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帮手
作品:《书说江湖半尺寒》 温清海离开的七天后,【修府】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
首先来的就是罗巅,他带了一群宫中的女御医过来,美其名曰是为了照顾一下女爵【羞花】大公的身体。比起江湖郎中,宫中的御医怎么着也会好一些。
实际上怎么个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纳妃之后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蜃楼国鼎鼎大名的【镇国侯】从一百三十多斤,硬生生掉到了一百零五斤。
本来以为将夏红衣支出去,自己的情况会有所好转,可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他将牡丹领回家之前,她是在青楼中生活的。
虽然因为年纪小没被玷污,但生活在那种环境下,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会了不少东西。人多的时候她放不开,自从夏红衣离开之后,她便借口教未经人事的舒屏婉该怎么做,借机将自己学到的那些东西都用在了罗巅的身上。
好家伙,比夏红衣玩的还疯。
他是真的扛不住了。
好在今天是二月十七,住了一个月有余的舒屏婉要回茵藤国了,他借口送行,赶紧从宫里面跑了出来。三个王妃总得留在宫里一个照顾太后的感受,于是,牡丹就被留了下来。
送完了舒屏婉,罗巅便借口看看修桦的情况,理所当然地住到了【修府】中。
看着变得骨瘦如柴的罗巅,修桦也没说什么,便让他住了进来。反正空房子很多,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影响。就算算上他带来的十名女御医,住下来也是绰绰有余。
让修桦没想到的是,罗巅早上来的,中午就又来了两批客人。
这两批人分别是【西凉侯】罗裳和【南越侯】罗鸠儿。
她们俩在听说修禅离开皇宫之后,因为修桦的问题暂时留在了蜃楼国,于是便做了番准备打算上门拜访。可她们没想到的是,修禅竟然自己先回去了。
扑了个空的两个人并没有离开,而是选择直接住了下来,并且用的还是和罗巅一样的借口——温清海不在,修禅不在,修桦身边需要人照顾。
和罗巅一样,两位女王爷也各怀心思,罗裳想的是在这里等,无论如何修禅也应该会回来看看的,到时候自己就有了接近【剑圣】的机会;再者,看到妹妹罗鸠儿没走,那她就更要留下来——天知道这个死丫头心中怀着什么鬼胎。
罗鸠儿的想法则直接得多,就算是【剑圣】不在,她也可以和【剑圣】的侄女打好关系,将来若是在这件事上有什么难办的地方,还能和修桦商量一下,让她帮自己一点“小忙”。
双方都让人回自己的王府拿来了名贵的药材和补品、请来了医术高明的郎中,甚至还买了一套高档的铺盖卷儿,一看就是打算在这里常住了。
二月十八,一大早。
修桦坐在二楼的窗台上,看着一片乱七八糟的院子,一句话都不说。
自己的院子里,楚霜在洗衣服,楚璃在扫院子,刘妈在熬着粥;墙外的隔壁院子里,罗巅自己一个人坐在假山上,一边享受着清晨一边喝着手中的大补茶;另一边的院子里,十多位御医、郎中忙前忙后,整个厨房让他们搞得跟道士做法一样四处冒烟;正对面的前院中,罗裳和罗鸠儿打得热火朝天,旁边的侍从侍女侍卫们就在一边看着,偶尔收拾一下周围被打坏的东西。
她还能说什么?
虽然从法理上来说,自己与这三人平级,但实际上都知道怎么回事。她这个【羞花】大公只是空有个名头而已,一丁点儿的实权都没有。另外的三人可都是实打实的罗家人,一位是代理皇帝,另外两位手握重兵,她是一个都得罪不起。
五进的大宅院让这群家伙搞得乌烟瘴气,偏偏她还什么都不能说。看着眼前的景象,修桦也只能一声叹息。
清海啊清海,你可快点儿回来吧,再不回来,你老婆我就得被这些人给活活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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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修桦的祈祷并没有传到温清海那里,此刻,她的小小夫君正躲在一处破败的山神庙中,连门儿都不敢出。
“这群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清海是真的被吓到了,这群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人压根儿就不打算给他任何谈判的机会,只要找到他,二话不说立刻就动手,“还有,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樊玲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小心地将大戟拆开折叠好,捆在一起之后装进了自己的包袱里。随后,她来到门口向外看了看,确定没人追上来之后,她才坐在了火堆边,毫不客气地从温清海的包袱中拿出了两张饼,烤了烤吃了起来。
等到她吃完,才抬起眼睛望着眼前的少年,冷冷地问道:“你是不是偷人东西了?”
