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暗涌

作品:《书说江湖半尺寒

    傍晚,九尾宫。


    今年宫中的梨花开得比往年早许多,刚刚三月初,皇宫中就弥漫着令人醉心的花香。侍女们会将这些白色的花朵采下来,酿成酒供宫中的人饮用。


    梨花虽美,却也遮掩不住藏在其下的暗流。


    两名宦官手臂上挎着篮子,双脚踩在梯子上,正伸手摘着梨花。他们一边摘一边小声地抱怨着最近发了疯的裴公公——他们拿【百哀公】没办法,私底下过过嘴瘾还不行么?


    经过的侍卫和侍女们见到他们都快到晚饭时间了还出来摘花,也都没有说什么。现在裴公公的名声已经差到了极点,这些宦官被支使出来干什么都不奇怪。


    ——前天他们还看到两个新招来的小公公被绑在花台旁边当活的稻草人呢!


    裴公公最近的脾气搞得人心惶惶,任何奇怪的举动都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等到两人摘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地爬下梯子,挎着两个装满梨花的篮子走向了酒窖的方向。


    “那边有好多蜜蜂啊。”现在是晚饭的时间,宫里面还在走动的除了远处的一些侍卫以外,几乎看不到别的人。其中一个小公公看了看远方的花坛,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瞎说,这才什么时候就有蜜蜂了。”另一个小公公嘲笑了他一声。


    “就在那边,一、二、三……四十二只。”


    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这是【百足钦原】初次见面,用来识别同伴的暗号。四十一人,是他们潜入宫中的总人数。这人新加了一个数变成了【四十二】,说明他是刚刚进宫的那批人中混入的自己人。


    四下看了看,两位小公公同时走到了石灯旁,装作在那整理自己的衣服,悄悄地将左臂靠向了石灯。不一会儿,二人同时撸起了左臂的袖子。


    在两人的胳膊上,有着相同的大蜂。猩红的大蜂随着温度慢慢降低,同时渐渐地褪去了颜色。


    “【钦原】大人说,今晚一定要动手。白狐帝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身份,时间不多了。”【看见】蜜蜂的那位小公公捡起了竹筐,小声地说了一句。


    他就是前阵子新招来的小公公之一,刚刚净身没多久,也是被绑在花台旁边当稻草人的那两人中的一个。


    “这么急?我们没机会的,最近一直都是裴公公陪在陛下身边。”


    “裴公公今晚要出宫办事,会让别人代替一下。”他放下了袖子,两人继续若无其事地向前走着,“代替裴公公的人我认识,找几个胆大的跟我一起下手。”


    “行,我和李公公跟着你。”


    “今晚戌时,司命殿外,我带着【失心散】。”


    “好。”


    两人刚刚说完,前方忽然闪过了一个人影。二人吓了一跳,等看清楚了对方,这两位小公公顿时吓得腿都软了。


    身前的人,正是裴致远。


    “交头接耳说什么呢。”裴致远看了看两人,皱着眉问了一句。


    “回裴公公……我们俩……在商量今年的梨花酒怎么酿!”新来的小公公灵机一动,立刻想到了理由。


    “啊对对对,酿酒、酿酒……”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机灵着点儿,好好做你们的事。”裴致远哼了一声,扫了他们两眼说道:“咱家今天要出宫办事,你们几个在宫里小心点儿。要是让咱家知道你们谁犯了什么不该犯的错……”


    “小人不敢!”两个人赶紧跪下了。


    裴致远似乎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也没多说什么,抬脚就走了。两个小公公等他走远,立刻全身瘫软地坐在了地上。


    “我的妈哟,可吓死我了……”


    “刘公公,干嘛怕成这样,我们声小,他又听不见。”新来的小公公看了刘公公一眼,表情奇怪地说道。


    “你刚来不知道……哎对了,怎么称呼?”刘公公对他抱了抱拳。


    “姜伟。”


    “姜公公,你是不知道,最近这位大人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就算犯一点儿小错误被他知道了也会被毒打一顿。你来之前,有十几位公公和侍女都被打死了,有几个还是我们的人。”


    “……这么狠啊。”


    “可不是,你刚来,以后见他可得躲着点儿走……”


    “怕什么。”姜公公哼了一声,“今晚过后,陛下都是我们的人,你还怕他一个死太监?”


