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月明应觉月光寒

作品:《笼宠

    可不管如何,她是绝对不会屈服的,这种事情落到她身上,苏锦兰只觉得自己真是够倒霉的。


    她既然能代替苏锦兰活了下来,那来到这个世界一定是有契机的,到底是什么呢?


    当初她醒来的时候便已经成为苏锦兰了,她好像是因为从哪里摔下来才晕倒的,会不会是那个地方有什么不同?


    她在现代的时候便看过一本书,书中大概说的就是空间里有很多微小的虫洞,当时空之间发生碰撞,这些虫洞会在一定的条件下凝聚成黑洞,把人带到另一个时空,可就是人们常说的“穿越。”


    将军府虽大,可她从未细心逛过,也许是心里对这个朝代隐隐的排斥,让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喜欢不起来。


    隔着后府的花园,紧挨着的便是苏牧的书房,她从不去那里。自从被强嫁给苏牧之后,她再也不去看望自己那个所谓的“姨母”了。


    除了每月必要的请安,她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哪里都不会去。


    至于别处,住了他的几位侍妾。


    苏牧有两位侍妾,乃李氏与陈氏,这两位是自小便在府里做丫鬟的,在他身边伺候了很多年。


    自从有了自己这个少夫人之后,她们便被抬举做了侍妾,她曾经在她们请安时见过一次,李氏谈吐不俗,举止有礼,看的出来是好好调教过的。


    陈氏一双杏仁眼,脸若银盘,相貌自然也是不俗。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入的了姨母的眼吧!她给她们两位开了脸,无非就是不想让苏牧独宠她一人罢了。


    苏锦兰只觉得好笑,原来自己陪了那么久的亲姨母居然不知晓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仰起头向天上看,明明是分外晴朗的天气,她的面容映在阳光下,如绽放的白牡丹一般清冷高贵,使人目眩神迷。


    可是这样美的一张脸,却无端让人觉得萧索,似乎就如同寒冷的冬一样让人不敢靠近。


    苏牧的眼睛盯着那玉雕般的人不愿移开,他慢慢的走到她身后,把自己的黑色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看着她雪白的小脸,笑道:“今日这样冷,兰儿为何要在此处站着,”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远处的院墙,他的眼睛眯了眯,声音有些阴霧的道,“你若是想出去走走,明日我带你出府去,你可有需要制备的?”


    苏锦兰避开他想要揽住自己腰的手:“不必,我不缺任何东西。”


    “好,好。”苏牧只感觉头上的青筋在一跳一跳的,他强压住心中的气闷,眼睛里却带着一丝热切,这半年来她的身子一直不好,他一直让大夫给她细心调理着,可这都已经大半年了,为何她的肚子还是没有半分动静。


    他们在一起的次数虽多,但在情事上她并不热切,稍微用点手段她必会大病个十天半个月,让他既担心又无可奈何。


    她虽不看他也知道他是如何做想,自己几天前因为月事拒了他,今日刚好满七天,如果不知他是为何而来的话她真的是白活了。


    夜晚,卧房里传来声音,喜春的脸色依旧是那样白,她心里默默的数着时辰,只希望能快些才好,姑娘可再经不起这样的磋磨了。


    丫鬟走了进来,苏锦兰却仿佛浑然不觉一样,只是拢着被子背对着他,看着墙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收拾整齐之后她便闭眼睡去了,可这夜凉如水,月寒星稀的她哪里会睡得着。她能感受到身旁的人均匀粗重的呼吸声,他久经沙场,身上的杀伐之气很重,每次靠近她的时候都让她感到窒息的压迫感。