“没有啊!”温清海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天地良心,他真的什么都没偷。
“你杀人了?或者伤人了?”
“怎么可能!无冤无仇的我干嘛做那种事。”少年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那你和人结怨了?”
“我……应该没有吧……”一提这个,温清海有些心虚了。他确实没偷东西也没杀人伤人,但他坑人了。
樊玲没有问下去,只是冷冷地盯着他。温清海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举起了双手:“好好好……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结怨……”
接着,他讲来这里之后的事全都讲了一遍,包括他怎么用一文、两文钱去坑人的事。
“……麻烦了。”听完,樊玲这才垂下了眼睛。
“怎么了?大不了我把缺的钱补回去嘛,犯得着为这点儿小钱追了我那么远?!”
“你可能还不知道这白沙国是个什么地方。”樊玲摇了摇头,朝身前的篝火中添了几根木材,“你知道为什么这里对青丘国来说易攻难守,白狐帝却没有动过任何想要侵占这里的想法么?”
“我哪儿知道啊,我又不是陈瑜。”温清海翻身躺在了干草堆上,自从那晚之后,他已经逃了好几天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能歇脚的地方,再不好好休息一下,等那群疯子追上来就没力气逃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来这里,真是佩服你的胆量……”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样子,樊玲叹了口气,“在【四方八野三十六城】中,流传着一个传说。”
“关于白沙国的?”
“嗯。”
“说说看。”温清海忽然来了兴致。
“你知道【七爷】和【八爷】的故事么?”樊玲没有说下去,反而反问了回去。
“你是说……”温清海思考了一下,虽然他读的书少,写字也都是修桦教的,私塾学堂一类的地方根本就没去过,但一些民间传说他还是有一些耳闻的,“人死之后,勾人魂魄的那两位鬼差?”
“没错。”温清海刚想嘲笑她居然会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的时候,樊玲却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据说,两位鬼差勾完了人的魂魄,就会将其带到这里。”
听到这,温清海不敢说话了。
他确实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不,曾经,他也相信过。
在流浪的那段日子中,他可没少向漫天神灵祈祷,但凡有一个神灵能听见,他也不至于几十上百次地徘徊在饿死的边缘。
自那以后,他便不信任何鬼神之说了,这个世界上,他只相信两个人,那便是将自己捡回家的修桦和养他长大的师父修禅。
但现在,这个国家的那些看上去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人,似乎真的被勾走了魂魄一样。
“……别闹了,我碰过这些人的手,他们可都是活生生的人,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呢……”
话音刚落,温清海就看到篝火对面的女人,正对他露出轻蔑的笑:“想不到鼎鼎大名的【饕餮】,竟然也害怕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呃……”温清海一时语塞,他刚刚确实有些心虚了,“我就是那么一说……你的意思是,这里的人的魂魄都被勾走了?”
“怎么可能。”樊玲笑了几声,用和温清海一样舒服的姿势躺在了另一堆茅草上,将双手枕在了脑袋下边,“鬼啊神啊什么的都是人编的,怎么可能会有呢。”
“嘶——你是说……”温清海倒吸了口凉气,被自己的脑中忽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们……中毒了?!”
“不愧是【饕餮】,还是有点儿见识的嘛。”
好家伙。
温清海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姐啊,咱有话好好说,不带开玩笑的——我从蜃楼国进来的,自白沙国南边国境一直走到了这里,途径了九个村子,五个镇子和两座县城,你知道这是多大一片地方么?你别告诉我,这些人全部都中毒了?!”
