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红衣已经跑到了长生殿的院子里，身上的锦衣华服已经破破烂烂，这种衣服确实不适合打架，冗余的装饰太多了，稍不留神就会弄破一些部位。


    看着衣服上被大环刀扯开的口子，夏红衣只觉得肉疼——她不知道要攒多久的钱，才能买下一套这样的衣服。


    若是平时，无论对手是谁，想要将她逼到这个地步基本上都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打不过，她还可以跑嘛。夏红衣对自己的速度很有自信，那日在风啸崖上，若不是突然杀出了两个高手的话，就连狡猾的大蜂【钦原】都逃不出她的追捕。


    可现在不一样，这回的对手是苏太后，打又打不得，逃又逃不掉——皇宫里那么多黑甲铁骑，她能跑到哪儿去？


    她只能满院子的乱窜，心中不停地祈祷苏太后的体力快点儿用光，这是她唯一的生还机会。


    就如夏红衣所料，上了年纪的苏太后很快就累了。虽然在年轻时，苏太后能以天生的恐怖体能力压武晨皇罗峰，但她终究也是快六十的人了，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勇猛。在追了夏红衣整整一个时辰之后，苏太后终于累了。她将大环刀拄在地上，握着刀柄大口地喘息着。


    “太……太后……”夏红衣也累了，心说这老太后真是勇武过人，这个年龄了还能追自己整整一个时辰，还拿着那么大一把刀，年轻时还不知道强到什么地步。


    “跟个猴子一样，累死哀家了……”站在原地喘了两口，还没等夏红衣接着说下去，苏太后一把将手中的大环刀甩了出去，方向正是在殿门口看戏的罗烟。当罗烟稳稳地接住大环刀的时候，太后说了一句让夏红衣差点儿吐出来的话:“烟儿，你接着来，弄死这丫头！”


    “遵旨。”罗烟单手甩了两下二十余斤的大环刀，一把扯下了自己的皇袍，提着刀直接冲向了夏红衣。


    “还带这么玩的？！”夏红衣看着皇帝提刀过来，这才有些慌了——太后的体力或许拿自己没什么办法，但罗烟就不一样了。


    这家伙无穷无尽的体力能活活把自己给耗死——你们不想让我嫁过去就直说啊！犯得着动这么大的火气么？！


    一边跑，夏红衣一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罗巅，可不知道为什么，罗巅却只是站在门口，揣着手一动不动，似乎根本就没看到一样。


    不光是他，连周围的黑甲铁骑和侍女宦官们也都无动于衷，就好像在长生殿的院子中，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夏红衣一下子就火了——这一家子欺负人呢是吧？！看着自己不还手就得寸进尺了？！还有那个说要娶自己的男人，就好像这件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一样。


    哼，罢了，就当自己瞎了眼，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也要揭他们罗家一层皮下来！


    想着，夏红衣一把扯掉了身上几乎快成布条的衣服，从里面的腰带上接下了自己的兽爪——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会丢下自己的尖牙和利爪。因为猛兽一旦失去了牙齿和爪子，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一边跑一边戴上了兵器，当最后一件兽爪戴好的时候，夏红衣的速度骤然提升，她快速地和罗烟拉开了距离，这次，她没有逃跑，而是面对着罗烟踮起足尖，双手撑着地面，掌心和足底的兽爪紧紧地勾住了院子中的大青石的缝隙。


    下一瞬间，她的身体犹如猛虎般弹出，凶猛的力道带着恐怖的速度，直取罗烟的左腋下和右颈。


    看到这个如野兽般的女人开始反击的时候，坐在院中椅子上喝着茶水休息的苏太后，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夏红衣一上来就是杀招，她已经什么都不管了，眼前她看到的，就是这娘俩想要置她于死地，而自己爱着的那个男人，却在一边袖手旁观。


    她是【百兽之王】，遵守着自然的法则。而自然法则的第一条，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活着，才是【猛兽】，死了，那叫【食物】。


    这一扑之下，左爪是佯攻，抓向的是罗烟的右颈。比起身体部位，她一定会优先保护自己脆弱的脖子——罗烟再无敌也是血肉之躯，脖子断了也照样会死。一旦她分神保护自己脆弱的颈部，夏红衣的右爪就会撕开她的左肋下。