    只要他睡在身边,她从未有一日是睡好的。


    雨后的天如同被洗过一样,空气中传来一股许多花香交杂在一起的香味,香味淡淡的,透过窗棂慢慢的渗透了进来。


    正倚在榻边看书的苏锦兰闻到这样一阵花香,有一瞬间的恍惚。现在天气已经入夏,开始逐渐的热了起来,她此刻穿着一件薄薄的丝质外衫,靠在床边久了竟觉得生出了丝丝困意。


    喜春在一旁的凳子上坐着,看着她映在阳光里的半张脸,竟失笑起来。


    还不等苏锦兰问她为何发笑,她便已经止住了笑意用手指向窗外。


    竟有一支牡丹花正端正的放在窗边。


    她自然知道这是谁放的,可不等她开口,便见一身白色衣衫的苏牧走了进来。


    喜春静静的退了下去,一双温热的大手轻轻的抬起了她的下巴,只见他正含笑望着她,一把把她抱到了床上去,“天气虽然已经暖和了起来,可你身子弱,不能吹风,免得受凉。”


    虽是关心的话,可语气中却无端多了一丝责备之意,她的脸上淡淡的,看着打开的窗子说道:“是我执意要开窗的,你不要怪罪下人。”


    苏牧揽着她的手一顿,脸上的笑也退了下去,他盯了她半晌,问道:“可还是在怪我?”


    苏锦兰只觉得莫名奇妙,自己为何要怪他,她本就对他无心,嫁他也是他逼她的,倘若因为他的侍妾不慎有了孩子就与他置气,岂不是好笑至极。


    她的视线移到了他白色的长袍上,竟然还穿了她最喜欢的白色,是因为这样就会让自己在意吗?她很想告知他,她一点儿都不在意,她只在意他什么时候会放自己离开。


    可出声却并不辩驳,她只对着帷帐上挂的香囊看,然后向着他笑:“李姨娘既然怀了孩子,以后就不必每日让她过来请安了,太过于折腾,对孩子也不好。”


    本来来之前盼着她不生气的,可不知为何,如今真的见到她不生气他反而觉得心里堵得慌,好似一口闷气集结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他略一挑眉冷笑着问她:“你只怕是根本不在意吧?”


    苏锦兰知道他怕是又犯病了,她并不想在现在激怒他,便道:“我如何在意,左右这孩子又不是我的,表哥说这样一番话好没意思!”


    她鲜少叫他表哥,但苏牧显然是对这个称呼很是受用,便又放缓了神色的问道:“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并未,”她把头倚在他怀里,神色依旧是淡淡的说:“听说山上的庙挺灵验的。”


    “那我下次便带你去参拜一番。”苏牧略有些快意道。


    “不必,我不想带太多的人前去,这样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生不出孩子,我可不依。”她娇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姝色,苏牧见此哪还有不应之礼。


    她这些日子以来越发变得温顺,虽面容仍旧是冷冰冰的,可有时也会流露出一丝小女儿家的媚态,苏牧以为她开始虽不喜自己,到底开始接纳他,正开心之余,却没想到在她月事之余宠幸的一个姨娘竟然怀上了,对此事他心里分外恼火,自己子嗣单薄,之间无所出,同年龄的同僚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


    他虽不在意这个孩子,可让他动手杀了自己的子嗣,那是万万不会的。


    晚上李氏拢着肚子,唤了一声身边的丫鬟,丫鬟急忙赶过来问道:“姨娘,怎么了,可是身子有所不适?”


    李姨娘并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皱着眉,眸子微垂,映在月色里倒叫人不觉间感到有些萧索。许久,她才开口说话,女子的声音柔媚温雅:“爷可是又到碧云阁那里去了?”


    虽然声音并没有波动,但语气中不免让人感到几分心酸。她已经有了身孕又如何,左右不过是个妾,只要苏牧的心没在她身上,这个孩子的存在也不过就是一个虚的罢了。


    李姨娘想起那一晚身旁的男人在完事之后便背过身去,想来是不愿意看见自己这张脸吧!她自小便被亲生母亲卖进了将军府伺候苏牧,小的时候他总喜欢带她玩,他从不把她当丫鬟看待,而是朋友。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大概是苏锦兰来了之后吧,她第一次发现他有了心事,他虽从不与她说,却也不带自己一起玩了。