樊玲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好一阵,再三确认樊玲似乎真的没有在诓他之后,温清海才打了个哆嗦。
“不是人为的?”怕归怕,他也很快找到了疑点。
如此大规模的中毒肯定不可能是人为的——别说山贼强盗了,就算隔壁的白狐帝陈瑜亲自带兵过来投毒,也不可能将所有人都变成这样。成本什么的暂且不论,有投毒这个功夫,陈瑜直接把白沙国打下来好不好?!
既然不是人为的,那就是这方水土的问题。
温清海在青丘国待过,听卓一寒讲过不少【医王谷】附近的事,其中便有【阡陌郡】——紧挨着白沙国的地方。
据说在那里可以遇到很多白沙国的人,他们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在阡陌郡的边境处与青丘国人进行贸易,并没有传出过什么“行尸走肉”一类的说法。
但卓一寒也说过,白沙国的人只要来青丘国,一定会住上最少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也许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让白沙国的人恢复正常了?
“难道……是吃的东西?”温清海尝试着说出了答案。
“我猜也是这样。”
“原来你也不知道啊!”
“废话,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找你?!”樊玲白了他一眼,“我还以为大名鼎鼎的【饕餮】能推测出什么东西来,没想到竟然跟我得出的结论一样。”
“我又没有罗巅那个脑子……”温清海嘟囔了一句,有些郁闷地披上了衣服,看了看天色之后,走到庙门口,坐在了破烂的门槛上,“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丑时我叫你。”
“行吧。”樊玲没有意见,只要能休息够,前半夜后半夜并不重要,“对了,你是为啥来这里的?”
“之前是我先问你的,你还没回答我。”
“小晴失踪了。”提到这个,樊玲轻轻叹了口气,“去年从茵藤国回到比翼国之后,我们便分开了。直到年底的时候,小晴捎给我一封信,说要出一趟远门,当时正赶上魏书全的头七,我对魏家的恩情已经还完了,刚刚恢复自由身,看到这封信之后,就打算跟她一起出去走走。”
“后来呢?”
“后来我来到跟她约定的客栈,可她却先走了,只给我留下了一封信。”说着,樊玲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张纸,缠在树枝上之后丢给了温清海。
少年用手指夹住了树枝,摊开纸来一看,上面只写了两行清秀的小字。
【来不及了,我先去白沙国,你们看到之后就来找我,如果你们找到的是我的尸体的话,千万要将我带出去,别把我留在白沙国。】
将这两行小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温清海只觉得这件事有点儿诡异。
殷晴看起来走得很急,似乎有什么重要的是要办,而且她找的不光是樊玲一人,似乎还找了其他人——因为信上说的是“‘你们’看到之后”。
“她还找了谁?”
“不知道,我到那之后就看到了这张纸条,然后直接就过来了,没有等到任何人。”
“嗯……”温清海摸着下巴,眉毛都快拧到一起去了。
殷晴因为什么来到这里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重要,虽然他们曾经在【垂柳城】同生共死,但在温清海的心中,最主要的依旧只有那两个人。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
比起这些,他更在意的是这句话的后半段。
找到尸体?还必须要带出去?
殷晴到底惹得什么麻烦?!
“你呢?”樊玲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考,“你又是为什么来的?”
“偷东西。”温清海还在想事情,便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
“重操旧业?”
“不不不……公事公办。”
“偷东西还算公事?”
“具体别问了,这东西偷起来很麻烦,你最好别掺和进来。”
“担心我?”
“怎么可能,”温清海将信绑在了树枝上,又重新丢还给了樊玲,“我只是怕你拖我后腿而已……”
说到这,少年忽然不说话了。他慢慢扭过头看向了樊玲,后者也奇怪地回望了回去:“怎么了?”
“……你是在桌子上发现的这封信?”
“是啊。”樊玲点了点头。
“然后你把它拿来了?”
