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郡赛

作品:《书说江湖半尺寒

    “擅自闯入场地,未免坏了这比赛的规矩,不知阁下尊姓大名?”钟夕晨着实被那杆大戟惊了一下,这是柄足有八尺的兵器,戟身是纯铁打造的,十字形的戟刃看上去也厚重无比,别说挥舞这东西,平常人就算拿起来都要费一番力气。


    可是,将它从人群中投上来的,却是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姑娘。


    这是让钟夕晨最吃惊的地方。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五步远,身着深青色武者劲装的姑娘,无论他怎么看,都想不到这细胳膊细腿儿的究竟是哪里来的这种力量。


    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到了十字大戟的旁边,单手就将其提了起来,随后转身走向了魏平荣:“少爷,该回去了。”


    “樊……樊玲……”魏平荣看向眼前甚至还没有他高的姑娘,眼中竟透出了一丝畏惧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爷让我接您回去。”被称作【樊玲】的姑娘低着头,将十字大戟立于身侧,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一句话,魏平荣没脾气了。


    估计是他的哪个手下将这件事告诉爹了——这是魏平荣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虽然他在外面仗着家里有钱嚣张跋扈,但一旦提到父亲,他也得乖乖的听话。魏平荣叹了口气,手一松,大刀“铛啷啷”掉在了地上。


    看着魏平荣被他的狗腿子扶下了擂台,樊玲转身走向了钟夕晨的面前,掏出了十两银子给他:“刚刚多有得罪,这是打坏您兵器的赔偿,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看着低头向自己抱拳赔礼的女人,钟夕晨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有错在先,幸好樊姑娘能及时阻止,不然钟某怕是已铸下大错。”


    既然对方先来和解,那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光从兵器上看,自己就已经输了一截——钟夕晨扪心自问,他绝不是这杆大戟的对手。


    樊玲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就转身下了擂台。


    跟上了魏平荣,她见到了少爷正站在一位貌美如花的女人面前,正在说着什么。


    “桦儿……我……我……”


    被揍得很惨的胖子“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倒是修桦觉得,这次自己玩得好像有点儿过分了。就在她想说什么的时候,却感觉身边的温清海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看着自己夫君的眼睛,修桦轻轻叹了口气,将那些嘲讽一类的话咽了回去。


    按照两人之前的商量,这种时候应该好好嘲笑一下这胖子的。


    但从魏平荣的表现来看,这家伙好像真的对修桦动了心,比赛的时候甚至不惜豁出命来。与其冷嘲热讽图个嘴上痛快,不如学学水心奴,看看能不能改一改这家伙的本性。


    温清海深谙人心,知道这时候说出的一些话是很能影响人的。


    修桦当然明白夫君的意思,两人之间甚至只要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


    “……魏公子,英雄不光是要会打架,更重要的是作为。【洛水宫】的水宫主虽武功盖世,却从不会和人起无谓的争执,但这并不妨碍她成为比翼国真正的英雄。”


    “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本来魏平荣是一脸的沮丧,他是真的喜欢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他平时干了很多不是人的事,但这次,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会想去和人拼命——魏平荣的心中清楚,刚刚在台上,他是绝对打不过对方的。


    可听到了修桦的这番话,魏平荣却再次充满了希望,他抬起眼睛看着修桦,眼泪慢慢流了出来:“桦儿……你等我,等成了真正的大英雄,我魏平荣一定回来娶你!”


    温清海在一边抽了抽嘴角,心说这胖子还这是不避讳——他这个正牌儿的夫君可就在一边听着呢!


    之所以让修桦这么说,是因为二人已经行走在阳光之下,玩归玩,若是能以水心奴那样的人为目标的话,也许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劝人向善,总比让人记恨要好多了。就算修桦现在的这些话依旧是在骗对方,但只要结果是好的,就算是善意的谎言,应该也可以被原谅吧。


    胖子说完就走了,温清海和修桦也打算买菜回家,就在他们想要动身的时候,樊玲却忽然一闪身,挡在了二人的身侧:“我家公子多有冒犯,还望二位不要在意,他平时就口无遮拦,若是给二位造成了困扰,樊玲替少爷向二位赔罪了。”


    “算了算了,人总是要成长的嘛……”修桦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卷了卷头发——她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这件事是由她而起,坑了那胖子一顿饭都是小事儿,主要还让对方挨了这么多天的揍。


    ——魏平荣其实每天都挨揍,哪怕他花钱让对方让着他,以他那两下子,就算对手故意放慢了出拳的速度,他也根本躲不开。今天是被揍得最惨的一次,不光全身是伤,连门牙都掉了一颗,不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是下不来了。


