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红衣哪儿都去过，唯独没去过青楼。今天她算是见识了一次，当她跟着封景进入青楼的那一刻，一大群浓妆艳抹的女人立刻围了上来。


    封景虽然是个商人，但外表看起来更像一个文弱的书生，连平时的穿着打扮也和一些富家公子别无二致。


    不是他有意炫耀自己多么有钱，而是作为一个生意人，有一套拿得出手的行头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就算你的商品再好，谁又愿意和一个连穿衣品味都不懂的人谈生意呢？


    “哟~~”老鸨子脸上堆的笑容足有十斤，连岁月留在她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带着笑意，“封公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进里面坐~桃红！翠柳！给封看茶！”


    在这种地方做营生，自来熟是基本的技能，无论来人是生人还是熟人，都要当成常客一般热情对待。更何况，封景还是这里的常客。


    姑娘们也都很欢迎他，因为他的身上，总是带着她们喜欢的小零碎。有了这些胭脂水粉和衣装首饰，她们就会变得更漂亮，也就会有更多的男人在她们身上花钱。


    封景被姑娘们拉进了一间厢房，当夏红衣也想跟进去的时候，老鸨子却将她拦住了:“哎哎哎，这位姑娘，我们这里女眷免进，你是封公子什么人？”


    “保镖。”夏红衣不太会说话，只是实话实说地说出了二人的关系。


    其实如果她能变通一下，说自己是封景的合伙人的话，也许就不会被拦在外面了:“那劳驾您在外面等一会儿，等我们封公子出来。毕竟……”


    老鸨子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夏红衣，不屑地笑了笑，“……保不齐等下我们封公子在里面快活着，你在边上瞧着也不是那个事儿~不过你这丫头看起来还有几分姿色……不如就留在我这怀春楼，保你以后吃穿不愁~”


    夏红衣对穿着不怎么挑，考虑到方便活动和耐磨，她还是穿着那种粗麻布的衣服。


    估计那老鸨子是把她当成个穷人了——事实上大多数镖师确实不那么有钱，谁吃穿不愁、还来做这种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危险活计？


    她听出了眼前这老女人话中的鄙视和无礼，不过考虑到封景还在里面谈生意，想想还是算了吧。


    自己堂堂一国王妃，犯不上和一帮子青楼里的人争什么。


    自从嫁给了罗巅，夏红衣的心境便放宽了许多，很多事也都不怎么往心里去了。若是放在以前，她早就拆了这破青楼了。


    见她不再搭话，老鸨子也自知没趣儿，进屋招呼封景去了。夏红衣靠在门外一根支撑着二楼走廊的柱子上百无聊赖，正当她想着该怎么打发时间的时候，忽然发现从外面走了几个人进来。


    为首的一人梳着发髻摇着扇子，衣着很是华贵，一举一动都带着风流之气。夏红衣看了一眼，心说这才是真正的富家公子。


    不仅是对方的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也不仅是他的肢体动作，主要是这家伙的身后，跟着一帮狗腿子。


    ——狗腿子，富家公子出门玩的标配，无论是打个架办个事什么的都方便。


    “赵妈，赵妈！人呢？！”见半天没人上来招呼，旁边的狗腿子高声喊了两句，夏红衣身后的门几乎立刻就开了，老鸨子堆着笑迎了上去。


    “哟！朱公子！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照顾老身的生意，最近哪儿发财去了？~快快快里面请！秋燕！朱公子来了！”


    老鸨子赵妈朝二楼喊了一声，楼上的一间厢房的门应声打开，从中走出了一位姑娘。当她踏出厢房的时候，众人的目光也同时落在了她身上。顺着人们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位身穿绫罗的年轻姑娘从楼上慢慢走下来，手中拿着一把小圆扇，上面还绣着一支腊梅和两只喜鹊。


    看这姑娘的动作，估计就是封景和自己说过的，那青楼之中所谓的“头牌”了吧。


    看着众人垂涎欲滴的样子，夏红衣轻轻哼了一声。


    这“头牌”看上去好像也不怎么样嘛，自己回家捯饬捯饬都比她好看。看来这所谓的青楼，也就这么回事儿。她翻身越过了旁边的小栅栏，一屁股坐在了上面:“小二，拿酒来。”


    小二被叫住，看着她一愣，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也不怪他，小二在这里也干了几年了，还从来都没给外来的女人拿过酒。


