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落雁羞花

作品:《书说江湖半尺寒

    寒风瑟瑟,冰冷刺骨。


    罗烟身着一身黑色的华服,衣服上镶嵌的金线和红色的刺绣,让她有了一种无法违逆的威严。


    她踩着雪地,身后跟着数位身披黑色盔甲的侍卫。这些侍卫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尽管他们低着头,看上去十分卑微,却也掩饰不住那恐怖的杀意。罗烟从临河客栈出发,散步一样走到了城门。


    来到城门楼下,罗烟抬头看了看上面,随后问了问在一边看守的黑甲铁骑:“还活着么?”


    “回陛下,早上的时候还活着,现在还没到午时喂饭的时候,不清楚。”


    “真是命大的家伙……”罗烟叹了口气,她本想借着温清海将另一个人引出来,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不来救他。


    她已经把他在这里吊了整整三天了,今天是第四天。


    “把他放下来吧。”罗烟转头走回了客栈,“送到朕的房间里,朕有事要问他。”


    “遵旨。”忠心的黑甲铁骑跪在地上,朝他的陛下低了低头。


    还是临江客栈,还是他的房间。


    温清海被放在了床上,他的手脚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一身女装破破烂烂活像个乞丐。罗烟让人替他简单治疗了一下,当临江郡城最好的大夫赵郎中说他的肩膀和小腿已经完全断裂的时候,罗烟心中还是小小地吃了一惊。


    至少在这件事上,她没有骗自己。怪不得他那么不堪一击,如果他身体健康的话,也许还能和自己多走个十几招。


    放他下来并不是罗烟大发慈悲,而是纯粹因为好奇——他偷的是皇家的东西,无论是不是蜃龙铠,这个少年都是死路一条——她只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他拖着重伤至此的身体来挑战她。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想找回蜃龙铠。母后已经命人捎了信过来,就像她想的那样,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到底还是不早不晚地来了。


    这都不重要,母后骂她也只是因为弄丢了东西而已,虽然做不出原版,但弄个仿制品出来还是很简单的,不耽误过年祭祖的仪式。


    那东西本来就是个摆设,谁又会在乎真假?只不过世人擅自将它传得神乎其神罢了。


    不过她还是想找回来——东西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偷了,这让罗烟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此时在她面前唯一的线索,就是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少年。


    本来昨天她是真想杀了他的,但当她要下手的时候,这张脸就会在一瞬间和【温柔】这个单纯的少女的影像重叠,她仿佛还能在耳边听到她一边眨着干净的双眼,一边叫自己【哥】。


    尽管她知道,她不是【她】,而是【他】。这个人不是温柔,而是温清海。


    昨晚她的第一脚就打算踩断他的脖子,却鬼使神差地踩在了他的手指上。


    罗烟下不去手。


    母后命她在年底之前找回蜃龙铠,其实就是在让她找回皇室的面子。这回可好,本来她打算在天气变得更冷之前回宫的,现在完全回不去了。


    就在罗烟坐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床上的少年咳嗽了两声,幽幽地醒了过来。罗烟挥手遣退了侍卫和侍女,让他们把房门关好离二楼远点儿。等到只剩下了他们俩,罗烟才起身坐在了床沿上。


    “温清海,能听见我说话么?”


    “哥……?”温清海发烧了,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了罗烟的脸,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哥。


    就这一声【哥】,让罗烟差点儿窝心死。


    “哥问你,你知道蜃龙铠去哪了么?”


    “不知道……”温清海摇了摇头,他的神志还没清醒过来。


    “那……你的同伙在哪?”


    “不知道……”


    “你的同伙是谁?”


    “修桦……”温清海的声音很小,罗烟不得不将耳朵凑过去才能听清楚,“她是……我娘子……”


    “这……”罗烟一下子愣住了,娘子?!好家伙两口子一起来诓我来着?!“她住哪?”


    “青林镇……修府……”


    罗烟一拍大腿。


    她踩断了他十根手指都没问出来什么,没想到居然会这样找到线索。


    “哥……”就在罗烟起身想要查查那个修府的时候,温清海动了动手腕,用缠满绷带的手指轻轻夹住了她的袖子:“求你了……放她走……”


    罗烟的身体怔在了那里。许久,她转过身来,低下头轻轻问道:“你这么爱她?”


