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流放

作品:《书说江湖半尺寒

    比翼国的风景很美,且气候宜人,尤其是五月末的时候。


    杨柳轻摇,百花争艳,就连官道的两旁都长满了艳丽的花朵。


    可惜,再美艳的花朵,也不如队伍中的两个女人值得注目。


    在押送税银车队的末尾,一辆旅行用的马车跟在后面。驾驶着马车的两位美人中,白衣的那位清丽如早春的微风,光是看着她,就能够忘记心中所有的烦恼。


    坐在她身边,身着一袭殷红长衫的那位更是让人连看都不敢多看。她的容貌足以让百草失神,万花垂首,当真是有着【羞花】之色。


    两位美人不时地聊着天,仅凭那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之间,便足以撩动任何人的心弦。


    不分男女。


    就算放下这倾国倾城的二人不提,连马车的两边骑着马的两名女人也是天姿国色,平常人想见一眼都已是生平难得。尤其是走在马车左边的那位个子比较小的美人,虽然是女儿身,却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清澈无比,好似一只精雕细琢的瓷娃娃般招人喜爱。


    只是不知为何,这位瓷娃娃般的美人的眉宇间,却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愠怒,不过却没有人在意这点,因为那对微蹙的绣眉更增添了她的魅力。


    感受着来来往往路人的目光,温清海只想杀了修桦。


    马车中的空间有限,那点儿地方已经让给了水心奴伤得比较重的两名门徒,他只能和另外一个门徒一起骑着马跟在两边。


    水心奴一行四人是傅恒请来做临时护卫的,就算是女人也无所谓。以【洛水宫】的名声,许多人都知道这些仙女们做这些工作,是为了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筹钱。


    但温清海和修桦不同,他们俩是半路加入的,名不正言不顺,被朝廷的人知道了傅恒雇佣了一些来路不明的人做护卫,难免会被说闲话。修桦倒还好说,她可以暂时装成【洛水宫】的人;相对来说,温清海就麻烦多了。


    一开始他打算跟着队伍走,既然如此就需要伪装成守兵的样子——可他的个子太矮了,守兵备用的札甲完全穿不上。


    在试穿盔甲的时候,修桦嘲笑了他整整一个时辰。拿她的话说,穿着宽大札甲的温清海的样子,好像是刚刚打了败仗逃回来的丧家之犬一样。


    于是,在修桦不怀好意地建议下,大名鼎鼎的【饕】再次穿上了女装。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比起守兵,装成一个女人要简单许多——他的条件太合适了。在换上女人的衣裙,再被修桦稍微画了画妆之后,就连傅将军看着他都会脸红。


    别说傅恒,就连那些守兵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儿。


    温清海不在乎穿女装,毕竟以前在为了达到一些目的的时候,他经常会以女装出门。但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同——他无所谓穿裙子,但不代表他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做。


    ——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咬牙切齿地看着坐在马车上幸灾乐祸的修桦,温清海心说你给我等着,看我逮着机会怎么收拾你的!


    托他的福,这一路上都没有无聊。不光是【洛水宫】的人和修桦,就连押送的守兵们心情也好了不少。


    不过虽然这个少年让他们很开心,却没有任何一个守兵敢因为他穿着女装而嘲笑他。


    出了福瓶县之后,他们再次遇到了一次山贼,不知为何,最近两年的山贼越来越猖獗,就算朝廷派兵围剿也除之不尽。在那次遭遇战中,所有人都见识到了这位“瓷娃娃”的可怕战力。那柄四尺余长的铁杖扫过之处,不是碎骨就是断筋,一旦被扫到了脖子和脊椎,对方立刻就会命丧当场。


    守兵算上傅恒一共有五十五人,山贼却有着百余人之多。守兵们只是在山贼冲下来的时候抵抗了一小会儿,剩下的时间就是站在税银的箱子旁边,看着“瓷娃娃”像撵小鸡一样追着那些山贼跑。山贼们似乎被那根铁杖吓到了,谁都不愿意接近他。


    那场战斗,温清海打得很痛快,多亏了这些山贼,让他心中的愤恨也消除了不少。从那之后,守兵们就再也不敢小看这个矮个子的少年了。


    能不能打倒还在其次,主要是“瓷娃娃”下手实在是太狠了,好像对方跟他有仇一样。


    ——确实是有仇,如果路上没有这么多山贼的话,又何须他们来护卫?不需要护卫,他又怎么会如此现眼?