    “怎么，你们连酒的生意也不做了？”夏红衣皱了皱眉，她又不是来玩的——也没什么可玩的——想喝个酒打发个时间都不行？想着，她从怀里拿出了一锭银子扔给了小二:“最好的酒来一壶，剩下的赏你了。”


    “您……您稍等！”见到钱，店小二才赶紧转身去了后厨。不管这位是男是女，既然给钱了就要做生意，他们这里的酒比较贵，五十文一壶，一壶酒顶多半斤，人家可是给了整整五两呢！


    似乎是她的声音比较大了些，刚刚进来的朱公子朝这边看了一眼，随后，这位朱公子轻轻皱了皱眉，抬手打断了老鸨子热情的招呼，将扇子折在一起，慢慢地走向了夏红衣。


    老鸨子见状赶紧跟了上来，当来到夏红衣面前的时候，朱公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随后转头问了赵妈一声:“这是你们这儿新来的？”


    “她……”老鸨子顿时心生不妙，以她过往的经验，估计接下来许是得出点儿事，“……她是我们这一个卖水粉首饰的商人的镖师，不是我们这儿的人。”


    “原来如此……”朱公子点了点头，朝夏红衣扬了扬下颌:“姑娘，怎么称呼？”


    “夏红衣。”


    “夏，红衣……好名字！”朱公子笑了笑，虽然这家伙外表算是英俊，但这个笑让夏红衣本能地觉得，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的直觉与本能一向都很准。


    果然，朱公子轻浮地伸出了扇子挑起了她的颌尖，左右端详了一下，随后笑了几声说道:“你走一趟镖，多少钱？”


    “这……”夏红衣本想发作，却被这一句话给问住了——她走过货镖，却没走过人镖，还真就不知道这里面的行情，只能根据以往的经验现编了一个出来:“县内五两，郡内十两，跨郡五十两，国外的二百两。”


    这是她以前走【货镖】时的价格——虽然因为打坏了货物半路被赶走了。


    “哪个镖局的？”


    “【镇国镖局】。”她继续胡编乱造，不过也不算胡编乱造——她嫁给了【镇国侯】，比翼国旅行时还要保护罗巅的安全，可不就是【镇国镖局】么！


    “哈哈哈！……好大的名头，不过没听过！”朱公子似乎对她很感兴趣，随手从袖子里抽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来，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我给你二百两，你保我一晚上的镖，怎么样？”


    “呵，二百两。”夏红衣看着眼前的纸票，不屑地哼了一声，若是放在以前，自己兴许还会心动一下，不过现在，她是真的看不上这二百两，“也行，不过不是这个价。”


    “这个好说，你开个价！”朱公子豪爽地用扇子捶了一下手心，“在这火棘县县城里，还没有我朱丙康买不起的东西！”


    此时夏红衣对这家伙真是讨厌到了极点，先不说这家伙有多自大，光是他对王妃不敬这一条罪过，就足以砍了他的脑袋。


    “一万两！”夏红衣咧开了嘴角，露出了自己的虎牙。


    “臭娘们，给你脸还敢不要！？”朱公子的脸色明显有些不悦，旁边的狗腿子先出声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上前一步，抬手就要扇她一个耳光。


    可他伸出的那只手，半路上就被夏红衣抓住了。下一刻，所有人都听到了让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和那个狗腿子的惨叫声。


    她是慢慢捏的，捏快了，没有威慑力。


    当她松开手的时候，那人的手已经扭曲变形，不光五根指头，就连手掌都歪曲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角度。


    在夏红衣出门的时候，罗巅特别叮嘱过她不要和人轻易动手，倒不是怕暴露身份什么的，而是怕她在外面吃亏。


    不过，如果危及到了她的人身安全，那就什么都不要想，该揍就揍，揍不过就跑——这也是罗巅说的。


    “上！”见她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家伙，周围的十几个狗腿子立刻一拥而上。看着扑向自己的一群人，夏红衣冷哼了一声——千军万马可能没什么办法，但就这几个人，她还不放在眼里。只见她握紧了旁边的柱子稳住身形，抬起一脚踹向了正前方的人，那人直接向后飞出了两丈。如果不是他身后还有人挡着的话，也许会飞得更远。


    一脚解决了正面的三人，夏红衣一把抓起了刚刚手被她捏碎了的家伙，揪着他的衣服当兵器，用力地甩了出去，顿时，又有两、三个人被砸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人也完全不是对手，基本上挨她一下就站不起来了。这帮乌合之众只是气势上看起来有些唬人，实际上都是酒囊饭袋，别说武功了，就连打架他们都不够格。