“……”樊玲不说话了,她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如果殷晴是找了很多人来的话,说明这件事十分棘手,但樊玲现在把这封信带在了身边,也就是说,如果有在她后面来的人的话,将会看不到这封信。
“温清海。”她至今还是一个人,说明她前面没有任何人来,不然一定会等她的,也就是说,现在殷晴能够指望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说。”温清海拿了一根稻草叼在了嘴里。
“开个价吧。”说完,樊玲又歪头想了想,“别太贵了,我没多少钱。”
她听说过【饕餮】拿钱办事的规矩,也知道这家伙的要价挺狠的。但此刻,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暂时倚靠这个少年。
好歹,他也是【剑圣】的高徒。
“你给魏家当了多久的打手?”
“……三年。”
“给我当一年就行,我家缺个干体力活儿的好手,”温清海扭过头,笑得跟个流氓一样,“这事儿我帮了,换你一年的劳动力,成交?”
“我算明白为什么人们叫你【饕餮】了,”樊玲咬了咬牙,恨恨地答应了下来——谁让她现在有求于人呢?“成交!”
“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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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只贪吃的小家伙进了白沙国?”深宅大院中,一名俊俏青年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本书,他一边捻着自己修整得十分整齐的山羊胡,一边听着身边之人的禀报,一对剑眉微皱,竟和罗烟姐弟俩有些相像。
他便是男爵【勤国】大公,罗烟与罗巅的表弟,罗裳与罗鸠儿的表兄,【东勤侯】罗洪。
“我们派去跟着的人呢?”罗洪翻着书,似乎对这件事早有预料。
“回王爷,死了……”侍卫低头汇报着情况,额角的汗慢慢低落,“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在边界的海滩上,面色铁青,似乎是被活活闷死的,但……这些人的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
“……仵作验过了么?”
“验过,初步判定为中毒,但死者体内的食物都很正常,看不出有服毒的迹象。”
“这样啊……”罗洪放下了书,一边摸着山羊胡子一边思考着什么,“他们……吃的是什么?”
“就是一些鱼、肉和蔬菜,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
“嗯。”罗洪听完,转身来到书案前写了些什么东西,之后,他将写好的纸放进信封中,交给了身边的侍卫,“把这个给仵作,再派一些人跟着温清海,记着,不准吃白沙国中的任何肉类,只准吃面食和咸菜。”
“是。”
侍卫转身出去了,罗洪回到了小桌前,重新拿起了书,一边翻页一边自言自语:“温清海啊温清海,听说你聪明过人,不知道这白沙国之谜,能否难得住你?”
说着,【东勤侯】的嘴角轻轻勾了起来,抬手慢慢捻起了山羊胡。
在他抬起的手臂上,隐约能看到一个黑色的三角。
就好像一条蛇的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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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翼国,【洛水湖】。
洛水湖是比翼国中最大的湖泊,位于皇城以西的双塔郡,湖中有一座地势很高的小岛,需要乘船才能到达。岛上满是梨树,可惜冬天刚过,现在都是光秃秃的。
这里,便是【洛水宫】的所在地。
刚刚踏入湖中岛的时候,夏红衣还感叹了一下,现在是早春,若是等到万物复苏的时节,这里究竟会美成什么样。
穿过了梨树林,进了【洛水宫】的山门之后,是一座座简单的木屋。生活在这里的门徒都很俭朴,甚至连宫主水心奴的房子也和其她人一样,只是一座小木屋而已。
这些木屋围成了一个圆,中心地带是一片大空地,周围还有许多沙袋、木桩一样的练功物品,这里便是水心奴平时传授武术的地方。
