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杉国是三十六城中最小的一个国家，既没有什么值得人垂涎的矿藏，又没有处在什么交通要道；而且国内山地较多，不是什么值得争夺的富饶之地；国家的人数也少得可怜，多数都是猎户，全国人加起来甚至连五万都不到。


    国家的王原本也是猎户出身，由于国内除了治安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别的事要管，所有的国民几乎都是过得自给自足的生活，也不需要朝廷来操什么心。除了维持国家的基本秩序之外，王室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和周围的国家通通商，给自己国家的百姓谋一些小福利。


    这里甚至连军队都没有——因为完全不需要考虑别的国家会入侵这种事。连王室住的地方都是普通的四合院，这种穷哈哈的地方还有什么值得抢夺的？


    在【四方八野三十六城】中，有一句广为流传的玩笑话:想要真正的和平，要不然强大如蜃楼国，要不然废物如铁杉国。除了这两个国家之外，任何一处都无法避免战火。


    铁杉国的和平就是来自于它的废物，自从天下分裂为四十八个国家以来，这里是唯一没有遭受过战火荼毒的地方。


    因为它毫无战略价值。


    整个铁杉国易攻难守，这也是周围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愿意夺取这里的原因之一——抢过来一个废物，守也守不住，还不是什么战略要地，留着干嘛？当负担么？


    不过这个小破地方还是有优点的，首先就是这里的百姓十分好客且平和，极少会与他人起争执——大伙都穷得叮当山响，还用得着争什么？


    其次这里的人文环境十分稳定，真正达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是因为实在是没什么可偷的，家家最值钱的就是灶台上的那口大黑锅。说句搞笑一些的话，大盗【饕餮】若是来这里偷，也许早就活活饿死了。


    路不拾遗也是一样，都没钱，甚至连流通都货币都很少，国内相当一部分地区还处于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丢东西？丢啥？丢人么？


    要说唯一还算吸引人的地方，就是这里美丽的风景了。


    青山如黛，繁花似锦，随处可见的山峦如美人的腰肢般婀娜；太幽河的支流在铁杉国分成了诸多细小的分支，为这个美如画卷的国家增添了许多色彩。


    尤其是秋末之时，平时用来放牧的肥草金黄，仅有的一些耕地中的麦子也拥有着同样闪耀的颜色。一旦到了黄昏时刻，夕阳就会为这个贫穷的国家蒙上一层它独有的富贵与妖娆。


    当温清海和修桦准备离开茵藤国的时候，少年不经意间向北方看了一眼。在他目之所及的尽头，便是当年与那位有着修长手指、单纯善良的哑姑娘的约定之地。


    可惜，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事事皆休。


    “想什么呢？”修桦顺着温清海的视线看了过去，冰雪聪明的她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夫君的心思。


    但却没有说破，因为她没有立场。毕竟，她是造成他们阴阳相隔的原因之一。


    “……往事而已。”温清海轻轻摇了摇头，他也没有说破，因为他同样没有立场。


    毕竟，他的娘子是修桦，而他却对另外一个女人动过心了。


    “不和我说说？”


    “没什么可说的。”温清海摇了摇头，抬手甩了一下鞭子，赶着他们新买的、重新改造过的旅行小马车，慢慢地驶出了茵藤国的东门，“一些陈年旧事罢了。”


    “老气横秋的。”看着小小夫君赶车时的背影，修桦轻轻笑了笑。她知道夫君的想法，他是怕她会多想而已。


    这么多年来，修桦一直对自己曾刺出过的两剑心怀愧疚。其中之一便是四年前那一剑。若不是那次剑锋十分幸运地避开了温清海绝大多数的重要内脏的话，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说到底，终究是因为自己的误会才造成了那次错误与伤害。


    至于那位自己亲手了结其性命的、单纯而善良的少女，则是他在错误的时间中，遇到了一位错误的人。修桦刺出的第二剑虽然终结了这个错误，却也为她的夫君带来了永远都无法填补的伤痕。


    再加上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可以说，创造出【饕餮】的人，正是她自己。


    而她的小小夫君，却从未因为这些事对她哪怕仅仅是抱怨一句。


    ——大概全天下能包容自己这臭脾气的男人，也就只有他了吧。


    想着，修桦拿出了水袋，她打开了一个纸包，将里面的药粉倒了进去。接着，她将水袋，递到了少年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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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秋的风夹带着阵阵隐秘的刺骨，在清晨的鸟儿吱吱喳喳的叫声中，温清海慢慢睁开眼睛，当他慢慢适应了周围的环境之后，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小木屋中。


    小木屋很破旧了，但好像刚刚被收拾过，屋内的设施一尘不染。不知为何，他总是感觉这间小木屋，有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的？