    这才是她真正的杀招。左肋下的这一爪如果中了，罗烟就算不死，至少也得躺个两三个月。


    可惜，她太小看武锦皇了。


    罗烟早就看清楚了她的意图，当夏红衣冲过来的时候，武锦皇哼了一声，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抓着刀背，双臂一用力，硬生生将大环刀掰断成两截。她用刀柄那半截挡住了抓向脖子的利爪，另一只则被她抓着刀背上的铜环，硬生生地拦截了下来。


    双路进攻全部被化解，夏红衣顿时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想跟眼前这个可怕的女皇帝保持距离，可还没等她后退，罗烟就扔掉了报废的大环刀，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向自己的方向一扯，一个头槌撞向了她的鼻梁。


    夏红衣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过了整整两息才恢复了视觉的稳定。而就在这时，罗烟已经抬脚踢了过来。避无可避的夏红衣赶紧拼尽全力挣脱了对方的手，双臂叠在小腹硬吃了这一脚，下一刻，她感觉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直到撞在了大殿外廊的柱子上才停下来。


    虽然受了伤，但还算可以接受。她知道自己打不过罗烟，朝地上吐了口带血丝的唾沫之后，赶紧稳住了心神重新站稳，准备进行下一次的进攻。


    只有保持进攻，才能有胜利的机会——这同样是自然法则之一。


    罗烟在踢开夏红衣之后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左右看了看，最后朝一位黑甲铁骑走了过去，拔出了他的大刀，摘下了他的大盾。


    这群身披黑甲的杀手们身体素质都十分强悍，他们有着许多种兵器来应对不同的情况，可唯独身后背着的大盾是每个人都必须常备的。和普通的包铁盾不同，这些大盾都是一整块铸铁做的，足有三分厚。别说普通的刀剑，连铁头的弓箭都射不穿。


    在这面光是重量就足有二十斤的大盾面前，就算是【断魂钉】，也只能在其表面留下一个坑而已。


    在【四方八野三十六城】中，也就只有盛产铁矿的蜃楼国能装备得起这种大盾了。换成别的地方，仅是这一面大盾用的铁，就足够打造一整套全身甲。


    罗烟用大刀在盾面上用力敲了敲，随后举起了大盾面向了夏红衣，示意她随时可以攻过来。


    ——————————————————


    就在这两人对峙的时候，牡丹站在罗巅的身边，看着决斗中的两人，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为什么太后会忽然动手，也知道小主罗巅为什么会袖手旁观——在宫里待了十年，她对这一家子人的性格早就摸得透透的。罗家人并不像其他皇帝一样喜欢使用权术、心术和帝王之术，换句话说，这一家子人根本就没什么心眼。


    他们不需要，因为他们足够强大，强大到无人可以撼动他们的权威——光是那三万的黑甲铁骑，就足以让一切企图造反的人望而却步。


    所以局面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牡丹心知肚明。她悄悄看了看她的小主，罗巅正喝着茶，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嘴角甚至还带着些微笑。


    说实话，看着罗烟和夏红衣打起来，牡丹心中还是有些失落的。


    她是多么想那个站在皇帝面前的人是自己啊。


    “牡丹。”


    就在她心中暗暗叹息的时候，罗巅捧着茶碗，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呡了口茶之后，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王爷。”在外面的时候，她们【百花丛】的侍女们还是很有规矩的，尤其是在比较正式的场合或者在太后和皇帝的面前。


    “拿着这个，”罗巅放下了茶碗，走到苏太后的兵器架旁，摘了一把剑下来用手掂了掂之后，将其扔给了牡丹，“上吧。”


    牡丹一下子愣住了，她睁大了漂亮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家的小主，又转头看了看一边的苏太后——


    苏太后听见了，但却毫无反应。


    她默认了。


    “奴婢领命！”牡丹心花怒放，一把抽出了三尺寒芒——院子里兵器都是宫中的铁匠精心打造的，无论是平衡性、柔韧性、重量和锋利程度都是按照太后的习惯和手感来制作，一般人很难用得习惯。


    罗巅给她的这把剑，是最贴合她的使用习惯的。


    毕竟，她们【百花丛】的武艺，全都是罗巅一个人教的。


    牡丹是被卖到青楼的丫头，是罗巅在一间破书店里捡到了逃出来的她。从那时开始，这个虽然平时吊儿郎当、对她却十分温暖的小王爷便是她的一切。


    她可以为他吸出口中的“毒药”，可以替他承担太后的责罚，可以帮他四处奔波，可以和他流落民间，吃尽人间疾苦。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牡丹发现，自己爱上她的小主了。


