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温清海检查了好几次马车上的各种旅行用品，确定了没有忘记什么之后，爬到了车厢里面。


    这辆小马车被温清海改造了好几次，不光扩建了车厢，还用师父平时剩下来的铁坯边角料加固了一下，甚至延长了车板，连车轮都加了两个，变成了四轮的小马车。


    这下可好，小马车变成了移动的客栈，就算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不用担心没地方睡觉了。


    “嗯。”修禅点了点头，坐在了赶车的位置上。挥舞了一下鞭子，马儿立刻迈开了蹄子，拉着小马车慢慢地前进起来。


    多了的两个轮子大大减轻了马匹的负担，之前两个轮子的时候，马儿还要承担一部分车子的重量，现在只要牵引着小马车前进就行了。


    车厢里的被褥也加厚了几层，完全不怕颠簸。在和街坊邻居简单地告别一下之后，小马车驶出了隐秀村。


    今天是大年初三，他们这一行的目的，是蜃楼国的皇宫。考虑到路程要耗费十天左右，温清海和修桦决定提前几天走，毕竟是罗巅的大喜之日，早到总比迟到好。


    三人是向东走的，若是从西边的旧皇城遗址绕路的话太远了，从东北边的荒蓟国绕着走要近许多。唯一可能需要注意一些的麻烦就是，荒蓟国费凉县的县衙门知道温清海的长相和他【饕餮】的身份，而费凉县是荒蓟国进入蜃楼国的必经之地。


    可数天后，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却发现原本的通缉令什么都早就全都撤掉了。


    其实所谓的通缉令什么的对温清海来说根本就不算问题，他只要用人皮面具稍微易个容——甚至都不用修桦帮忙，反正只要别人认不出来他就行了——根本就不必担心会被发现。


    只是菜市口的墙上连一张有关【饕餮】的信息都没有，这让温清海有些不会玩了。


    虽然是好事，但他在荒蓟国确实犯下了不少大罪，而且得罪的不是大富商就是大官僚，没理由这么轻易就放过他的。


    “你要是不放心，就去打听一下呗～”客栈中，修桦收拾着换下来的衣服——外面的衣服无所谓，主要是贴身的衣物要常换洗。


    当然，这些都是温清海的工作。修桦倒是也能洗，但自从她报销了三个肚兜、五条亵裤和两条缠胸布之后，温清海就再也不敢让她碰搓衣板了。


    不是搓漏了就是撕破了，让她洗衣服，成本实在是太高。与其费那个力气，还不如直接买几条新的。


    “……去去就回。”温清海换上了出门的衣服，他实在是有些介意这件事。当然，他是易容出门的。


    不到半个时辰，温清海就从外面回来了。


    “怎么样？”修桦看着夫君复杂的表情，好奇地问了一句。


    “怎么说呢……”温清海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桌上的苦茶，将人皮面具撕下来放在了桌上，拿起毛巾擦了擦脸，“去年年初的时候，苏太后回来过一趟，这里是她的老家……”


    “苏太后？她来干什么？”


    “听说是回老家的祖宅那里取一些当年忘记带走的东西，在经过县城的时候，看到了关于我的通缉令，然后就被她……随手都给撕了。”


    “撕了？！”修桦叠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


    “不光撕了，还跑去衙门揍了县太爷一顿，把人家腿都给打断了，还顺路销了我的所有案底，说是……有辱皇室女爵【羞花】大公家室的颜面。荒蓟国的王知道这件事之后，怕蜃楼国记恨，还找借口送了一堆财物过去才了事……”


    “哈哈哈哈哈！！……”听到这，修桦拍着眼前的一叠衣服，笑得毫无风度，连后槽牙都看到了，“温清海！还不速速上前感谢老娘！！”


    “行行行，多谢大公。”温清海敷衍地应了一声，伸手解开了要带，将外套脱下来挂好，“亥时了，大公殿下，咱睡觉呗？”


    ——————————————————


    正月十三，蜃龙宫。


    罗巅成亲这件事可是个大事，虽然他不是皇帝，但以他姐姐，武锦皇罗烟的意思，她这辈子估计是不打算嫁人了。所以下一任皇帝的位置，应该是从她的那几个弟弟妹妹们的后代中选出一个来继承。