    往后的路很平静,有了温清海和修桦在,一些小偷小摸的贼都无法靠近。就这样一路赶到了皇城【飞鸟城】,在进了皇城的时候,两人被这里的繁华狠狠地震撼到了。


    “……你们这里平时就这么多人么?”温清海看着来往的人群,一时间连周围人看他的眼光都给忽略掉了。


    “也不是,只不过最近皇城有一次庆典。”水心奴在一边解释道,“每年的七月初一,飞鸟城都会举办一次武林大会,这些人都是来报名参加比赛的。”


    “武林大会?”温清海挑了挑眉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一直觉得,只有像蜃楼国这样全民尚武的国家才会有这种活动。


    “七百年前,第一任比翼国皇帝,【文星帝】梁天羽在这一天建国,因为得到了许多武林人士的帮助,所以每到七月初一,历任的皇帝陛下都会亲自主持一场比武大赛,只要通过了最初的选拔,每个参与者都会得到一些赏钱作为回报。”


    傅恒听到了温清海和水心奴的聊天,故意放慢了些速度和他们并排走在一起,“这是对那些尚武之人的奖赏,也是让百姓强身健体的一种策略。毕竟我们这儿不是蜃楼国,没有那么多武夫,军队的数量也很少。有了这个办法,可以让从军的人稍微多一些。”


    比翼国是以经商为主的国家,虽然有着蜃楼国的庇护,但是寄人篱下,总不如让自己强大起来。也多亏了这条律法,就算有西边和北边的敌人来犯,也能抵抗一下。


    和别的国家不同,比翼国的江山不是打下来的,而是捡过来的。在比翼国之前,这块地方名为轩虎国。末代皇帝林毅昏庸无道,连年的重税使得民不聊生。百姓不堪重压,一时间国内各处揭竿而起,甚至连军队都不愿再效忠于他。


    梁天羽趁机起兵造反,在各路江湖义士的帮助下,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抵抗,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进了皇城,砍了那个昏君的脑袋。之后,梁天羽便被尊为【文星帝】,以比翼鸟【蛮蛮】为图腾,象征着君民之间唇齿相依、不离不弃的关系,从而创立了现在的比翼国。


    自那以后,为了感谢那些江湖义士,再加上增强国民的体质,每年的七月初一,皇帝都会举办一场全国范围内的比武大会。先是由各个郡县选拔,最后在飞鸟城进行最终的比赛。


    “原来如此……”听完了傅恒的解释,温清海用手指卷着自己耳侧的一绺头发,轻轻地点了点头。忽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赶紧把手放了下来——


    可惜已经晚了,他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已经被车队的所有人都看在了眼中。


    装了十几天的女人,温清海感觉自己已经有些回不去了——他入戏有点深,为了让自己像一个女人,连平时都在学习着修桦她们的一举一动。


    学到现在,他只感觉自己好像离【百哀公】裴致远越来越接近了。


    “咳哼,那……水前辈,您要是去参加的话,岂不是必定能得第一名了?”温清海赶紧转移了话题,再不转移一下注意力,修桦就快要笑抽过去了。


    “【洛水宫】是不会参加的。”看着少年的动作,水心奴也不禁莞尔,“你想想看,若是妾身去参加,还有谁会愿意报名了?”


    “……也是。”温清海仔细想了一下就了然了,如果一个比赛注定拿不到第一的话,是很打击人的积极性的。


    “不过……【洛水宫】的人倒是会去做裁判,清海,你要不要和桦儿去参加比赛?”水心奴的脑中灵光一闪,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旧友的这两位后人之所以总是去偷,正是因为他们没有正规的赚钱渠道,修禅教了他们武艺,却没有教他们生活方面的技能。


    想来也是,就连【剑圣】自己都在给别人打铁,过着吃上顿没下顿、每日咸菜就着窝窝头的日子,再加上他平日里不爱说话,也不喜欢与人接触,其本身就是个生活能力七级残废的选手。除了武艺,他还能教给他们什么?


