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皇城戏画
作品:《书说江湖半尺寒》 听到了打斗声,隔壁吃得正欢的温清海和修桦两口子立刻就赶了过来,结果却和黑甲铁骑一样,站在院门口看着眼前的景象发呆。
“明哥……这唱的是哪出啊?”温清海看着身边的铁骑卫明,愣愣地问了一句。
为了让他们仨住得不那么拘谨,罗烟特地安排了之前治水时的那些黑甲铁骑中的人来这里做侍卫,卫明他们都在,也算是老面孔了
“这……”卫明也不知从何说起,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内幕,但有些事可不是他的身份可以随便乱说的。
“……这二位大人,就是【西凉侯】罗裳和【南越侯】罗鸠儿,她们是陛下的两个表妹。”思考了半天,卫明只能说这么多了。
“烟姐的亲戚就是与众不同。”修桦给了一句十分中肯的评价。
“那我们要不要帮帮师父啊。”温清海手中还拿着小酒坛,里面装着的可是他的最爱——蜃楼国最好的女儿红。
“先别,叔父下手有分寸,咱俩一上去搞不好会弄巧成拙,先等等看,她们俩的功夫不咋样,拿叔父没什么办法的。”修桦咬着一根黄瓜,要是现场有个小板凳的话,她还真打算坐下来好好看这场好戏。
毕竟两个皇室成员打起来,这场面可不是平时随便能看到的。
他们俩不敢动,黑甲铁骑更是不敢——他们帮谁都不对,这可涉及到身份和立场,一个处理不好就容易变成大事件。
所以卫明他们也只敢在一边看着。
比起这群看客,修禅现在可是焦头烂额,这俩姑娘话还没说几句就动起手来,也不知道是为了啥。而且听周围的侍从的通报,这两人的身份似乎还很高,自己在这里终究是客,这俩人都姓罗,是主人家这边的,万一打出了什么事来,自己多少也沾点儿责任。
虽然罗裳和罗鸠儿还算有两下子,但终究不是修禅的对手,顶多也就是温清海和修桦的水准——也许还不如,想要制伏她们也不算困难。
修禅在二女中间小心拆解着双方的攻势。看准了机会,赶紧夺去了二人手中的兵器。只要没了兵器,至少她们不会受到什么皮肉伤。
可就在这时,身材相对娇小一些的罗鸠儿忽然惊呼一声踉跄了一下,接着顺势就靠在了修禅的身上:“哎呀……三姐你下手好狠啊,若不是修先生及时接住了本王……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噗——”温清海一口女儿红直接喷了出去。
修桦张大了嘴巴,嘴里刚咬的一口黄瓜都掉了出来。
黑甲铁骑们转身就走——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哼,老四你个贱人。”罗裳早就看出了猫腻,她这个妹妹九十斤的体重,八十八斤都是心眼子,像这种恶心人的手段,她是最喜欢玩的,“打不过姐姐我,就开始玩脏的?”
“本王才不和你这满身都是肌肉的女人计较,想打,本王随时奉陪,不过今日本王找修先生还有要事相谈,没工夫和你玩这种野蛮的游戏。”
“修先生一代英豪,怎会看上你这种脏东西。”
“说得就好像你就挺干净似的。”
“小贱人你说什么?!”
“年纪大了耳朵不好?怪不得你眼睛周围的皱纹日渐增加。”
修桦和温清海坐在了院门的门槛上,听得一愣一愣的。
怎么个意思这是?听她们都语气,俩人这是在因为师父争风吃醋呢?!
“修先生,今日多有打扰,待以后有了闲暇,本王定会带人上门,好好地赔个不是,告辞!”罗裳说不过罗鸠儿,而且武器被夺也不好再动手,知道今天的事儿已经没法再聊下去了,在这里待着反而还会降低修禅对自己的评价,还不如先就此离去。
就在罗裳离开之后,罗鸠儿带着一脸胜利的笑容放开了修禅的腰,拍了拍身上的土之后,也和修禅做了个简单的告别,带人离开了院子。
只留下修禅拿着两把黑甲铁骑的大刀,不知所措地站在院子里发愣。
“师父啊,”等到院子安静了下来,温清海才拿着酒坛,恭恭敬敬地走到了修禅的身边,规规矩矩地鞠了个躬,“您这……可以啊,半天没到,就让俩女爵大公,王爷级别的人物为了您打起来?!”
