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诡谲之国

作品:《书说江湖半尺寒

    “我不在身边的时候,记得好好照顾自己。”临行时,修桦将一些生活必备的物品塞进了温清海的包袱中,直到再也塞不下了才停手。


    本来她是打算一起去的,但在夫君强烈反对之下,不得不留了下来。


    对温清海来说,修桦和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就是最重要的,帮罗巅不过是还人情——虽然,他已经记不得双方到底是谁欠谁的了。


    这就是江湖,许多事都说不清楚,却是维系着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纽带。


    剪不断,解不开。


    “我就是去‘拿’个东西而已,况且罗兄那边都安排好了,又不是什么危险的事。白沙国挨着蜃楼国和青丘国,也不是什么远地方,瞧你担心的。”


    “那也得小心点,江湖险恶,你一个人遇到什么事了,第一时间要先逃跑,明白了么?”虽然平时两人互相斗嘴使绊子,但到了分开的时候,修桦的心中总是有着不舍。


    可能是这几个月来,两人过得太安逸了吧。再加上怀了孩子,这让她有了一种放下所有事,只与自己的小小夫君慢慢老去的念头。


    什么也不去管,什么也不去问,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你还敢再肉麻一点儿么……”突然的温柔让他打了个哆嗦,“……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滚蛋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修桦气得抬腿就踢了他一脚,这个臭小子,真是一点风情都不懂!


    温清海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换做平时,他会立刻躲开然后还以颜色,但现在,他只是举起双手,连连说着:“动胎气,啊,动胎气。”


    “哼……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儿那边的特产。”见夫君的样子,修桦也没了脾气。


    “行,好说。”少年轻轻捏了捏妻子的指尖,“走了啊。”


    “嗯,一路小心。”修桦扯住了夫君的领子,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咳哼!”卓一寒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俩人就不会顾忌一下周围的感受么?!


    温清海和卓一寒是一起离开的,两人一个要去白沙国,另一个则要去蜃龙宫。送走了二人之后,修桦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跑回屋里拿出了一个小包裹,当她追出来的时候,二人已经骑马走远了。


    “跑的倒是挺快的……”修桦跺了跺脚,心说就差了一步。


    “桦姐,这什么啊,要不要我给他们送去?”楚璃看了看那只小包裹,又看了看修桦的表情,似乎里面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没什么,给我叔父的,他需要一套工具,让我给他捎过去。本来想让他们顺路帮我带到镇上的驿站的……”


    “这点小事,我去就行了。”楚璃一听有机会出门,赶紧将这件事揽了下来。和行事稳重的姐姐楚霜不一样,她是比较活泼的那类人。


    “那就麻烦你了。”修桦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哪儿的话,去去就回,一会儿给你带桂花糕!”楚璃说完,背着小包裹跨上马,消失在了宅子的拐角。


    楚霜和刘妈出门买菜了,剩下的家丁们因为有了楚霜、楚璃姐妹俩,女眷太多了有些不方便,于是便给了些钱,全都遣散了。


    一时间,【修府】中只剩下了修桦一人。


    清晨时分刚刚下了一场早春的小雨,院子里的地面微微潮湿,散发着水汽与泥土的味道。


    上次像这样独处是什么时候呢?有着【羞花】之貌的美人轻叹一声,思绪渐渐飘散到从前——


    三年前青林镇的【修府】,那时自己也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彼时,她一度以为或许已经永远地失去她了。


    想着,她慢慢走到一颗歪脖子枣树前,轻轻捏住了垂下的枯枝。再过个十天半个月的,院子里的植物就会抽新芽了吧。


    就像他们夫妻俩一样,重新开始。这次,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师父。”


    稍微感慨了一下过去,修桦略带满足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说了两个字。


    可就在她的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一个人影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大小姐。”


    来者静静地站在修桦的身后,此人的头上、脖子上、手上——凡是应该露在外面的部分,全部都被布条缠着,就连眼睛都被轻纱遮住,让人根本看不清楚面貌。


    “帮我跟着清海,行么?”修桦没有转身,似乎对此人的忽然到来早有预料,“我怕他一个人会出事。”


    “……你对他有些保护过度了,”缠满布条的人笑了笑,就连声音都分不出男女,“那小子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脆弱,他可是……”


    “师父。”


    随着修桦再次重复这两个字,她手中的枣树枝【啪!】地一声短成了两截。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死,但唯独他,徒儿不想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修桦转过身,若现在是夏天的话,她的笑容足以让百花齐黯,“清海他很有本事,但凡事总是要讲个万一。我不希望那个‘万一’有任何发生的可能。”


    面对着如此倾国倾城的笑容,被她称为【师父】的人却在一瞬间如坠冰窟,一阵阴寒伴随着冷汗顺着脊椎骨快速地冲上了大脑,让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所以……您只要跟着他就好,帮他解决一下能力之外的事件,”说着,修桦朝对方盈盈一拜,这一礼少了些侠女的豪迈,却多了千娇百媚,万种风情,“就像以前一样,行么?”


