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平地起波澜

作品:《芙蓉惊梦

    却说方氏母子此次归家,虽姚章台总不在家,两人倒也没甚不妥。

    芙卿平日睡在偏房,吃在偏房,见方氏两母子安安静静,并未生事,暂时倒也不去招惹对方。

    只是芙卿因偷偷藏了个人,又因姚章台临走前的叮嘱,从而整日惴惴不安。

    每日早起晚睡,晨起后必得先去趟猪圈,睡前也必得去趟猪圈。

    面对齐四郎,她千叮咛万嘱托,生怕方氏和姚祈会发现齐四郎的存在。

    不过幸好在姚家喂猪是芙卿的活计,方氏母子并不轻易来此处——因为猪圈里实在太臭。

    这日,芙卿送下药和吃食,又见齐四郎的箭伤愈合的差不多了,忙悄悄道:“四郎,你就不想着再去寻寻你家的那些仆从?再去城里探探你那亲戚?”

    齐四郎擦擦唇边的粥渍道:“怎么?芙卿姑娘是想赶在下走?”

    “不不不,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我舅舅临走那日嘱托过我,要你养好伤马上离开姚家。”芙卿收了碗心虚道。

    齐四郎微微一笑道:“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在下还未报答呢。”

    “别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了,如今你在我家一日,我就危险一分。你不知道,要是我那舅母知道我救了你,又让你在我家白吃了这好几天的饭食,她肯定会扒了我的皮的。”

    “你舅母?”

    “就是昨日回家的母夜叉!”

    话说昨日王芙卿将他藏到稻草堆中,齐四郎隐约也看到了传说中的母夜叉,如今又听这小姑娘叫母夜叉舅母,心下顿时明白几分。

    “你就那么怕她?”

    王芙卿微微皱眉道:“我倒是不怕她,我只怕到时候她发现了你,再找我舅舅闹起来了,只怕舅舅会吃不消。”

    齐四郎紧紧盯着芙卿,确认道:“你果真不怕她?”

    芙卿没料到对方能看穿自己的心绪,忙胡乱道:“我自小早就见惯舅母耍泼撒横的样子,我自然是不怕她的。”

    齐四郎见她不会撒谎却努力扯谎的模样,不觉好笑道:“既然不怕她,昨日又何必叫我藏好,今日又紧着赶我走呢?”

    芙卿刚想狡辩,却听方氏在院里叫道:“芙卿?芙卿呀,快来……”

    芙卿忙藏好碗筷,偷偷出门,见方氏在院里正端着一笸篮蜜枣笑道:“芙卿啊,这是我从娘家捎回来的蜜枣,你快来尝尝。”

    春日的蜜枣并不多见,往日方氏有可口的吃食,总是紧着芙卿藏起来偷吃,怎得如今这样大方。

    莫不是那日拿剪刀吓唬她,这妇人已经转了心性,漂白了黑心肚肠。

    方氏见芙卿的并不动手,忙笑着相让道:“芙卿啊,以往都是舅母不好。昨日我回娘家找马道婆打了一卦,她让我多积积阴德……对了,你还愣着干嘛,快些抓上一把留着吃吧!”

    芙卿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并不准备吃方氏的蜜枣。奈何方氏在旁一直聒噪劝道:“这蜜枣可好吃了,可是我娘家母亲亲自晾晒腌制的,她老人家平日都不舍得吃呢……”

    说罢,她抓起一粒蜜枣塞进芙卿口中,热情道:“快吃吃看甜不甜?”

    甜倒是甜,不过甜中带腻,腻中夹杂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芙卿憋气敛神,方才把那粒枣子咽下。

    方氏见芙卿终于吃下一粒,忙又劝着吃下几粒。

    说不清的味道,芙卿强忍不适,终于悉数呕了出来。

    待她扶墙起身,却见方氏满口嘀嘀咕咕早已拾起笸篮钻进里屋。

    芙卿倚在墙边,用袖口擦拭嘴角,看着方氏离开的背影,心里怎么也想不透这舅母到底要唱哪出戏。

    就在芙卿迟疑之际,却听猪圈那边的木门传来轻微地“啪啪”声。

    芙卿暗道声“不好”后,遂耐着心性来到猪圈门口,“齐四郎,你干嘛?”

    “你进来。”

    芙卿匆匆掩上门问道:“怎么了?”

    齐四郎窝在稻草堆中,轻抬眼皮道:“你家这母夜叉对你不安好心,你要好好提防她。”

    “怎么会?”芙卿思忖片刻却又犹豫道:“前几日母夜叉逼我嫁给表哥,我已和她撕破脸皮,可她昨日回家后竟一点儿都没对我摆脸子,今日她又非要我吃她的蜜枣……”

    “莫不是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齐四郎紧紧盯着她道:“古话说 '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言不由衷定有鬼’,我劝姑娘还是小心为妙罢!”