“胡说八道,举杖蹲起两百!”修禅没好气地呵斥一声,转头回屋去了。
“走吧,没戏看了。”修桦叼着黄瓜耸了耸肩膀,转身也回去了。
看着身后房间灭掉的灯火,温清海点了点头,仰头喝了口女儿红,心中对师父的佩服更上了一层楼。
——虽然上岁数了,但师父的魅力依旧不减当年嘛!
回去之后的罗裳和罗鸠儿心中也是郁闷,这次争执看似罗裳先退场好像落了下风,实际上却是两败俱伤,谁都没和修禅打好关系,反而还让他对自己的第一印象留下了不怎么好的回忆。
这一晚,几批人谁都没有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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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皇宫门口又是热闹非凡,舒屏婉日夜兼程,再加上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总算是在上午的时候赶到了。
没办法,大小也是一国的王,茵藤国大战过后百废待兴,全都要她来做决定,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已经快年底了。
荆藤王的新年都是在路上过的。
为了补偿她,罗烟给了其最高规格的接待礼仪——两千人的接驾队伍,这个规模的接待,一般只有【四方】大国才有这个资格。
礼仪这东西很微妙,做得不到位是对客人的失礼,做得过头了是对其他客人的失礼。这一个“礼”字能解决很多问题,却也能引起无数的纠纷。
就像始皇帝时期的一位先贤说的那样,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
这句话是很多国家皇室成员的必修课之一,无论是为君还是为人都要懂得这句话的意思,其中这个“礼”字,则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次用最高规格的礼仪迎接舒屏婉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妥,因为从明天开始,她就是【镇国侯】的王妃了,将来甚至还有可能成为蜃龙宫的下一任皇太后——就算不是,至少也是后宫的重要人物,所以她担得起这个大礼。
令人意外的是,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水心奴水宫主和【楠木将军】上官凌。
上官凌倒是好说,毕竟是舒屏婉自己家的守城将军,现在楠木城还在整修中,而且因为蜃楼国的关系,茵藤国已经没人敢来进犯,她这个守城将军也就变成了一个高级的门卫,有她在,只是在面子上好看一些罢了。
她这次出门是以仪仗队总督的身份来的,毕竟舒屏婉是王,出门也是要排场的。
至于水心奴,则是接了比翼国皇帝梁晚秋的委托,帮忙互送舒屏婉过境的。别国的王带着军队穿过自己的领土,按照规矩要走很多手续,水心奴负责的就是在其一来一回的过程中处理好这些事。
舒屏婉当然要回去,她还有国事要处理。每逢节日的时候她才会来蜃楼国,其余的时间都会留在她自己的国家。
同时水心奴还要带着梁晚秋的祝福和礼金过来——本来这件事应该由梁晚秋本人或者派遣官方的使节来做,但比翼国实在是被罗烟给打怕了,谁都不愿意来。听说水心奴在梅家灭门一案中与武锦皇有所交集,这件事便全权委托她来办理了。
虽然是一介江湖武夫,但水宫主在比翼国的地位很高,甚至连宰相见了她都要礼让三分,让她来做这件事无可非议。
上午刚刚接待完明天的王妃之一,下午就来了另一批贵客。
这些人来自于青丘国。
这么大的事,陈瑜自然不可能缺席,于私,她和苏太后的感情不错,罗巅和他姐姐在【百足钦原】一事中也帮了她不少忙,理应亲自来祝贺;于公,无论这三个王妃谁能生下下任的皇帝,到时候罗巅都会是太上皇,与他打好关系,将会给青丘国未来的发展带来很大的帮助。
所以,白狐帝才会亲自驾临,她这次出来不光带着裴致远和余飞,还带着毕玥和梅樱桥。带着前两人是因为陈瑜是【四方】大国的皇帝,出门的排场肯定不一样,文武仪仗哪个都少不了;带着后两人则是不放心——
毕竟毕玥就是那【钦原】,只要她想,她就可以成为任何一个人。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她已经将陈瑜的习惯动作摸得一清二楚,若是留她在九尾宫中,还指不定会出什么大乱子。至于梅樱桥,作为钳制毕玥的唯一手段,自然也是要带在身边的。
到了晚上,宫里一下子热闹了不少,这可累坏了罗烟。虽然是她弟弟娶王妃,但她才是蜃楼国的皇帝,来的人还都十分重要,她又不得不去接待,搞得她堂堂一个皇帝跟个跑堂的伙计一样,这一天光是衣服就换了七、八套。