    而【镇国侯】罗巅的后代，无疑是最有希望的一个。


    罗烟的弟弟妹妹们一共有五个，除了远嫁到外地的一人之外，剩下的四个全都被封了侯，镇守一方的土地。而这四人中，只有罗巅的王府建在了皇城中皇宫的附近，四位王爷之中，他的地位是最高的。


    蜃楼国以武为尊，出身只是一方面的考虑，另一方面还要看个人的能力。长时间处于皇宫之中，必定会得到罗烟的亲自指导，再加上罗巅本身聪慧过人，很容易就能教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本来【西凉侯】罗裳，【南越侯】罗鸠儿，【东勤侯】罗洪三位王爷都对皇位报以期望——因为罗巅平时实在是游手好闲惯了，本来他们并没有将他当成对手。这次一下子迎娶了三位王妃，让这些后代同样有着继承皇位机会的王爷们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本来他们还不着急，只想能找到一位合适的配偶之后再开始研究这件事，可现在，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罗洪还好点儿，他是这几人中除了罗巅之外最年长的，今年二十九岁，其所管辖的领地在东边，蜃楼国东边是海，比起其它地方，他的领地要相对富饶一些。对于皇权还没那么执着，相比之下，另外的两个妹妹野心要大许多。


    尤其是文武双全的【西凉侯】罗裳，她已经觊觎大姐的位置很久了，若不是恐怖的黑甲骑兵的话，手握半数蜃楼国大军的她早就造反了。


    可她不敢这么做。


    一来她不敢保证自己的军队是否敢跟着自己造反，就算是敢，她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能活着撑到坐在御座之上。


    历史上有过谋反的例子，当时的皇帝带着黑甲铁骑一路长驱直入，以折损八成铁骑的代价，直接杀到了叛军的大营，斩了当时谋反者的脑袋。在那场战争中，黑甲铁骑战死两万四千人，谋反军的伤亡则高达十余万。


    这件事蜃楼国的史书上有记载，当时造反的也是皇室人员。据说那位造反者的人头被放在了铁笼子里挂在了皇城的大门之上，一直挂到了铁笼子都腐朽成一堆铁锈渣子才作罢。至于里面的人头，早就风化成灰了。


    这是将近七百年前的事了，所以蜃楼国内部才会一直这样和平。


    至于【南越侯】罗鸠儿，虽然她的武艺差了些，但肚子里的歪主意很多。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刻心狠手黑不说，有时甚至连自己人她都舍得下手。


    可惜，罗烟的实力加上黑甲铁骑，让她无从下手，罗鸠儿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安分下来，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上。


    现在，就连“下一代”这个希望也即将失去。就算这俩人平时再怎么安分，现在也要出来给自己争取一些什么了。


    想要生下强大的后代，就要和强大之人结为连理——虽然没有明显的证据证明这个道理，但就算生下来个身体瘦弱的孩子，也可以让强大的另一半来对其进行专门的训练。


    关于这个可以作为另一半的【强大之人】，修禅首当其冲。


    在正月十三这天晚上，温清海三人刚刚到达蜃龙宫的时候，立刻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只不过欢迎他们的并非是苏太后或罗烟姐弟俩，而是罗裳和罗鸠儿两家的人。


    “修先生，【西凉侯】有请。”


    “【剑圣】大人，【南越侯】请您吃茶。”


    看着两拨人马为了争夺修禅差点儿就打起来了，温清海和修桦互相对视了一眼。


    “师父，没看出来啊，您还有这个关系呢？！”


    “叔父，啥时候的事？您行走江湖的时候经常来蜃楼国么？！”


    对于这些问题，修禅只是一脸不知所措。


    天地良心，他是江湖人，只问江湖事，庙堂上的关系他可是一丁点儿都没有。行走江湖？他行走江湖的时候，罗烟可能连话都还不会说呢！至于她这几个弟弟妹妹更是不存在任何交集，因为修禅三十岁的时候，这这几个人可能都还没出生。


    “行了，够了，想要招待修先生，也得排在朕后面。”关键时刻，罗烟出现了。


    比起平时比较随意一些的衣服，罗烟身着一身华服——这套华服也与之前的有所区别，以前罗烟为了行动方便，许多衣服都是照着男装来设计裁剪的。而今天，她穿上了一套女式的皇袍。


