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别的国家，一个女人和十七个女人结为连理，这绝对是彻头彻尾的异端行为，只要她们敢出门，不出三步就得让人把脊梁骨都给戳出个大洞来。


    还好这里是茵藤国，四十八个国家中唯一一个女人和女人成亲合法的地方。


    如果不算性别的话，上官凌确实是个不错的伴侣，属于可以托付一生、白头相守的那种。


    虽然外表和温清海一样偏向中性，但她要更像男人一些——并不是那种粗犷的类型，而是给人一种偏向书生一样的感觉。


    英俊的外表，飒爽的身姿，洒脱的性格，充满磁性的嗓音，再加上太阳穴上方、额角处垂下来的两绺龙须，光是走在大街上，就有不知道多少女人朝上官凌投来恋慕的视线。


    最重要的是，这女人很懂得如何对付女人——她有十七房姨太太，上官凌记得她们每个人的生日、每个人的喜好、每个人的性格、每个人的需求。尤其是生日——就算是前线有战事，她不得不和敌人厮杀的时候，也会特别安排手下将礼物送给自己的娘子们。


    所以她那十七房姨太太才会对她如此死心塌地。


    现如今，这位甚至可以称为“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女将军，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给一位坐在床上的女人洗脚。


    这画面看得站在门外的十七房姨太太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女人拖出来碎尸万段——如果不是打不过她的话，她们早就这么做了。


    就在前两天，她们亲眼看到了这个彪悍的女人只用了两剑，就打得她们的【夫君】兵器脱手跪在地上。上官凌身为将军武艺自然没得说，能如此轻易将她打败，这个名叫“修桦”的女人属实不简单。


    所以她们只能在一边恨恨地看着，没人敢上前找麻烦。


    虽然在十七房的姨太太眼中也许有些丢人，但上官凌却乐在其中。


    自己洗的这双脚的主人实在是太美了，说实话，在第一眼看到修桦的时候，上官凌就走不动路了。当时她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必须将这个女人娶回家。


    但试过了之后才知道，想要让她成为自己的第十八房姨太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先不说那生人勿近的性格，就连武艺都远超自己。


    ——这让上官凌兴奋不已，这样的性格和自己的十七位娘子大相径庭，不知为何，感觉十分对自己的胃口。


    感情这东西就是这样，无论男女，无论性格，只要看对了眼，什么都是好的。


    所以此时上官凌洗得很卖力，连修桦的每根脚趾都洗得仔仔细细。在她的心中，无论修桦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只要坚持下去，她肯定会被自己的真心打动的。


    面对上官凌的热情，修桦很是苦恼。说实话，若不是答应了荆藤王舒屏婉的请求，她是真的想跑了。


    今天是修桦来到楠木城的第四天，往前三天里，只要这个狗皮膏药一般的上官将军有时间，必定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己的身边，一张破嘴不知疲倦地问着她的生日和喜好。


    修桦曾警告过她无数次不准再踏入自己的五步以内，可上官凌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依旧死缠烂打地和她并排走着——她去哪，这家伙就跟到哪，哪怕是自己上个茅房，这家伙都要守在外面。


    简直比死牢管得都严！


    一开始她还和上官凌动手，她以为只要揍这家伙几顿就好了，这人嘛，总归还应该是要脸的。


    然后修桦就发现，自己实在是太低估上官凌脸皮的厚度了。


    每次挨完揍，这家伙都会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回到自己身边，比奇门兵器【飞去来】还痛快。修桦打得自己手都疼了，也没有对这家伙的行动和意志造成任何的影响。


    到最后，修桦索性不管了，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种放任的态度让修桦更加的后悔，上官凌见她不再对自己动手，以为自己的追求见效了，变得比之前更加变本加厉。平时只是在耳边如同苍蝇一样不停地说话，这回可好，逐渐就升级为了动手动脚。