    当她开始动手的时候，店小二刚刚端着酒壶出来，等店小二愣在原地正犹豫着该不该过去的时候，夏红衣却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已经打完了。


    “我的酒？”夏红衣低下头看着面露惧色的店小二，指了指他手中的托盘。


    “……是、是……”


    “嗯。”夏红衣拿起酒壶，连酒盅都没碰，一边对着嘴儿喝着酒，一边走回原位坐了下来。吧嗒了两口尝了尝味道，夏红衣抬眼看了看脸色煞白的朱公子:“一万两我还可以考虑考虑，还得是黄金，并且是现钱，不然的话，免谈！”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说实话，当夏红衣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的所有跟班全都放倒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不过为了保住一点脸面，他还是硬撑着站在那里，打算抬出自己的背景来。


    “……那词儿怎么说来着？什么恭听……”夏红衣皱着眉想了想，本来想说一句霸气一点的话——在她的眼中，像罗巅、牡丹、舒屏婉那样说话文绉绉的样子就算很霸气了，因为她不会——可想了半天，“洗耳恭听”这四个字也没想起来。


    看来自己回去以后要好好学习了，不然连装装样子都不会。


    “……算了，什么都行，你爱谁谁，跟我有什么关系。”想了一会儿，夏红衣放弃了，学问这种东西一直都是她的短板。虽然已经认识了几个字，但离普通人的程度还是相去甚远。


    “我爹是员外！”


    “知道我为什么没揍你么？”夏红衣用眼角打量了一下朱公子，哼了一声说道，“因为你这身衣服看起来挺不错的，打坏了可惜了。”


    言下之意，这家伙还不如他身上这身衣服值钱。暗中的意思是，要不是看你有钱想给你留点儿脸面，老娘早就揍得你满地找牙了。


    虽然她没什么学问，但江湖上一些不着调的损人的话，她还是会许多的。


    “好……好！”朱公子显然听明白了，“你给我等着！有种你别跑！”


    说完，他赶紧跑出了青楼，狗腿子们也都互相搀扶着跟了上去。有许多人已经昏了过去，为了不闹出人命，夏红衣下手已经很有分寸了。


    不是她怕打死人，而是不想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见人走了，老鸨子才一脸苦相地埋怨起来，“你怎么把他给得罪了！不知道这火棘县境内十里八乡的就属他爹最有钱了！你得罪了他不要紧，我这店可怎么开哟！”


    “与我有什么关系。”夏红衣对这老鸨子也没什么好感，这家伙纯粹就是个势利眼，狗眼看人低不说，话里面还总带着刺。


    “哎你这死丫头……”“你也想挨顿揍？”夏红衣没容她说下去，反手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柱子上，大腿粗的木头支柱顿时从中间断成两截。她抓着柱子断裂的地方，五指一用力，实心儿的木头立刻被抓出了几道深深的痕迹。


    老鸨子立刻闭嘴了。


    不管对方穿成什么样，她本能地感觉这女人不是什么好惹的，别的不说，光是看着对方的眼睛，就让她感到一阵战栗。


    ——就好像，被森林中最凶恶的猛兽给盯上了一样，那是一种来自动物本能的恐惧。


    “……怎么搞成这样？”封景开门出来，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顿时愣住了。


    青楼的厢房都很深，而且隔音很好，夏红衣打架的时候也没弄出多大动静，基本上挨她一下的人连惨叫都发不出来。所以当封景出来的时候，根本就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没事，散了个步。”夏红衣耸了耸肩膀，将喝光了的酒壶塞到了老鸨子手中，“卖完了？”


    对她来说，这种程度的打架，也就跟散步消耗的体力差不多。


    “啊，卖完了。”封景木然地点了点头。


    “卖完了就走吧，你先回去，我还有点儿事要办。”


    “呃……行。”封景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面前断掉的柱子，心说自己还是走吧，搞不好是这个女人跟人动的手。


    对于夏红衣，封景没有丝毫担心，他可是亲眼看着那些山贼被挨个打断了腿抢走了钱的。能打得过她的人，除非是那传说中的【四杰】。


    “要不要帮你报个官什么的？”临走时，封景还在她耳边悄声问了一句。


    “骂我呢？”夏红衣笑着踢了他一脚，“赶紧滚蛋，一会儿打起来了再误伤了你。”