    这套皇袍，只有在过年祭祀祖先的时候，她才会穿上一次。


    听到了罗烟的声音，人群立刻分开左右，同时低头跪了下来三呼万岁。温清海和修桦也赶紧从马车上下来跪在地上，当修禅想跪的时候，却被罗烟搀扶住了。


    “修先生，您不必跪。”


    “怕是不合规矩。”修禅的话还是那么少，哪怕见了皇帝，也不会多说一个没用的字。


    “您与朕不必讲规矩。”罗烟摇了摇头，“在朕的心中，天下人担得起‘英雄’二字之人，唯有您与水宫主，您二位为了天下百姓所做的事，朕都看在眼中。”


    “草民所做之事……不足挂齿，担不起这‘先生’二字；至于‘英雄’……更是无从谈起。”修禅低着头说话，虽然性格死板了一点，但【剑圣】平时还是很懂得礼节的。


    “水宫主为了比翼国的百姓操碎了心，就连梁晚秋那老小子都不如她，而您，则是唯一一个敢挡在朕和朕的黑甲铁骑面前，劝说朕不要滥杀无辜的人。单凭这一点，您就足以被尊为‘先生’，更甚为‘英雄’。”


    罗烟一点奉承的意思都没有，或者说，武锦皇从来都不会奉承任何人。她说的这些话，完全是发自肺腑的。无论是胆色、武艺、胸襟还是为人，都值得罗烟对他表现出足够的尊敬。


    更何况，他还教出了温清海和修桦这对夫妻。虽然【饕餮】的名声并不好，而且这三人都或多或少地和她有些小摩擦，但罗烟是知道原因的人，这并不会降低她对这三人的评价。


    “来人，引领三位贵客去星华殿，朕要亲自为修先生接风洗尘。”罗烟说罢就先走了，她还要去换身衣服。


    身为皇帝可是很麻烦的，见什么人做什么事都要穿不同的衣服才显得有身份，罗烟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但弟弟后天就要成亲了，许多国内外的使节都要送贺礼来，这几天她必须得装得像样一点。


    星华殿是宫中接待外宾最正式的地方，院中的一些偏殿规格不同，分别用来接待不同身份的觐见。修禅三人被安排在了主殿，足见其受到的重视程度。


    看着桌上的一百多道菜和周围伺候吃饭的二十多位宦官，温清海和修桦只觉得压力巨大。


    他们还是第一次吃如此严肃的一顿饭。


    饭桌上除了罗烟和他们三人，还有苏太后和罗巅。蜃楼国三巨头同时出面，让修禅感到受宠若惊。说实话，他是真的没觉得自己干过什么值得承受如此待遇的事。


    不过既然受到了邀请，那就要表现得高兴一些。修禅私下里尝试了好几次笑脸，结果都失败了。看着叔父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修桦只能劝他保持原样就好，省得把人给吓着了。


    饭桌上，苏太后首先对温清海和修桦二人大加赞赏，因为比起修禅的事迹，这夫妻二人可是切切实实地为蜃楼国带来了好处的人。温清海画出的那套治水的原理图，稍加改动便可解决大部分蜃楼国的水患问题，比起年年往这方面砸银子，这套方案不知道为国库省了多少开销。


    这也是在变相地夸赞他这个师父教得好，搞得修禅都有些难为情了。


    他可什么都没教，都是这俩孩子自己想出来的。


    “这便是卓一寒那小子设计的义肢？”罗巅坐在了修禅的左侧，他知道卓一寒打造义肢的这件事。


    “嗯，是这两个孩子托人帮我做的，至于是谁做的……在下并不清楚。”能和这蜃楼国的三巨头坐在一起吃饭就已经够他累的了，修禅现在说话是小心再小心，生怕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看着修禅活动自如的左臂和左手，罗巅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套义肢上面有许多连动的地方，无论修禅剩余的肘部、肩膀做出任何动作，钢制的手腕和手指都会做出不同的姿势。


    “真是巧夺天工……”罗巅点了点头，心说那本【佰操释义】真不愧是【始皇遗物】，轻易就能还原一只已经彻底断掉的手。


    吃饭的时候少不了喝酒，修禅感觉过年这段时间里喝过的酒比之前一辈子喝的酒还要多。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现在的酒桌上，不知为何又变成了拼酒的局面。


