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晓镜但愁云鬓改

作品:《笼宠

    这些日子隐而不发,就是为了等待苏夫人松口放她出来。虽然寺院一事行踪暴露,他也没有丝毫悔意。


    “母亲,牧儿从没有求过您一件事,可兰儿,我是必会要得,您要是还把我当您亲生儿子份上,就依了我吧!”苏牧言辞恳切,字字都扎到了苏夫人心上。


    如若她不点头让他如愿,势必会让他们母子离心,她叹了一口气,心道,也是兰儿命不好,她这个当姨母的,以后不会插手此事了,因缘纠葛,命中注定……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喜春唤到,不知为何,自从下午从寺庙回来,姑娘便似呆愣了一般躺在榻上不发一语,只是默默垂泪,看起来形容甚为凄惨。


    苏锦兰被喜春的呼唤给拉回到了现实中。


    她并没有起身,只是背过身去面对着墙壁,一整天没有吃喝,她竟也不觉得饿,只觉得累,仿佛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做梦儿而已,自己很快就能回到现代的家了。


    张嬷嬷皱眉看着她,视线在她木然的脸上流连了几番,最后开口道:“姑娘平日里不是总劝诫别人吗?怎么今日自己却如这副模样,爷是我的主子,我只是个仆人,可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既然你寄居在将军府,势必就要学会忍受,大爷的脾气我们都知道,一直是说一不二的主,除非你今天一条白绫挂房梁跟着去了,不然就别想摆脱爷,”她的语气又软了下来,“你就顺从的跟了爷,过个三年五载,他厌倦了,心也放下了,到时候你何去何从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何必惹他不快。”


    这道理苏锦兰何尝不知晓,可她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实在不能接受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她曾经生活的地方自由,和平,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在这个时代,女性却会被夫家厌弃驱逐,并且还妻妾成群,她实在不能忍受。


    甚至一想到会和别人共侍一夫,就恨不得立即吐出来。


    张嬷嬷见她脸色发白,以为是她已经懂得了这其中的厉害,便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心思通透,别的也不必多说,爷身为将军,又深受皇上器重,对你更是没话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嫁到别处去,势必要受婆婆的磋磨与丈夫的厌弃,跟了爷,就算有一日不得宠了,还有夫人帮衬着你。为了你的事情,大爷已经与夫人置着气了,难道你忍心她们母子离心?”


    苏锦兰精致的眉眼隐在阴暗里,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曾经他手刃那丫鬟的样子,他那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想让自己委身于他,简直痴心妄想。


    苏锦兰笑了笑:“嬷嬷如果是来当说客的,就请回去吧,攻玉虽然被逼迫退了婚,可我就算是剃了头当姑子,也不会嫁与他的!”


    “姑娘!”张嬷嬷听她这样一番话,额头上青筋都禁不住的跳了跳,她已然想到如果爷听到这样一番话将会发多大的怒了,这苏姑娘,平时看起来是个柔弱的,可没想到这心居然比那石头还硬。


    她有些生气的道:“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你自个儿思量吧!这些事情我老太婆会说与大爷知道,您到时候就自求多福吧!”


    张嬷嬷一转身离开了屋子里。


    苏锦兰有些木然的看着窗外,为什么她已然退到这一步了还不肯饶过她。


    “姑娘!”静香打外头进来,满头满脸都是水,竟是淋着雨进来的。自从雪儿死后,她便抵了雪儿的差事。


    苏锦兰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波动,她已经被囚在这碧云阁半个月了,可他既不见她,也不放她出去,外面的侍卫连侍女出去都要几经盘问,倒真把她当成囚犯了。


    可囚犯还有刑期满了的一天,她呢?


    “可有什么消息?”她问,虽然知道可能性并不大,却还是有些不死心。


    “姑娘!爷已经从皇上那边求的圣旨了,说是封您为侧福晋,马上大爷就带着圣旨回来了,夫人在院子里不声不响,倒像是不插手了似的。”静香边说边抬眼观察她的神色。


    苏锦云听她这样说,一时之间手中的指甲便一用力陷到了肉里,她只感觉到耳朵里嗡嗡的,只叫她一时之间没了主意,求了圣旨吗?


    他倒是做的绝!


