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茶楼
作品:《书说江湖半尺寒》 烟尘四起,身后是万丈幽弥,只有一条颤颤巍巍的绳索桥连接着峡谷的两端。
一男一女并肩而立,他们蒙着面,眼前不远处是二十多名提着刀的追兵。二人的身体早已伤痕累累,疲惫不堪。
“饕餮兄弟,医王谷与二人并无瓜葛,也不想挑起争端,只要你们把我们的镇谷医书还回来,在下定不会为难二位。”一位翩翩公子上前一步,十分诚恳地朝他抱了抱拳。他是医王谷卓神医的儿子,也是医王谷的长徒。
医王谷是青丘国最独特的一个门派,他们平时并不参与江湖之事,只是一心行医。他们不仅医术高超,而且很有医德。每次出去行医,遇见穷人分文不取,若是对方有钱,也只是收个药材本钱而已。所以在江湖上,医王谷的风评一直都很不错。
而在他们面前的,则是恶名昭彰的江洋大盗【饕餮】。这两人人如其名贪婪无比,男为饕,女为餮,二人行事不择手段,只要被他们盯上的东西,几乎很少有能留住的。
“呵,镇谷医书,真是大言不惭。”蒙面女子冷哼一声,掂了掂手中的一对三棱刺,“卓一寒,我问你,你可知道这本书是怎么进你家医王谷的?”
听到这句话,卓一寒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对方察觉到了他的表情,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看来你已经听你家老头说过了。反正你们拿到这本书也看不懂,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让我拿去卖点儿钱,也算是实现了一些这书的价值。”
“这么说,阁下是执意不还了?”
一男一女没有说话,他们对视了一眼,压低了身子举起了兵器,用行动作了回答。
“好吧……”卓一寒轻轻叹息一声,向前挥了一下手臂:“把书抢回来,尽量不要伤及性命。”
医王谷的人立刻提着兵器慢慢围了上来,饕歪头问女人:“书呢?”
(怀里。)餮用手语回应了一声,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冲过来的人。
“好。”饕应了一声,突然,他反身一脚踢向了她,餮措手不及后退了几步,退到了不停摇晃的绳索桥上。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饕转身横扫,沉重的铁杖顿时击碎了绑着绳子的木桩。木桩足有人的腰粗,可见这一杖的威力。
绳索桥这一端顿时下落,餮不得已扔掉了手中的三棱刺,紧紧地抓着绳索。她最后看到的,是饕的身后已经冲到他十步以内的医王谷的人。
饕看着下落的女人,知道她只要抓紧绳索,荡过去的这点距离完全伤不到她。他看了她一眼,决然地转身,一脚踢起了沉重龙脊的杖尖,朝医王谷的人迎了上去。
“清海!!!!”
一声清海,少年突然惊醒。他看了看四周,缓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医王谷的绝壁,而是修桦的宅院。
温清海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时,一个让他头疼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做什么好梦了吓成这样?”修桦说完,也不等温清海还嘴,将冰冷的毛巾一下子扔到了他的脸上,胡乱地抹了几把。
“梦见你掉下医王谷的深渊摔死了,支离破碎死无全尸,真是痛快。”温清海差点儿被她的毛巾闷死,刚一得到喘息,立刻反唇相讥。
“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修桦扯着他的衣襟让他坐起来,将一碗药凑到了他嘴边,“喝。”
“这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难闻。”闻了闻碗中黑色的液体,温清海皱了皱眉。
“鸽子的趾甲,猪尾巴上的毛,马的唾液,还有牛的排泄物、香灰、皂角粉、石楠花瓣……”“行了行了你可别恶心我了。”少年赶紧低头喝光了碗中的药,再不喝,这女人指不定还得说出什么恶心人的东西来。
本来他还挺饿的,听完了她的话,顿时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真乖,下次我给你用童子尿煮蛋,听说那汤可补了。”修桦带着胜利的笑容将碗放在了一边。
“现在什么时辰了?”
“丑时刚过一刻。”
“我睡了多久?”