    “唉……”看着她的样子,【师父】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中,带着些畏惧,也带着些宠溺,“行吧,依你。”


    话音刚落,【师父】解开了脖子上的扣子,轻轻一拉,缠在头上的绷带慢慢散落;与此同时,身上的骨骼发出了【噼啪】的响声,本来其身高要比修桦矮一些,等到绷带全部落下的时候,已经变得和她一样高了。


    而绷带下的那张脸,竟然和修桦一模一样!


    “……就不会换一张脸么,每次都用这个。”修桦走到【师父】的面前,轻轻摸了摸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


    “这不是怕‘万一’被发现的时候,我也好有个解释么,”【师父】的声音也变了,变得和她分毫不差,“到时候再找机会对口供,别让那小子发现了。”


    “发现也没差啦,他心里有数的。”修桦轻轻摸了摸小腹,慢慢地垂下了眼睛,“谢谢你,师父,一把年纪了还要为我操心。”


    “哪里的话,这辈子能收你当徒儿,才是我的幸运。”不光是表情,就连神态和一些习惯性的动作也都让人无法分辨。【师父】摆了摆手,随手拿出了一个小包裹放在了修桦的手中,“大小姐,小心【白泽】,最近她的动作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无妨,随她去闹吧,只要【巴蛇】不现身,剩下的人就没什么威胁。”修桦打开了小包裹,那是一只很小的黑盒子,打开盖子,里面空空如也,“无论这个【巴蛇】是什么人,只要打扰了我的生活……”


    【啪】的一声,那只黑色的小盒子在修桦收紧的手指中,顿时变成了一堆碎片。


    【师父】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因为面前的“徒儿”身上,忽然散发出了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压力。


    这种压力,只有【她】在罗烟身边的时候才感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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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就是【巴蛇】向朕宣战的信号?”陈瑜看着座下的空箱子,对面跪着毕玥和梅樱桥。


    “是,它想让你交出一样东西,不然,它就会自己来‘拿’。”毕玥也看着这口箱子,里面空空如也的意思是,让她们自己将东西放进去。


    “呵,真狂妄。”陈瑜冷笑一声,“除了武锦皇之外,朕还没见过第二个像这样不讲道理的人。”


    对白狐帝来说,罗烟就是她心头永远的阴影。


    “它想要什么?”


    “【始皇遗物】。”


    “【始皇遗物】?”听到这个词,陈瑜轻轻皱了皱眉,“朕倒是听说过,但……青丘国又没有这种东西,它就算来抢,也什么都抢不到。”


    “不可能。”毕玥摇了摇头,“既然它能将箱子送到这里,说明【始皇遗物】一定就在你身边。【白泽】的计算,从来都没有出过错误。”


    “【白泽】是……你们【六圣兽】的一员?”陈瑜在罗巅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据说【巴蛇】的手下有六员大将,分别是【混沌】、【玄龟】、【貔貅】、【白泽】和【钦原】,还有一位连罗巅都无法探究的人。


    这六个人司掌不同的职责。这其中的【钦原】就跪在自己面前,毕玥掌管的是【渗透】和【侦查】,可以说是【巴蛇】的耳目。


    据毕玥所说,虽然没有见过面,但【白泽】在【山海图】中的地位仅次于巴蛇,是整个教中的大脑。听说此人手眼通天算无遗策,【山海图】中每一步的计划,都是由【白泽】来筹谋安排的。


    因为其聪慧过人,所以被称之为【全知白泽】。


    “是,”毕玥点了点头,“而且据我对那家伙的了解,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说明其应该掌握了所有【始皇遗物】的位置。”


    “这些东西究竟有什么用?”陈瑜站起来,在【司命殿】中来回踱了几步,在她的了解中,【始皇遗物】只是始皇帝为其十二个皇妃准备的后路,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还是说……”


    忽然,陈瑜好像想到了什么,她挑起眉毛看着毕玥,慢慢地蹲在了她的面前,“这里面……有什么史书上未曾记载的秘密?”