    可她也明白，以自己的身份，是永远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直到今天，罗巅将剑给了自己，让自己加入这场凶险的决斗之中。从她拔出剑的那一刻开始，牡丹就知道，【王爷】、【小主】这样的称呼，已经是叫一次少一次了。


    夏红衣和罗烟再次交手，两人的兵器不停地迸出火花。夏红衣根本就不是无敌的武锦皇的对手，就在她的兽爪被大盾荡开、大刀即将砍向自己的时候，一点寒芒倏然而至，让罗烟不得不收回大刀，防守这夺命的一刺。


    “牡丹！快住手！你打不过她的！”见到牡丹竟然出手帮自己，夏红衣虽然很感激，但也知道罗烟绝不是她能够应付的对手。


    “我左，你右！”牡丹没有多作废话，她也知道她的皇帝究竟有多么强大。在罗烟面前，她的小主罗巅根本就没有任何与之抗衡的机会。


    不过此时，能不能打赢已经不重要了，她要做的，就是全力以赴。


    见牡丹决意已定，夏红衣也不再矫情，和她一起左右夹击。对于牡丹，夏红衣一直当她是最好的姐妹。在比翼国落魄的时候，她一直都很照顾自己，甚至经常把她自己的口粮省下来分给自己和罗巅。


    对夏红衣来说，给她食物的人，都是【好人】。而牡丹，则是这些【好人】当中【最好】的一个。


    她甚至愿意在这种时刻，与自己一同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


    ——虽然罗家这几个人说翻脸就翻脸，但这冷漠的蜃龙宫中，还是有这么一点点的温暖的嘛，夏红衣这样想着。


    ——————————————————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对罗烟来说，这场决斗一点难度都没有。


    她已经扔掉了大刀和大盾，双手分别捏住了夏红衣和牡丹的咽喉，将她们拎在了半空中。


    夏红衣的兽爪尽数折断，牡丹的剑也断成两截，虽然她们身上的伤很少，但每一处都能让人近乎丧命。


    她们握着罗烟的手腕，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罗烟却一脸的轻松，好像刚刚的那场殊死搏斗只不过刚刚够热身而已。


    看着气定神闲的武锦皇，夏红衣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才是【天下无敌】——在她之前，自己遇到的最难缠的对手是一只成年的猛虎和一头成年的黑熊，前者和她的搏命一战打了个五五开，后者则是被划破了几处皮之后，被夏红衣成功逃掉了。


    回看现在，若是这个女人进了森林的话，无论是猛虎还是黑熊，都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她太强大了。


    不过，她明明可以轻易地捏断自己和牡丹的脖子，却始终都没有下杀手——她们俩对皇帝出手，最次也得判个谋反未遂，最轻的处罚都是杀头——反而还给她们留下了足够呼吸的空间。


    就好像，她在等待什么一样。


    “够了。”苏太后放下了茶，慢慢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罗烟立刻将两人放到了地上。


    夏红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和牡丹一样，揉着脖子咳嗽着。苏太后看了她们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抬起了手，让贴身侍女小铃扶着她回了长生殿内。


    就在夏红衣还在发愣的时候，罗烟却一下子坐在了她们二人中间，一左一右地勾住了她和牡丹的脖子。


    “以后朕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就交给你们俩了。”罗烟拍了拍她们俩的肩膀。


    “这是……什么意思？！”夏红衣到现在还在一头雾水，直到牡丹和她说出了真相。


    “皇室选妃，不看身份，不看背景，不看文才，只看武略。”牡丹慢慢起身，规规矩矩地跪在了罗烟面前，“谢陛下手下留情，此恩此德，牡丹没齿难忘。”


    这是一场考试。


    一场判断她们是否配得上【镇国侯】的王妃的考试。


    蜃楼国的皇室没有孬种，只有不死不休的猛士。


    就在刚刚，她们通过了这场考试，得到了苏太后的认可。


    明白了前因后果的夏红衣第一时间蹦起来踹了罗巅一脚:“你是不是都知道？！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啊！！连牡丹知道的都比我多！！”