“……跟在医王谷那次一样。”修桦起身将桌子拖到了床边,上面放着几个狗盆,她粗暴地将他转了个身,让他坐在床沿上,还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就像拍宠物一样,“开饭了,旺财。”
“谢来福姐姐赏。”温清海嘴上毫不示弱。“友好”地问候了一声,他低下头将脸伸进狗盆,大口地吃着里面的饭菜。
——什么?脸面?脸面能让自己吃饱饭么?若是自己要脸,早在三年前自己就连骨灰都剩不下了。
只是刚吃了一口,温清海突然愣了一下,他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修桦。她看上去有些憔悴,眉眼间全是难以掩饰的疲惫。
回想自己在医王谷力战卓一寒,以一己之力干掉了那二十多药王谷的人逃出生天,最后昏倒在一条河边。他睡了整整三天,那时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修桦。她寸步不离地照顾了自己三天,他睡了多久,她就醒着多久。
那时的修桦,也像现在这样憔悴。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就连饭也是她亲手做的,他吃得出来。
“看什么?想要谢谢桦姐姐?”修桦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下次不用这么委婉,直接把盐端上来就行,还往里掺了饭菜,真是有心了。”温清海说完,低头继续大口地吃了起来。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修桦哼了一声,转身走向了门口,“齁死你得了!”
看了看她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那本破旧的《百草拾遗》,当年为了它,可真是九死一生。
温清海的嘴角轻轻翘了翘,朝着还没走远的修桦喊道:“来福姐姐!你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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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清海第五天就能架着拐杖下地走路了。
不是修桦的医术高,而是多亏了那本《百草拾遗》。这本两人从医王谷连哄带骗抢回来的书记载着许多药草尚未被发现的功效,现在的医术全都建立在传统的体系上,而这本医书上写的东西,足以颠覆世人现有的一切医学认知。
《百草拾遗》写于大约四百年前,本来应该普及开来造福世人,可惜当时持有这本书的人太过正直,结果被同行们排挤,最后郁郁而终,这本凝聚了他毕生心血的奇书也就因此被冷落在一旁,成为了后代们瞻仰祖宗的一件不起眼的器物。
此人的后代不乏有天赋的,可先人的东西后人解读起来总是会有一些障碍,这就导致了就算有人拥有天赋也无法充分利用这本书。
一直到今天,才有了一个天赋异禀之人得到了它,这人便是修桦。
修桦是个很有天赋的女人,她并不是在医术上很有天赋,而是在绝大多数领域中都很有天赋。无论是习武、学琴、书法、下棋、画画——挂在墙上的那幅经典的《清海犬图》就是她画的,那日她说请画师其实就是羞辱温清海的一个手段而已,她是不可能将他的存在告知外界的。
如果说才貌双全的修桦有着唯一一样短板的话,那就是她的厨艺了。据说她曾为修禅做过一顿饭,后来那位大名鼎鼎的【南疆剑圣】被他搞得整整四天没出门,几乎每天都只来往于卧室和茅房之间——听当时修禅的朋友说,这位剑圣在短短四天之内,瘦了整整十斤。
也是因此,修桦成了唯一一位打败了【南疆剑圣】的人。大概天下唯一一位适应了修桦厨艺的人,就是温清海了吧。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东西修桦都是一学就会,她能看懂这本医书并不是因为她的医术高超,而是她懂得古代的文字——古代文字和现在的文字有的虽然是同一个字,但意思却完全不同。
谁又能想到,解开这本书的秘密就是古文呢?
托这本书的福,温清海恢复得十分迅速,虽然再也无法回到巅峰时期,不过只要好好养着,偷个东西什么的还是很容易的。
温清海能下地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出去外面逛一逛。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在修府的宅院憋了十几天,又在荒蓟国的大牢关了一个月,让这个少年几乎都快发疯了。当然,他是不可能就这样出去的,无论如何也得先告知修桦一声,毕竟自己还处于她的庇护之下。修桦得知了温清海的想法,她转了转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材,脸上顿时浮现出了邪恶的笑容。
一个时辰之后,两个女人坐在茶楼里,一边品着香气四溢的茉莉花茶,一边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真想不到还能出门看看外面的世界。”梅樱桥喝了口茶,惬意地倚在茶楼二楼的栏杆上,她在劫法场的时候戴着人皮面具,此时根本就不怕会被人认出来。
坐在她对面的【少女】没有搭话,【她】面色阴沉地喝着茶,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简直都快有了实体。
“说句话啊温——柔——小姐?”梅樱桥咧着嘴看着对面的【少女】,已经憋笑憋得快出内伤了。
他才不是什么少女,而是温清海。因为他的身材偏瘦,相貌和嗓音也偏向中性,又有着一头及腰的长发,修桦说,如果他打扮成一个女人,最次也能在青楼里做个头牌。