    “咳咳咳……”刘公公一下子被口水呛到了:“别这么说……因为我俩也是……死太监。”


    “也对哈……”姜公公抓了抓后脑勺,“算了不说了,省得隔墙有耳,戌时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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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时,姜公公和刘公公、李公公三人站在了司命殿外。三人假传裴公公的命令,要给皇帝送一些糕点作宵夜。


    侍卫并没有怀疑,陛下经常熬到半夜才睡,送些点心过来很正常。三人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司命殿,果然,殿内书房的灯还亮着。


    姜公公看了看身后的两人,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子藏在了袖子里,三人互相点了点头,姜公公咳嗽了一声,站在门口唤了一声:“陛下。”


    门打开了,今晚代替裴公公值夜的赵公公打开了门,见是他们仨,轻轻皱了皱眉,小声地问道:“你们来做什么?没见陛下正忙着呢么?!”


    “裴公公临走时特别交待我们,陛下最近身子虚,需要补一补,让我们带些宵夜来伺候陛下。”姜公公打开了篮子上面盖着的布,身后的刘、李两位公公也打开了装着花茶的小壶和燕窝粥的盖子。


    “……我去通报一声。”赵公公点了点头,转身进了书房,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朝三人歪了歪头说道:“进去吧,机灵着点儿,进去送完了就出来。最近裴公公脾气不太好,别犯什么错误!”


    说完,赵公公就让开了路,独自站在了门边。陈瑜在批折子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除了被叫到以外,赵公公都是守在门边的。


    三人拿着糕点进去了,书房很大,被许多灯笼照得灯火通明。一直来到了批改奏折的陈瑜面前,将糕点和茶壶摆在了旁边的小桌上,跪在了书案前方。


    “吾皇万岁。”


    “有心了。”陈瑜没有抬头,抬手揉了揉干涩的双眼,“下去休息吧。”


    “诺……”


    这个【诺】字尾音未落,姜公公忽然起身往前迈了一大步——他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布。陈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姜公公一抬手,袖子里突然散出一把白色的粉末。


    陈瑜批了半宿的折子已经十分疲累,猝不及防之下,吸入了大量的白色粉末。她咳嗽了几声,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她的双眼忽然变得恍惚起来,两只手慢慢地伸向了脖子,似乎在抓着什么一样。当她的指甲碰到自己的皮肤的时候,美艳精致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病态的笑容。


    得手了——三人见皇帝的表情,互相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


    中了【失心散】,别说是皇帝,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规规矩矩地听他们的话。


    陈瑜仿佛控制不了自己身体一样,双手四处抓着,就在她马上要倒下的时候,姜公公立刻扶住了她,将她搀扶到了旁边的床榻上,然后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封信,和装有【失心散】的小瓶子一起,压在了她的枕头下面。


    替陈瑜盖好了被子,三人收拾了一下周围散落的药粉,取下了遮住口鼻的布塞进怀里,转身回到了书房的门口。


    “完事了?”赵公公看了看三人。


    “完事了,赵公公您辛苦了。”


    “嗨,彼此彼此,都是伺候陛下,应该做的。”


    离开了书房,三人慢慢消失在了院外小路的尽头。此事的顺利让他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可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走过转角的时候,一个身影慢慢地出现在了院子的另一侧。


    那个身影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嘴角微微动了动,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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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水郡太守府。


    自从送走了陛下之后,邱长空感觉日子变得平静多了。现在除了每天下朝以后去城外驻扎的军营中巡视一圈以外,基本上都是在太守府中待着,一步都不愿意出去。


    经历了皇帝被绑架的事之后,邱长空看开了许多事。


    再熬几年,自己就要卸任了,他已经五十岁,不想再惹什么麻烦了,只想平平稳稳地等到卸任那天,带着自己的全家老小离开薄水郡,去阡陌郡那边买块田地,安稳地过完余生。


    倒是太守府的守兵有些不适应了——平时太守大人十分严厉,最近这是怎么了?好像一夜之间变得平和了起来。就算平时他们犯了一些小错误,太守大人也只是提醒一声“下次注意”而已。


    换作以前,最少也得挨一顿骂,碰见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兴许还得挨一顿板子。


    不过也没人嘴欠去问什么,虽然他们是守兵,但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太守变得平和,对他们来说也是件好事。


    ——就比如现在,邱长空正托着个鸟笼,一边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一边用一根树枝逗着笼中的鸟儿。那表情,慈祥得跟个老父亲一样。


    就在守在内院门口的两个卫兵议论着他们的太守大人最近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好事儿的时候,忽然,从太守府的大门处传来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


    “圣旨到!——”


    圣旨?!守兵们互相看了看,怎么会有圣旨来这里?太守大人的薄水郡因为紧挨着九尾宫,又掌握着皇城外围的守兵,平时都是被准许上朝的。有什么事不在朝上说,还特地颁一道圣旨下来?!