    “你真没事？”


    “真没事，”夏红衣对封景的好感稍微多了一些，虽然瘦得跟个麻杆儿一样，但这小子还是挺懂得担心人的嘛，“快走吧，你不是总说做生意要和气生财么。”


    送走了封景，夏红衣随便扶起了一个椅子坐下，就坐在正对着大门口的地方。对方让她等着，那她就等着，她倒要看看，那个纨绔的公子哥儿能叫来什么样的家伙。


    最好是找几个高手来，夏红衣想，她已经好久都没跟人打过架了。自从和罗巅定下婚约，一直到成为王妃的这段时间里，平时她变得可规矩了，每天都与笔墨纸砚为伴。虽然嫁入了蜃楼国的皇室，但骨子里她还是一介江湖中人，好不容易有了打架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而且还是这种名正言顺的跟人动手，是对方先动手的！而且还是对方让她等着的！


    “来一坛子酒。”夏红衣掏出了十两银子塞给了愣在那里的老鸨子，“要烈酒，要是还敢拿刚刚那种兑了水的酒来蒙我，明天我就拆了你这不春楼！”


    “那个……”老鸨子嘴角抽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道，“这位女侠……我们这儿叫‘怀春楼’……”


    “……都行，总之拿酒来！”


    朱丙康很快带人回来了，这回足有三十多人，还都带着家伙。对方带了多少人夏红衣都不往心里去，这帮子酒囊饭袋不管来多少都一样，她已经看好了楼里的构造，只要不同时被多人围住，她都不带受伤的。


    让她比较在意的，是走在前边的两位背着大刀的人。


    这两人看走路就知道是练家子，下盘很稳，动作很轻，虽然不知道武功如何，至少要比那些废物强多了。


    “你居然还敢留下来！”朱公子的气焰明显不同了，看来这两人给了他很多自信，他看了夏红衣一眼，对那两位背着大刀的人抱了抱拳，“二位老前辈，就是她！”


    两位刀客见是个女人，首先皱了皱眉对视了一眼——自己算是朱员外家的食客，虽然有义务帮忙平个事儿什么的，但怎么说他们也是在这【繁英国】小有名气的【雷火双刀】，对付一个女人实在是有失颜面。


    可当他们看到夏红衣坐姿的时候，这种想法就消失了——对付坐在椅子上，两腿分开一脚在前一脚在后，这种方便发力的姿势明显已经准备好动手了。而且这女人坐着如此矮的椅子，双脚还踮了起来，明显是练过的。


    “不知这位女侠，为何要伤我家公子？”其中一人率先抱了抱拳——师出得有名，就算打起来了，也得让周围的人都知道，是对方有错在先。


    “没有啊，你家公子不是好好在那站着呢么？”夏红衣知道这套路，若是以往她肯定会找点儿话占得先机，比如是对方先调戏自己之类的。不过此刻她就是冲着打架来的，那些理由什么的找来找去反而会影响最后的结果。


    ——她甚至连自己的名号都不敢报，就是怕对方吓得不敢来了。


    “这……”对方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间竟然噎住了——一般人上来不是要先找理由的么？！


    “无论如何，你也打伤了朱家之人，还请给我们一个说法！”另一位刀客上前一步，他的进攻性要多出许多。


    夏红衣就喜欢这样的人。


    “没错，我是打伤了一群猪，怎么着吧！”夏红衣哈哈大笑了几声，并不打算多作辩解。


    她在江湖上混得够久了，知道就算自己说出花儿来，也会被这帮有钱有势的家伙歪曲成他们想要的样子。就算找旁人作证，周围的人也会碍于他们的权势不敢说真话。


    与其费那个力气，不如直接打服了他们。自己又不是什么正义使者——倒不如说，她就是强盗，整个蜃楼国的皇室都是强盗，抢东西都不带提醒一声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如此说来，阁下是有意找茬了？！”听她这样说，两名刀客的表情舒缓了许多。


    行，占个理就行，既然她自己承认了，那他们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对，我就是找茬了。”夏红衣站起来扭了扭肩膀，她最期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哪儿那么多废话，你们不是给那头小猪出头来的么？哼，一起上吧，我要是皱皱眉算我输！”


    “小女娃儿好大的口气！看刀！”两名刀客同时拔出刀来，却被夏红衣摆手打断了冲锋的势头。


    “哎哎哎等会儿！”