    但若是因为这次比武大会让世人了解一下他们的实力的话,也许就会有许多人来找他们做事——现在二人除了【饕餮】这个名号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实力如何,自然不会有人找他们做事。而他们也不可能靠着【饕餮】这个恶名,不然来找他们的就只有官府的衙役。


    而且虽然世人皆知【饕餮】,却没有几个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两人又十分擅于交际,不像修禅一般沉闷。能让二人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之下,总比一直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要好。


    那两张【饕餮】的面具,也是时候淡出江湖了。


    温清海和修桦互相看了一眼,自然知道水心奴的用意。两人的武功都还算不错,想拿到个好成绩是件很容易的事。比武大会的规矩就是排名越高,能拿到的赏钱就越多,同时也会越出名。


    再者,他们偷了那么久,也是有些累了。现在能有个机会以正常人的身份生活下去,自然是不会推脱。


    “多谢前辈提点!”温清海和修桦同时向水心奴抱了抱拳,现在他们算是明白,为什么水心奴和她的【洛水宫】会被尊为【天下第一门派】了。她们不只是一味的施舍,同时也会让那些被她们帮助的人找到活下去的方法。


    仅仅是施舍只能解一时之急,在帮助别人之后,她们还会动用自己的关系来为那些无法生活的人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洛水宫】给出去的不仅是帮助,还有希望。


    护送车队到了皇城【飞鸟宫】外的银库,傅恒再次谢过了【洛水宫】和后来的两位“美人”的帮助,并给他们结清了护送的费用。看着手上的五十两雪花银,温清海和修桦唏嘘地叹了口气。


    这是自他们行走江湖以来,第一笔正儿八经的收入。


    “怎么样?拿到自己辛苦赚来的钱的感觉,是不是很不一样?”离开了银库,水心奴让三位徒儿先回订好的客栈休息,她还有些话要对他们两人说,“这些钱是完完全全属于你们自己的,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将它们拿走。”


    “小子谢过前辈了……”温清海抱着拳头,再次向水心奴鞠了一躬。温清海很少佩服别人,水心奴大概是除了师父修禅之外,第一个让他心生敬佩的人。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在这种环境下还能成为一个如此正直良善之人,想必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吧。她能有勇气和毅力走到今天,光凭这点,就足以让他尊敬。


    “你们是修先生的后人,他也不想你们做那种见不得光的事的。希望你们二人以后……能好好地生活下去。”说罢,水心奴翻身上了马,潇洒地勒住了缰绳,“最近妾身会在飞鸟城逗留一段时间,陛下之后会让【洛水宫】来代理主持比武大会,你们若是有什么事的话,随时可以找妾身商量,不必见外,妾身落脚的地方就在城西的【鹈鹕客栈】,你们可以在那里找到妾身。”


    “前辈慢走。”


    “后会有期!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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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变得越来越热,尤其是在接近六月份的时候,毒辣辣的太阳和闷热的空气让人动一下就会流一身的汗。


    今年的夏天不知为何格外的热,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在高温酷暑面前皆是一视同仁。


    落汐楼也是如此,罗巅热得连《大盗温清海轶事》都写不下去了,他拿着一把蒲扇,胸口敞在外面,坐在大殿屋檐下的阴影中一边吃着西瓜一边扇着扇子。


    西瓜在井水中镇过,冰冰凉凉的很解暑,他和【百花丛】的侍女们人手一块,坐在门槛上吹着凉风避暑。


    “这家伙还真是让人佩服……”罗巅一边抹着汗一边看着大柳树下乘凉午睡的夏红衣,比起凉爽的大殿内部,这个充满野性的女人似乎更喜欢树下的阴影。


    而且似乎是在落汐楼混得比较熟了,对自己的形象也愈发不在乎起来。此时她的身上只有胸部缠着的布外加一条被她撕掉了大部分裤腿的裤子,连鞋都不穿了。


    要是让太后看到这样的场景,估计那把枭首大环刀就又会有用武之地了——一介女流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罗巅也找她商量过这个问题,不过夏红衣并不在乎,只是说如果太后来了提醒她一声,她会尽快找地方躲起来。


    “穿的那么多干嘛,又没有人看。”面对罗巅的提议,夏红衣无所谓地说道。


    “大姐啊,本王不是人啊?”罗巅一脸苦相,这要是被母后看到了,自己也少不了被骂一顿。


    “你……你无所谓的。”看到罗巅指着他自己,夏红衣的脸红了红,随后两步就爬到了树上躲在了树荫中:“我们都这么熟了,你要是想看……就看呗!”