    先是不经意地将手搭在修桦的肩膀上，紧接着是勾住她的纤腰，再后来甚至伺候她宽衣解带、沐浴就寝。直到现在，这家伙当着将军府全府上下的面，坐在自己的面前替自己洗脚。


    修桦服了，彻底服了，这家伙的脸皮，绝对比外城的城墙还要厚。


    她不知道什么叫做【尊严】的么？！


    看着替自己擦干了脚，屁颠儿屁颠儿地端着洗脚水跑出去的样子，修桦只感觉自己的神经濒临崩溃——她已经尽量做得过分，尽量让这家伙讨厌自己了，若不是考虑到她还是【楠木将军】的身份，修桦甚至打算给她戴上狗耳朵和狗尾巴。


    没错，就是温清海戴过的那套，现在那幅【清海犬图】还挂在新【修府】中的寝室里。


    趁着这家伙不在，修桦赶紧穿上了鞋袜，从窗户翻了出去。


    她快受不了了。


    再在这位【厚脸皮将军】身边待哪怕一个呼吸，修桦感觉自己随时都会疯掉。


    她得找个地方躲躲，什么地方都行，只要没有那家伙就可以。


    倒完洗脚水回来之后，上官凌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屋子，扭头问了问自己的夫人们:“修姑娘呢？”


    “凌……人家都躲着你，干嘛还对这种女人死缠烂打啊，有我们还不够么？”大夫人许嬛幽怨地望着【夫君】——就算上官凌和她们一样是女人，她们仍然以【夫君】来称呼她，“还是说……您已经不在乎我们了么？”


    看着自己大夫人含泪的双眼，上官凌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最见不得自己喜欢的人掉眼泪。


    “胡说八道什么呢，”上官凌轻轻笑了笑，用手指抹去了她眼角的泪滴，“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你们，你们可都是我最宝贵的明珠。”


    “那您为什么总是对那个女人……”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全都围了上来，她们都想从【夫君】的口中得到一个说法。


    “……等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上官凌的目光忽然涣散了一下，这一瞬间，有一丝畏惧和不安从她的眼底快速地闪了过去。不过这种感情稍纵即逝，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现在你们只需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娘子们，我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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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在千里之外，蜃楼国蜃龙宫。


    从比翼国回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罗巅的改变算是有目共睹。


    尤其是苏太后，对于自己儿子的转变，她显得很是满意。尤其是当她看到罗巅一身朝服，规规矩矩地坐在蜃楼大殿中的时候，这位为了儿子操碎了心的老母亲差点儿没哭出来。


    ——早知道把他赶出门就能有如此的效果，她早就该下手的。


    不光是每天坚持上朝，罗巅甚至接下了【参政王】这个职位。


    蜃楼国的【参政王】一共有四位，分别由罗烟的四位弟弟妹妹，也就是四位王侯来担任，主要作用就是辅佐罗烟一起治理国家。


    其他三位做得都不错，唯独平时游手好闲的罗巅没有任何贡献，原本应该属于他的那份工作，直接压到了姐姐罗烟的头上。


    不过两人经常互换身份，所以罗巅也并不算是尸位素餐，但其毫无责任感的样子，已经引起了另外三位的不满。若不是姐姐罗烟能压住大局，恐怕他这个【镇国侯】早就被撤掉了。


    罗巅的转变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他的位置可是最重要的，就连府邸都安排在了皇城之中，离皇宫只隔了两条街。顶着【镇国侯】这个称号的人，可以直接向皇帝谏言，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替皇帝摄政。