    “怎么，怕了？怕了就赶紧……”“不不不，你们想多了，”夏红衣摇了摇头，对这句【小女娃儿】很是受用——看来自己的外表还是挺年轻的嘛，“报上名来，省得我回去之后，我家那位问起我来，再笑话我只跟一群乌合之众动手。”


    “好狂妄的女娃儿，好，今天就让你输个明白！在下【雷火双刀】杜惊雷！”


    “【雷火双刀】，廖元火！”


    “行，记住了，”夏红衣点了点头，紧了紧自己的腰带和腕带，踮起脚尖压低了身子，“来吧！”


    【雷火双刀】正如其名，攻势十分猛烈，而且两人配合得很好，一进一退完全不显慌乱。夏红衣心中大喜，总算是能碰到两个能热身的了。


    只见她的身体在两柄挥舞得密不透风的大刀间穿梭，大刀攻势虽猛，却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对于这两人的刀法，夏红衣还是有些佩服的，配合成这样，一般人恐怕十招之内就会败下阵来。


    可惜，这两人挑错了对手。他们碰到的，是【百兽之王】。


    杜惊雷、廖元火两人也是越大越心惊，从第三招开始，他们就已经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这女人的对手了——一般人躲招都会有一些预判，或者用自己的兵器来格挡对抗，可这个女人却是空手跟他们打。不仅如此，每次躲开他们的刀的时候，都是刀刃快要触及到她的身体的时候才险险的避开。


    ——就好像，她在等他们砍过去一样。


    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她摸了个一清二楚。


    更何况，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手还击。


    就这样，他们砍了一炷香的时间，夏红衣也躲了一炷香的时间。当两人打算继续进攻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女人以极快的速度闪到了一丈之外，回到了之前的那张椅子上坐下:“行了，玩够了，你们可以走了。”


    “哼，你这女娃……”廖元火还想再说些什么，杜惊雷却拉住了他的胳膊，他刚想发作，却见自己的好兄弟指了指他的身上。


    廖元火低下头，随后睁大了眼睛——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许多红色的小点。


    不仅他的身上，连杜惊雷的身上也是一样。


    “每人身上三十个。”夏红衣掂着手中一个扁扁的小盒子，这是封景送给她的胭脂——可惜，除了和罗巅大婚那天之外，她这辈子也没画过妆。对她来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抹到脸上难受不说，流汗的时候还容易流进眼睛和嘴巴里，“每个红点算你们死一次好了，这一炷香里，你们每人都死了三十次。”


    两人看了看身上的红点，又看了看坐在那里刚刚开始流汗的女人，两双眼睛中充满了震惊。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两人知道对方放了水——不，是放了海，赶紧倒悬着刀朝她抱了抱拳。


    他们俩虽然是来帮人出头的，但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对方有意留他们性命，这已经算是“不杀之恩”了。


    “夏红衣。”


    听到这个名字，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也不能怪他们，夏红衣平时行事低调，对名声什么的并不在意，她这半辈子都在追求食物，出不出名什么的对她来说并不重要。所以世人只知【百兽之王】、【北域恶灵】，却不知有着这两个称号的人，真名就是【夏红衣】。


    不过江湖规矩可不能说不认识，因为这还涉及到他们自己的脸面。


    “原来是夏女侠，我等有眼无珠，多有得罪，还望夏女侠您多包涵！”


    “多谢夏女侠手下留情，我等技不如人，告辞！”


    说完，二人便背着刀走了，两人心中同时有了一个想法——现在的后辈们都太可怕了，与其为这几个钱出来拼命，倒不如找个地方好好归隐，还能在江湖上留下个好名声。


    其实他们不知道，自己所面对之人，被他们这些江湖人士尊为【四杰】。若是知道对方身份的话，他们也不必做出如此决定。


    因为，他们输得并不冤。


    见这两人走了，朱公子的气焰一下子消了大半——这两人可是江湖中有名的老前辈，连他们都对付不了的对手，自己又如何与之相抗？！


    “还打么？”夏红衣从旁边的酒坛中舀了一碗酒出来，这老鸨子还算上道，真的给她拿了一坛烈酒出来，“还打的话，我随时奉陪，你们可以一起上。”


    这下朱公子不会玩了。


    打吧，肯定打不过，就算打过了也会损失惨重；不打吧，颜面尽失。不管哪条路，都不好走。


    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门外忽然进来了一群衙役，【班头】挎着刀推开了众人走上前来，朝着四周看了看:“何人报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