    “告诉你就没意思了……哎哎哎不带动手的！咱有话好好说！红衣……红衣！！”罗巅被追得抱头鼠窜，罗烟则坐在地上，一边看着三人在一起大脑，一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家这个吊儿郎当的弟弟，总算也是长大了。


    比起外面的喧闹，苏太后默默地走到了大殿最深处，在那里，放着一把保养很好的佩刀。佩刀已经很旧了，但刀刃和刀镡依旧光亮如新。


    三十二年前，她和丈夫的第一次见面，就是用这把刀和对方搏杀的。轻轻抚摸着刀背，往日的一幕幕从她的眼中慢慢地闪过。


    【知道朕要杀你还不跑，为什么还在这里？】


    【揍就揍了，朕看上你了，朕要你当皇妃。愿不愿意？】


    【既然做了朕的妃子，那就不能再叫“苏小七”了。】


    【云遮月……丫头，从今天开始，你就叫“苏朦”。】


    【朕要你做朕的皇后！】


    回忆如潮水般将苏太后淹没，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雪亮的刀身上，映出了她微翘的嘴角。


    和眼角流出的两滴泪水。


    “小铃。”不动声色地抹了抹眼角，苏太后轻轻弹了弹冰冷的刀身。


    “奴婢在。”小铃跪在了地上，作为太后的贴身侍女，已经伺候在身边十余年了。这十余年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太后多愁善感的样子。


    “传哀家口谕，昭告天下，来年正月十五，【镇国侯】将迎娶两位夫人，让他们都准备准备。”


    “是……”


    等到小铃出门传达口谕，苏太后拿起了佩刀，在大殿中耍了几下——她其实完全不会任何武功，苏太后的强大，全部来自于她的天生神力。


    能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将蜃楼国的武晨皇骑在身下的神力。


    也许罗烟的体质，正是遗传自她的身上吧。


    “你怎么还不走？”这套刀法是罗峰活着的时候教她耍着玩的，是一套最基础的刀法，别说当作武功了，顶多算是健身操。将佩刀放回刀架，苏太后朝着身边问了一句，“娶了两个还不够，又看上谁了？”


    “这俩就够儿子折腾了，还来？真当我和姐姐一样呢？”罗巅笑着走了过来，只剩下他们母女俩，罗巅也不再装了。


    反正那些规矩礼仪都是装给别人看的，他知道，母后只是监督他而已，并不是想让他变得多优秀。


    只要比“平时”多优秀一点就够了。


    “你要是像你姐姐一样，哀家倒是放心了。”苏太后叹了口气，转身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的严厉褪去了少许，反而多了几丝慈祥，“说吧，还有什么事？”


    “母后您明察。”


    “少给哀家戴高帽，有屁快放。”


    “儿子要出宫一趟。”罗巅收起了笑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又要去哪？”听到儿子要出宫，苏太后的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这小子怎么了？平时赶都赶不出去，怎么还忽然想往外跑了？


    “去帮人一个忙，”罗巅难得说话这么正经，他的双眼微睁，竟然透出了一丝难以掩盖的杀意，“早年间答应过人家的。”


    “谁？”


    “舒屏婉。”


    “茵藤国？”


    “嗯。”


    苏太后没有说话，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她走到了坐榻旁，拿起了茶碗，轻轻地用盖子摩擦着碗沿。


    “去吧，罗家不可失信于人。”苏太后嗯了一声，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出去的时候，让人叫你姐姐进来。”


    “谢母后宽容。”罗巅闭上了眼睛，朝母后微微行礼，转身离开了长生殿。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罗烟进来了，她直接坐在了坐榻上，拿起一瓣桔子放在了苏太后的手中，自己也往嘴里塞了一个:“母后，你找朕？”


    “你弟弟要出门了，”苏太后嚼着桔子，舒服地倚在了卧榻厚厚的靠垫上，眯着眼睛，看上去很舒服的样子，“你好好看着他点儿。”


    “他？出门？”罗烟听着觉得好笑，最近这是怎么了，十年都没出门的弟弟，居然会主动想要离开皇宫？“母后，这家伙没事吧，是不是同时娶两个，太兴奋疯掉了？”


    “是小婉的事。”苏太后话一出口，罗烟顿时愣了愣，连嘴里的桔子都忘嚼了。


    “小婉？舒屏婉？”罗烟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名字来，“她怎么了？”