    不过守兵们也只是想想而已,这种事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两人直接跪了下去,迎接着手持圣旨的公公进来。


    邱长空也听见了,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事,但还是跪在了公公面前:“吾皇万岁。”


    “薄水郡太守邱长空接旨。”公公拿起了圣旨宣读了起来,内容听得邱长空莫名其妙——


    整顿军备?上报大营近况?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要打仗了?!不能啊!他是薄水郡的太守,守兵都在皇城周围,就算是要打仗,也不可能打到他这里来啊?!最近他可是一点边境的消息都没收到,压根儿就没听说过有任何打仗的苗头。


    圣旨只有这寥寥数语,邱长空三声万岁之后接过了圣旨,本来想拿点儿银子当辛苦费给这位公公,却没想到后者从袖子里拿了一张信出来,对他低声说道:“邱大人,陛下的密旨。”


    密旨?


    邱长空接过了信,刚想说些客气话,那位公公却又风风火火地走了,似乎是有什么急事一样,留下了邱长空跪在那里,手中捧着银子发愣。


    回到书房,邱长空遣退了侍从,从信封中抽出了密旨。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随后,邱长空坐在了椅子上,手中捧着茶碗,一边用盖子驱赶着茶水表面上的浮沫,一边皱紧了眉毛,望着眼前的地面发呆。


    陈瑜在信中说,让他速速捉拿被救走的死囚犯【温木华】。


    邱长空到现在都记得,那天送陛下回宫的时候,陛下是亲口告诉自己,不要再追查任何事,不要再追责任何人,甚至包括那些绑走了她的土匪。


    陛下的反复无常让他不禁疑惑。坐在那里思考了许久,邱长空叹了口气,他放下了一口都没动的茶碗走到了外面,朝着外面大吼了一声。


    “来人!备马!”


    骑着马奔向大营的时候,邱长空面色凝重地看着空中慢慢积聚的黑压压一片的乌云。他感觉,在青丘国平静的外表下,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就像是有一头猛兽,潜伏在那翻涌的厚重云层中,正在对它盯上的猎物蠢蠢欲动。


    邱长空是太守,皇宫中挂着的职位是【近侍大将军】,和直接听命于陛下的【飞狐营】大统领余飞只差了一个级别。早年他在边境的时候,也是从百夫长、千夫长、守城将军一点点提拔上来的,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他能明白,这种被猎杀的感觉很不好。


    想着,他用力踢了踢马腹,对身后跟着的守兵们说道:“快!午时之前一定要赶到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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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十几天的调养,修桦已经能够外出了。


    温清海为她打了一把椅子,椅子下边有两大两小的两对轮子,椅背上还有一双把手。


    椅子上垫着厚厚的被褥,温清海推着坐在上面的修桦,在破旧的小院子里透着气。


    今天是修桦躺了半个月以来第一次出门,虽然天气不怎么好,沉重的乌云仿佛要掉下来一般。但无论如何,总比一直闷在屋子里要好多了。


    温清海不敢推着她出去,因为外面的一些郎中已经认识他了。虽然不敢对他怎么样,但那些带着敌视和畏惧的目光总是让他有些不舒服。


    他不缺仇人,也不怕仇人,但那并不代表他喜欢被那样的目光看着。


    楚霜和楚璃姐妹俩对医术有一套自己的理解,在她们的细心调理下,修桦的身体和气色都恢复得很快。虽然腿上被夹棍造成的伤让她还不能走路,不过像这样坐着在外面透透气什么的还是没关系的。


    这半个月都是温清海在下厨,抛开修桦的评价不提,他觉得自己的厨艺有了很大的长进。就算是不如那些开馆子的大师傅,起码色香味还是挺全的。


    修桦虽然嘴上说他炒的菜难吃,却每次都会将菜吃光。两人依旧是每天斗斗嘴吵吵架,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最平常的相处方式。


    “给我来一口。”修桦抬起头看了看温清海手中的小酒坛,舔了舔嘴唇说道。


    “卓一寒让你不准喝酒。”温清海这样说着,还是将酒坛递给了她。


    “就喝一口也没什么关系。”修桦双手捧着酒坛喝了一口,随后皱了皱眉:“真难喝,好辣,这什么酒。”


    “勾兑的烧酒。”温清海接过了酒坛自己也喝了一口,“对付着喝一口得了,还挑来挑去的,这破地方还能有什么好酒。”


    喝完,温清海抹了抹嘴唇,接着说道:“过两天我去巨沙镇买点儿回来,女儿红不要想了,那里顶多能有二锅头卖就算不错。”


    “你们恐怕出不去了。”就在二人聊着的时候,卓一寒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将一个包袱放在了门口晒药材用的架子上,“过几天等你夫人的伤再养一养,你们就得离开这里。”


    “出什么事了?”