    江洋大盗温清海无恶不作,她打听过荒蓟国法场的事了,知道这家伙就算是面对断头台也丝毫不会畏惧。像是【恶贯满盈】这类话语,都会被他认为是在称赞他。


    能让这种人求饶,想必他的娘子应该对他很重要吧。


    可罗烟听到的答案,却让她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我恨她……我……欠她……咳咳……”温清海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痛苦,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他的一双绣眉紧紧地拧在了一起,最后慢慢舒展开——他睡着了。


    罗烟凝视了一会儿他的睡颜,慢慢地把他伤痕累累的手放进了被子里。随后她起身下了楼,对守在外面的黑甲骑兵说道:“起驾青林镇。让人好好照看温清海,朕留着他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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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府宅院。


    修桦在得手之后连夜回到了这里,她不打算逃走,而是想在这里先躲一阵。修府位于边境林海的深处,除了来往过的人之外,没人能找到这里。


    为了不连累跟着自己的家仆,她给了他们一笔遣散费,让他们去自己的叔父那里躲躲。毕竟自己干的这件事有些大,偷皇家的东西,就算往最好了想,结果最轻也是满门抄斩。


    至于梅樱桥,修桦给了她一封信,让她也去找修禅。信上写了关于梅家她所知道的一切内情,因为除了温清海,当时在场的人还有一个,就是她自己。


    帮梅樱桥这个忙,完全是在替温清海完成他们之间的约定。夫妻一场,她不想让自己的男人在最后一刻失信于人。


    最开始她就是在利用梅樱桥,她不过是修桦救出温清海的一颗棋子而已。当初放出消息让她知道温清海就是梅家灭门惨案的目击者的人,就是修桦。


    她需要一个绝对忠诚的人去完成这个任务,而梅家的这件案子,就是让梅樱桥对她绝对忠诚的必要条件。


    就连当初那些找到她,自称是她父亲从前旧友后人的兄弟们,也是修桦安排的,所以当梅樱桥带着温清海逃进蜃楼国边境的时候,她的那些【兄弟们】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得干干净净。


    修桦要救出温清海,为的就是这套蜃龙铠,虽然她恨这个少年,却也不得不再利用他一次。她不知道温清海为什么要主动被抓住,也不想知道,反正自己的事已经办好,那家伙怎么样,她不在乎。


    就像他说的那样,此事一了,二人各奔东西再无瓜葛,谁也不欠谁的。


    独自坐在落满积雪的院子里,脚边放着火盆,修桦慵懒地趴在石桌上,许久未见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让人一阵一阵的困倦。


    她睡着了。


    修桦做了一个梦,梦中,她见到了十岁的温清海,那一天是大年初一,自己的十七岁生日。当她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破破烂烂、邋邋遢遢的少年如果好好拾掇拾掇的话,应该会很英俊吧。


    她说,你要是没处住的话,来我家吧,什么?你不知道你的生日?那……我比你大,我的生日是今天,那你的生日就是明天好了。


    时光流转,转眼间五年后,还是大年初一,温清海十五岁,自己二十二岁。那个邋邋遢遢的少年如今已经长大,果真就像她当年想的那样,他成为了一个英俊的家伙,就是个子矮了点,大概和他小时候的营养不良有关吧。


    他最漂亮的地方除了他的眼睛,就数他的头发了。五年前,修桦说,她喜欢他的头发,所以他一直留着,已经快长到腰间了。


    这一天,她的父亲修翰林病故了,她的母亲春华死得早,只留下她一个人,是父亲的弟弟,自己的叔父修禅收留了她。在父亲的坟前,温清海轻轻拉住了不停哭泣的她的手。


    他说,桦姐,你嫁给我吧,以后我保护你。


    大婚之日,只有他们俩和修禅三人,没有人来祝福他们。不过修桦很幸福,因为她觉得自己有了依靠。


    虽然自己比他大了整整七岁。


    梦中的景象再次变动,她来到了一处悬崖边。她的身边,是外面套着扎甲,扎甲的里面塞满了破布和棉花,站在那里意志坚决的自己的小小夫君。


    他说,我要保护你,叔父总有一天会老,我必须变得强大起来。


    说完,他便纵身跃下了山崖。


    这是【游龙鞭】的残酷训练方法,一开始穿着重重保护,从三丈高的地方跳下去,躲避开崖壁上的嶙峋怪石,只有这样做,才能练就快速的反应和身体的抗击打强度。之后,他还要靠自己的力量爬上来,攀岩可以锻炼他身体的协调性与全身肌肉的成长。


    反应,速度,力量,抗击打,这些是挥动【龙脊】的必备素质。


    倔强的少年越跳越高,身上的防护也越来越少,就这样过了一年,他已经可以不带任何护具从三十丈的悬崖峭壁上跳下去,再毫发无伤地爬上来。


    就如他约定的那样,他变强了,代价就是那满身的伤疤。


    他说,桦儿,我终于可以保护你了。


    那一天,修桦哭得很开心。


    哭着哭着,修桦就醒了过来,她打了个喷嚏,脚边火盆中的火早就熄灭了。修桦抹了抹眼泪,轻轻叹息一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他已经不在了,以他的身体状况,不可能战胜强大的武锦皇的。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连逃都逃不掉。