    “……我若是知道的话,就不用给人做探路的马前卒的工作了。”毕玥苦笑一声,她倒是想知道,“不过……我曾偶尔听貔貅提过,这十二件【始皇遗物】中,有着亿万财富与甲兵,得之者,便可图天下。”


    “【貔貅】在哪。”听到这件事,陈瑜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若是当真如此,那【巴蛇】的胃口可是当真不小。一个【百足钦原】便差点儿就让自己万劫不复,一旦这群人找到了【始皇遗物】中的秘密,到时候别说青丘国,恐怕天下都将落入他们的手中。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毕玥没有说谎,别说她不知道别人在哪,当自己还是【钦原】的时候,其他人也一样不知道她的信息,“我们六人毫无联系,与【貔貅】互相认识也只是流于表面而已。若不是我栽在你的手上,也不会有人知道我的一切。”


    “好吧……”陈瑜知道她没有说谎,不然她的人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功亏一篑——当时若是再多一方势力的话,自己也许就会殒命在【乐湘殿】之中了,“那你们所做的事,全都是由【巴蛇】亲自下达的命令?”


    “是。”


    “藏得倒是挺深的。”陈瑜最头痛这样的对手了,别说交锋,人家压根就不会跟你有任何正面的接触,“平时你们联系的时候,都是那家伙找的你们?”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毕玥摇了摇头,“没用的,只要失败过一次,【巴蛇】就会彻底放弃我,甚至都不会将我灭口。因为我不知道【巴蛇】的任何信息,派人来杀我反而会露出马脚。所以你想用我将对方引出来这件事,从根本上就不可能成功,那家伙不会上当的。”


    “唯一一件能够确定的事……就是【巴蛇】一直都在让我们寻找【始皇遗物】,这点我已经和【貔貅】确认过了。陈瑜,你的身边确实有这十二件宝物其中的几样,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你知道?”陈瑜想得头疼,索性坐回了卧榻上,裴致远立刻来到了她的身后,替她揉起了额角。


    “【极乐丹】就是其一,”毕玥拿出了怀中的盒子在手中掂了掂,“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也许连【巴蛇】也不知道,【失心散】的前身,正是这【极乐丹】。”


    “来人……算了,裴公公。”陈瑜本来想叫人,想了想又算了。


    “咱家在。”【百哀公】裴致远绕到前面,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她的脚前。


    “从今天开始,她们俩跟朕住【欲霖殿】,”陈瑜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由你的百目鬼亲自看守,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出入。”


    说罢,陈瑜挥了挥手,裴致远带着毕玥和梅樱桥离开了,她自己则进了【司命殿】的最深处,打开了一道暗门。


    暗门后面是【司命殿】的藏书阁,数千本古籍都存放在这里,平时因为政务比较忙,她很少来这个地方。陈瑜扇了扇扑面而来的灰尘,咳嗽了几声之后,开始从头慢慢地查找起来。


    她要知道这十二件遗物,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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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野】诸国中,有七个国家野心都很大,这七个国家要么控制周边的【三十六城】小国,要么互相征战不休,还有的甚至连【四方】大国都敢挑衅。


    可惜,不上不下的位置给了他们野心,却没有给他们相称的实力。就算偶尔和人动手,结果也大多都是不了了之。


    唯有一个国家与之不同,那便是地处蜃楼国东北边、青丘国正东方的【白沙国】。


    这是一个国土狭长的国家,国境线有一半都是海滩,国内的主要收入,便是向蜃楼国与青丘国输出海产品。


    并不是白沙国没有野心,而是夹在两个大国之间,实在是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再加上国境狭长,连用来防守的战略纵深都没有,只要这两国的大军打进来,不到半天就能打到皇城【珊瑚宫】。


    所以自从建国以来,白沙国一直都很消停,没有任何军事上的动作,就连边境的哨岗也都是摆设,根本就不担心两个【四方】大国会打过来。


    ——反正也打不过,一旦对方大军压境,直接投降还痛快一些。


    虽然挺无奈的,但事实就是如此。


    平时这个国家的风气也差不多就是这样,很少见到人和人之间有什么争论,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本分的事——乍一看,这是个平和的国家,但亲身体会之后,温清海才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与其说是平和,倒不如说这个国家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人们的生活看上去很繁忙,实际上人人都在得过且过,连一丁点儿的活力都感觉不到。