    想当年她在家的时候何曾想到会有这一日,那时候家里父亲掌权,母亲生了三位哥哥与她一个女儿,父亲的妾室柳室生了她的庶弟兰生和庶妹锦玉。


    大哥哥兰州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中了进士,二哥哥与三哥哥虽文采稍逊但武艺过人。


    她这个亲妹妹自然是他们的掌中宝,母亲每次因她犯了错罚她跪祠堂都是三位哥哥待她受过。当时她捉弄前来与大哥哥说亲的媒人,让她摔了个底朝天,大哥哥也只是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温柔的告诫她:“兰儿,莫要淘气!”


    如果大哥还在……如果哥哥们都还在……她不敢想,她是必不会受这般委屈的吧!


    攻玉虽不是自己倾心之人,可到底正直洒脱,他的官职不大,又是一介文臣,如若嫁与他也可安度余生。


    他若要纳妾,她必不是那善妒之人,只愿到时候能一纸和离书放自己离开便是。


    当时嬷嬷带她走的时候,把铺子的地契也一并给了她,但凡有银票收入,和离后在这世间她就轻松自在一世又有何不可。


    可为何偏偏这样逼她……跟了他,就算他以后娶了正妻纳了妾她又何尝走的掉,以他的性子,只怕是宁可杀了自己也不会放自己走的罢!


    转眼间便到了年底,苏牧将军成亲的事自然在京城家喻户晓,将军府门一开,旁边的乞丐和穷人都涌了上来,只见管家把喜糖喜果还有一些碎银子一把把的撒出去,整整抬了两大箱。


    抢到喜糖碎银子的乞丐都感恩戴德的大呼:“恭喜将军!”


    “恭喜……”


    此刻,苏锦兰被张嬷嬷强硬的按在桌子上梳洗打扮,张嬷嬷看了一眼镜中人冷冰冰的脸,哼了一声。


    就是怕这姑娘闹腾,她一大早便让人抓着她灌了一碗喝了使人浑身无力的药,现在应该是药效发作了,她终于安生了下来。


    这苏姑娘生的花容月貌,看的出来爷也是真心喜欢她,张嬷嬷自然不敢触苏牧的霉头,这段时间只差把她当祖宗供起来了。


    爷不知从哪里听说“成亲之前两位新人不能见面,不然便不吉利”的言论,真的一个月都没踏足这里。


    可见是真把这姑娘当眼珠子疼的。


    怕她出什么幺蛾子,这些日子吃的用的都是经过人专门看守,就连穿的鞋袜,也是下人仔仔细细检查了几遍才送进去的,伺候这位主子,可比伺候夫人还要仔细呢!


    张嬷嬷现在只希望她今天能安生些,等过了今夜,她也算是交了差,俗话说“出嫁从夫,”等她识得了爷的好,想必就不会再闹腾了吧!


    当初陛下不也是这样,像被灌了迷魂汤一样,把当时还是相府嫡女的先皇后强娶进了门,先皇后为此还轻生过,可见后来是想通了的,不然怎么会有爷呢!


    爷自幼便在将军府,张嬷嬷早已经把他当成了主子,夫人也是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虽不舍,到底是在爷的再三央求下点头应了这门亲事,可见是真的心疼爷,府里人丁单薄,爷的侍婢们每次抬举之后都是一碗红花汤灌进了肚子里,哪里还能生出孩子?


    夫人虽心里不说,但心里也是期盼苏牧能早早的生个孩子的。


    张嬷嬷边想着边给苏锦兰挽头发,她的头发好,乌黑油亮,绾了一个髻,戴上凤冠,细细的描上眉,涂上红唇,竟真真的如画上的仙女走出来一般,让张嬷嬷看直了眼。


    难怪人常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苏姑娘长这般模样,难怪把爷的魂都给勾了去了。


    莫说张嬷嬷,就连一旁站着的静香也看呆了去,她自诩自己长的好,可如今看到苏锦兰,倒觉得自己霎时间就被贬成她脚下的泥了,她虽颇有几分姿色,但比之苏锦兰当真相差甚远,以后大爷来到她房里,只怕连自己的影子都注意不到吧!


    她有些失神的攥紧了袖子半掩着的手。


    妆成之后,苏锦兰冷冷的对着张嬷嬷开口:“出去!”