“老弟啊……”到了晚上,奄奄一息的罗烟偷偷去了弟弟的落汐楼偷懒,她趴在桌子上大气儿都快喘不上来了,“你就当可怜可怜姐姐,这回娶完可别再娶了,再这么折腾下去,朕的銮驾早晚都得崩在你的婚事上。”
“姐您辛苦辛苦,大不了回头让你多去外面玩玩,宫里的事我和你的弟妹们帮你打理还不行么?”罗巅讨好地替罗烟按着肩膀。
他是新郎官啥也不准干,所有的事都是他姐带着礼部的那帮人在操持,这让罗巅很是过意不去。
在【四方八野三十六城】的各家皇室中,像他们这种关系的姐弟真是太少了,有多少人为了皇位六亲不认,甚至连亲爹都下得去手。
不然历史上怎么会有皇帝自称【孤】和【寡人】呢?
皇位这种东西,本就不应该有感情在里面的。不然与人与己,都将是一场灾祸。
“真的?”听到弟弟居然主动接过政事,罗烟一下子来了精神。
“当然,而且无论如何,姐,你都得多在外面活动活动。”
“你是说……”听到这个,罗烟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她知道弟弟说的是什么。
“嗯,【他们】已经开始有动作了,根据【百花丛】带回来的……”“陛下!您在这儿么陛下?!太后有请!”罗巅说了一半,外面就传来了侍从歇斯底里地通报声。
罗烟其实还好,真正累的永远是那些侍从和侍女们。
“朕知道了!”好不容易歇一会儿的罗烟搓了搓脸,一咬牙站了起来,“以后细说,罗巅,无论如何,万事小心,你这边也有你自己的麻烦。”
“嗯,”罗巅点了点头,轻轻抱了抱姐姐,“谢谢你,姐。”
“少跟朕肉麻!”罗烟笑着踢了他一脚,披上外套就出了落汐楼。
看着姐姐的背影,罗巅轻轻叹了口气。
希望这次浩劫之后,还能过上平静懒散的生活吧。就算不再是皇室,只要能和母后、姐姐和夏红衣她们在一起就好。
对毫无野心的他来说,除了身边重要的人之外,其余的事,一概不重要。
远方,【巴蛇】已经开始蠕动庞大的身躯,准备将天下绞入怀中。
这无论哪方势力,都是一场致命的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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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温清海撑得实在是睡不着,这几天的美食吃得他连路都快不会走了。
蜃楼国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国,无论是美食还是美酒都是一等一的。再加上从外面请来的最好的戏班子,让众人在闲暇时也不至于会无聊。
温清海带着修桦的金牌在【踏月楼】的范围内闲逛着。要说这蜃龙宫还真是大,光是【踏月楼】的范围,就足以抵得上他家的隐秀村。而且每个独立的小院儿都装修得富丽堂皇,极尽奢华之能事,光是看着就那么气派。
其实他一直都很在意蜃龙宫到底有多大,直到他遇到了熟人卫工,打听了一下才大吃一惊。
他跟修桦前年治理的柳江东侧、新建的那座能够容纳数万难民、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清海县】县城,再扩建个百八十亩地,大概就是蜃龙宫这么大。
听到这个数,温清海当时就懵了。
好家伙,就算是有人能将蜃楼国的外围攻破,也绝对拿不下蜃龙宫这座宏伟的雄城。
这简直就是初代皇帝为了战争而建立的一座永不陷落的要塞。
告别了巡逻中的卫工,温清海继续在外面闲逛消食。当走到【踏月楼】主殿的广场附近时,他听见了一阵充满节奏的乐器之声。
——那里大概是在演戏吧,侍从曾和他们说过,【踏月楼】那边每到晚上戌时之后子时之前,都会出演各种戏剧,听说要闹腾半个月呢。温清海可没有心情看戏,他就是想简单地活动活动,然后再美美地睡上一觉。
可就在他经过主殿后面的院墙的时候,一个人影却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人站在阴影中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虽然蜃龙宫中不可能出现刺客盗贼什么的,但此人的行动实在是有些可疑,就在他打算上前问问的时候,对方走出了阴影,来到了月光之下。
那人不经意间望向了他,一瞥之间,翩翩如惊鸿落繁羽,袅袅似天仙入凡间。在她的面前,就连天上的月亮也都黯然失色。
天下能有不输给修桦之美貌的人,只有三个。
此人比陈瑜要高,比起罗烟又少了那份霸气,只消看这一眼,少年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毕玥。”温清海走到她的身前打了个“招呼”,“或者说……【钦原】?”