梅樱桥打量着被修桦装扮成女人的温清海,心说这家伙做江洋大盗实在是太浪费了,就算不穿这身女装,这个少年也是清秀型的,而且相貌属实俊美无双,哪怕只是靠着这张脸,也够他吃一辈子的了。
许多有钱的女富商都喜欢他这样的。
“小桥,小柔。”就在温清海打算说些什么挤兑一下梅樱桥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二人身旁传来。只见一位相貌英俊、身材高挑的公子朝他们走来,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
【他】是修桦,不同于温清海,她并不怕被人看到,只是自己的容貌太过惹眼,为了遮人耳目,修桦索性换上了男装。
对于变装方面,修桦也是颇有造诣,只要她想,她就能让一个人完全换一种容貌和气质。
刚刚她去附近的钱庄换了些零钱,这座小镇处于蜃楼国边境附近,有钱人并不多,物价也不高,换成零钱用起来方便一些。
三人凭栏而坐,一边聊天一边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其实主要是修桦和梅樱桥在聊,不然温清海一张嘴,无论对方是谁,都非得吵起来不可。
就算他们行事已经很低调了,依旧有许多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朝他们看过来——毕竟,在这边境的小镇上,一个俊男带着两个美人出来喝茶,这样的情景可不多见。
不过三人却毫不在意,反正也没人认识他们,估计这些人也只是把他们当成来这里游历的年轻人了吧。
温清海不打算加入她们的聊天——他能跟她们聊什么?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别闹了。
他看着四周的景色。说真的,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行走在阳光之下。
在他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的时候就被遗弃在了路边,别说父母的名字了,他连他们的长相都没见过。后来他被一家人捡走,这才侥幸活了下来。那家人对他并不好,从他五岁的时候开始就让他做各种活计——洗衣服,补衣服,做饭,种地,完全就是当个下人来使唤——毕竟,他们有自己的孩子,而温清海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捡到他的那两口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皆是男盗女娼之辈,后来因为惹了一个大人物,全家都被打死在那间破房子里,温清海因为要上山砍柴才躲过一劫。自那之后他就开始了流浪的生活,偷过东西,也抢过孩子和女人的钱,甚至还要过饭。就这样磕磕绊绊地活到了十岁——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幸运,就是幸运,没有别的原因。但凡自己的运气差一点,他都活不到今天。
直到他遇上了修桦,这个和他纠葛至今难断的女人。
温清海用并不方便的手臂哆哆嗦嗦地拿起了茶碗,喝了一口苦茶,茉莉花香归香,但他的这碗喝第一口下去,如果是没接触过的话,一定会被苦得掉出眼泪来——他这碗是特地交待店小二的,要刚刚沏好的第一泡茶。
他不喜欢洗过的第二泡,那不够苦。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癖好。
忽然,就在他放下茶杯的一瞬,他的眼角瞄到了一个行窃的贼。看着那个小贼的动作,温清海心中哼了一声,心说这么业余也敢出来下手,就不怕被人当街打死?
蜃楼国铁律之一,打死鸡鸣狗盗作奸犯科之徒算作见义勇为,就算杀了人也可罪减一等,顶多挨顿板子就完了,不会被杀头的。
果然,那家伙很快就被发现了,随着一声响亮的【抓贼】,他立刻扭头跑向了楼梯口。就在他马上就要下楼的时候,衣服突然被坐在附近的一个男人抓住了。这个男人明显是练过的,只是这一抓,就让小贼再难前行半步。
小贼急中生智,解开了腰带脱下了外面的衣袍来了个金蝉脱壳,眼见楼梯是走不了了,他转头跑向了面向街道的护栏。
茶楼并不高,身体素质稍微好一点的,从这里跳下去也没什么问题。
他冲来的方向,正是温清海的身后。
“哼。”温清海轻蔑地哼了一声,拿起了旁边的拐杖,看准时机推向了身后,小贼猝不及防被绊倒在地,在他躺着呻吟的时候,抓着他衣服的男人赶了上来,一把将他按在了地上。
温清海并不是想做什么正经人,他出手完全就是想给这小贼一个教训。想要出来偷东西,至少要把自己的技术练上去再说。
抓住小贼的男人见事情已了,挥手让自己的跟班将小贼五花大绑送去了衙门,然后,他朝着温清海抱拳施礼:“多谢姑娘相助。”
修桦和梅樱桥一口茶水全喷在了桌子上。
温清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嘴唇都哆嗦了。
男人还以为他是吓到了,赶紧跟着说了一句:“哦,姑娘莫怕,几位这一桌算在我头上,权当给姑娘压惊了。”
梅樱桥再也憋不住了,说了句【摘花】就跑了出去。修桦自制力比较好,她很快调整了表情和情绪,起身回了一礼:“不打紧,舍妹只是身体不适,这位兄台不必担心。”
说完,她转头看了看温清海:“小柔,人家和你说话呢。”
温清海牙都要咬碎了,他偷偷瞪了修桦一眼,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怒火,朝男人说道:“多谢公子担心,小女……不碍事的。”
“那就好。”男人倒也豪爽,并不继续纠结:“相逢即是有缘,在下严洛,是做皮货生意的。这些年游历江湖四处经商,好交朋友。适才见几位相貌不凡,在下想结交一下,不知几位可否愿意?”