    比如温清海在大街上撞到了人的时候,永远都是对方先道歉;他去买东西忘了给钱,对方也不会追出来;就连地上多了个不知道谁丢的钱袋,也没有人看上一眼。


    当他捡起了钱袋,举过头顶高声喊着“谁丢钱了”的时候,众人也只是木然地看他一眼,然后该走路走路,该摊煎饼摊煎饼,该卖包子卖包子。


    “行吧……”温清海掂了掂钱袋,随手揣进了自己的怀中,“这可是你们不要的啊,可不是我偷来的。”


    不要白不要,反正也没人认领,自己不捡,就算丢东西。


    来到这里的头一天还好,从第二天开始,他就感觉到了不适应。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渐渐占据了他的心,就好像整个镇上只有他一个活人,剩下的全部都是行尸走肉一样。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过去了,此刻他只感觉到这样的地方对自己来说很方便。反正他也不需要与人有任何的交集,只是来办完事就走,轻轻松松。


    带着这样的想法,温清海骑着十文钱“买”来的驴,咬着一文钱“买”来的一兜包子,慢悠悠地朝着皇城的方向前进。


    四天的时间,温清海经过了九个村、五个镇、两个县城,每到一个地方,他就会花最少的钱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对方从不来找他理论,只是默默地收下他给的那些远远低于商品实际价值的铜钱,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在这四天里,他连一吊钱都没花完。


    对此,温清海并不感到任何的羞愧,一来是因为他足够不要脸。对于脸面这种事,温清海一直敬谢不敏,若是光靠面子就能吃饱饭的话,当年他也不用去翻垃圾堆,找别人倒掉的食物充饥了。


    二来,他答应了水心奴以后不偷了——自己现在可没偷,他可是给了钱的!


    少年从不自诩什么君子,他喜欢和卓一寒这样的人交往,但不代表他愿意成为这样的人。绝大多数的情况下,能占便宜的机会,他基本上是不会放过的。


    只不过,凡事都是有代价的。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公平与否暂且不论,只是来早与来迟罢了。


    第五天的晚上,温清海躺在客栈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并不是因为他认床,也不是因为水土不服,而是晚饭实在是贪得有点多,撑得肚肠实在难受的很。心烦意乱之下,少年索性起身,披上衣服直奔楼下的茅房。


    可就在他刚刚推开自己厢房的门的时候,一丝危机感忽然让他停下了准备迈出去的那条腿。温清海站在门口,只感觉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不能出去,外面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只要自己出了这个门,也许就回不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个想法,不过自己的危机感从来都没出过错,小心驶得万年船——想着,温清海慢慢地关上了门。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慢慢地上了他所在的二楼。


    那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个人,他们的脚步十分沉重而缓慢,似乎是故意想让人听见一样。当那些脚步声停下来的时候,温清海忽然发现,他们就停在了自己的厢房门口。


    坐以待毙可不是他的风格,在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他就已经悄悄地穿好了衣服,背好了【龙脊】和一切随身必备的物品,悄悄地打开了窗户蹲在了窗外的房檐上,再轻轻地将窗户关好。


    就在窗户关上的那一刹那,他听见了厢房中传来的破门而入的声音,听动静像是钝器——门是被砸坏的,而不是被劈坏的。转头从窗缝看进去,只是这一眼,温清海便不再多看,转身跳在了窗下的树上,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他的记性很好,在做【饕餮】的时候,他便记得每一个自己杀过的人。


    刚刚闯进房间的这几个人他认识,其中一人是卖驴的,一人是卖包子的,一人是卖鞋的,一人是卖饼的……


    他不知道这些人叫什么名字,但他记得他们每一张脸。


    这些人,都是从他进入白沙国之后坑过的人。


    他们面无表情,追了自己这么多天,总算是追上自己了。而且看样子,估计是想杀自己而后快。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如此窝囊,却没有人像自己一样欺负他们了。


    因为那些欺负过他们的人,估计现在早就已经死了。


    这是个什么怪异的国家!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后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近,似乎就是冲他来的。温清海暗骂一声晦气,就在他打算找个地方先躲起来的时候,忽然眼前寒光一闪,一杆十字大戟横在了他的面前。


    “跟我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