    张嬷嬷讪讪的走了出去,心想这样冷冰冰的一个人,经过爷那样烈性子的人磋磨之后还不一定成什么样子呢!


    只希望自己是多虑了!


    “静香,你过来。”


    静香听到声音回神,“姑娘?”


    苏锦兰开口:“你……”她此刻全身不能动,只能让丫鬟帮忙了。


    静香惊呼一声,停了半晌,才颤颤巍巍的解开了她衣服的扣子……


    府中的下人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可从来没有见过那红色大门的院子打开过,出入送饭的丫鬟只唤她为姑娘,隔着薄薄的琉璃屏风,只能窥见一抹月白色。


    爷总是会在晚上过来,连续两夜都只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有时很轻,有时女子急促绝望的呻吟让他们这些守在外面的人都不住胆寒。


    夜半屋里叫了三次水才息了动静,苏牧见怀中的人汗津津的小脸,情不自禁的用手抚着她光裸的后背,只觉得心中分外快意。


    他向来不是怜香惜玉之人,面对她这娇柔软弱的身子,几乎发了狂,恨不得使了力的去折腾她。


    她哭喊俱被他堵入口中,挣扎着去抓锦被的手被他重重的压了回去,他不允许她有丝毫闪躲,几乎是不容置疑的强迫着她受着。


    苏锦兰恨毒了他,偏死也不能,她没想到自己破了身他居然还会碰她,她一口咬在他肩膀上,没料他动作更加剧烈,撞得她几乎站不稳。


    事毕,他拢着她在怀里缓了好一阵,见她泪水涟涟的瞪着自己,虽眼色中透着凶狠,可这副衣不蔽体的模样,让他身上一热,抬起头便把唇附在了她的眼上。


    见她挣扎,他失笑:“别再看爷,不然兰儿今晚都莫想安睡了。”


    苏锦兰身子一僵,巴不得一刀捅死他,可想起他杀人时候的狠样,她又怕了,她突然想起新婚之夜他发现她没有落红之后的勃然大怒,他掐着她的脖子道:“苏锦兰,你好样的,这样羞辱爷……”


    他在她面前脱掉了自己的那身红袍,她一退再退,可还是被他拉到了身下,那夜的羞辱……她到后面只觉得自己是个残破不堪的玩偶,不论逃到哪里都躲不开,挣不掉,最后她只当自己是个死人般一动不动。


    可第二天,她门外的侍女居然都消失了,他冷笑着看她:“你既然不喜欢爷杀人,爷也不想杀人。不过你要是不安分,一定是这些奴婢教导不力,那爷只好把这些没用的人发卖了!”


    苏锦兰身子一僵,他的手段,她该早早的就领略过的。


    一觉昏昏沉沉的睡到了天明,苏锦兰醒来之后便叫了水。


    喜春在给她擦洗的时候看到她身子青一块紫一块的,瞬间心疼的放轻了力气。


    没想到外表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大爷……竟这么不体贴人。


    许久,苏锦兰突然开口道:“喜春,我给你个机会,你离开吧。”


    她顿了顿,又道:“离开这里,忘了以前的一切,找个不认识的地方,以后嫁个平凡人过日子,你可愿意?”


    喜春苦笑,哪有那么容易,自从在府里见到陆谨之,她就知道,那个人不会放过他的。


    苏锦兰拉过她的手,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喜春嘴里一阵涩意,“姑娘,奴婢不是不愿,是走不了……陆谨之是太子的人。而我以前的名字……叫嘉德。”


    嘉德,苏锦兰好像记得,元朝二十三年,庆王爷被抄家,他的小女儿那位小郡主……似乎就是叫嘉德。


    她抬眼看着喜春,不知道怎么了,无端可怜起她来,但明明自己也自身难保。


    她一抬手,玉镯撞到浴桶上“叮”的一声断了。


    果然,彩云易散琉璃脆,好的东西永远都不长久。


    陆谨之是太子的人,那就是她的仇人了。


    前些日子陆谨之巴巴的来拜见苏牧,说是讨一个人,苏牧一听是她的丫鬟,便向她说了,竟是……原来如此。


    原想要是彼此心意相通,她也就应了,却没想到,如果让喜春嫁给自己的仇人,她心里该多难受?


    她苦笑,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下,原来女子的日子是这样难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