    “那破地方还能有什么事，村民互殴呗。”苏太后舒服地哼了一声，下一任皇位的接班人有着落之后，她最后一个心结也放下了，“能让小婉这个要强的丫头来求助巅儿，说明这件事可能闹得有点大，你在照顾他的同时，给那帮家伙松松骨头，下手狠点儿也没事，反正那些破地方搞不好十年就换个国号，不用留什么情面。”


    “那……朕带多少人去合适？”罗烟考虑的并不是能不能解决问题，而是要带多少人去解决问题。


    太少了吧，事儿办得慢了，搞不好会耽误到弟弟的大婚之日——这事儿经过小铃的传话，一炷香的时间里差不多已经传遍了整个蜃龙宫；但若是带得太多了，兴师动众劳心劳财不说，还容易把梁晚秋吓着。


    毕竟想要去茵藤国的话，比翼国是必经之地。皇帝梁晚秋那家伙现在一见身穿黑色铁甲的人就跑，可能是八年前自己打得太狠，把这家伙打出毛病来了。


    “一千。”苏太后伸了根手指比划了一下，“不能太多，免得让人说我们闲话。沿路的粮草，让梁晚秋那老小子张罗一下，回头从他每年给我们的贡品里面扣。”


    罗烟心中苦笑了一声，心说娘啊娘，咱蜃楼国的名声在外面可是真的不咋好，闲话什么的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行吧……”武锦皇点了点头，她也有点想出去玩了，虽然路途有点远，就权当去旅行了吧，“回去朕写个圣旨，然后……”


    “不必。”苏太后从桌子底下抽出了一个卷轴，摊开一看，正是罗烟上次和罗巅一起出门的时候留下的圣旨，上面写着让苏太后代为执政的事，“就这个凑合着用吧，反正也没人看。”


    “……行吧。”罗烟耸了耸肩膀，老太太喜欢，就让她玩好了。


    ——————————————————


    子时，一个黑影偷偷地溜出了蜃龙宫，拐弯抹角地绕过了几个小巷之后，来到了一辆马车前面。


    “都准备好了？”罗巅摘下了斗笠，他身上穿着一件样式很奇特的衣服，颜色有些暗，袖口很短只到肘部。


    在那半截袖子的袖口上，绣着一朵艳红的花。


    “……倒是准备好了。”牡丹和他穿着差不多样式的衣服，袖口也绣着一朵花。她犹豫着回答着罗巅的问题，可话说一半，她又看了看车里和周围，“不过……”


    “不过什么？”罗巅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刚想进去，就看到了盘着腿坐在里面，抱着胳膊朝他咧嘴笑着的夏红衣。


    “有好玩的事也不带我？~”夏红衣露着两颗小虎牙，对于能出去玩这种机会，她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毕竟，这一个月她憋得实在是太辛苦了。


    “你怎么也来了……”罗巅话未说完，无数的人影从马车的周围闪出，她们每个人都穿着同样样式的衣服，只是袖口上绣着的花朵不同而已。


    牡丹、芍药、桃花、梨花、芦荟、茉莉、水仙……这些花朵绣在了她们的半截袖口上，代表着她们每个人的名字。


    足有四十多人。


    “你们这是要干嘛？！”罗巅吓了一跳，这帮家伙什么时候出来的？！


    “是太后千岁让我们跟着您的，”牡丹叹了口气，下午的时候她们就接到了太后的密旨，让她们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罗巅。


    密旨中还附加了一条——这次的钱再花光了，准许她们就地开抢，哪个皇帝有意见，让他们来蜃楼国找她苏朦面对面的聊。


    这可不是牡丹瞎编的，而是太后的原话，一个字儿都不带差的。


    罗巅被搞得哭笑不得，一群小破国家起了争执，他自己一个人去就够了，顶多出两个主意的事儿，根本就不必兴师动众。


    “好吧……”罗巅无奈地点了点头，行，老太太喜欢玩，那就随她去吧。他坐上了马车，随手挥了挥袖子，“出发，西行。”


    “遵命！王爷！”


    “嘘！——别吵到街坊！”


    一行人悄悄地向西出发，晚风吹动了他的衣服，月色之下，袖口的大红花朵妖艳地绽放着。


    这朵花名为【曼珠沙华】。


    在蜃楼国的传说中，这种花，代表着阴曹鬼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