    这已经不是权力大小的问题了，罗巅可以直接干预蜃楼国中的大小事务，甚至可以越过皇帝，直接降下一些特殊的敕令。


    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算是不和姐姐互换身份，罗巅也可以算作半个皇帝。


    可惜，如此重要的职位，却放在了这样一个吊儿郎当的人头上。平时毫无建树也就算了，就连私生活有时都需要苏太后亲自操心。


    这次回来之后，看着变得规规矩矩的罗巅，苏太后十分满意，只有罗烟有些无法适应。


    她不能适应的不光是弟弟罗巅，还有夏红衣这个女人。


    回来之后，不仅弟弟变得规规矩矩，连夏红衣也令人刮目相看。


    她脱去了那身粗麻布的衣服，换上了配得上在宫中生活的锦衣华服；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不再像之前那样乱七八糟、夹着树叶和泥土；行为举止也变得看上去更加偏向【人】这个方向——以往这家伙的行为习惯，比起【人】这个群体来说，她更接近于某种凶猛的野兽。


    当夏红衣规规矩矩地和罗烟打招呼的时候，那细声细气的样子和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天下无敌】的罗烟猛烈地打了个哆嗦。


    曾几何时，罗烟这样想过。若是有一天能看到这个女人规规矩矩地做人的话，那不是她疯了，就是自己疯了。


    不光是她，就连苏太后也惊讶于夏红衣的转变，可当她问起两人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什么的时候，这两人却是绝口不谈，一个字儿都不透露。


    苏太后不打算追究这些，她是个只看结果的人，只要结果好，两人经历了什么根本就不重要，她不在意的。


    但罗烟在意。


    在罗巅回来之后的一个月整那天，罗烟曾趁着夜色偷偷溜到了落汐楼，见到了在院子中和夏红衣吟诗作对的弟弟罗巅。两人面露微笑，如同两位儒雅的学者一般。


    看着两人拿着毛笔的样子，罗烟直接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好家伙这两下是真用力，她的脸当时就出现了两个红色的掌印——吟诗作对？！和夏红衣？！这个斗大的字儿认不得半筐的女人？！


    “你们离远点儿，五十步远……不，一百……两百步，两百步以内，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这间院子。”罗烟揉了揉脸，转头对黑甲铁骑卫明吩咐道。


    卫明点头离开了，跟护卫队将院子围了起来。看他们都走远了，罗烟一把将站在门口迎接她的芍药和芦荟推了进去，反手关上了大门，将上面的三道大锁全都给锁上了。


    下一刻，她跑到了罗巅面前，翻手打掉了他手中的笔，用力抓住了她弟弟的肩膀疯狂地摇晃着:“巅儿啊巅儿！你这是咋了啊！！还认得朕么？！朕是你姐姐啊！！”


    “吾皇万……万岁……哎哎哎不要胡闹，陛下，臣下正与好友对对子，请问这么晚来找臣下有何事？”罗巅被摇得连下跪的机会都没有，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罗烟扭过头，看了看夏红衣面前摆着的那张纸。


    上面画了只王八。


    旁边甚至还画了几根水草做点缀。


    罗烟上去就给弟弟一个耳光，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抽在了夏红衣的脸上。将两人打倒在地，罗烟揪着自己的头发，眼珠子里满是血丝。


    她感觉自己好像才是疯了的那个。


    就在她打算和罗巅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牡丹快步地走了过来，她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小主罗巅，抬头看了看天空之后，再对他点了点头。


    下一息，罗巅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哎我去姐啊……嘶——扇得真疼……你疯了啊！干嘛打我！”


    “废话！朕还以为你疯了！”看着表情忽然变化的罗巅，罗烟心中的问题多得像小山一般多:“你这唱的是哪出啊？！”


    “陛……陛下……”就在罗烟质问弟弟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了夏红衣颇为辛苦的声音，扭过头看去，她发现夏红衣还维持着微笑的表情，但眉宇间看上去却是痛苦万分:“劳驾……给我这边也来一下……笑得太久了……脸抽筋儿了……快点儿……疼疼疼……”


    罗烟满足了夏红衣的要求，在她的另一边脸上也扇了个耳光。


    “谢谢……”夏红衣揉着脸，表情终于是垮了下来，“唉……一天天装得真是辛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烟揪起了弟弟衣服的领子，