    一开始罗巅还有些不适应,毕竟他的身份和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站要有个站相,坐要有个坐相,像这种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不过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当他已经习惯夏红衣的穿着的时候,也就这么着了。反正母后也不会没事就跑到自己这来,她喜欢这样,那就随她去吧。


    罗巅想得挺好,但现实总是充满了意外。


    当苏太后看到睡在柳树下竹席上、衣不蔽体的夏红衣之后,差点儿一把火烧了他的落汐楼。


    不是罗巅不想警告夏红衣,夏天的午后是最容易困倦的时候,由于天气太热导致食欲下降,落汐楼里的人中午只是吃了一些过水的凉面。吃饱了喝足了,一群人就开始打起盹儿来,就连牡丹也在大殿内打起了瞌睡。


    这导致了门口放哨的芦荟一连喊了好几声“太后吉祥”,也没有一个人听得见。


    “何等的懒散……这成何体统!!”


    苏太后底气十足的一声大吼惊醒了众人,本来她今天是打算来找儿子下盘棋的,盛夏的困倦让她想出门活动一下身体,所以才带着罗烟一路漫步到了落汐楼。


    没想到刚一进院子,就看到了如此有冲击性的画面。也得亏是她身体好,不然都容易被气晕过去。


    看着满院儿东倒西歪的侍女和树下的夏红衣,罗烟打了个哆嗦,心说自己弟弟这回可完了,不被骂个狗血淋头,这件事完不了。


    罗巅啊罗巅,别怪姐姐不给你说好话,就你这院子,朕就算是能说出花儿来,估计也平息不了母后的怒火。


    当罗巅从屋里被吓醒,看到站在院子中央的苏太后,还有她身边炸着毛瑟瑟发抖的夏红衣的时候,两条腿都软了。


    “母、母后吉祥……”罗巅简单整理了一下睡袍——他已经不在乎身上穿什么了,事到如今,就算他穿着【蜃龙铠】都没用——反正都这样了,破罐子破摔吧,“您、您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哎呀大热天的您也不知会一声,我去您那里不就完了么……”


    “免了,”苏太后哼了一声,“你堂堂【镇国侯】一天天忙得要死,还能记得哀家?!”


    罗巅陪着笑,还不停地拿眼角看着芦荟——那意思是怎么母后过来了也不通知一声?!


    “别看她了!人家在外面喊了三声你都没动静!哼,”苏太后说完,用力甩了一下袖子:“罗巅,你给哀家跪下!”


    “好的母后。”罗巅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他见母后没让人去拿那把大环刀,说明她也许还没那么生气,这事儿也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就在他脑力全开想着怎么能让母后消气儿的时候,苏太后的话再次让他感觉到,生活还真是充满了意外。


    “【镇国侯】罗巅听旨。”苏太后冷冷地看着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就这一句话,让罗巅觉得这件事恐怕已经没办法简单地糊弄过去了。


    “儿臣领旨……”


    “今日起,暂时剥夺尔【镇国侯】之名号,贬为平民,逐出蜃龙宫!”


    此话一出,罗烟和罗巅顿时大吃一惊,姐弟俩心说完了,这回可玩儿大了,母后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母后,您消消气,其实小巅他并不是……”罗烟见势不妙,赶紧想说点儿好听的,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太后阻止了。


    “你不用再说了。”苏太后闭上眼睛摆了摆手,打断了罗烟的求情,她看着跪在面前一脸震惊的罗巅,轻轻叹了口气,挥手让随行的侍女和黑甲铁骑退出了院子。


    等到院子里没有了外人,苏太后才慢慢说道:“巅儿,你也不小了,身为皇室之人,自当有与之相配的举止与仪表。你不想继承皇位,哀家不管。你不想被那些条条框框所束缚,哀家也不管。但至少,你的行为举止应当配得上你【镇国侯】的名号……巅儿,还记得你父皇封你为【镇国侯】时说过的话么?”