    坐在床上努力地回想着，他记得自己好像和修桦离开了荆棘宫，离开了茵藤国，正准备回到九阴国的隐秀村去见师父。


    然后……


    然后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里是哪儿？


    穿好靴子，温清海走到了窗边的小桌旁，桌上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有几只馒头。看到食物，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伸手想要去拿，可手伸到一半却又讪讪地缩了回来。


    他从不会吃来路不明的食物，无论他有多饿。


    小木屋的格局很简单，只有两间屋子，一间卧室，一间厨房，厨房直通外面，推开那扇门，温清海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中有很多杂草，却也还残留着一些未凋谢的野花。温清海叫不出那些野花的名字，他径直走到了杂草从中的一座石碾旁，看起来很久都没有使用过的碾盘上，放着他的【龙脊】。


    温清海拿起了兵器，将其背在了身上。直到现在，他才稍稍感到了一丝安心。


    身处这种陌生的地方，有自己的兵器在身边，会让他安心许多。


    就在他打算四处看看，想找一些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线索的时候，院子破旧的木门忽然被敲响了。


    温清海立刻变得警觉起来。


    他不是这里的主人，现在有人来访，无论是这间小屋的原主人的朋友还是仇家，他都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或许是把自己抓到这里的人？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无论是谁，他都有自信让对方好好地和他的【龙脊】“交流”一下。


    想着，温清海悄悄地走到了院门旁边，院门是向内开的，他轻轻地拔掉了门闩，慢慢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随后躲在了门轴旁边——如果对方推门进来的话，向内而开的木门刚好会遮蔽来者的视线。


    门开了，发出了陈旧的“吱吖”声。温清海屏气凝神，听着对方进来的脚步声，当确定来者已经走进院子之后，他猛地一推门，举起【龙脊】便挥了过去。


    对方听到了推门的声音，猛然转身，只见漆黑的铁杖正朝面门砸来。紧接着，那根铁杖忽然回撤，紧接着变了一个方向，狠狠地砸在了脚边。


    温清海愣愣地看着站在面前不知所措的少女，双手再也握不住那根威力无穷的铁杖，任由其掉在旁边杂乱的草丛中。


    少女站在野花丛中，她眨着那对漂亮的大眼睛，在看到他之后，少女的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接着，她抬起了双手，用修长的手指对他打着手语。


    （你怎么躲在这里？想吓唬我啊，本姑娘才不吃你这一套。）


    “小……玉？！”温清海的嘴唇抖了抖，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做噩梦了？怎么跟见鬼了一样。）打完这段手语，班小玉将手凑到了他的额头上，用力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温清海的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就流了出来。他愣愣地看着少女，嘴唇不停地颤动，喉结也上下滚动着。他想说些什么，但不知为何，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真做噩梦了啊，）见少年流出了眼泪，她赶紧上前两步，用袖子替他擦着泪水，（好了好了乖，不哭不哭啊，梦都是反的，没事没……）


    少女的手语还未打完，就被少年一把抱在了怀中。他的力气很大，弄得她有些疼了。不过她没有挣扎，只是抬起了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长发。


    她感受到了怀中少年的颤抖，对此，她也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少年过了很久也没有放开她，仿佛只要一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班小玉只能轻轻挣扎了一下，对方这才放开了手。


    再看到少年清秀的面庞时，已经满是泪痕。


    温清海用袖子随便抹了抹脸，再用手用力搓了搓，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来对她打了一阵手语。


    （……你去哪了？我好担心你。）


    （当然是去买吃的了，）少女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一些蔬菜，（家里没吃的了不知道么？对了，早上我出门之前给你留了几个馒头，就放在桌上，看到了么？）


    （看到……）温清海的手语打到一半，就被班小玉轻轻握住了手。


    （说了多少次了，你正常说话就好啦，人家只是不会说话而已，耳朵又不聋。）班小玉朝他做了个鬼脸，随后转身跑回了屋子里。


    “嗯……”温清海轻轻应了一声，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龙脊】，将它重新放在了碾盘上。


    这里没有敌人，不需要随身带着兵器。


    （这件兵器这么重，你是怎么耍起来的？）班小玉将食材放在了灶台上，这是午饭的材料，现在才刚刚卯时二刻而已。


    “想学？这个不适合你的。”温清海摇了摇头，他左右看了看，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两根比较直的树枝，将其中一根丢给了她，“上次我不是教过你剑术了么？看看你还记得多少。”


    （怕你不成！）班小玉接住了树枝，二人用树枝的尖端碰了碰，随后便在这狭小的院子中交起手来。


    温清海教给她的是【凤舞剑法】，对于这套剑法，温清海也只是见过师父在教修桦的时候使过几次而已，那时他能交的东西很少。后来在比翼国时，随着和修桦切磋次数的增加，他的这套剑法也有了一些进步。