    东面坐着苏太后和罗巅，西面坐着温清海和修桦，罗烟和修禅一北一南，先是铜铸的酒杯，再换成小酒碗，最后直接上了大海碗。罗烟好胜心很强，虽然不喜欢动脑子，但无论是武艺还是喝酒上，她都没服过谁。见修禅喝了这么多依旧面不改色，武锦皇的胜负欲一下子被挑了起来。


    苏太后一开始还想管管，但见修禅已经喝了那么多居然还面不改色，她有些也好奇这个男人的酒量到底有多少。


    对此，修禅只感觉很无奈——他还不能不喝，敬酒的人是武锦皇，现如今的天下第一皇帝，她举起酒碗，谁敢不跟着喝？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除了去茅房之外，那两只大海碗就没离开过他们的手。直到一位侍从说，好酒都已经喝没了，新的酒还在送来的路上之后，罗烟才豪爽地抹了抹嘴，朝修禅抱了抱拳，“修先生好酒量，今日不分胜负，改日有机会，朕定要与您喝个尽兴！”


    说完，她吩咐侍从将三人带到休息的地方。等他们出了院子，罗烟朝身边的一位侍从招了招手，指了指殿中的一个大花瓶。


    侍从把花瓶搬过来，罗烟挥手让众人都退下，顺路把门给关上。当最后一个人离开院子，只剩下她们娘仨的时候，罗巅赶紧站起来小跑到了姐姐身边:“姐啊，怎么样了？！”


    说实话，罗巅吓着了。他姐是什么酒量，做弟弟的最清楚了，他还是第一次见罗烟喝这么多酒。


    罗烟没有回答，笑了笑之后，两手扶住了身边的大花瓶，张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她实在是撑不住了。


    罗巅赶紧帮姐姐拍着后背，苏太后也赶忙倒了杯茶过来——好家伙，她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女儿吃瘪的样子。


    吐了整整半炷香的时间，罗烟抬起手背抹了抹嘴唇，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现在罗巅在她的眼中，已经变成了好几个人。


    “呼……”用凉茶漱了漱口，罗烟长出了口气，用力拍了拍自己红扑扑的脸颊之后，半开玩笑地对罗巅说道:“罗巅听旨……”


    “臣接旨。”罗巅立马跪了下来。


    “传出去，朕戒酒了。”说完，罗烟就趴在了桌上，一睡不醒。


    罗巅看了看睡死过去的姐姐，又转头看了看母后，三息过后，娘俩笑得毫无形象。


    【天下无敌】的罗烟，今天败了，败在了酒桌上。打败她的人，正是在她的手中败过两次的【剑圣】修禅。


    当然，这件事没人知道，至于后来野史中怎么写，那就不是罗烟能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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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之后的修禅也不得安宁。


    自从出了【星华殿】，就一直都有人跟在他们后面，一直到他们进入自己休息的地方才离开。三人被安排在了【踏月楼】，这里是专门为一些贵客准备的休息的院子，一般只有皇室成员或与之关系密切的人才能住进来。虽然称之为“楼”，但其实是由许多独立的小院落组成的建筑群。


    修桦被尊为了女爵【羞花】大公，虽然没有任何实权，但地位上却是与四方王侯平等，住在这里毫无异议。


    不得不说，从皇宫的格局和内部设施，就能看出国与国之间的区别。温清海和修桦也进过几次不同的皇宫，蜃龙宫的占地之大、建筑之多、华丽程度之高，都是他们见过的最豪华的一座。


    别的不说，光是占地面积，一座蜃龙宫就足以抵得上至少六座九尾宫，经过数千年的扩建，甚至比起始皇帝的旧皇城遗址也不逞多让。


    至于茵藤国的那座小王宫，和这里一比，就像是一只老鼠站在了大象面前一样。


    温清海和修桦刚刚进屋，就有侍从送来了大桌的饭菜。罗烟和罗巅姐弟俩知道他们夫妻刚刚肯定不敢放开吃，所以特别让人早早准备了一份给他们送来。两人也确实不敢放肆，毕竟修禅还在身边坐着呢，就算是不顾忌自己，至少也要给师父和叔父留点脸面。


    这回可好，没人看着，敞开了吃吧！


    就在二人放开肚皮大吃特吃的时候，隔壁的修禅却正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他的面前，同样摆着一桌酒席，两个女人坐在了他的对面。其中一人是【西凉侯】罗裳，另一人则是【南越侯】罗鸠儿。