“当然当然,在下温木华,这是舍妹,温柔。”修桦随便想了个名字,“刚刚出去的人是她姐姐,我另一个妹妹,温令桥。”
满嘴的胡说八道——温清海在一边听着修桦胡扯,在心中骂了一句。
虽然这样想,但在听到【严洛】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心却莫名地抽动了一下,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却又在一瞬间给忘了。
倒是修桦,跟这名男子聊得是热火朝天。修桦本就和温清海走南闯北了很久,见过的人也多,也有过变装的时候。只是她一口一个舍妹,弄得温清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聊到后来,男子甚至让店小二又搬了个板凳过来,再加上后来回来的梅樱桥,一直聊到了中午,三人甚至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
“那,我虚长三位几岁,就当是你们的大哥了!我家总部就在蜃龙城,有朝一日你们来了皇都,记得来找我!”眼见中午已过,严洛起身告辞,临行也不忘结了账。
“真是个不错的男人。”看着严洛离开的背影,修桦拿眼角看了看温清海,“不像某些人,小肚鸡肠,斤斤计较,明明是个男人,办的都是女人的事。”
梅樱桥已经习惯了二人的斗嘴,她走过去扶起了温清海——严洛还问过了他的伤势,修桦只是以不小心摔伤为理由草草地带了过去。
三人上了回去的马车,一路上,修桦照例时不时地挤兑温清海几句,还嘲笑他好像被严洛给看上了,聊天的时候那个男人的眼睛时不时地看向他的方向。
只不过这次,温清海破天荒的没有还嘴,而是一直低着头好像在想些什么。到了后来,连修桦也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
这家伙只有两种情况才会像这样沉思,第一种是走投无路了,在想逃出生天的方法;另一种就是在想着干什么坏事。梅樱桥还想问问,却被修桦抬起手阻止。以她对他的了解,这种时候最好还是不要打断他。
一直到马车快到了修府的宅院,温清海才皱着眉,缓缓地扭头看向了梅樱桥:“梅樱桥,我记得你们梅家……好像是卖布的?”
听到这句话,梅樱桥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慢慢垂下了眼睛。
她没忘记救他出来的目的。
梅樱桥天生乐观,也很坚强,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向前看。可这并不代表有人揭她的伤疤的时候,她的心不会痛。
看着梅樱桥的表情,修桦瞪了温清海一眼——意思是他们俩之间怎么闹都无所谓,毕竟两人是互有需求的仇人。但梅樱桥不一样,她和他们毫无瓜葛,而且也不是什么坏人,甚至还帮过他许多——在他昏睡的那三天里,白天都是梅樱桥在照顾他,修桦白天要给他配药,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偷偷过来。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温清海毫不在意地继续问道:“不光是做生意,你爹是不是‘寻梅刀’梅音雄?”
“……嗯。”梅樱桥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再好好回忆一下,你爹平时出门做生意的时候,穿的都是什么衣服?最好详细一点,包括什么样式的外套,什么样的靴子……”“温清海你够了,”修桦阴沉着脸打断了他的话,“你跟我之间怎么样我不管,再问下去,小心我把你锁茅房里。”
“灭了你家满门的人就是你爹梅音雄,不过他是被人下了药,神志不清才做出这种事的。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但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免费帮你查。”温清海无视了修桦的警告,他刚刚想起在茶楼时的违和感究竟是什么了,“修桦可以作证,我温清海说到做到。”
此话一出,连修桦都愣了。
这混小子是怎么了?!
沉默了一阵,梅樱桥缓缓说道:“……我爹做生意出门穿的都是用自家染出的最好的布做的衣服,靴子穿鹿皮做的,做工精细,因为穿出去比较体面……”
对,体面。
温清海突然垂了一下手掌,然后疼得言语不能——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