“……温清海。”对方也认出了他,立刻叫出了他的名字,冷冷地回应了一句,“我讨厌别人用这两个名字称呼我。”
“好吧。”温清海耸了耸肩膀,并不在意这些细节,“那我该怎么……”
话音未落,之间毕玥指尖寒芒一闪,温清海顿时心生警觉,赶紧朝旁边一闪身,一根三寸的铁钉穿过了他的头发,直接钉在了他身后的歪脖子老树上。
“你疯了啊!这事儿不是完了么!你怎么还记着啊!”温清海还想在说些什么,可当看到对方十根青葱玉指间又多出了六根铁钉的时候,说来不怕笑话,他差点儿就尿了裤子。
接下来的五息间,温清海使出了毕生所学,在衣服上多了好几个洞的代价下,将将地躲过了这六支【断魂钉】。
“哎你没完了是吧?!行!打就打!怕你不成!”少年光火了,一咬牙一跺脚,摆起架势就要攻过去。
都说了之前的是一场误会,就算毕玥不知道【貔貅】就是他姐这件事,刺杀失败的她也没理由再继续任务了。在这等前提之下还对他出手,明显就是带着私人恩怨在里面。
可就在他刚刚摆好架势的时候,毕玥却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转身就进了主殿大院的后门。
“哎!哎哎哎你要干嘛?!放手啊你你你……”温清海挣扎了一下,却忽然发现毕玥的手劲和腕力竟然惊人的大,根本挣脱不开。仔细想了想,也是,能丢出这等威力的【断魂钉】,手臂没点儿力气怎么可能办得到?
“你的反应挺快,来帮忙救个场。”毕玥拉着他一直来到了一处偏殿之中,在这里,温清海看到了一群人——一群忙着化妆,忙着上台唱戏的人。
“哎呦小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功夫出去闲逛!”一个留着八字胡、体态略显臃肿的男人满头大汗地走了过来:“跟你演对手戏的小兔崽子拉稀了!这可咋办!”
此人姓熊,正是戏班子【青盛园】的领班,熊老大。去年因为毕玥的一念之仁,让他们免于被抹除的命运。在那之后,陈瑜将这些人送出了九尾宫,只告诉他们戏演完了,他们可以走了。
关于自己为何会昏迷,熊老大也不甚清楚,当他问起园中的头牌【纹翅】——也就是毕玥的化名之人的时候,九尾宫的人也只是告诉他,【纹翅姑娘】有事先走了。
这是陈瑜应当表现出的仁慈,毕竟经过调查之后,这些戏子只是被利用的而已,和【百足钦原】没有任何关系。
时隔一年,因为在九尾宫中演出过,【青盛园】的名声大噪,许多达官贵人都请他们去唱戏,不知不觉间,他们竟成了数一数二的戏班子。
这次请他们来蜃龙宫,也是冲着他们的名声。
至于遇见了【纹翅】姑娘——也就是毕玥——权被当成了一场巧合。
不然呢?说毕玥现在正在被白狐帝软禁么?别闹了,现在毕玥的真实身份,越少人知道就越好。
“妾身知道。”毕玥点了点头,转身指了指温清海,“已经找到代替的了。”
熊老大转头看了看他,又拉着他的肩膀左右转了转,随后点了点头说道:“嗯,这姑娘不错,体型什么的都挺像的,唱功怎么样?”
