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
作品:《笼宠》 苏锦兰摆手让她退下,她想,她何故跟丫鬟置气,是他不让自己见孩子,横竖都不关丫鬟的事。
到了午时苏牧下了朝回府,苏锦兰正在榻上倚着看书。左右她也并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爱好,只能在这书中找些乐子。
苏牧进屋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她倚在榻上露出一边柔和的侧脸,面上仍没有什么表情,可并不让人觉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有种温婉的气质在。
他放慢脚步走了进去,并不想惊扰她,离的近了,才让正看得入神的苏锦兰抬眼注意到了他,他笑着问道:“在看些什么书?”
苏锦兰把书随手放在旁边,说道:“没什么,左右不过是些奇闻异事罢了。”
她的眼睛映着灯光清澈透亮,如同那脉脉的清泉之水一般纯净冷清,他虽觉得被这眼神刺伤着,可也无时无刻不被这双眼睛迷惑着。
苏牧揽着她坐下,看着她白嫩的侧脸,一时之间心好像被什么填满了一样,虽知道自己幽禁了她的一生,可他却丝毫没有悔意,即使重来一遍,还是依旧会做这样的选择。
苏锦兰也沉默着,感受到面前温热的胸膛,她只觉得麻木,也许自己确实应该妥协,把过去的喜怒哀乐都统统的埋葬起来,何况在她心里欢乐的日子本就少的可怜,回想起来,脑海中竟然一片空白,何其可笑。
两年后
“谁站在那里?”熟悉的清冷嗓音响起,让苏长恒愣了愣。他转头望去,只见女子正抱着孩子问道,“洛儿,你是不是看错了”
随着她们的身影越来越远,他才从掩着的树丛中走了出来。
一位侍从瞧见他便道:“表少爷,爷在书房等你。”
苏长恒点点头,由他领着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待他们走了之后,苏锦兰才抱着孩子从走廊的拐角走了出来。
尽管刚才离得远,她相信自己也不至于看错,那分明是是他吗?苏锦兰想应该不是吧,他不可能在这个朝代,她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那样相似的一张脸,她又怎么会认错,那分明就是苏恒,她在大学时期的男朋友,后来成了自己的未婚夫,却在她们结婚的前一夜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
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忘了,没想到却能清楚的记得他温柔的眼神和笑起来唇角的梨涡,她觉得自己似乎喘不上气来,分明就是他,俊秀的脸上偏偏额角处有一块黄豆大小的疤,是他为了保护自己被扔过来的石子砸到的。是他,苏恒。
她一睁眼,便从眼角有大滴的泪顺着脸侧流进了头发里,迎着洛儿可爱的小脸,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是晕了过去。
苏牧在一旁静静的站着,视线停留在她那梨花带雨的脸上,一丝怒意从心口划过,早间明明还好好的,这是见着了谁,为谁而哭?
可能在某些方面男子的预感是极为准确的,晚间当他如平日里去拥她入怀的时候她一转身躲开了。
“我今天累了。”她闭上眼睛,不去想这样落他的面子会有什么后果,左右不过是她早已经受够了,本以为能再忍的久一些,可现在,她却一点都不想忍下去了。
苏牧的手僵在了那里,满身热情也逐渐冷却成冰。
他不可否认,他的心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刺痛了。
“苏瑾,”他皱着眉叫道,似乎是试探,似乎又是笃定。
苏锦兰听到这两个字只感到心里苦涩一片,他还是认出她了吗?其实并不意外的,她虽是穿到这副属于苏锦兰的身体上,可这苏锦兰的样貌,的确跟她现代的样貌一般无二。
“你是谁?”她面色清冷的问道。
苏长恒有些吃惊,他愣愣的看着她,明明刚才他还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神色,竟是不愿意认他么?是因为移情别恋嫁给了别人?