    “说来话长……你想要听的话，明天的这个时候你自己过来，今天不行……”“王爷，回来了。”牡丹咳嗽了一声，打断了罗巅的话。


    几乎是一瞬间，罗巅和夏红衣再次变脸，一边微笑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罗巅随意地写着一些字，夏红衣则又画了一个王八。


    罗烟不知道弟弟是什么意思，可当她看到罗巅不停对她使眼色的时候，忽然明白了他变成这样也许有什么隐情。


    于是第二天晚上的同一时间，照着罗巅的要求，罗烟一个人换上了夜行衣，偷偷摸摸地潜入了落汐楼。


    皇宫就是她家，以她的功夫，想要在午夜时分不被发现地潜入某个地方简直易如反掌。当她翻过院墙进来的时候，整个落汐楼一片寂静，似乎所有人都睡了。


    蹑手蹑脚地进了大殿，就在她打算去罗巅的大床上看看的时候，忽然，一盏油灯被点亮了。


    “姐。”


    “吓朕一跳。”罗烟真的吓了一跳，她转过头，看到了坐在床沿的罗巅，左右还坐着夏红衣和牡丹。


    “干嘛搞得这么神秘。”坐在了对面的红木椅子上，罗烟看着对面的三人，“有人在监视你们？”


    罗烟只是不喜欢用脑子，但并不代表她没脑子。就昨天罗巅那个表情动作，稍微想一下就能知道缘由。


    “母后？”


    “嗯。”罗巅点了点头，肯定了姐姐的猜测。


    “她只是想让你收敛点儿，并不是让你变成个乖孩子，你小子什么样，朕和母后心里都清楚，难道你们还打算装一辈子不成？”


    “我什么样并不重要。”罗巅摇了摇头，向姐姐扔了个桔子，这是陈瑜让人加急送来的礼物，“重要的是让母后看到红衣的改变。”


    “红衣？”罗烟刚吃了一瓣桔子就停了下来，她抬起眼睛看了看对面这三人，沉默了一阵之后，忽然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老弟啊，你长大了。”


    “什么长大不长大的，你我的年龄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罗巅也笑了，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知道，姐姐听懂了他的意思。


    “怎么样，要不要姐帮你一把？”罗烟吐掉了籽，朝弟弟挑了挑眉毛。


    “不用，我们心里有数。”罗巅起身将半筐的甜桔都给了她。


    “真的不用？”


    “真的不用。”


    “那好吧。”罗烟揣了几个桔子进怀中，抬手拍了拍罗巅的肩膀，“朕这辈子是没人敢要了，你多努努力，给朕多生几个继承人。”


    “借你吉言。”罗巅咧开嘴，虽然有些疲惫，但他笑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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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罗烟猜的那样，苏太后早就看出了罗巅的行为是装出来的，不过这一点都不重要。她要的并不是一个言听计从的【镇国侯】，而是想从儿子的身上看到一个希望。


    一个能够挑起蜃楼国的希望。


    罗巅也并不是想装成什么样子，他只是在告诉母后和众人，就算他平时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可他依旧是蜃楼国的【镇国侯】。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他想，这个位置便只有他能坐得稳。


    八月的最后一天，蜃龙宫内的树叶已经黄了一大片，虽然白天的时候，秋老虎还会偶尔出来咬人一口，但到了晚上，晚风已经渐渐让人感到萧瑟。


    长生殿内，苏太后和罗烟坐在坐榻上，两人中间的小桌上摆着茶水和水果。在她们的面前，罗巅规规矩矩地跪在那里。他的身后，跪着夏红衣。


    看着跪着的儿子，苏太后轻轻皱了皱眉:“干嘛行这么大的礼，有事就直说，哀家困了。”


    秋天总是让人感到疲倦，尤其是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


    “母后。”罗巅双手叠在一起举过了额头，朝苏太后行了一个大礼:“儿子有事相求。”