    若是没有后来的那些事,她们二人应该会是另一种生活吧,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恨对方到入骨。


    还好他已经死了——他肯定死了,偷窃皇家的东西,哪怕是从犯也会被杀头的。


    她盼着他死,可现在几个目的虽然同时达到了,为什么自己心中却是空荡荡的?修桦张了张嘴,想要自言自语说些什么,可她的喉咙不知怎么的,总是有些东西堵在那里,让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努力了许久,最终,那些或想对自己,或想对他说的话,化为了一片惨白的叹息,消散在了冬日的阳光里。


    这温暖的阳光,让她感到更加寒冷。


    突然,院子的大门响了一下,修桦看向了大门的方向,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见声音不再响起,修桦怅然若失地摇了摇头。就在她想要起身回屋的时候,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他回来了!


    修桦一路跑到了院子门口,肯定是他!除了他,不会再有人知道这间宅院的位置!


    他没事!


    修桦满脸欣喜地打开了门闩——二人已经两清了,这件事过后,她也不打算再参与江湖之事。如果他也是这样想的话,那不如二人就在这里生活下去吧,哪怕躲一辈子也好——不,出门的时候她可以给他们化装,还是像之前那样,他装作妹妹,自己装作兄长。


    或者远走高飞,去比翼国生活?那里很富有,而且没有战乱,很适合过平静的生活。


    再不然回到叔父那里,两人给他养老送终。叔父膝下无子,刚好能报答他的养育之恩。而且九阴国水产丰富,她最喜欢吃鱼了。


    “清海!你……”修桦幻想着各种未来,可当她打开门的那一刻,她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门外站着的并不是温清海。


    而是满身血腥,杀气四溢的黑甲骑兵。


    愣愣地站了一会儿,修桦的腿一软,一下子坐在了雪地上。


    呵,自己真够蠢的,死人怎么会来敲门呢。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修桦的眼泪流了出来,她的声音比身下的雪更加冰冷。


    “边境林海就这么点儿大,多叫点人自然就找到了。”铁甲骑兵向两边分开,朝向中间单膝跪成了两排,一个衣着庄重,头戴宝冠的女人下了马,慢慢地走了过来。


    “罗烟。”修桦抬起眼睛,看了看走到近前的武锦皇。


    “大胆!竟敢直呼陛下名讳!”两边的黑甲铁骑兵器出鞘,杀气腾腾地看着修桦。


    “好吧……哼。”修桦冷笑了一声,她抹了抹眼泪,“草民参见武锦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修桦跪在地上,双手握紧了地上的冰雪,她歇斯底里,三呼万岁。


    “把她带进来。”罗烟用眼角看了修桦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腿跨进了门槛,径直走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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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烟看着墙上的那幅《清海犬图》,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这张画栩栩如生,将温清海凶恶的表情和足以杀人的眼神惟妙惟肖地表现在了宣纸上,可惜,他头上戴的狗耳和腰上拴着的狗尾让他看上去无论如何也凶恶不起来。


    反而还有一些可爱。


    清咳了一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罗烟坐在了画下边的椅子上,随行的侍女们将旁边的茶碗斟满茶水,在她的脚边摆好了火盆。


    她的面前,跪着铁锁加身的修桦。修桦的脖子、手腕和脚腕上多了五个沉重的铁铐,数根锁链将这些铁铐连在了一起。


    别说人了,这身行头换个老虎来都跑不了。


    “蜃龙铠在哪?”罗烟也不废话,单刀直入切入了主题。


    “卖了。”


    修桦不敬的态度让周围的黑甲铁骑立刻拔出了兵器,罗烟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之后,她继续问道:“卖给谁了?”


    “卓一寒。”


    “嘶……卓一寒是谁?”罗烟皱了皱眉,江湖上的事她了解得并不多。


    “医王谷大当家的。”


    “哦,土匪。”罗烟听明白了。她拿起了茶碗吹了吹,“在哪能找到那个卓……卓一寒?”


    在罗烟的眼中,这些开宗立派的所谓江湖人士统统称之为土匪,若是不闹事,平时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交税就行,别的她不会过问。一旦这些人闹了事,朝廷就会毫不犹豫地踏平他们。


    “找到了也没用。”修桦抬起头,朝罗烟嘲弄地笑了笑。身后的黑甲铁骑立刻从后面踢了她一脚——平民在君王面前,是禁止抬头的。


    看着扑倒在地上的修桦,罗烟挥了挥手指,“出去出去你们都出去,这不是宫里,没那么大规矩。”


    等到黑甲铁骑全都被轰走,罗烟喝了口茶:“为什么?”