    “儿臣……不敢忘。”罗巅慢慢低下了头,他也感觉自己似乎真的有些过分了。


    “你不想称皇,那就只有你姐姐来做。放眼蜃楼国,只有你的智慧能辅佐她镇守四方。若是将来再有战事,你姐姐势必会躬行践履。战场刀剑无眼瞬息万变,万一她在外面有了什么差池,你是想哀家来替你管理这偌大的蜃楼国么?”


    “……母后教训的是。”罗巅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母后如此语重心长地对自己说教。以往这些大道理,都是由父皇讲给自己听的。


    “……这次让你出门,并不是要赶你走。”苏太后也是第一次见罗巅如此失落,也是有些不忍心说下去。以往骂他的时候,他那些表情都是装出来的——她是他们姐弟俩的亲娘,什么是真的什么是装的,她心知肚明。


    “夏姑娘是皇帝陛下亲自留在宫里的,哀家没有权利赶她走,这次你出门,就带着她和牡丹一起去吧。什么时候你们学会了身为皇家之人应有的矜持,什么时候再回来。”


    “不然的话……”苏太后咬了咬牙,她知道自己身为人母,就算是再生气,有些话也是不该说的。但为了罗巅,她必须要狠下这个心来,“……你就永远都别回来了!”


    说完,苏太后丢下了女儿和儿子,独自离开了落汐楼的院子。


    看着母后离开,罗烟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玩玩玩,这回玩大了吧!看来母后是真的生气了,罗巅,别怪姐,这回朕真的帮不了你了。”


    “母后她说得对,是我太松懈了。”罗巅也瘫坐在了地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算了,你也别太纠结,母后又不是要废了你,不然也不会说这些话。”罗烟从皇袍的腰带上解下了一块令牌递给了弟弟,“这个你拿着,临走时去银库拿点儿钱,多拿点儿,别在外面吃亏。你武功不好,在外面别惹事,有什么难处就带着令牌找当地的官儿,他们会帮你的。”


    作为他的姐姐,罗烟也只能帮到这了。


    “谢谢姐……”


    “行了,你就当是去外面散散心了。”罗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说道,“在外面多历练历练,母后让你出去无非是想让你吃点儿苦,认清一下自己的身份,等你觉得差不多了就回来,母后不会说什么的。”


    “嗯……”


    第二天,罗巅带着夏红衣和牡丹离开了蜃龙宫。临走时他将一些事交代给了打理落汐楼的茉莉,茉莉是个很聪明的丫头,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对不起啊,惹你娘生气了……”


    走在蜃龙城外的小路上,夏红衣吐了吐舌头,她知道这件事是她的错——至少有很大一部分是她的错。


    “不怪你,母后也不是头一天因为这些事骂我了。”罗巅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知从何时开始,夏红衣已经不再排斥这个男人摸她的头发了,“大概是我太让她失望了吧……算了,不纠结这些事了,就像我姐说的那样,难得出来,就当是散散心了。”


    “王爷……我们要去哪儿啊。”牡丹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的小主。


    以往罗巅出门都是前呼后拥,最少也得有两百人跟着,这次只有他们三人出来,她怕自己会照顾不好小主。


    “最近哪儿有好玩的事?”罗巅是个很随性的人,只是苦恼了一阵子就放下了。既然母后是让自己出门学习一些东西,那就边玩边学吧。就算整天愁眉苦脸,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的。


    “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大事。”牡丹歪着头想了想,现在的时节前后都没什么大节日,她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好玩的事。


    “那我们就不在蜃楼国玩了。”罗巅摸了摸下巴想了想,片刻之后,他捶了捶手心:“听说温清海那小子最近在比翼国,走!我们找他玩去!”


    看着找到了目标,变得兴高采烈的小主,还有旁边那只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的饭桶,牡丹深深地叹了口气。


    王爷啊王爷,您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