    “多谢夫人宽宏大量,在下告辞了。”对方朝他们一抱拳,提起大戟就走了。可就在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二人却听见了对方很小声的一句话。


    “二位小心,有人想要对你们不利。”


    看着樊玲离开的背影,两人的表情慢慢沉了下来。


    顺着她的暗示,他们看到了一个粉色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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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破院中,修桦和温清海难得地做了六道菜,来庆祝他们赚到了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平时过日子的话,省着点儿花这二十两够他们俩用半年的。


    之前护送税银的时候赚到的钱是水心奴帮忙的,但这些钱却是他们不依靠别人,纯靠自己赚来的第一笔钱。总的来说,这两锭银子的纪念意义要远大于实用意义。


    “你说……这回来的是你的仇家还是我的仇家?”修桦回家之后先洗了个澡,此时正坐在床边,披着睡袍光着脚连鞋都没穿,一边荡着自己的小腿,一边啃着手中的鸡腿。


    “谁知道了,有什么区别么?”温清海也是一样,光着膀子披散着头发,身上的旧伤好似渔网。他一边撕着面前的烧鸡一边说道:“我俩坑人的时候都是一起下手,就算是有人寻仇也是冲着我们俩来的……嘿咻……不过,只有我的脸暴露了出去,大概是冲我来的吧。”


    两人对于樊玲的警告也只是当时想了想,买完菜就忘了——他们之前在九阴国和荒蓟国得罪了那么多人,根本就不在乎有谁会找自己寻仇。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而且自己被抓之后,脸已经被荒蓟国那边的人看过了,所以温清海估计,这人是从那边来的。荒蓟国虽为【八野】之一,但那边跟本就没什么高手,他根本就不会去担心这个。


    比起这件事,他更在乎那位【樊玲】。


    “那女的你觉得怎么样?”温清海就着女儿红啃着鸡肋——这里是鸡身上最有味道的地方,最适合拿来下酒了。


    “怎么,看上人家了?”修桦抓起了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活像一只仓鼠,“瞧你那点儿品味,她长相不如我,胸也没我大,就这还能让你注意,真瞧不起你。”


    “胡说八道啥呢。”温清海哼了一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我说她手里的那杆大戟。”


    对于女人,温清海几乎都快免疫了。毕竟和修桦待得久了,已经不可能对别的女人有任何感觉。


    就算他脑袋被砖头砸了,变成了一个傻子,红烧肉和咸菜总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虽然对男人来说三妻四妾很正常,卓一寒那穷光蛋还娶了俩呢。但温清海却一点儿都不敢往外面发展——开玩笑呢?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修桦已经年近三十,家里这一个他都快搞不定了,还有心思拈花惹草?


    这也就仗着他比她小七岁精力旺盛,要不然他都得离家出走。


    “是个高手。”修桦只是随口逗他一句,见夫君不上套,也就没有了玩下去的心思,“那杆大戟比你的【龙脊】要重,而且她似乎用得很习惯了……你在意的是她的出身?”


    “没错。”温清海点了点头,拿起酒碗和修桦的碰了碰,“正常行走江湖的哪儿有用这种兵器的,又大又重太显眼,而且不方便携带,和人打起来了还容易误伤,收招都收不住,极少有人会用这类兵器,除非……”


    “……除非,她是军人世家。”修桦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大戟最常用的地方是前线,两军交战,戟是最有优势的兵器。”


    “每个国家的【戟】的外形都不同,比翼国这边的差不多都是钩戟,蜃楼国那边是月牙戟,九阴国大多都是斧戟,青丘国是‘卜’字戟,周围的【八野】虽然略有不同,但大致都和这些一样。这十字戟……还真是不太好认。”


    “你是说……她是三十六城的人?”


    “兴许呗,这也比较好解释为什么她一个军人世家,却在魏地主府上做事了,”温清海吃饱喝足抹了抹嘴,讲碗里的酒一饮而尽,“那些地方穷得很,军队又不收女人。她学了这身本事,出来赚点儿钱也无可厚非。”


    修桦也吃得差不多了,拿起抹布擦了擦手,一仰头躺在了床上,一语道破了他的心思:“所以你才不让我羞辱那胖子,怕得罪了这么个对手?”