    看着班小玉使出的蹩脚的剑法，温清海的心头没来由地一紧。就是这一走神的功夫，少女立刻趁虚而入，手中的树枝一下子抽在了他的手腕上。


    （原来你的功夫这么差啊。）班小玉得意地看着他，温清海也咧嘴笑了笑。


    “小玉。”


    （嗯？）


    “我想你了。”


    （肉麻。）


    “……你还带着它？”温清海低头看了看少女手腕上的银镯子，他记得这是自己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等我没钱了就把它卖了换吃的。）少女笑了起来，随手将银镯子藏在了袖子里。


    “我们不会没钱了。”温清海轻轻摇了摇头，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只钱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碾盘上。


    那是几块金锭子，加一起差不多二十两。


    （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你不在的时候，我偷偷赚的。”温清海说了个谎，这些钱是荆藤王舒屏婉为了感谢他和修桦赏给他们的。虽然钱少了点儿，不过他们夫妻俩也没对这个穷哈哈的女王抱有什么期待。


    有些事，意思意思就得了，犯不上太较真，反正他们又不缺钱。


    （……你该不会是偷的吧，上次跟你出门的时候，你小子手脚就不干净。我们不是约定过不准再偷……）班小玉还没说完，打着手语的双手就被少年轻轻握住了。


    “放心，这次绝对是合法所得，”温清海将那些钱放在了她的手中，自己只留下了一小块，“走，我们上街买东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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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街上，温清海拉着班小玉，两人四处找着当地的钱庄。


    ——这些黄金根本就没法往出花。倒不是因为黄金是假的，而是这里实在是太穷了，直接用黄金来付款，没人能找得起零钱。


    所以他们必须要找个钱庄，先把这些黄金换成零钱才行。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换了一钱的黄金，温清海费力地将装着十吊钱的包袱挂在了肩膀上，心说自己竟然还会有因为钱多而苦恼的时候。


    这一千文钱实在是太重了。


    “没想到这里居然这么穷……呼哧……”温清海连呼哧带喘地将这些钱放在了一匹刚买的马上，这一钱的黄金，差点儿换空了这家小破钱庄的库存。


    （当初你不是说要躲到铁杉城来的么，还说这里风景好。）班小玉一边偷笑一边看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年，连打着手语的手指都在轻轻地颤抖。


    “行吧……”温清海点了点头，反正来都来了，而且现在他们有钱了——这个小破国家的物价便宜得要死，一大盘整整五斤的烤肉才十文钱。从马身上的褡裢中拿出了一吊钱，温清海将班小玉扶上了马背，牵着马直奔城中最大的烤肉店:“走！吃他个天翻地覆、翻江倒海！”


    虽然地方很穷，但美食一类的还是没得说的。端上来的烤肉串又香又嫩，听说是掌柜的自家放养的肥羊。美美地吃了一顿午饭，两人又去逛了集市。铁杉国的国都——铁杉城中的集市虽然不如别的地方，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商品还是相当多的。


    （你让人宰了！这个簪子顶多只值两文钱！这个奸商竟然敢向你要五文？！）


    “哎呀无所谓了，反正现在我们有钱了，不差这仨瓜俩枣的。”温清海将那根桃花的簪子替她戴在了头上，簪子是木头雕的，手艺十分精巧，一支桃花栩栩如生，好像刚刚盛开的一样。


    （照你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多少钱也攒不下来。）虽然这样打着手语，但班小玉还是侧过头来，让少年将簪子插在了自己的发髻上。


    （好看么？）


    “好看。”


    （傻样~）


    “嘿嘿。”


    两人将集市前前后后逛了好几趟——城中只有这一条集市街，除了一些卖小装饰品和衣服的店家、小摊之外，剩下卖的绝大多数都是生活必需品。


    毕竟比缀生活，这里的人最优先考虑的是活下去。


    晚上两人还是在外面吃的，吃不完的菜，班小玉还提醒温清海打包带走。


    “你可真是会过日子。”温清海拎着一只现买的木制小餐盒，里面装满了两人没吃完的剩菜，牵着马走在了回去的路上。


    （钱是会花完的，就算是有钱了也要省着点儿花嘛。）班小玉坐在马背上，对他打着手语说道，（在这个国家赚钱可是很难的。）


    “没关系，”温清海喝了口酒——酒是勾兑的，又辣又上头，不过总比没有要强——用袖子抹了抹嘴之后，对马上的少女眨了眨眼睛，“没钱了我再去赚，不是和你吹，我参加了比翼国的比武大赛，还得了第二名。只要拿着奖牌出去，根本不愁赚不到钱，最起码给人走个镖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走镖多危险啊，不如去给人看家护院。）