    芙卿想了一会道:“四郎,我倒觉着还是你多虑了。舅母就算再泼悍,但为着舅舅的面子,料她断然也不会做什么太出格的事……”

    齐四郎看她不以为然的模样,心道:“这小姑娘天真烂漫,倒是真真不知这世道人心的险恶。有时人为着利益二字,只怕人伦亲情都能舍弃。

    王芙卿自我开解一番,倒是越说越起劲。

    “四郎,母夜叉说了,她是找马道婆打了一卦才转了性的,你太多心了……”

    齐四郎索性不再多言,只见芙卿边说边到猪槽旁的水瓮里舀起半葫芦瓢清水,高高仰起头“呼哧呼哧”漱口,而后又喋喋不休道:“齐四郎,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怎得把人都想的恁坏……”

    齐四郎索性不再多言,只冷冷看着对方出门而去。

    日暮西山,天色渐渐阴沉下来。

    芙卿倚在门口,自顾编着草鞋。见天色渐暗,她收起笸箩,回屋点起煤灯,见灯芯久点不着,忙拨下鬓边木簪轻挑烛花。

    这时,正房廊下传来方氏的声音。

    “芙卿啊,别忙了。快进屋吃饭吧……”

    芙卿打了个怔。自外婆去世以后,素日里一日三餐,方氏母子总是关在房里偷偷吃,她纵使有机会凑上饭桌,也不过是方氏看姚章台归家才勉强做的面子工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芙卿脑中不禁想起齐四郎的话。

    方氏看芙卿呆呆的模样,心中更觉十拿九稳。她强压下心中喜悦邀道:“芙卿啊,还愣着干嘛啊,快进屋啊。”

    芙卿木木跟着对方进屋,只见桌上除了一碟花生米,一碗萝卜丸子汤,还破天荒地添了一只酱卤鸡。

    见芙卿仍是呆头呆脑,方氏忙邀着相让道:“芙卿啊,快坐快坐!今儿个屋里就咱们娘俩,你不必拘束见外。”

    方氏把她强按到小杌子上坐道:“芙卿啊,这么多年了,原是舅母对不住你,这杯酒,舅母先干而净……”

    不容芙卿置喙,方氏已端来一小盅酒送到芙卿嘴唇边:“快喝吧。”

    从一进屋,齐四郎的话便一直在芙卿耳际回荡。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言不由衷必有鬼……你那舅母,不像个好玩意儿……”

    芙卿猛然惊觉,她忙把酒盅一把推开道:“舅母……我不会喝酒……”

    “你瞧我这脑子,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呀!”方氏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继而转身添了一盅清水来。

    芙卿冷眼瞧着对方添水,见对方倒无不妥之处,便接过酒盅,将里头的清水一饮而尽。

    “喝下就是原谅舅母了……好孩子,快吃菜吧,你在姚家这么多年,也倒真真难为你了……”

    方氏一席话说的情真意切,倒叫芙卿暂时忘记了齐四郎的话。

    芙卿夹起一粒花生米,还未送至口中,筷子竟直直落到地上。

    她想起身,手里却没了一丝气力,眼皮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打起架来。

    方氏见状,丢下碗筷索性不再装了,她扯扯嘴皮朝罩间叫道:“祈儿,快出来,事儿成了……”

    过了片刻,姚祈才趿着鞋出来,他瞟了一眼瘫在杌子上的芙卿,仍不情不愿道:“这小黄毛丫头有什么好,为何娘非要我娶她呢!”

    “呆瓜!马道婆说了,今年你再不娶亲,只怕这辈子就没个媳妇了。况且当年我给这丫头算过命,这丫头旺夫旺子,你娶了她,只管后半辈子享福去吧……”

    姚祈半信半疑,但总还记挂着小翠英手上那招数颇多的房中术。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生瓜蛋子王芙卿,触霉头道:“我还是不愿意……”

    方氏一听,登时便怒了,她朝屋外高喝一声“大表哥”后,只见屋子外头来了个高颧骨的中年男人。

    模模糊糊中,芙卿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那人好像是方氏娘家远亲,姓杨名唤老五的。因杨家男丁众多,这庄稼人杨老五又不肯殷勤踏实,所以并没娶上妻,如今只在四里八庄的寡妇丛中厮混,故而得了个“花牡丹”的诨名。

    花牡丹进了屋,方氏起先在对方耳际嘀咕了几句,见姚祈仍然冥顽不灵,花牡丹不由怒道:“混账小子,你敢不听你娘的话,老子剁了你的手。”

    方氏却笑道:“都说儿子随爹,祈儿倒是比你还倔些。”

    而姚祈似乎早就知道“花牡丹”是他亲爹,倒也不急着反驳,反而顺从地将王芙卿从桌上抱起。

    只有王芙卿,她在听到方氏的话时,额间急急地生出一股急汗来。

    她知道方氏坏,但却不知道她坏的这样彻底。

    “表哥竟然不是舅父的儿子,而是这混货花牡丹之子!”王芙卿越想越着急,只想快快起身把这消息告诉姚章台。

    姚祈却当这王芙卿还要反抗,索性左右开弓,先给了芙卿两个大嘴巴子。

    芙卿的嘴角登时淌出来一股血水。

    “妈的!让你敢拿剪刀吓唬我……”

    芙卿欲哭无泪,只恨当初没信齐四郎的话。

    “嘶拉”一声,芙卿胸前的衣服被撕破了大半,绛珠色小围兜再也掩盖不住她雪白的肌肤。

    姚祈见此形状,早把小翠英抛到九霄云外,只恨没早早听下方氏的话。

    原始的欲望瞬间被点燃,姚祈不顾芙卿的反抗,径自解下裤腰带。