“招待不周,还望红衣妃您多包涵。”水心奴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虽然两人之前同为【四杰】之一,但如今【百兽之王】飞上枝头变了凤凰,自然要表现出相应的尊敬。
“哎呀跟我你还讲究什么,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一旦离开了那些束缚,野性的女人就犹如脱了缰的野马,出了笼的疯兔,此刻的夏红衣只感觉天都蓝了水都绿了,连光秃秃的湖中岛都是美丽的。
“您说的是,”水心奴轻轻笑了笑,虽然眼前的女人穿上了绫罗绸缎,尊为了蜃楼国的【红衣妃】,但她还是像以前那样无拘无束,宫中的条条框框,似乎并没有改变她什么,“不知红衣妃您这次……”
“照以前那样叫,要不然我生气了。”虽然【红衣妃】这三个字听起来很舒服——谁能想到她这样的穷女人竟然也有翻身的一天呢——但不知为何,这几个字从水心奴的口中说出来,让她怎么听怎么别扭。
就好像……之前彼此十分熟悉的老友,忽然就变得冷淡了一样。
“好吧,红衣姐。”水心奴举手投降了,虽然她想照规矩来,但她明白眼前的女人可是真的会翻脸的。
她就算这样直来直去的女人,对朋友这样,对爱也是这样。
“嗯~”夏红衣满足地哼了一声,“你想问我来这里是为啥对吧?我不会说谎,更不会什么拐弯抹角,所以我就直说了。”
喝了口水心奴为她烫的小酒,夏红衣抹了抹嘴唇,说道:“这是罗巅想要的——他想要你们家【洛水拳】的拳谱。”
“这……”听到这个要求,水心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给吧,这可是洛水宫的独门拳法,虽然需要一些特殊的心法和训练来完善,但若是流落到江湖上,被有心人得了去,以【洛水拳】之名危害江湖的话,那她便是罪孽的源头。
不给吧,对方是【镇国侯】,罗烟的弟弟,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和善,但天知道这帮强盗什么时候又抽风了,万一以这个为借口又打过来,那她还是罪孽的源头。
“……【镇国侯】……王爷他……确实想要的是妾身的拳谱么?”
“哦,你不用为难,那家伙说,你给不给都行,只是派我来讨要而已。唉,其实他不说我也明白,估计是那几天我们仨给他弄得太惨了,早知道让他休息一下……”
水心奴没有在意夏红衣的喋喋不休,她只是在思考第一句。
给也行,不给也行。
罗巅是蜃楼国的智囊,他是绝不会做出这种模棱两可的决定的。若是想支开夏红衣的话,借口有的是,犯不上用这件事来为难她。
除非……
他想通过没心没肺的夏红衣来暗示自己什么。
讨要……给也行……不给也行……
“好个【镇国侯】,当真是【胜天一子】!”思考了一会之后,水心奴叹了口气。
她知道罗巅要的是什么了。
“……所以下次我们仨再聚到……你刚刚说什么?”夏红衣还在喋喋不休,忽然被水心奴的叹息声打断。
“红衣姐,你先回去,这件事妾身自己做不了主,不过请转告【镇国侯】,若是有了结果,妾身必亲自上门给个说法!”
“啊这……行啊。”夏红衣愣愣地应了一声,“那我现在……”
“哦,当然,若是你想在双塔郡玩玩的话,妾身会陪着你的。”似乎看出了她的失落,水心奴笑了笑,这个【百兽之王】,无论什么时候都像小孩子一样单纯,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想法。
果然,听到她这样说,夏红衣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头上的宝冠都差点儿掉了下来。
“好耶!”
“那妾身就先去换身衣服,等下再带你出去玩。”
“嗯!”
离开了简朴的会客间,夏红衣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关好了门,她来到书案边,快速地写了一封信出来。
小心地封好了信,她将信封放在了窗沿下一个暗格中的小盒子里。水心奴知道,一定会有人将信带走的。
做完这些,她从衣柜中拿出了几件衣服,身上的这套是上个月为舒屏婉做使节的时候穿的,一直没来得及换掉,现在是要出门,要穿普通一些的衣服。
宽衣解带,当身上的这套衣服落在地上的时候,水心奴后背的皮肤露在了外面。虽然有一些肌肉的凸起,但却并不臃肿,反而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
就在她光滑雪白的后背上,赫然纹着一只猩红的大蜂。
【钦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