发着阴冷的寒光。


    “……大胆,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来人!有刺客!”秦香玉强自镇定,并没有将心中的恐惧表现出来。


    因为她是王。


    白沙国至高无上的、新的【珊瑚王】!


    王,不应该怕刺客。


    “哼,白费力气。”其中一人提着刀走上前来,双眼透着杀意,当走到她面前的时候,那人冷哼一声,说道:“你的人都在山下,我们是在山上藏了三天才等到你回来的,他们根本不可能听见你的声音。至于你的那些侍女们嘛……”


    那人冷笑一声,将一块沾血的绢帕扔在了她的面前。


    看到眼前的绢帕,秦香玉知道已经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不过即使如此,她也不能丢了白沙国的王的气节:“……无耻贼人,你们想要什么?”


    她是压着心中的恐惧和对方说话的,尽管她藏在袖子中的手已经抖得不像样了。


    不过这些人显然不是那些反对她的大臣的余党派来的,不然他们早就动手了,犯不上在这里和自己废话。既然对方没有动手,那就代表着他们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东西,或者是得到什么信息。


    果然,对方在见她如此镇定之后,满是杀意的眼神多了一丝佩服。那人抱了抱拳,说道:“好胆量,在下佩服。其实我等此次前来并非是想对您不利,只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谁?”


    “温清海!”


    对方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秦香玉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过来——她曾听那小子说过有人追杀他,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找到她这里来。


    ——他们是怎么知道,那小子来过【珊瑚宫】和自己见过面的?!


    难道……是那本《阴阳怪奇志》?!


    除了这个,秦香玉实在想不出来对方有什么理由知道她们之间的事。


    不过既然有的谈,那就没什么事情了。


    “你们来晚了,半个月之前他就离开了。”


    “去了哪里?”


    “陀幕国。”秦香玉如实相告,她不介意暴露温清海的行踪——虽然她让蜃楼国派一个高手过来,但没想到,他们竟然派来了恶名昭彰的【饕餮】。


    她听过【饕餮】的大名,无论这些乌合之众是什么人,那小子总会解决掉的。


    不然在官匪两边的围剿之下,那小子早就死了,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你说谎……”对方刚想确认一下真假,忽然,他看到了眼前这个虽然已经四十余岁却风韵犹存的女人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而她的目光,看向的正是自己的身后。


    他转过头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可就是这一转头,让他一下子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自己带来的十几个人,已经在悄无声息之中全都死了。他看到的,是一地的尸体。


    当他想转回头来问问这个女人怎么回事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身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带着斗笠的人。


    “你们……”他想问什么,手中的刀也提了起来。可就在他刚刚有动作的时候,一根钢锥却快速地插入了他的眉心,让他当场毙命。


    看着黑衣人软绵绵倒下的身躯,秦香玉的汗都下来了。


    刚刚发生的事她全都看在了眼中,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另外两个黑影忽然出现,将那十几个人悉数击杀,对方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失去了性命。而眼前的黑衣人只是一转头的功夫,那两人便来到了自己的身前,毫不犹豫地夺走了他的性命。


    这两人的一对铁拳和钢锥上,甚至还在滴着温热的血。


    “你们……是什么人……”秦香玉动摇了,因为这两人给她的压迫感,比那十几个人要强上万倍。


    甚至让她失去了呼救和逃跑的欲望。


    两人没有什么废话,擦了擦兵刃上的脏污,其中一个女人开口问道:


    “温清海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