    “也有其一。”温清海没有否认,他承认这名叫【樊玲】的女人是个难对付的家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坑也坑了玩也玩了,差不多就行了,现在不比以前,凡事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就像他说的那样,既然已经过回了正常的生活,就不要四处得罪人了。


    收拾了碗筷,温清海打算活动一下。虽然距离郡赛开始还有三天,但县赛筛选出来的人肯定有难对付的,万一碰到了个高手呢。可就在他准备拿床边挂着的衣服的时候,修桦却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拉到了床上。


    温清海顿时哆嗦了一下。


    “……大、大姐,昨天不是才……”


    “哪儿那么多废话,脱!”修桦一把将他按在了床上。


    第二天一早,修桦满面红光地起了床,梳洗整齐之后,拿着【凤髓】在院子里舞了起来。隔了半个时辰,温清海才一脸疲惫地出了门,看那样子,好像刚刚和人进行了一场生死决斗。


    “……要不然你去跟那魏胖子过日子得了。”温清海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他现在只觉得两腿发软。


    “想得美。”修桦顺势将倚在水缸边的【龙脊】踢了过去,“趁着早上凉快,来陪老娘活动活动。”


    这三天,是许多年来温清海度过的最安稳的三天,每天都被修桦带着四处去玩,似乎是想将前几年漂泊不定的生活全都补回来一样。虽然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很累,但他从没有像这样安心过。


    他从来都不敢去想,原来生活还可以这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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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五,郡赛的第一天。早上,二人穿戴整齐,检查了每天都保养的兵器,离开家进了飞鸟城。


    因为飞鸟城是最后的比赛地点,所以郡赛并没有在四风郡的郡城,而是直接在飞鸟城开始。四风郡一共六个县,这轮比赛一共有六十人参加,规模虽然小了点儿,但排场却一点都不小。


    比赛地点被挪到了飞鸟宫大门前的广场上,周围还设置了许多看台,据说皇帝梁晚秋也会偶尔来看看比赛。


    制度依旧是淘汰制,裁判也换成了水心奴和她那一代的师姐妹们,必要时她们会出手维护秩序,让比赛的安全性大大增加。


    对手还是靠抽签选的,温清海和修桦的场次都比较靠后,此时只能和别的选手一起在休息区等候。吸取了魏胖子的教训,为了不让修桦这张脸再引来什么麻烦,被她用轻纱遮住了。


    第一场的两个人就让他们吓了一跳——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将魏平荣揍成猪头的钟夕晨和魏地主家那位使用十字大戟的樊玲。


    “她也参赛了啊,”修桦趴在了休息区的栏杆上,有些惊讶地看着台上,“我们这边的比赛没看到她……她是参加的别的县的么?”


    “听说魏地主的府邸在四风郡的郡城所在的北风县,估计她参加的是那边的比赛吧。”温清海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栏杆,和修桦一样,都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兴趣。


    他想看看,这杆大戟是怎么在单人的决斗中使用的。


    虽然大戟在两军阵前很好用,但在一对一的决斗中却没什么优势,因为这种兵器太笨重了,挥舞起来之后很难变向,很容易就会被对方抓住破绽。


    可当比赛开始的时候,温清海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樊玲一杆大戟耍得虎虎生风,滴水不漏。虽然同样使得长兵器,钟夕晨的柳叶枪却显得单薄了许多,根本就不敢和对方硬碰硬。反而是樊玲那边,仗着大戟的长度和重量,将钟夕晨一直逼到了擂台的角落。


    前后左右都被封死,退无可退的钟夕晨咬着牙打算和对方硬拼一下,却被大戟的尾部扫得整个人都飞了起来,重重地落在了场地外。


    “她手下留情了。”温清海看到了樊玲最后一个回撤的动作。


    “嗯,要不然那姓钟的就死了。”修桦也点了点头,如此沉重的兵器直接打在人的身上,对方若是没有盔甲护身的话,必定十死无生。


    钟夕晨倒也痛快,他知道对方留了手。吐了口血唾沫站起来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就离开了比赛的场地。


    樊玲虽然赢了比赛,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是一副冷静的样子。对于这个女人,温清海和修桦给出了很高的评价,同时再次确认了她就是军人世家的人。十字大戟的一招一式都有着军队训练的影子,而且就像军人一样,她的体能也十分优秀,耍了这么久大戟,连大气都没喘过。


    真是个棘手的对手。


    接下来的比赛没什么看头,无论是兵器还是武艺都远不如樊玲,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郡赛的前十中肯定有她一个了。


    由于比赛时间不限长短,有几个对手打得时间长了点儿,导致温清海和修桦两出场的时间被延后到了明天。晚上的时候,二人聊了聊白天胜出的那十几个人,感觉唯一能对他们产生威胁的,就是那位樊玲了。


    第二天,终于轮到了他们的场次。温清海的对手使得一对双钩,【钩】这种兵器很危险,用得不好甚至容易伤到自己,能把这玩意儿练出来,说明对手有两下子。而且因为用钩的人十分罕见,对手很容易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现在,措手不及的却是对方。