    “说，别拐弯抹角的。”苏太后是个痛快的人，最喜欢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


    “儿子想娶一个人。”罗巅知道母后的性格，所以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听到这句话，苏太后愣了愣。她轻轻皱了皱眉，眯起眼睛看着罗巅，仿佛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一样。


    这很正常，以罗巅的性格，很难想象这种话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他要娶一个人？开玩笑！当初她给罗巅说了不少各国王室的姑娘，甚至包括青丘国的大公主陈箫，可无论她介绍多少，这个不肖子愣是一个都看不上。


    她甚至找人对陈箫旁敲侧击地问过，虽然陈箫自傲才华横溢，没人能够配得上她，但如果对象是罗巅的话，她或许会考虑考虑。在陈箫的心中，罗巅一直都是天下最聪明的男人，只有他才配得上自己。


    但同时，陈箫也表示，罗巅是绝对不会看上自己的。


    “那个男人像风，和本宫很像。能降服他的女人，只有像山一样才行。”


    ——这便是大公主陈箫给出的回答。


    而现在，这个像风一般的儿子，居然想要成亲了。震惊之余，苏太后还有些好奇——那个像山一样的女人，会是谁呢？


    “谁？”苏太后喝了口花茶，这是她最喜欢喝的茶，是专门让人从九阴国买回来的。


    “夏红衣。”


    “噗！！——”


    苏太后一口花茶全都喷了出去，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罗巅，旁边太后的贴身侍女小铃立刻掏出了绢帕，替她擦着下巴和前襟上的茶水。


    “谁？！”


    “夏红衣。”罗巅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


    苏太后转眼看了看跪在罗巅身侧的夏红衣，后者的手缩在袖口中，用力地扯着袖子，她低着头，轻轻地咬着嘴唇，还时不时地偷瞄太后一眼，看上去十分紧张。


    举着杯子愣了整整半炷香的时间，苏太后一个字儿都没说。这段时间里，整个长生殿寂静得吓人，甚至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巅儿，你想好了么？”过了许久，苏太后才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中，包含了她许多感情。


    惊讶，愤怒，怀念，欣慰，痛苦，担忧——或许都有，又或许都没有。这一瞬间，苏太后仿佛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刚刚和罗峰相遇的时候。


    那时，她的名字还不叫【苏朦】，而是给人放牧的女娃【苏小七】。


    “儿子想好了。”罗巅放开了叠在一起的双手，慢慢地放在两边，他的头慢慢低下，直到额头碰到了地面，“请母后成全。”


    “罗家的人没有犯错的机会。”苏太后最后警告了一句。


    “罗家的人也从没有后悔的抉择。”罗巅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好。”苏太后点了点头，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当茶碗和桌子碰到的那一刹那，苏太后的眼中射出了慑人的光芒。她忽然站起身来，一脚踢在了旁边的刀架上，摆在那里的枭首大环刀顿时飞起。苏太后将之稳稳地握在手中，下一瞬间，大环刀的刀刃毫不犹豫地劈向了夏红衣。


    周围的人顿时愣住了。


    夏红衣看了看大环刀，又看了看直起身来的罗巅——后者也看到了苏太后的动作，可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大环刀砍向了她。


    千钧一发之际，夏红衣向后一跳躲开了这一刀，大环刀劈在了自己原来跪着的位置上，迸出了一片火星。


    光是这一刀就看得出来，苏太后是下了死手。若是她没有躲开的话，恐怕已经当场毙命。


    “罗巅！这是怎么回事！”夏红衣狼狈地躲闪着，大环刀被苏太后耍得虎虎生风，逼得她步步后退——夏红衣不敢还手，她就是再蠢也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碰不得，她可是蜃楼国的太后！


    而现在，这个太后——罗巅的亲娘，竟然要杀自己。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