    他想尽办法的讨好那个女子,甚至面对她也不如曾经亲昵了,她是一个女人,可也是个了解苏牧的女人,她懂得情窦初开时的男子是什么样的,也知晓苏牧心里已经有了人,可她就是不甘心,哪怕他不知道,但她觉得她是爱他的,甚至胜过爱自己。


    想到这,她不禁笑了起来,自己真的是个很可怜的人,既可怜又可悲。


    她黯然的神色只在脸上停留了一瞬便消失不见了,这样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用,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既然自己如今已经有了与他的孩子,那么便要为将来打算,不然等苏锦兰生下孩子,她的这个孩子还不被贬成脚下的泥。


    她虽出身卑微,可并不甘心就如此了,想起以前酒鬼父亲喝醉时常常打骂母亲时说的话:“你这个贱人生下的贱种,以后也是贱命一条”


    她并不信命,就算真的是命又如何,既然别人能她为何不能,摸了摸自己娇嫩的面庞,她的容貌虽不能与苏锦兰相比,也并不是个俗气的。


    没有宠爱,空留皮相有何用,只能在这深宅大院里慢慢的等着皱纹爬上脸颊罢了。


    晚饭因为苏锦兰并不喜吃油腻的,便都是些清淡小菜,喜春在一旁慢慢的服侍她用膳,脸上已不见了以往的木然神色。


    只等的苏牧从书房过来迈进了大门,她才默默的退了下去。


    二房的表太太今天来了,却并不是见夫人的,而是来见她,起先苏锦兰还觉得奇怪,她并不曾认识这号人,在看到了那表太太的一瞬间便明白了七七八八。


    将军府虽苏牧是主人,可起先老太爷还活着的时候也有三四个兄弟。


    老太爷名苏润年是老大,同胞兄弟乃名为苏润祥,其他两位则是庶出的,早些年便搬离了京都不再来往。


    老太爷去得早,所以其弟为了减少哀思便极少提及他。


    她的当家太太便是这位表太太杨氏,杨氏生了两个孩子,嫡长子苏长琰和嫡次子苏长恒,至今都尚未婚配。


    这次前来,估计是为了两个儿子的亲事所来的吧!


    苏锦兰并不明白这其中的玄妙,她既然是为了自己儿子的亲事而来为何不直接与姨母说呢!何必拐着弯儿来寻自己。


    行了礼之后,她便坐在炕上等着。


    杨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知是不是有所顾虑一直迟迟不曾开口。


    苏锦兰便率先开口问道:“婶娘可是有事?”


    “哎唉,兰姑娘,这次婶娘寻你,是想代为打听那京中礼部侍郎之女萧云儿的事,”她似有些为难道,“前些日子,长琰从国学散学归来的路上,阴差阳错的救了一个被人贩子绑着的女子,询问之后才知道那女子便是礼部侍郎萧辰年的独女萧云儿,他便把那女子一路上护送了回去。本以为此事就就此作罢,却没想到那萧侍郎竟看中了长琰,想要把女儿许配给他,我这实在是很难拿定主意,便来寻你了。”


    苏锦兰听到这样一番话,便知晓了她的意思,他们虽为将军府旁支,可苏润祥只是一介小官,哪里能敢招惹礼部尚书,便求来了苏牧这里。


    想是婚配之事本就是女子所管,并且是那样尴尬的事,肯定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便直接来寻了她。


    他们都心知肚明,既然萧侍郎想招女婿自然有很多选择,既然选中了长琰,只怕应该是那萧云儿看上了他罢!


    也难怪,那苏长琰她曾经见过一面,的确长的俊朗非凡,看起来也颇为温文尔雅,这样的男子,又救了她,让她对他芳心暗许也实属正常。


    可是这事……打听人家女儿家的事,她也并没有什么经验,依她看,既然这杨氏来找她,八成那苏长琰是并不愿意这门亲事的。


    她可要好好想想,不能一时之间就给出答复来,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