    “因为蜃龙铠已经被拆了。”


    “噗——!!”


    罗烟没憋住,一口茶全喷在了修桦的头发上。她一把将茶碗摔在了地上,一只手就将修桦和沉重的铁锁提了起来:“拆了?!?!”


    门外的黑甲铁骑听到响声立刻破门而入,迎来的却是罗烟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都给朕滚出去!!没朕的命令不准进来!!”


    说完,罗烟看着头发上还不停往下滴水的修桦:“怎么回事!!说!!”


    “想知道?”修桦勾起了嘴角,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样有着绝世容颜的女人——她最喜欢看到一个人愤怒却又什么都做不到的表情了,“我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你还敢跟朕提条件!”罗烟气得一把将她丢了出去,她一只手按着额头,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好几圈,“完了完了完了这回可完了,母后非得骂死朕不可……”


    罗烟摘下了宝冠,用力抓着自己只有两寸长的柔顺短发——她从不留长发,因为打起架来不方便,而且打理起来很麻烦,她没那么多多余的功夫——思考了好一阵,她才走过去蹲在了看她笑话的修桦面前:“说,什么条件。”


    “把我跟温清海葬在一起。”


    “好说,下一个。”罗烟痛快地同意了,现在只想快点找到蜃龙铠,哪怕只是碎片也好,起码能有个交代。


    她母后骂起人来可狠了,而且一骂就是两个时辰起步,内容还不带重样的。比起挨顿太后的骂,罗烟更想在战场上和人拼个你死我活。


    “把龙脊还给我叔父修禅。”


    “你叔父是修禅?怪不得……”罗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算明白为什么温清海会【游龙鞭】,也知道为什么【龙脊】会在他手中了。


    早年她和修禅交过手,修禅赢不了她。


    “行行行,朕亲自交给他。”罗烟点头答应,这不是什么难事。【龙脊】虽然威力无穷,但也只能是和【游龙鞭】配合使用,她留在身边也没什么用。在她眼中,这把龙脊还不如战斧和重剑使得顺手。


    “最后……我要你一年之内,治好柳江的水患!”


    “这……”罗烟一下子噎住了。


    看着罗烟仿佛卡了痰一样的表情,修桦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并不是心怀天下苍生的那种人,说实话,灾民是死是活与她毫无关系。


    她就是单纯地想看罗烟现在的表情。


    修桦知道,罗烟肯定是做不到的。柳江的水患是天灾,她罗烟再能打也不过一介凡人。


    凡人,还想与天抗衡?


    若是她不答应这最后一条,那她就永远也别想找到蜃龙铠。医王谷向来行事谨慎狡兔三窟,而且位于北方的青丘国,罗烟的手伸不到那里。


    若是她答应了,将来必定会食言,到时就算自己死了,也能让武锦皇的心中永远有一个疙瘩,让她寝食难安。


    【夫君,娘子只能为你做这些了……】修桦闭着眼睛在心中说道。


    她打不过武锦皇,只能通过这种手段来报复她。


    “怎么?是不答应,还是做不到?”修桦用一副胜利者的表情看着罗烟。


    “朕……”罗烟咬着牙,她不傻,想一下就知道了修桦的目的——这个女人,真是好生狠毒,死了也让人不得安宁,“……做不到。”


    罗烟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拐弯抹角什么的她从来都不会。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没什么好说的。


    “哈哈哈……吾皇万岁。”修桦笑得十分放肆,看着罗烟越来越阴沉的脸,她要再撒一把盐上去——反正已经被抓住,她要做的事也已经全都做完了,死就死吧,无所谓的,“要是温清海还活着,也许会有办法帮你,那小子聪明着呢!可惜啊可惜,罗烟,你亲手杀了最后的希望。”


    比起兵器,语言做成的刀更加狠毒,身上被刀砍一下,伤口好了也就过去了。要是想让一个人至死都不得安生,就要在她的心上也来一刀。


    她要让这个杀了自己夫君的人一生懊悔,懊悔她错过的一切。


    “哦?”听到这句话,罗烟的表情一下子平静了许多,“他有办法?”


    “没错,”修桦眯起眼睛望着罗烟,“要不然,陛下您去地府问问他?”


    “哦,那倒不用,”罗烟似乎放下心来一样,“他在我床上躺着呢。”


    “诶?”


    修桦胜利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