    “自己看。”卓一寒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温清海,“我刚从巨沙镇回来,现在大街小巷都贴着这个。”


    温清海接过了纸打开,上面赫然画着修桦的画像。虽然不至于画得一模一样,但她穿着什么衣服、身高、发型和脸型这些大致都一样。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画像的上方,用红色的朱砂圈着两个字。


    【追缉】。


    画像的下边,还写着【赏银五十两】几个大字。


    看过了画,温清海和修桦对视了一眼之后,同时说了一句:“画得好丑。”


    “你们两口子心是真的大……”看着他们的反应,卓一寒苦笑着摇了摇头——都被通缉了还这么乐观,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他们两句。


    “什么时候的事?”开玩笑归开玩笑,两人已经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走了。在他们来这里的时候,医王谷中不知道多少人见过了修桦的脸,保不齐谁就会为了赏银将他们供出去。


    他们不怕被通缉,当年以【饕餮】的身份混迹江湖的时候,官匪两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们的脑袋。对于这类事情,他们早就习惯了;至于被医王谷的郎中们出卖,两人更是不当一回事——连他们俩之间互相还卖过对方呢。


    他们想走,是因为后天就是卓一寒的大婚之日,他们不想耽误他的喜事。


    “听说是从昨天开始的。”卓一寒拎起了包袱,里面是他买回来的一些药材,还有前阵子订好的嫁衣和盖头——凤冠太贵了,对于过惯了穷日子的楚霜和楚璃来说,花那个冤枉钱还不如多吃几顿羊肉馅饼和羊汤,“昨天上午巳时,巨沙镇满大街都贴满了这个,据说岚山郡、津水郡、薄水郡和阡陌郡这沿河四大郡全都有她的通缉令。想想【饕餮】的恶名,你们俩还真是会找大麻烦。”


    “【饕餮】跟她可没关系。”温清海没有上套。


    “无所谓,总之你们得小心点儿,”卓一寒摇了摇头,没有追问下去,他知道温清海是不会说什么的,“青丘国你们是待不下去了,至少这四个人多的郡不行。要是想逃的话,要么往北走,绕到西南边青丘国的出口去比翼国或蜃楼国,要么直接去最东边的白沙国,总之逃得越远越好。”


    “那你们怎么办?”修桦知道他们来过这里的事肯定会被衙门查清楚,若是放走了他俩,医王谷肯定会有麻烦。


    好歹卓一寒和他那两个未婚妻也算帮了自己不小一个忙,担心一下是应该的。


    “我就说被你们骗了,他们还能拿我们这群穷郎中怎么样?”卓一寒笑了笑,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些药材和两套衣服递给了温清海,“盘缠,干粮,衣服,药,随时走都行。万一被人堵住了,这间院子后面的群山中还有一条小路,难走了点儿,不过也能出去。这两天再养一养,官府的人不会到得这么快的。”


    “为什么帮我们。”温清海看着手上的东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没有朋友,但他知道什么是朋友。


    此时的卓一寒,表现得就像一个“朋友”一样。


    “为了《百草拾遗》。”卓一寒没有回头,他挥了挥手,径直走向了他的那间小破屋,“你们死了,那本书的下落就没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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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蜃楼国,蜃龙宫。


    罗巅看着手上的一张纸,纸上面的字很多,是刚刚从他之前派往青丘国那边的【百花丛】眼线传回来的。


    看完了信,罗巅喝了一口茶,把手伸进了睡袍中抓了抓肚子,思考了一下之后,他来到了床上的小桌旁,拿起了笔写了一些字上去。写完,他将这张纸递给了牡丹:“给我姐送过去,让蒲公英骑上我的马去送,那丫头骑术最好了。告诉她,越快越好。”


    “是。”牡丹拿着信出去了。


    看着牡丹出门,罗巅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想了想之后,难得地穿上靴子下了床。


    三月中旬,许多花草都开了。罗巅漫步在落汐楼的院子里,他没有欣赏那些花草,而是微皱着剑眉想着事情。


    他的眉心从那天陈瑜走后,就很少松开过。自那时开始,自己预料的每一件事都发生了。这就意味着,事情正在向着他所想的最不好的情况发展着。


    走了不知道多久,罗巅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他看向了刚好回来的牡丹,说道:“更衣。”


    “王爷……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啊。”牡丹有些担忧地望着自己的主子。


    从那天白狐帝走之后,主子就一直心事重重,连《大盗温清海轶事》的第三部都不怎么动笔了。


    她还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这让她无法不去担心。


    “长生殿。”罗巅说完,转身走向了落汐楼。


    看着罗巅的背影,牡丹轻轻咬了咬嘴唇,最终,她轻轻叹了口气,轻移莲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