    不用说，两人皆是为了【南疆剑圣】而来。


    修禅的强大让这两人看到了些许希望。无论是眼前之人被称为【四杰】之首的武艺，还是他的人望人脉，都是她们最需要的。无论用何种手段，只要能让他留在自己的身边，那自己的后代也许就会有机会登上王位。


    她们不是罗烟，没有武锦皇的那种自信和自傲，却有着与其实力不相匹配的野心。为了达到某些目的，这两人甚至可以牺牲一切。


    一开始，她们还以为快六十岁的修禅是个糟老头子，已经做好了委屈自己的准备了。可当此刻她们看到【剑圣】本尊了之后，心中的想法却发生了一些改变。


    修禅今年五十九岁，一般人能活到七十岁就已经是高寿了，八十岁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到了六十岁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会显出严重的老态。


    可是，眼前这位【剑圣】先生却不同。


    虽然他的头发已经灰白，但面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衰老的感觉，只是带着一种沉稳而成熟的沧桑感；身材方面也没得说，无论是厚实的肩膀还是看上去爆发力极强的腰身，甚至是那双修长健壮的腿，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明年就是六十岁的老人。


    而那张历遍风霜的面孔，和束在脑后大约一尺长的头发，再加上额头两侧垂下的两缕发丝，则带给了这个男人与众不同的魅力。


    ——美男，老美男，最多四十岁，不能再多了。


    这是罗裳与罗鸠儿对修禅的外表给出的评价。


    一时间，两人的心境从【委屈自己】，慢慢地变成了【必须得到这个男人】。


    修禅不知道对方的来意为何，这两对如狼似虎的灼热视线让他坐立难安。就在他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对方却先说话了。


    “修先生，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剑圣】之风采果真如传闻中的一样出众。”罗裳率先举起了酒杯，“本王佩服，来，敬您一杯！”


    听到喝酒，修禅心中叹了口气，心说要不然自己还是戒了吧。


    “修先生，本王也敬您。”罗鸠儿见姐姐抢了先，立刻也举起了杯子，“您的徒儿和侄女为了蜃楼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这都是多亏了您的教导。”


    “鸠儿，做事长幼有别，是姐姐我先举杯的，修先生这杯酒，应该与本王先喝。”罗裳见罗鸠儿也举起了杯子，用眼角瞪了她一眼，语气中略带着不悦。


    “裳姐，您身为姐姐，理应让着妹妹一些，怎么还与本王争这个先后呢？”罗鸠儿嘴上毫不示弱，立刻反唇相讥。


    修禅一下子愣住了。


    这不是喝酒么？！怎么听这个意思，这俩人还要打起来？


    “父皇还活着的时候，没有教过你尊重长辈？”


    “父皇还活着的时候，没有教过你爱护后辈？”


    “罗鸠儿，你今天是成心想跟本王作对是吧？”


    “是姐姐您先坏了本王的好事，怎么能说本王的不是？”


    “哼……”罗裳用力将铜樽放在了桌上。


    “哼！”罗鸠儿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当两人放下了铜樽的那一刻，两套华服外套分别扔给了两边自己的侍从。当着修禅的面，姐妹俩竟然就这样打了起来。


    蜃楼国以武为尊，尤其是皇室。能动手解决的事儿，咱尽量别吵吵。


    姐妹俩从屋里打到了院子里，留着修禅一人举着酒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愣在那里许久，他左右看了看两家的侍从，这些人全都一脸“习惯了”的表情，连一丁点儿的惊慌都看不到。


    甚至连拉架的意思都没有。


    看着越打越激烈的姐妹俩，修禅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心说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是一家人她不进一家门。从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到罗烟之后，他就应该想到罗家人是什么性格的了。


    放下了铜酒樽，修禅脱下了外套，检查了一下左手义肢上戴着的手套——为了防止义肢的棱角伤到人，他的左手一直都戴着手套——随后，修禅深吸了口气，快速地冲到了院子里。


    ——必须要拦着点儿，再不动手阻止，早晚得出事。


    因为这姐妹俩打着打着，已经开始抄家伙了。


    以后自己还是少出门吧，还是家里过得舒坦一些。


    【剑圣】无奈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