苏长恒痛苦的想着,随即又在心里骂自己,他明知道苏瑾不是那样的人。
他望向她,她还是如同以往一样的美丽动人,当他在后院花园里见到她抱着那个孩子,满脸温和的笑着的时候,他甚至有一刹那的恍惚,她低着头,垂到腰际的秀发在身后被风吹的飘扬起来,白的脸,红的唇,当真美的惊心动魄。
她是极适合穿汉服的,以往逛街的时候,她总是会买很多衣服回来,在他面前换着穿。那时候她的眼睛亮亮的还蕴含着笑意,不像如今……冷漠的眼睛瞧着他,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可他的心竟然还是会因为她加速跳动。
曾经的她,每次来例假都能痛的死去活来的。把他折腾的也够呛,看着她那难受的样子,他又是买药又是熬红糖水的,可如今她已经有了孩子。
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痛了起来。
明明……明明他们就要结婚了啊……
关于她的突然消失,每个人都带着最大恶意的揣测她,但他仍旧相信她一定是有苦衷的。他一直坚信他们会再见到的。直到某天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他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他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苏恒半垂着眼不再说话,眼底的光慢慢的熄灭了。
苏锦兰的心一疼,可想到他们现在的处境在心里苦笑一声,转身便向着碧云阁走去了。
“你……你跟我的一个故人很是相像,她在我们成婚前一天不辞而别,我如今只想问一句为什么?”
“那她大概是后悔了吧!”
她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以至于走到房里便胸口发闷的倒在了地上。地上铺着毛质的毯子,虽不疼,但她却觉得自己如今五脏六腑都疼的移了位。
什么东西从她脸上划过砸落在毯子上,不留下一点痕迹。
突然,门被推开了,苏牧阴霧着眼走了进来,他把门摔上,对着外面的婢女喊道:“滚!”
外面一瞬间便没有了声音,丫鬟们都被五百领着退到了门外。
苏牧把她从毯子上拎起来,几近粗暴的摔在了榻上,他手拽过她的领子笑道:“怎么了,伤心了?”
苏锦兰别过脸去不愿看他,苏牧心中一阵刺痛又愤怒。他强硬的把她的脸掰了过来:“爷在问你话呢?是不是见到情郎心痛了,后悔嫁给爷了!说!”
他强迫她看着他,苏锦兰被他的手掐的脸上生疼,泪珠子又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她道:“表哥在说什么,我根本就没见过他,怎会认识他是谁?”
他看着她纤细睫毛下的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冷笑道:“爷竟是也想知道这件事?你确实从没见过他,为何见他便流泪了呢?”
“想必是今日风大迷了眼了。”
苏牧眼睛如刀子一般刮着她,“最好是这样,不然爷会让他生不如死!”
他摔门而去。
苏锦兰此刻脸上带着红痕的躺在那里默默的垂泪,要是他知道了她索性也就应了算了,反正有苏恒陪着她,就算是死了又有什么可怕的,两人能一起上路,也不妨为一场成全了。
想到此她平复了情绪,穿戴好衣裳让青苹把洛儿抱过来。她看着洛儿,有些不舍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强行忍住要溢出眼睛的泪,只待把给他织的小围巾给他穿戴好,上面还有不同颜色织成的小动物,洛儿见此笑眯眯的看着她,那张与她相似的脸上写满了欢乐。
她陪着洛儿玩耍到了下午,最后不舍的亲了他可爱的小脸蛋两口便让奶娘把他抱了下去。
众人见她此时脸上还带着淤青,都不敢向着她脸上瞧,今日里爷怒气冲冲的冲到了房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看姑娘这样子,只怕是爷下手也没个轻重,姑娘肌肤娇嫩,他那蛮力可不是一掐一个印子。
眼见着自小少爷走后,姑娘在房内半天没个动静,青苹反而心里焦躁了起来。
远远的瞧着门里烛火摇曳,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她越瞧越不对劲,突然身子一震,恨不得叫出声来,今日姑娘说要给小少爷做些衣服让她拿着布过来,可她平日里对小少爷最是上心,今日怎么连布匹的布料与颜色花样也不看就接了过去呢,她急忙跑到屋前,看见眼前的一幕立即吓得魂飞魄散,不由得大声尖叫起来……
大夫来的很快,门外的丫鬟都战战兢兢的颤抖哭泣着,偏也不能发出声来,整个身子抖得厉害,让门外的五百都看不下去,掩着唇咳嗽了两声提醒,他想着今天真是飞来横祸,偏自己和爷在花园瞧见姑娘与表少爷那样的事情,接着又是姑娘轻生,这次即便是姑娘跳进黄河,也是洗不清自己与表少爷的关系了,真是糊涂。
这时的苏牧也是气的够呛,他听闻她轻生的消息恨不得插了翅膀的飞过来,从进入房间的这一刻更是一言不发,可心里早已经知道了她为何要这样做,连洛儿和他竟是都不要了么?