    温清海并不会使锏,他的一切武艺基础都是【游龙鞭】,所以在使用这对双锏的时候,也是按照【游龙鞭】的路数。他的对手从来都没见过这种让兵器脱手、人和同时和兵器一起进攻的路数,一时间应付得手忙脚乱。


    当他想防守旋转着朝自己压来的锏的时候,还要同时分心对付从另一侧攻过来的温清海,打了几个回合,双钩就被沉重的锏震得脱手,身上也挨了几拳。最后不得不认输——他的虎口已经被震得发麻,再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修桦的比赛更加轻松,因为她直接带【凤髓】跟对手打的。


    之前的兵器虽然被加上了配重,但实在是用得不顺手。兵器这东西就是这样,不存在什么神兵利器,说到底就是一个顺手的事。


    罗烟的大剑大盾所向无敌,但不是谁拿她的剑盾都能玩得转的。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一件兵器合不合手。无论是武器的重心、重量、柔韧度、长短,这些都要贴合使用者自身的习惯和趁手程度。


    修桦实在是用不惯别的兵器,索性用布条将剑上的那两句诗给缠住了。反正能暴露她身份的就是这两句诗,除此之外,【凤髓】不过是一件稍微长一些、剑身稍微宽一些、比平常的剑重一些的普通兵器罢了。


    用着【凤髓】的修桦没有给对手任何机会,【凤舞剑法】的精髓在于剑尖时刻保持指向对手的要害不动,格挡和招架全都靠手腕、肩膀和身体操纵着剑柄和剑身的大幅度动作来完成。除了剑尖之外,其余的皆是用来防守的部分。因为这套剑法耍起来就像跳舞一样,所以才用了这样的名字。


    和【游龙鞭】一样,【凤舞剑法】同样需要强大的体能来支撑,不过她和温清海都是修禅调教出来的,虽然没有用跳崖这种变态的方法,但这对本身天赋极佳的修桦来说根本就不算问题。


    除了让她下厨做饭,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舞刀弄剑都不叫事。


    一直都被指着要害这点会给对手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俗话说“一招一命半招心”,在这种极具侵略性和压迫感的剑法之下,极少有人能平静地面对。


    毕竟,也许自己一个疏忽,就会在那锋利的剑尖之下身受重伤,甚至丢了性命。


    修桦只用了三招就败下了对方,整场对决连泡个茶的时间都没用上。水心奴在台上看得入迷,她只见过修禅使用【游龙鞭】,这套他赖以成名的剑法,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她是因为知道修桦的身份才看出这套剑法的。修禅的成名战在三十年前,在他成为【剑圣】两年之后便改用了【游龙鞭】,所以在当下,见过这套剑法的人几乎是没有。


    当然,她不会和任何人说这件事的。


    比赛很快就淘汰了三十名,剩下的三十人依然采用抽签的制度,这是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直到比赛开始之前,没人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接下来的十五场比赛没有任何悬念,让温清海和修桦松了一口气的是,他们没有碰到对方,也没有遇到樊玲,在决出前十之前,他们都不想碰到这种难缠的对手。


    “你说谁难缠呢。”床上,修桦用力地捶了一下温清海的肚子。


    “咳、咳咳你轻点儿……”温清海被捶得咳了好几声,“明天还有比赛呢,你想让我被淘汰啊。”


    “就那几个对手也能淘汰你?你也太高看他们了。”修桦哼了一声,三天的比赛打下来,她发现江湖上那些所谓的武者也就那么回事,平时一个个都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天天背着一把大刀出门儿溜达,真打起来也没见厉害到哪儿去。


    “越到后面肯定越难打,还是小心点儿为好。”温清海这样说,是因为他还有一个放不下的心结,“桦儿。”


    “嗯?”


    “你后面的伤……怎么样了?”温清海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几个月前那几鞭子他抽得并不重,他担心的是别的伤。


    这是他记忆中,修桦第一次受伤。


    “早好了,楚霜楚璃她们说,过了今年,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对不起啊。”温清海叹了口气,虽然当时是逼不得已,但他一直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话是好话,可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恶心呢……”修桦只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两人平时吵惯了,突然听到这种话,只让她感觉浑身难受。


    “也许……”


    “也许……”


    “你先说。”温清海拍了拍她的肩膀。


    “……算了,清海。”


    “嗯?”


    “抱我。”


    “……嗯。”温清海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身体。


    也许,两人还需要慢慢地习惯吧,他们心中同时这样想着。


    反正日子还长,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