又拿我当女人?!你们上瘾了是吧?!温清海刚想骂街,就被毕玥的话给噎了回去:“【她】的部分妾身来找补,一会儿妾身教【她】一些简单的动作,这丫头反应挺快,没问题的。”
“……你说行就行!”熊老大对于【纹翅】姑娘还是很信任的。
“你……”“你要是敢跑,我就天天跟着你。在蜃龙宫里,你一天消停日子都没有。”
“行,大姐,有话好说。”温清海当时就没脾气了。
换成别人他还真就不怕,能在正面对抗中压过他的人,就算蜃龙宫中也不超过十个。他服软,是因为那防不胜防的【断魂钉】。
说实话,他见过这女人杀了王二牛时的那一钉,知道刚刚她放水了。若是这只大蜂全力出手,自己十成十避不开这夺命的暗器。
“可是大姐,小弟不会唱戏。”温清海一脸虔诚,见他这毫无原则的样子,毕玥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用你唱,你的部分我来圆上。”
“我也不会舞戏。”
“没事,”毕玥一抖袖子,掉出来的一串东西让温清海后脊梁直发凉——那是一串的【断魂钉】,少说也得有十根,“等下你躲得快点就行了。”
说罢,毕玥就将少年按在了椅子里,开始替他化妆。看着近在眼前的美人,温清海别说动心,现在他只想哭。
完蛋,吾命休矣。
轮到他的戏很快就开始了,毕玥演的是武旦,温清海演她的对手,两人上了台,毕玥拿着戏班子用的红缨枪对着他刚摆了一个姿势,温清海就见一根钉子不知道从哪朝他疾射而来。
他赶紧躲避,毕玥一边用红缨枪照着戏本演下去,一边用【断魂钉】操纵着他的动作。温清海躲得十分辛苦,有好几次都差点儿打中他的身体了。还好他的反应够快,对方放水放得也足够多,这才让他险险地避开。
下边看戏的人有很多,在一座华丽的台子上,苏太后、罗烟、陈瑜、舒屏婉四人坐在上面,一边嗑着瓜子喝着茶水,一边欣赏着这支最有名的戏班子的戏剧。
当温清海出场的时候,罗烟和陈瑜差点儿没让茶水给呛死。就连苏太后也都皱了皱眉:“烟儿啊,这长发的丫头……怎么看起来这般眼熟?”
“能不熟么……咳咳……咳咳咳……”罗烟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母后,这家伙是温清海……”
“啊这……!”苏太后愣了愣,又问了一句:“……这孩子舞得还不错?”
“母后您说的是……”罗烟憋着笑,硬把事实给咽进了肚子里。
苏太后上了岁数,看一些远处的小物件总是有些不清楚,但罗烟却看得一清二楚——现在的温清海正玩了命地躲着【断魂钉】,比起舞戏,这家伙看上去更像是耍猴。
温清海也抽空瞄到了看台这边,心说罢了,自己到底还是死在了毕玥这娘们儿的手中。
身穿女装当着一位皇太后、三位皇帝的面跳舞戏——若是这事儿传出去,别说是江湖,他连村子都回不去了,世间从此以后一提【温清海】,不活活笑死他都算他脸皮足够厚。
好不容易唱完了这一出,温清海和毕玥坐在墙根底下,两人都累得够呛。
温清海是真的累了,毕玥这场舞戏一共朝他丢了四十八根【断魂钉】,其中甚至有两根躲闪不及,钉在了他的手臂上。还好她收了许多力道,也没有涂那种剧毒,所以伤得并不重。此时的他两眼发直,除了喘气儿不想干别的了。
毕玥也是累坏了,舞戏本来就是体力活,她还得吊着口气唱词儿,还得操纵温清海的动向,又得临机应变将改掉的戏本给圆回来。说实话,她要比温清海累上十倍。
休息了好一阵子,温清海才叹了口气,拿起了旁边水盆中的湿毛巾擦着脸上的粉彩。
唉,这日子。
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