果然够狠。
他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本就生硬的脸上此时更是如刀削般的凌厉之色,屋里人都被他赶了出去,看着床上躺着的苍白的人儿心里五味杂陈。
“来人!”他突然叫道,只见门外五百听到声音走了进来。
“爷,有什么吩咐?”
“去让奶娘把洛儿抱过来。”洛儿是她给儿子取的名字,他至今还记得她当时脸上露出的温柔的笑意,她从未对他那样笑过,倒对这个小不点比对他上心多了。
孩子抱过来他伸手接过,因为他还不会说话,只咿咿呀呀的坐在他怀里乱扭着,口水沾了他一身,苏牧有些嫌恶的把他翻了个身子看着外面,没想到他攀着他的胳膊便向着他的肩膀爬,他怕他摔着一手便把他揪了下来。
洛儿便呆呆的望着苏牧,眼珠子骨碌碌的乱看,惹得苏牧哭笑不得。
洛儿眉眼皆长的像她,只这样看着这个小人儿,他的心便已经软了下来,这是他们的孩子。
他眼睛向洛儿身上一瞧便瞧见了他身上围着的小围巾,围巾是用不知道什么线织成的,可中间却有一个个镂空的小洞,上面还绣着他从未见过的图案,想必又是她亲手给他织的。
他咬牙,只觉得心里一阵发酸,这小子跟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待遇……
屋外五百怕爷吓到小少爷,透过窗户看到小少爷被他逗的咯咯笑,这才安下心来。
苏牧抱着孩子玩了好大一会,只看孩子已经开始打起了瞌睡,便抱着他向着苏锦兰躺着的被子里一塞,看着一大一小的两张脸,只觉得心中充盈着什么,又瞥了瞥洛儿脖子上的围巾,想着他戴着睡觉肯定不舒服,便给他解下来拿在手里……
五百见苏牧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便疑惑小少爷去了哪里,透过一旁看到床上熟睡的两个人,他便跟着爷退到了院子外面。
苏牧把一个东西丢进了他怀里:“找人照这个样子的再绣一个大的。”
五百瞧了瞧手中的围巾,这不是小少爷脖子上戴的吗?爷怎么给取下来了,还要绣个一模一样的,五百苦笑道,难道那些上好的皮草不比这个保暖?!
苏锦兰醒来的时候便看到了洛儿在他怀里熟睡的小脸,此时她感到脖子一阵刺痛,嗓子肿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她只好用胳膊把他揽到自己怀里。
洛儿被这动静也弄醒了,一睁眼见到亲娘,自然高兴的手舞足蹈,他卯足了劲爬到了苏锦兰身上,拉过一块被角在那里啃着。
他牙还没长齐,自然咬不动,只得拿下来嘴里发出“呼姆呼姆”的声音用手指拨着玩。
苏锦兰把视线移到洛儿脖子上,围巾怎么没有了,想必是又让他玩丢了吧,她打定主意等过些日子再给他绣一条。
屋里母子亲昵的相处着,屋外苏牧只站在一处默默窥视着,他知她现在定不想要见他,正好他也不知怎样开口。
她定是没有背叛自己的,苏牧知道,不论她和苏长恒有过什么,他都打算就此翻篇了,只不过以后不能再让他们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