    “怕什么，除了【四杰】之外，没几个人是我的对手。”这酒是真的上头，喝得他都开始吹牛了，“明天我带你去隔壁景仙国玩玩，顺便去那边换点儿零钱回来，在这边换铜钱实在是太麻烦了。”


    （好啊，我还没去过景仙国呢！）


    “以后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天下那么大，不一定非得在这穷地方过日子。反正我叔父那边的误会已经解开了，束缚你的【无声】也已经彻底覆灭，甚至连【无声】的……”


    说着说着，温清海的声音渐渐变小了。他慢慢地停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脚下的路，一句话都不再说了。


    （怎么了，想什么呢？）班小玉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肩膀。


    “……没什么，走，回家。”温清海轻轻摇了摇头，拉着缰绳，慢慢地走向了城外的小木屋。


    那是他们的家。


    拴好了马匹，将打包的饭菜放在了灶台上，又将换来的零钱放在了柜子里，温清海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换上了新衣服的班小玉。


    （怎么样？）班小玉抬起双手，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裁缝师傅的手艺真不错。”温清海点了点头，虽然不是什么好料子，但已经是铁杉城中能找到的最好的布料了，“主要还得是看谁穿。”


    （跟谁学的，嘴巴这么甜。）班小玉抬起手来，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


    “我这人向来只喜欢说实话。”少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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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睡不着？）夜深了，班小玉本来打算休息，却发现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少年正坐在碾盘上，看着身边的铁杖发呆。


    “嗯，想点儿事。”温清海接过了她递来的小酒坛仰头喝了一口，“你怎么还不睡？”


    （没什么，只是想陪陪你。）少女说着坐在了他的身边，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身上，（没想到你真的愿意陪我来这种穷乡僻壤。）


    “当初不是说好的嘛，虽然我坏事儿干得挺多的，但我从不食言。”


    （清海。）


    “嗯？”


    （我想你了。）少女抬头看着星星，修长的手指在打完了手语之后，轻轻地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嗯，”温清海握住了她的手指，少女的手指有些凉，握在手心中很是舒服。


    两人沉默了许久，她看着星星，他看着她，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当温清海觉得有些困了的时候，班小玉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指，在他的面前比划了一个手语。


    （清海，我爱你。）


    “我……”温清海刚想说什么，却被她的食指轻轻压住了嘴唇。


    （我知道，所以，你不必说。）班小玉咧开嘴轻轻笑了笑，（我能亲你一口么？）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吻住了她的嘴唇。


    这种事，怎么可以让女人主动？


    （谢谢你，清海。）班小玉打完手语，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睡觉吧，明早还要去景仙国玩呢。”不知为什么，温清海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他打了个呵欠，刚想起身，就感觉全身一阵无力，紧接着眼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那些黑点渐渐连在了一起，变成了一片黑暗。


    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睡着了的少年，班小玉轻轻笑了笑，替他理了理额角的乱发，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下头，在他的侧脸轻轻啄了一口。


    “傻小子……”班小玉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之后，拿起了旁边的小酒坛，将里面的酒全都倒在了野花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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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温清海被外面鸟儿的叫声吵醒。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慢慢地坐了起来。


    “小玉，起床了，我们还得……”


    温清海不说话了，他看清楚了睡在自己身边的人。


    “又梦到那个小骚货了……？”修桦翻了个身，薄薄的毯子根本就遮不住她婀娜的身形。


    少年愣愣地坐在那里，过了很久，他才回应了一个字。


    “……嗯。”


    随后，他起身穿好了衣服，跳下了马车，在旁边的小河中洗了把脸之后，打了盆水回来放在了马车的帘子旁边。


    修桦用温清海打来的水洗了把脸，看着将车架套在马匹上的少年，一边梳头一边抱怨道:“家里有我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还总梦到别的女人，温清海，做人可不能太贪心了。”


    “吃醋了？”温清海套好了马鞍，朝着修桦挑了挑眉毛，随后坐在了赶车的位置上，驱着马车上了大路。


    “呵，我跟一死鬼吃什么醋。”修桦白了他一眼，随手将梳子放回了小盒子里。


    就在她打算穿好鞋子，下车跟在旁边活动一下的时候，帘子外面，温清海的声音传了过来。


    “桦儿。”


    “干嘛？”


    “……谢谢你。”


    修桦稍微愣了愣，随后轻轻地笑了出来。她看了看刚刚放梳子的盒子，那里除了平时梳妆打扮的工具和首饰之外，还多了一根簪子。


    簪子一看就是个便宜货，但上面雕刻的桃花，却如真的一般栩栩如生。


    “傻小子，”修桦轻轻地盖上了盒子，“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